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千機皇后

作者:之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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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章 破綻初露

第三章 破綻初露

只聽得撲通一聲,電光石火間,聆音再次跌入了浴池之中……她就不信了,這個時候,蕭洛雋會再去顧及那紗幔之後的人。
他的旁邊並沒有侍從,貼身內監連海也不在。宮人們也沒有通報他的到來,想必是被他知會過了。
是夜,皇帝開宴于南熏殿,慶太后壽辰,皇室宗親赴宴相賀。聆音身穿一件月白色金線織綉富貴牡丹圖樣的長裙,頭上以鎏金鳳釵固發,袖口上是細密針織的鳳紋,隱隱看上去如月下仙人的飄逸,卻不乏皇室的富貴雍容。
筆墨秀氣,神韻獨絕,字體娟秀,非楷非隸。
淮姨眼神一凝,便閃身飛快地躲起來。
那是母親在她房間裡頭僻靜處掛的一幅畫,她兒時鬧了半天,才知道這些奇怪的符號是什麼。如今她又將文字略隱,不顯得突兀。
聆音不無訝異,腦子裡面思緒已經轉過了千般,面上仍然是一副端莊的樣子。她微微福了福身子,說:「不知皇上到來,臣妾有失遠迎,請皇上恕罪。」
她不信,葉相會對母親沒有一絲一毫的歉疚。那丞相和公主之間被世人皆傳的伉儷情深,難道真是堅貞無垢的嗎?既然可以對母親那般才情溫婉又風華絕代的人拋棄,又何談會對妻子多麼體貼真情?!
聆音大腦完全失常,朦朧中那些情景似乎又在腦海裏面浮現一遍。她不由得面紅耳熱。印象中,她和蕭洛集雖有肌膚之親,卻鮮少是唇齒交纏,而且,她歷來是含蓄的一個……
太后在一旁道:「聽說皇后是長極公主撫養長大的呢。瞧瞧,這眉眼兒啊,也有點兒長極的神韻。」
「嗯。平身吧。」
蕭洛雋不語,只是一直看著聆音。聆音被他這探究的眼神看得一時心底有幾分發毛與不安。
來人居然是蕭洛雋?!
太后臉色稍霽。
皇帝附近不遠處的位置暫空,是留給皇上異母的兄弟景王蕭覽瑜的,堂下則是諸位公主和親王。
「顯露太明顯了些。」蕭淡淡地說。他喜歡極了聆音此時頗有幾分怨憤、不甘的語氣,像小孩子鬧騰一般可愛。蕭洛雋此刻並沒有休息的意思,說:「先帝當年說丞相不錯,朕瞅著也不錯。」
聆音重新踏入大殿,不一會兒,景王也到場了。蕭洛雋笑道:「你終於捨得來了?在府裡頭倚紅攬翠的日子可是舒坦?」
「阿止,你有這樣的想法,我就放心了。」淮姨沉靜道,「皇帝年少有為,又相貌英偉,不知有多少女的就這麼一頭扎了進去。然而帝王的愛本就反覆無常,我同你母親早年因為誤信男人,錯付終身,才陷入了無底深淵,無法自拔。我不能冀望你徹底隔絕情愛,一輩子心如止水。你和皇帝如何都可以,琴瑟和諧,寵冠後宮,山盟海誓承諾皆在也罷,但求你無論何時都擁有一份清明之心,以免重蹈覆轍。」
蕭洛雋只是淡笑地看著她們。
聆音也忘記剛剛的不愉快,如常回禮,姿態端莊嫻雅。她出去的那段時間,葉丞相以身體不適為由告退了,而葉夫人新城長公主自然是陪同夫君離去。
聆音將衣服掖好,終是浮上了水面。蕭洛雋面上露出了一個滿意的微笑。
一旁的蕭洛雋卻是淡笑道:「讓他去吧。去泰王底下歷練幾年,收收性子也好。」要是能分得泰王手中兵權,倒是一舉兩得。
