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千機皇后

作者:之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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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十四章 命懸一線

第三十四章 命懸一線

「很抱歉。」等到太醫離去,殿內又恢復了一室的冷清,他這樣說。
而後則是身體極度難受和疲乏,像是有千斤的重量壓著她起不了身,連呼吸也是困難的,她的耳邊漸漸有紛雜的聲音。
她伸出了手,朝著蕭明昀的腦袋上摸了一摸。小孩的頭髮極其柔軟,觸感一片溫軟。
那聲音聽起來有點兒小傷心,她似乎都能夠想象得到蕭明昀是皺著一張小臉說出這句話的。
她閉上了眼睛,讓自己的身體沉入太液池底,然後朝著印象中的那條通道游去。
「蕭洛雋。」她叫他,「要我留在宮中,將我手裡的瑰色勢力交給你的人接管,也未嘗不可。只是,你能讓人將我身上封住的穴道解開嗎?」
他曾說過,他喜歡她。她聽到這句話的時候心裏是開心的。偌大的天下,他似乎還沒有對其他人說過這句話吧,她也算獨領了這一份。
她的心底終於升騰出了幾分留戀。她的眼角沁出了淚水,想要伸手去撫摸蕭明昀的頭,然而卻發現自己的手指透明地穿過了蕭明昀。
蕭明昀是極聽蕭洛雋的話的,聞言,聆音就覺得有個軟乎乎的小手抱著她的手,一遍又一遍,不厭其煩地說著:「漂亮姐姐,快醒來啊。」
聆音沒想到這幻覺這樣真實,蕭洛雋甚至還能夠同她說話。他的聲音低沉而喑啞,甚至帶著一種氣急敗壞的憤怒,憤怒的深處,又夾雜著幾分哀痛。他說:「虞聆音……你怎麼會這樣輕易妥協?你怎麼敢……」
因為她還沒有替她的母親報仇,她的仇人現在仍然逍遙法外;因為她還沒有讓她的母親復活!對,她入宮,要拿到龍吟劍,然後合著龍吟劍去找相傳的寶物,那被藏起來的能夠使人復活的秘術!
聆音幾乎要覺得這隻不過是蕭洛雋為了麻痹她,所做的退讓。
「那就讓……她快點兒醒來。」
果然剛剛的擁抱是那麼短暫,蕭洛雋醒來,她同蕭明昀之間的距離又變得無限的遠。
「能夠以一己之力,攪得梧州風起雲湧,並且能夠獨挑瑰色大樑的人,怎麼會是一個簡單的人。若是瑰色的勢力依然保留在你的手中,那朕又拿什麼相信,你不會再一次逃離皇宮?」蕭洛雋淡淡道,「朕始終不會忘記,那時候,就朕個人而言,並沒有對你有什麼虧欠之處。」
他熟練至極地將聆音懷裡的小糰子抱了過去。聆音感到懷抱一空,蕭明昀已經落在了蕭洛雋的懷中。聆音的目光留戀地看著蕭明昀。
她彷彿聽到蕭洛雋在她的身邊說:「虞聆音,你要是就這樣妥協,你信不信我將整個瑰色一網打盡,把宋淮、沈綠衣……還有那些忠誠效忠你的人,一個個賜死,然後暴屍在城樓上?」
「虞聆音,朕承認朕在意你,但也希望你別因為朕對你的在意,一次又一次地對朕撒謊。這些日子你先好好養傷。」蕭洛雋道,「昀兒那邊……朕會讓他來陪你。」
蕭明昀嗅著聆音身上的味道,感覺十分安心。
他說這話的時候,語氣一如既往的平淡,就彷彿這是再尋常不過的話,然而那目光卻是灼灼。
何況,那隻不過是個再渺茫不過的希望。
也許……也許就這樣靜靜地沉睡,一睡不起,便能夠見到母親了……
從蕭明昀被抱下去以後,殿內本來還稱得上溫馨的氣氛霎時又沉冷了下去。蕭洛雋立在殿門口,低聲吩咐:「傳太醫。」
所以,她這樣的禍害才要苟活於世,才要同那些人一起狼狽為奸。世人覺得她妄圖顛覆朝政,然而她所想的,只不過是復活母親而已。
「就算我說,我身有絕症,必須要通過我從前學的內功心法,才能夠緩解一二,否則時日無多,你也不會改變主意?」www.hetubook.com.com聆音嘴角扯出了一個略帶譏諷的笑,道,「蕭洛雋,你就不怕我有朝一日因此而恨你?」
那跟在她身後的人,不出意料地使了黑手。她們大力地朝著聆音的後背一推,讓聆音重重地跌落進碧藍色的湖水中。
在昏暗的燭火中,蕭洛雋的目光一瞬不移地看著她。他的目光幽沉,不知道在尋思著什麼。
太醫像是隨時待命,沒過一會兒,便看到幾個年老的太醫走了進來。聆音有些抗拒他們的把脈,不過最後還是將手伸了過去。
明明是從自己身上掉下來的一塊肉,不過這時候,她撫摸著蕭明昀的腦袋,竟有偷偷摸摸的詭秘感。見到蕭明昀想要張口喊蕭洛雋的時候,她忍不住比了個噓的手勢。
而這一去,將是此生此世,真正再不復相見。
他朝著她走近。她隱隱約約可以窺見他胸膛之上的疤痕。那疤痕只有冰山一角露在外頭,綿延到不可及的深處。那刀痕,甚至能讓她想到那局面的慘烈。
她想著,母親曾經沒有留一句告別的話,就離開了她。她最初的時候還覺得她的母親殘忍,而她對蕭明昀又何嘗不是殘忍。太后和先帝讓她沒有了母親,她如今何嘗不是也讓蕭明昀沒有了娘?
