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部（下）
第二十一章 哭
它跟他們之前聽過的女妖嘯叫不一樣，女妖嘯叫是很遙遠很尖銳的聲音，特徵明顯，你不知道聲音的來源在哪兒，可聲勢卻浩大，像海浪一樣從四面八方席捲過來，讓人一聽到就兩股戰戰頭皮發麻，然後轉身逃命，但這聲音就在他們背後，如果說女妖嘯叫是巨大的女妖在雲端尖叫哭號，那麼此刻這聲音就彷彿哭泣的女人貼在他們的肩膀上。
「茄子，茄子？你在搞什麼？」史騰說著，一邊往劉培茄那邊去ꓹ 「需要幫忙嗎？」
「你不是說你已經出來了嗎？」史騰無奈。
劉培茄點點頭。
劉培茄「啊」了一下，「特斯拉對不起啊，馬克尼我操你媽。」
後者一條左腿卡在深孔里ꓹ 直到大腿部位。
「無線電通信最早是馬克尼搞出來的，你罵錯人了。」史騰低頭擺弄手中的岩芯，眉頭越皺越緊，他實在想不明白自己找到的是什麼，是某種古生物的化石么？還是某台機械的零件？
不知從何時開始，四周就響起了細小的、如泣如訴的「嗚嗚」聲m.hetubook.com.com。
兩人再一次嘗試，悶哼著大半天，可劉培茄的腿就像是長在了洞里，和冰層融為一體了。
「你也使勁。」史騰說。
「不必了不必了，我已經出來了！我已經出來了！」劉培茄又喊，「老史你找個箱子把那玩意裝起來吧，咱們待會兒帶回去。」
近得讓人渾身發冷，雞皮疙瘩從腳底一直爬到脖子上。
接著他扯了扯腰上的繩子，「茄子，你好了沒？」
史騰久久地盯著它出神，直到鐵浮屠「滴滴」地響起來，警示電池剩餘電量不足時才回過神來。
「沒啥事沒啥事，一腳踩進這坑裡了。」劉培茄罵罵咧咧的，「這烏漆嘛黑的，什麼都看不見，一腳下去就陷到了大腿。」
「我還好ꓹ 沒什麼大問題，不過……不過你還是來幫個忙吧。」劉培茄憋了半天，嘆了口氣ꓹ 「我拔不出來了。」
「嗚——嗚——」
劉培茄開口正要罵人呢，忽然就閉嘴了。
「滾，你哪兒去找斧頭？」
「你先幫我拔|出|來www.hetubook.com.com，我就給你演示。」
劉培茄忽然驚叫一聲。
「我說過了……那不是個球，反正不是個球，長得稀奇古怪，天曉得那是個什麼東西！我也不知道那是什麼……嘖，這見鬼的信號，又沒聲了，木木？木木？特斯拉我操他媽！」
「無線電不是特斯拉發明的嗎？」劉培茄問。
兩人都面紅耳赤，悶哼著從牙縫裡擠出字來。
「再把鐵浮屠的功率調高些試試。」史騰提醒。
「已經調到最高了！」
「真是見鬼了……」劉培茄嘟囔，他低頭看了一眼自己的大腿，「怎麼拔都拔不出來，跟被什麼東西吸住了似的。」
「用力啊——！」
史騰蹲下來鎖上箱子，「咔嚓」一聲。
史騰點點頭，把手裡的岩芯塞進收納箱中，用力扣上箱蓋。
可燈光所到之處，什麼都沒有。
近。
誰能僅根據一個立體剪影洞察其本質呢？
「好了好了，別催了……我這就過來了，這就過來了……」
「再來，再來一次。」
「我來幫你。」史騰說著ｍ•ｈetuｂｏoｋ•cｏｍ.coｍ就要起身。
「見了鬼了，你是怎麼把腿卡進去的？能不能再給我演示一遍？」史騰瞄了他一眼，氣喘吁吁，無論他們怎麼拔，劉培茄的腿都紋絲不動。
而液體或氣體樣本則會先灌在密封瓶中，再儲存在收納箱內ꓹ 那些箱子會貼上「有毒品」或者「環境有害物質」的標識。
「拔不出來了，砍了吧，再拖幾分鐘鐵浮屠都要沒電了。」史騰一屁股坐倒在地上，擺了擺手，齜牙咧嘴，「我去找把斧頭，茄子你忍著點。」
「你為什麼要罵特斯拉？」史騰扭頭問，劉培茄站在幾步之外，只有一個模糊的影子，頭燈燈光在黑夜中產生明顯的丁達爾效應。
史騰兩腿穩穩地扎在冰面上，抱著劉培茄的腿就往外拔，整個身體都在後仰，而劉培茄右腿踩在冰面上，竭盡全力把左腿往上抽離，兩人的鐵浮屠電機功率都上升到最高，發出低沉的悶響。
「沒了。」史騰搖搖頭。
「不知道，我不是學生物的，也不是學地質的。」劉培茄搖搖頭，史騰看不出來的東ｈttps://ｍ.heｔuｂｏｏk.ｃｏｍ.ｃｏm西他更不可能認識，「但那肯定不是一個球……所以你說二十年前他們為什麼會帶著一個球回去？你找找附近還有其他的箱子嗎？說不定你就能找到那個球的源頭了。」
「怎麼了？」史騰扭頭。
「三！二！一！用力——！使勁——！」
史騰慢慢爬起來，和劉培茄靠攏，他聽得出來這聲音就來自身前幾米的地方，在那裡有一個看不見的女人，正對著他哭。
他也聽到了。
劉培茄撇撇嘴。
史騰陡然轉身，頭燈的燈光照進前方的黑夜裡。
史騰把手裡的岩芯掰開，右手握著半邊舉高，對準燈光，以他的學識和能力，著實無法辨認出岩芯內藏著的是什麼，他認為這世上恐怕也沒人能知道這塊岩芯內曾經藏著什麼，這個空腔恐怕會變成人類歷史上最迷人最引人矚目的謎題——它已經消失了，但留下了自己的影子。
最後兩人彎腰大喘氣。
劉培茄焦躁地怒喝。
「茄子，你說這究竟是個什麼東西？」史騰問，「是某種古生物的化石嗎？還是某個機械零件？或者只是某和圖書種自然產生的礦物？」
史騰走近了，才發現劉培茄還陷在坑裡呢。
他在努力掙扎ꓹ 用力把這條腿往外拔ꓹ 像拔蘿蔔一樣。
他拍了拍箱蓋，深紅色的塑料收納箱，在零下一百八九十攝氏度的低溫中仍然足夠堅固，箱面上貼著黑色的標識：有害物質和一級放射物品ꓹ 通常情況下，卡西尼站艙外考察時挖掘的礦物樣本就會安置在這種箱子里，箱子內有抗震緩衝和隔熱的內襯。
「沒斧頭電鋸也行。」史騰指指四周，「這裏不是工地么？肯定有鋸子之類的工具，沒事，很快的，我下手保證乾淨，我祖上世代給人凈身，人稱快刀手史家……等等！茄子你聽，什麼聲音？」
接下來他起身，往劉培茄那邊望了一眼，這貨怎麼還沒過來？
史騰搖搖頭，在劉培茄身邊蹲下來，兩手箍住後者的大腿。
「已經把吃奶的力氣都用上了——！」
史騰想了想，覺得自己應該是放對了。
「咱們待會兒把這玩意帶回去吧？這也算是個大發現不是？」劉培茄說，「說不定咱們就因此出名了……哎呦我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