「新城盡愛www.hetubook.com.com取笑。」
「皇后還怨憤著呢……」蕭洛雋淡淡地笑起。
許久,淮姨道:「現如今,你打算怎麼做?」
聆音心裏不由劃過一陣冷意,目光雖是柔和,卻隱約包含了銳利。她目光又轉到新城長公主,皇帝的親姑姑身上,冷然卻又溫婉地說 :「這位可是姑姑,真是風華無雙呢。」
景王微微笑:「莫非你不信?皇兄除了某女以外,其餘的皆都捨得的。本王見過那女子,你不是她。」
待此事結束以後,必定要找淮姨算賬。為了她,讓她虞聆音都有了勾引蕭洛雋的嫌疑……
邵貴妃清唱了一首歌,意在慶壽又應景,歌詞甚美,聲音清亮不失曼柔。辛敏兒謙稱自己不行,最後在眾妃勸和下和江懷薇兩人一個舞蹈,一個彈琴。繼江懷薇之後,辛敏兒近來雖偶爾去瀛心宮,也常來鳳兮宮坐坐,看似毫無瓜葛,實則兩處討好,自然和江懷薇也是相談甚歡。江懷薇的琴瑟也有進益,越發純熟。辛敏兒的舞姿曼妙,水袖飄轉間,風情無限。
「皇后不上來,朕……便下去了……嗯?」蕭洛雋聲音寧淡,在水下咕咕聲的充盈下,竟顯得遙遠而魅惑。
她深吸了一口氣,一個人緩緩地上了岸,心裏卻敲起了警鈴。
聆音見推辭不過,便說要在場臨摹一幅畫送與太后,至於奏唱,實在是不成。
聆音看著那些青瑣丹墀,目光渺遠。她想,自己將來定然不能夠如此。深宮,斷然不能困住她一輩子。
然而,王爺這聲模稜兩可的稱呼,卻是恰當的。
「坊間傳言,有的可信,有的不可信。皇后自幼在長極公主身旁長大,應最清楚才是。」
皇帝身為長兄,現今還有兩個弟弟,其人自稱本王,又稱蕭洛雋為皇兄……景王平常素有花名在外,雖是一個俊秀男子,卻常常遊戲于揚州竹西佳處。肅王蕭如琢如今並未在京城,那麼此次來的必定是景王了。
「那皇上來過了,臣妾也無恙,是否可以請皇上暫時移駕,容臣妾收拾一下身上這身衣裳。」聆音不自覺地下逐客令,語氣也不由生硬。
這便是當年讓父親拋棄母親的女人?這便是母親所敗給的女人?是敗給了那差了母親千里的氣質容貌,還是敗給了皇家的煊赫?!
聆音在下面裝縮頭烏龜,不準備浮上去了,好在她的鳧水能力尤佳,尚可以應付這些。
新城長公主,除了皇室嫡親血系以外,哪點兒及得上母親?
話音剛落不久,遠處傳來了腳步聲。
蕭洛雋此刻就立在池邊,聆音覺得他的眼神都暗沉了幾分。
旁邊的王美人插了一嘴道:「長極公主當年可是琴畫雙絕,皇后想來必然也是琴畫皆精……」王美人也是名門閨秀,向來說話大胆。
「皇后這是在害羞?」蕭洛雋低笑。
「皇帝,初次見面,她們倒是給了哀家很大的驚喜。」
於是應太后所邀,眾妃獻上才藝祝壽。
淮姨走了出來,此刻她的臉上並沒有經過易容,已逾四十的臉上沒有淺紋,仍是韶華正茂的容貌,只是雙眼中的光芒寂靜,仿若垂暮之人。
她為母親所不值。
身為皇后,人前必須端莊,尤其是在皇帝面前。她一直這樣嚴格要求自己,然而百密一疏,卻還是讓蕭洛雋撞到了她現在這副樣子。
hetubook.com•com她靜靜地發了下呆,才開口:「淮姨,你來了呢。」
聆音「嗯」了一聲,說:「今日本宮身子不爽利,那些來請安的妃嬪,都幫我推了吧。」說完話,便徑直往浴池走去,也不理會那些醒酒湯參湯。溫熱的湯水覆蓋全身。那些宮人們也逶迤退下。聆音深吸一口氣,整個人潛入了水中,再浮出水面的時候,頭腦已經恢復了清明。
「謝皇上。」
「早朝已經過了,朕只是來瞧瞧。」

「嗯,也好。葉相也是其中的行家,一會兒不妨讓其指點一二。」