然而,長期在水中沒有呼吸空氣還是讓她覺得有垂死的感覺。她感覺自己的力氣像是被人慢慢地抽空,手腳酸澀無比。
而明昀這個年紀的小孩總是缺覺。他有無窮的精力,卻總是睡不飽一樣。只不過在她的懷裡待上那麼一會兒,眼睛便又合上了。他的睡顏看起來有點兒像蕭洛雋,只是沒有那麼有稜角。
他朝著她走近,似乎一直避開她的目光。
阿止……這個稱呼從前是纏綿而親昵的,如今聽起來,卻讓她驟然從這樣的幻覺中驚醒,陷入了更加黑沉的夢中。
她的眼前漸漸變成一片血紅,畫面最後停在淺沫山的一處密室之中。那密室的溫度極低,她又運了大量的冰塊在下面存放。而她的母親,便靜靜地躺在那冰棺之中。當年她在詭門的總部殺紅了眼,最初的意念,不過是想要得到那冰棺!那能夠讓人的屍身數年不腐不壞的冰棺。
畫面一變,他點燃著孔明燈,滿懷希望地放飛它,道:「母后……昀兒希望你的身體快點兒好,然後……然後他們說你就能回宮看昀兒了。這樣,父皇就不會用很難受的眼神看我了。」
蕭洛雋在旁邊的榻上歇息,他的眼睛緊閉著。
蕭洛雋居然會因為她被長孫舞謀害,掉入太液池中而退讓。
這一定是幻覺。他們再次遇見以來,蕭洛雋不管是怎樣的表情,笑著,還是憤怒,他的眼底深處總有一抹化不開的冷意。而這冷意,落在聆音的心底,總是覺得有如冰凌,深扎在她的心裏。即便自己刻意想要忽略,卻始終橫亘在心裏。
腦海里突然有了一個自暴自棄的念頭,若是能這樣溺死在太液池中,也不失為一種解脫。
而夢中的景色一變,那在星夜之下同她對談的蕭洛雋的面色一變,變得陰冷,而他的眼眸是化不開的冰峰。他說:「虞聆音,你這樣的禍害,為什麼還要苟活於世呢?」
那小糰子感受到她醒了過來,睜開了他如同被浸潤在水裡的黑葡萄一樣的眼睛,就那樣安靜地看著她。聆音的身體一僵。
阿止阿止……這個稱呼,再也無法給她任何纏綿美好的記憶了。他親自將這個稱呼宣之於眾,給這個稱呼打下了卑微的烙印。
聆音甚感意外,他居然先向自己低了頭。而他下面的話,更讓聆音覺得詫異無比。他說:「如果你願意,你可以以皇后的身份重新回到宮中。」
等到懷裡的人再次安靜下來和_圖_書,聆音的身體又僵硬了起來。好像……昀兒就這樣睡過去了?
