第二部（下）
第二十章 手
史騰湊過來，他看見劉培茄手裡抱著半邊圓柱體，這塊岩芯的另外半邊落在雪地里。
「拿破崙坑！拿——破——侖！法國皇帝拿破崙！就是當年他們挖到黑球的那個地方！」
它們已經在這裏待了二十年。
劉培茄掃了掃丟棄在雪地里橫七豎八的工具，確實是人類曾經待過的地方。
半晌，劉培茄又嘗試著聯絡卡西尼站了，信號仍然不穩，回應時有時無。
兩人都沉默。
「所以我們步行呢，正在往回趕。」
史騰默默地坐在一旁的箱子上，手裡端著兩塊岩芯，一手一塊。
更多的收納箱掩埋在積雪中，史騰和劉培茄一個一個地把它們打開，箱子里都安安靜靜地躺著採挖出來的岩芯。
「怎麼跑到這兒來了。」劉培茄嘟囔，「真特么的晦氣。」
這四個孔不知道有多深，史騰用頭燈往裡照，底下黑洞洞的，照不見底，燈光在光滑的孔壁上反射。
冷汗從史騰的額頭上冒出來。
地面上還有更多的樣本。
「那不是和圖書個球——！」
「拿破崙坑就在半尺湖返回卡西尼站的路上，距離卡西尼站不遠。」史騰說，「這裡是一個廢棄的考察基地，掉到這裏來是一件好事，說明我們正在逐步返回人類社會……至少是人類曾經待過的地方。」
史騰盯著它看了許久，他覺得無論二十年前卡西尼站挖出來的是什麼，都肯定不會是個球。
這是一塊裂開的岩芯，躺在箱中時嚴絲合縫地嵌成一個完整的圓柱體，但劉培茄把它一抱起來，它就一分為二了。
他慢慢地把兩塊岩芯合在一起，並成一個破碎的圓柱體，直徑大概三十厘米，這就是當年江子他們挖出來的最後一塊樣本。
……
「這玩意能有什麼研究價值？」劉培茄問。
每個深孔直徑有三十厘米，幾乎是規則的圓，邊緣整齊且光滑，顯然是鑽孔取樣機打出來的，在進行地質考察時，人們經常使用激光鑽孔取樣機，這東西可以筆直地打進地下上千米的深度，然後
和-圖-書提取出冰芯或者岩芯。「近了就好，試試聯絡木木那邊，看看能不能有信號。」
史騰又把它慢慢地掰開，在圓柱體岩芯的內部，赫然有一個空腔——
當年執行艙外任務時江子樓齊他們在想什麼如今已不可考ꓹ 他們在發現黑球之後可能緊急中止了挖掘任務ꓹ 決定優先把黑球帶回去，而這些岩芯以後再來處理。
這個發現過於驚人，他們誰也不敢篤定地下斷言。
史騰和劉培茄坐在那裡坐了很久。
「什麼玩意？差點絆倒我。」他轉身低頭，蹲下來皺眉。
「這底下有多深？」劉培茄趴在史騰對面，也探頭往下看。
「怎麼了？」
這就是當年卡西尼站的人挖出來的東西，他們在岩芯內找到了一個未知的物體，所以緊急中斷了任務，優先把它帶回卡西尼站里。
「注意腳下，有鑽孔。」史騰提醒，「還有裂縫。」
兩人在拿破崙坑中摸索，他們一共在地面上發現了四個深孔。
「不能。」史騰搖搖和_圖_書頭，「最多打穿冰層和岩層，底下是液態海洋，鑽孔機就不起作用了。」
這裡是二十年前卡西尼站駐站隊員們發現黑球的地方，劉培茄想起來了，當年執行艙外任務的三人組從地下挖出了那個球，事態發展從此變得詭異，是一切疑案的起點，是一切混亂的開端。
「不是刀削麵，應該是手動擀的麵皮ꓹ 先把麵粉揉搓成一個大長條，然後再切成一段一段的……哎呀！」劉培茄忽然驚叫一聲。
因為他們挖出了一個黑球。
一隻小小的手。
「你說車？車子沒啦！對！沒了……轉個身的功夫就不見了！相當操蛋。」
史騰嘴唇乾燥，禁不住地舔了舔。
時隔二十年ꓹ 現在史騰和劉培茄都知道那是因為什麼。
劉培茄愣愣地看著手裡的石頭，好半天才吐出一句話：「他們當年……究竟挖出了什麼啊？」
劉培茄一聽ꓹ 轉身就把手裡的岩芯塞進了史騰懷裡ꓹ 然後拍了拍它，「你現在一文不值了。」
全部都搞錯了。
「www.hetubook.com.com是樣本。」史騰從他肩膀上探出頭來，兩個人的頭燈都照在一處ꓹ 照亮了半掩埋在雪地里的深紅色收納箱ꓹ 收納箱的蓋子被劉培茄剛剛那一腳給踹開了，露出保溫緩衝材料和嵌入在其中的深棕色岩芯，「他們還沒來得及帶走。」
它的主體橢圓近方，像一塊扁平的饅頭，然後向一個方向延伸出四條短粗的觸手，史騰想起來這像什麼了。
「有些東西只有到專家手裡才能發揮出它的價值ꓹ 在蠢貨手裡一文不值。」史騰說。
劉培茄打了個哆嗦，「你說他們要是一直往下打一直往下打，能不能把這個星球打穿？」
劉培茄把它抱在手裡左看右看，他不是學地質的ꓹ 這麼一塊石頭他著實看不出什麼。
劉培茄把岩芯從箱子里抱出來ꓹ 三十厘米直徑四十厘米長度的圓柱體ꓹ 表面有細膩的紋路ꓹ 是高壓下層疊而成的岩石。
當年那支艙外任務小組負責挖掘拿破崙坑地下的岩石樣本ꓹ 但因為某種原因，他們沒有把這些和圖書樣本帶回去，他們暫時拋棄了這些石頭。
手。
因為岩芯內部的空腔是不規則的，史騰根據空腔的形狀想象出當初包含在岩芯內部的物體長什麼樣子——
僅僅只有四根手指的手。
「真多……」劉培茄嘟嘟囔囔地打開最後一個箱子，箱子里仍然是一塊圓柱體，「這裡有多少塊？有二十塊么？」
劉培茄還在邊上大呼小叫，「不對——！不對——！你們肯定搞錯了！全部都搞錯了！」
劉培茄一個趔趄。
「坑裡！對，一個大坑……叫什麼名字來著……老史老史？哦對，拿破崙坑。」
「我是劉培茄，我是劉培茄，呼叫木木……你們能聽到我說話么？能聽到么……木木？木木？對，是我，我是劉培茄！我身邊坐著老史呢！咱倆都還活著，我活著，老史也活著，沒事！沒受傷！」
「少說上千米了。」史騰回答。
劉培茄爬起來，往後退了幾步，哐當一下，撞到了什麼東西。
「因為這些岩芯是一段長的截成的分段。」史騰說，「就跟刀削麵那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