「這老三,最是讓哀家憂心了,都快二十的人了,還成天在花堆裏面混,沒一點兒親王的樣子。瞧瞧,你四弟比你還小几歲,已與李家丫頭定親了。」太后念叨著。雖然景王不是她的嫡子,然而從小養在身邊,倒也親厚。不多時,景王注意到了聆音,絲毫不曾在意適才之事,臉色如常,作揖道:「拜見皇嫂。」
聆音很滿意地透過淺淺的水影,看到淮姨的影子迅疾地閃過,最後消失在了紗幔之後。幸好淮姨的身手沒有退步,否則怕是要露餡了。
「請王爺自重!」
「是嗎?」聆音將發上的鎏金鳳釵拔起,青絲披散開,落在月白色的衣裳上,青絲繚繞著絕艷牡丹,在渾濁的燈光下,有種絕代的魅惑。她的目光柔和,眸中星辰點點,艷與清的結合,不免讓人心旌搖曳。
她極力控制自己的情緒,義正詞嚴地說道:「皇上說得對,臣妾會改正的。倒是皇上,這還是早朝的時辰,又怎地來了鳳兮宮?」
「皇后與長極公主自然是親厚。」蕭洛雋的眼裡有碎光清霧,讓人看不分明。
聆音將畫贈予太后時,滿座皆驚,一陣喧嘩。連蕭洛雋也是挑眉,饒有興味。
聆音不想搭理此人,也不想惹來不必要的麻煩。她又抑揚頓挫地說了一遍:「王爺,自重。」言語間不怒自威,翩翩然閃開,竟已無跡可尋了。
晉寧宮,冷淡了四個月的宮殿今日復歸了喧鬧。太后岳氏坐在上頭,只見她穿著暗紫色的衣裳,面帶著淡笑,一副慈善親和的樣子。
「溫泉水涼了,皇后注意身子。」蕭洛雋在池邊涼涼地說道。走出門的同時,他淡淡笑道,「真想知道,會讓皇后不得不落水以掩飾的人,究竟是誰?」
那個地方,是淮姨所在。他意態閑閑地舉步,似要往那個方向走去。聆音緊張得大腦越發冷靜,飛快地轉動著。淮姨若是此時被他發現,定然會引起一番紛擾。叫住他?不過又有什麼理由?反而此地無銀三百兩。滑倒?!似乎地面濕濕的,且摔起來頗為狼狽。她心中默默祈禱,便往浴池靠近了兩步,打算繞過浴池旁邊的屏障。
淮姨並沒有因為這一怒瞪而收住笑,反而笑得更加歡暢了:「我哪天不是一直跟在你後面,奈何皇帝沒走開,我怎麼可能出現。誰叫你鬧出那麼大的動靜,又吹葉子又唱歌的,最後竟還從那樹上掉下來了……掉下來被皇帝接到還不要緊,你還拚命嚷著叫他不要走……他好心將你送到寢宮中,你還一直拖著人家一夜……」
她已經不能出宮去看望母親了,若是連此例都被剝奪,她實在做不到。況且,既然淮姨是在宮中,她料想淮姨必定是跟在她後面,為她收拾m.hetubook.com•com爛攤子。
她跨出大殿,宮裡的花都培養得極好,嚴冬里也依舊盛開如春。然而此刻她心中灰敗,諸般景色一眼看去,都是花事荼靡的蕭索。
沒了這兩人,聆音渾身輕鬆,調整好了情緒后,更是言笑晏晏,應對得當。
「姑娘真是個大美人,不知在此處等著何人?」是個男子,眼睛微微迷濛,空氣中隱隱有陣酒味。
他果然知道,但這是打算姑息,或是警告,想要讓她露出更多的馬腳?
他說:「皇后此時的樣子,可是罕見的隨意啊。」
「謝皇上關心,臣妾現在已經無恙了。」聆音的聲音四平八穩。
大殿里的空氣微微有點兒讓人窒悶,聆音找了個借口便離了席,走出大殿去逛逛。雖說此舉有些不明智,可若是她再滯留在大殿里,難保不會失態。
又有題跋:天高垂日月,地厚載山河。
葉相?!聆音暗嘆,葉風身為新城長公主駙馬,皇家宴會自是能來的。她的目光順著眾人移向了葉丞相。那個穿著白衫、儒雅面帶微笑,那個官位亨通位極人臣的中年人……便是她的父親?!那個母親拼盡生命、決絕以待的父親?