聆音從前甚少抱過小孩,開始動作還有些僵硬,不過後來漸漸地適應,便放鬆了下來。她輕輕地撫摸著蕭明昀的背部,而蕭明昀在她的懷裡拱著尋找一個更好的位置。
「父皇說了很多次了,不許叫她姐姐。」旁邊有一個低沉的,似是無奈至極的聲音說著。
「因為昀兒需要一個母親,而你最合適。」蕭洛雋道。
他的眼底明晃晃地寫著不信任。
果然下一刻,他又說:「不過前提是,不許再沾染宮外的那些是非,瑰色交予朝廷接手。」
蕭洛雋想要引蛇入洞,但她那些性命相交的下屬,又怎麼會那般輕易上當?也只有她,會因為關心則亂,自恃過高,從而栽了一個大跟頭。
但現在,她卻感受到了前所未有的疲憊。
那樣的喜歡,又是真的喜歡嗎?也許他終究有一天會明白,真正純粹的喜歡,是不容摻雜他人的。
「皇上說的話很誘人。只是皇上覺得,若是往日的仇家上門來尋仇,我還有什麼能力自保?」聆音搖了搖頭,道,「皇上又覺得我拿什麼來相信你?若是我將瑰色暗中的勢力都交予朝廷,指不定什麼時候就被卸磨殺驢了。誠然,長孫舞的人將我推下太液池的時候,我心裏是想著順水推舟。可皇上覺得在那種情境之下,我又能怎麼反抗?皇上日後若是想要存心折辱我,我又能有什麼反抗之力?」
聆音的意識越來越模糊,隨後四肢終於失去了划水的力量。
如今這種局勢,就算他們之間有一個蕭明昀緩和關係。然而,這麼多年這麼多事,蕭洛雋現在可以不計較,但是以後呢?人心難測,就算先帝願意將鳳簫贈予她的母親,願意給她母親一紙廢后詔書,但最後呢?還不是一杯毒酒,將她的母親賜死。
她想著,人死後會不會還有意識呢?要不然,這世間怎麼會耳聞那麼多的鬧鬼事件呢。她這麼不甘離去的人,應當會有執念,然後留著魂魄在世間……至少還能夠看著她的昀兒長大?
「還有……你信不信我讓岳家再崛起?岳留思的去向你知道嗎?她一直是喜歡朕的,這點你也是知道的。當年你離宮之後,朕也想著補償岳家,想要封她一個郡主,挑選朝廷的俊彥為郡馬。不過她一直誓死不從,寧可削髮為尼。你覺得要是讓她入宮,封她為皇后怎樣?然後讓蕭明昀喊你仇人的兒子為父親,仇人的侄女為母親?」
夢中她回到了那一晚燈會,煙火絢爛綻放的時候,她偎依在他的身上,感受著他胸膛傳來的溫度。她那時候明知道他們兩個終究會走向死局,卻依然貪戀他身上傳遞過來的溫暖。
蕭明昀本來半開的小嘴巴又閉上了,然後繼續看著聆音。他張開了雙手,想要聆音抱他,彷彿在說:那好吧,抱一抱。
聽到這聲音,聆音想要握緊他的手。她不想讓他失望。
聆音可笑地想著,如果她就這樣溺死在太液池中,蕭洛雋會不會後悔自己的弄巧成拙?會不會後悔她離開得太早?他還沒有報復夠,她便這樣抽身離去。
只不過眾人苦心孤詣研製數年,仍然不能將她身體里的餘毒徹底清除,還需要安養……而那時候,淮姨也勸說她暫時收手,將瑰色的事情先放一邊。但她卻始終收不了手。她可以耽擱,然而她的母親卻等不了。
她有些絕望,難道自己就要這樣溺死在太液池中了嗎?
倘若蕭洛雋一朝心變,不還有一個詞叫作翻舊賬?
她一定是大腦極度缺氧從而產生了幻覺,要不然她怎麼會看到蕭洛雋出現在她的眼前。而他臉上的表情是一臉的憤怒和驚詫呢?隱藏在那之後的,www.hetubook.com.com甚至有一抹痛色一閃而逝?
「為什麼?」聆音問道。「我自認為沒有那般的魅力,讓你做出這樣的讓步。」
蕭洛雋點頭。
聆音無聲地笑了,剛剛醒來身體還沒有什麼力氣,不過她還是抱住了蕭明昀,咬著牙,一撈,便將蕭明昀給撈在了懷裡。
她喜歡他,然而在那樣深沉的夜裡,隔著那一扇殿門,好像她對他的喜歡……從濃烈,漸漸轉為了心如死灰。
為什麼呢?她的眼前出現了母親。母親神色痛苦,那雙向來沉靜從容的眼睛,在她的眼前慢慢地失去了光澤。那是撫育她長大的母親,那是生她養她寵她的母親。她親眼目睹她的死亡,如花的生命敗落在淺沫山的小屋中,滿懷著絕望怨恨。她的母親那時候是那樣的痛苦,她後來才明白,那是因為,那毒藥是宮中的鴆毒,是她所深愛的男人給她的致命的毒藥,是她深愛的男人誤信了別人對她的挑撥離間,對她猜忌,從而親自送她上路!