皇后平日里,皆不見其舞琴弄墨,所以此刻不時有人附和。江懷薇的表情既是期盼也是著急。好半天,蕭洛雋才好整以暇地說:「哦,皇后素來過謙,便奏一曲吧。」
聆音目光一轉,已經飛身躍起,順手拉扯過了衣服,層層疊疊地披在身上。
「哎喲,這話說得,我都已經年華老矣了。」新城長公主道,「可是長極公主的侄女?誰不知道當年長極公主可是艷極一時,五陵少年競相爭逐啊……」新城長公主熱情款款地說,餘光飄落在旁邊淡淡然的男子。
景王入宮向太后請安時,見太后又想做媒,破罐子破摔,拒絕道:「母后您就別催了。我現在是沒意中人,但如果我娶了正妃后,又遇到了怎麼辦?更何況……嗯,兒臣的名聲你也知道,拈花惹草什麼的,大臣們的女兒都避我還來不及呢……此刻邊疆未定,不妨讓兒子去外面歷練幾年,贏個名聲再回來。」
聆音偷偷潛出鳳兮宮,去了僻靜的林木間。她的酒量不深,自是猜到會醉倒。然而母親的忌日,她是必然要借酒澆愁,那徐徐的桂花酒味道,是母親的最愛。
果然,蕭洛雋立馬奔了過來。
「皇后?」岳太后發話。
聆音冷靜地說:「既然他叫宮人們對此事封口,就代表他也準備當作沒發生過,我又何必牢記於心,不是嗎?」
有巨大無比的水花撲向淮姨。淮姨一個閃身,躲開了那水花:「似乎,某人還很主動地吻住了某人……」
「外人傳言,就當是吧。」
「嘖嘖,可是他一路上把你抱回寢宮的欸……」
聆音不動聲色地望了一眼葉風。只見畫卷立起的一剎那,他身體微微一震,神情卻是淡然,他的聲音醇厚,似無波瀾:「皇後年紀輕輕,能有如此卓絕畫技,著實令臣佩服。」
聆音聽聞「新城」二字,忍不住用餘光打量了下新城長公主。那個風韻猶存的美婦人,淡妝雍容,舉止卻浮躁。笑容明媚,卻難掩長期壓抑的不自信……
那鳳凰,栩栩如生,棲息于山嶽之上,暗合了太后之岳姓,母儀天下。其餘山川鳥獸雖因時間有限,淺淺幾筆,卻也是神韻宛然。和_圖_書
聆音細細冥思:「真真假假,霧中觀花,姑姑並不多談往事。然而,姑姑是臣妾平日里最仰慕的人。」
她微微不留神,以至於可以讓自己很自然地滑倒。
「看到的都說沒看到。」
「臣妾不敢居功,只尚有進益罷了。」
突聞一陣笑聲,微微舒坦,然後聆音聽到了一聲慵懶而輕佻的聲音。
邵貴妃驕矜不變,但默默地低頭說:「臣妾最愛紅色,而且臣妾以為,總要把最好的一面留給太后。」
葉風在先帝時,宦海沉浮,雖官至尚書、太子太傅,也曾被貶為翰林院編修。到了清晏年間,除去奸王,才受重用,近年來已經位極人臣,拜為丞相。
只不過她畢竟是新后,在此等場合之下,只能強忍著心中翻湧的情緒,當作自己沒有多想,道:「長極公主正是本宮的姑姑。」
聆音已經恢復了正常,語氣淡淡,面無表情地說:「當作沒發生過。」
第二日,聆音昏昏沉沉地醒來,一切恍惚如同夢中,夢裡她幹了什麼放肆之舉,她已經忘了……長孫舞走了進來,手上端的是醒酒湯。
聆音屏退了宮人,一人在泉水邊獨立。
若非顧及此時身份,聆音早已一巴掌摑去。然而,她是皇后,必須要端莊,要穩重,要有母儀天下的氣質。
月色透過紗窗淡淡地籠罩而下,落在蕭洛雋如玉雕的面龐上。他笑起來的樣子,竟有幾分蠱惑。
聆音再次迅疾地沉入水中,藉助水霧的模糊迷濛視線。此刻,浴池裡面雖然光影有幾分模糊,然而畢竟是在光天化日之下,聆音並不確定從池邊看過來的時候,是否一目了然。
「免禮。在哀家這兒,便不必多禮了,都是一家人。」
「臣妾在。」聆音恭順地低眉斂衽走出一步,應著。
「母后,別為難臣妾了。臣妾少時頑劣,這些可沒學成幾樣,更別說是精通了,說出來倒是出醜了。」聆音語氣輕快地推辭著,卻有幾分欲揚先抑的味道。
聆音抬首一瞬間,望見太后的目光中有抹凌厲的微芒閃過,只一瞬間,又是一副慈愛的模樣。她不解,但也佩服於太后掩飾之深,令她自嘆弗如。太后說:「真是討喜的模樣。」
聆音腦海里不知怎的就浮現出了伴著桂花香的那一場意亂情迷……她努力摒棄雜念,面色凝了凝,低聲道:「我知道的。」
聆音今日面見太后,衣裝上以樸素為主,其餘的妃嬪基本上也都是素色衣裙。唯獨邵貴妃,不知道她是恃寵而驕還是年幼無知,一身妖冶的大紅色紋海棠的裙子,在眾人中獨秀。太后的臉上果然有了一分不悅,道:「貴妃今日的衣裳可是鮮艷啊。」
「是啊,桃紅柳綠,可不是個個如珠似寶?」下面有個風韻猶存的美婦人樂呵呵地說,風雅無比。
太后笑罵道:「誰不知道此刻邊疆平定,皆是些蟊賊之流,何必要你這親王前去?」
那天晚上蕭洛雋歇在了鳳兮宮。他調侃道:「皇后今天雖然沒飲酒,可有幾分失態。」
外頭的風很涼,已經是冬日了,雖然大殿底下都燒著地龍,又有手爐可以暖身。但聆音畏冷,即便曾修學過禦寒的內功心法,也是無濟於事。而如今,唯有寒冷可以衝散她心中的悲傷與怨憤。
「不錯便不錯吧。」
聆音不顧一切地再次潛入水中,水面氤氳,有水霧漸漸地飄升。
聆音此刻雖和_圖_書然衣服上綉有鳳凰,因是家宴,卻非正式的皇后服飾,故而此男子未曾認得。聆音目光極冷地看過去,瑟瑟中有冰凌。
蕭洛雋懶懶道:「聽說醒酒湯沒喝?皇后感覺可好了點兒?」
景王服飾隨意,也沒有穿著親王的常服,青色的袍裾一揚,疏狂地笑道:「誰不知道皇兄現如今納了后妃,個個皆是美妙女子。我那些女人,對比起來都已經是明日黃花了……」
他又說:「至於皇后昨晚是如何上的樹。朕亦不想追究了。」
男子又笑:「皇兄宮中的美人,可是越來越有脾性了。美人兒你叫什麼名字,改天本王向皇兄討你去……」
蕭洛雋再次沒有言語,只是臉上掛著幾分不顯的笑意。
宮人們已經把案幾筆墨抬了出來,只見聆音眉峰輕蹙,將長長的宣紙攤在桌面上,提袖,用筆染了幾許墨色,遐思片刻,便在宣紙上勾勒了幾筆山川的輪廓,似有日月光輝傾城而來,樹木幽幽,山嶽卧伏成人形,似仙風道骨,有鳳凰棲息其上,鮮艷奪人。
而下一秒,剩下的便是尷尬了。她身上只著寸縷,簡直是春色難掩。
聆音怒瞪了一眼淮姨,道:「昨晚你去哪了?」
「多謝葉相誇獎。」聆音極具挑釁地看了一眼葉相,不過那眼神,也只有葉相才能看到。那「天高垂日月,地厚載山河」十字,是用母親獨創的字體所寫。她雖只得了母親幾分神韻,卻也是天下獨一無二的。更何況,那些山嶽中隱藏了一些文字與暗記,唯有葉相可以看得懂,「聞君有兩意,故此來相絕!」

「是嗎?」太后道。
她知曉有些陳年舊怨瞞不過他的眼,說:「是。臣妾為姑姑當年不值。」
聆音淡淡一瞥長孫舞,口氣淡淡,彷彿她昨晚不曾失態過一般鎮定:「有誰看到了?」
大諾清晏十一年十二月冬,岳太后還朝。
她也曾年輕貌美過,只不過現在已顯了老態,笑起來眉角有淺淺的紋路。在漫長的宮斗、朝廷紛爭中她取得了勝利,扶持皇帝登基,但如今擁有再尊貴的身份,也只能被寂然的深宮困住。
酒過三巡,太后發話道:「今天由哀家做主,那些歌舞便不要上了。聽說皇后最近在宮裡倒是讓妃嬪們修學才藝,不知如何了?」
外面的竹枝細細,風吟森森,蕭洛雋說:「皇后今日的畫,讓人大長見識了。朕不免好奇,長極公主究竟是何許人,竟真如傳聞一般精彩絕艷嗎?」
聆音母親長極郡主,先帝認其為義妹,封為長極公主。更何況,這讚美之話,又哪裡像是形容大家閨秀的,分明是把母親同那畫舫兩岸的女子相比,讓聆音如何歡喜。
「昨晚是皇上送娘娘回來的……」

她此刻頭髮散開,濕濕地披在兩肩,雙足赤|裸地踏在白玉的雕磚之上,的確隨意過頭。只是,這能怪得了她嗎?還不是蕭洛雋突然進來,她此刻能從浴池裡出來已經算是速度飛快了!
她側身躺下,蕭洛雋穿著白色內衣,隱隱露出壯實的肌骨。他抱過她,聲音輕輕地拂過她的耳際,似囈語一般:「皇后心中尚有恨意吧?」
「那便這樣吧。」蕭洛雋自是聽出了她的意思,倒也轉身,然而目光犀利地往宮殿的周圍轉了一圈,停留在某個點上。那邊紗幔依依,微微飄蕩而起,聆音一顆心不由得被提了起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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