見到聆音望了過去,蕭洛雋才起身。他身上的衣服略有些散亂,甚至露出了胸膛。
但聆音並不打算這麼快就拒絕蕭洛雋的提議。
就算在夢中,她的意識也能感受到那如同附骨之疽一般的寒冷。她在睡夢中皺了皺眉頭,朝著那溫暖之源靠去。
然而蕭洛雋的喜歡,又能夠給她什麼呢?
蕭洛雋寡言,而聆音依然沉默。
更何況,若是對蕭洛雋妥協,她該如何去見母親?她這麼多年一直沒有讓母親入土為安,還不是想著有朝一日能夠讓母親復活?
蕭洛雋將蕭明昀交給候在殿外的楚腰。蕭明昀才懶洋洋地睜開有些惺忪的睡眼,支吾了一聲:「我……我不要一個人睡……嘛。」
原來,她是被蕭洛雋給救了。也許,她昏迷之前看到的蕭洛雋並非幻象。
那一刻,整個天地都安靜了下來,岸上的人的聲音變得隱隱約約,穿透著水傳入耳里,模糊成了一片。
蕭洛雋堅定地搖了搖頭:「瑰色前門主的功夫,普天之下甚少人能夠匹敵。」而她,在多年之前,便有抵抗之力。
難道蕭洛雋已經知道了她被人推入水中的消息了?否則,她怎麼會看到那麼多人跳入水中,在水裡找著什麼呢?
她還記得這三年在宮外,體內毒素暴發的時候,她緊咬著牙關,就算身上罩著幾層棉被,也不能擋住身體里由內而外所散發出的孤寒。而那時候,她的腦海裡間或會想起,那時候從蕭洛雋身上傳來的暖意。
他轉身,跨入殿內,只是沉默地站在一邊。而聆音依然裹著被子,坐在床榻上。
「父皇父皇,為什麼漂亮姐姐躺在你的床上?父皇你肯定藏著什麼小秘密。」
重回皇宮?做皇后?聆音心跳加速,幾乎是覺得她聽錯了,因為是那般荒謬。
就如同他說過的,世上哪有這麼美的事情。何況三年的時間,足以改變很多人。她又拿什麼來相信,蕭洛雋會沒有任何目的地做這種讓步。更何況,她從來不想依附於他人的喜怒哀樂而活。
很多事情她不需要再面對,很多責任她也不需要再承擔……
蕭洛雋沉默了下,才道:「母后縱然有些事情做得不對,但畢竟她也曾撫育朕長大,伴隨著朕一起挺過幼年的時光。朕若是對她不管不顧,也未免太不近人情了。活著受罪,於她而言也夠了……若是你願意交出解藥,那是再好不過,只不過朕也不會強求。」
蕭洛雋不可能時時刻刻都防備她,總有一天,等他鬆懈了心神,她會把這些時候受到的屈辱一一回報。即便自己在宮中乍看上去毫無依仗,然而瑰色,乃至詭門的勢力遍布天下。總有一天,他們會尋上門來,同自己搭上。
那些話喋喋不和-圖-書休地落在她的腦海里,她覺得腦仁疼得慌。為什麼就連死也不能安生,蕭洛雋還要冒出來這樣威脅她?明明她知道蕭洛雋是不會這麼做的,可是為什麼想到夢境里,他冰冷帶著刺骨寒意的眼神,卻覺得這些事情他做起來,會順理成章呢?
當太液池水淹沒她的口鼻時,她仍然有一種窒息的感覺。尤其是為了弄出氣泡,讓那兩個人相信她不會水性,她甚至小心翼翼地控制著自己吸入了一些池水。
若是就這樣將生命終結在太液池中,那麼她和蕭洛雋之間會停止在尚且美好的地方吧。至少每次見面不會都是針鋒相對,直到雙方都遍體鱗傷。
即便她知道,她終有一天會離開皇宮,她寧可做一隻狼狽的鳩鳥,也不願意在宮裡做一隻被折斷翅膀的鳳凰。哪怕有蕭明昀在宮中,她也會感到生不如死。
夢中的場景混亂而跳躍,她的夢又重回了當年同蕭洛雋一起在宮外的時光。那時候……那時候算是最美好的回憶了吧。即便兩個人心有試探,但至少那時候她心裏還是想著同蕭洛雋試一試的。她想到那時候蕭洛雋對她的邀約,他的眼眸熠熠生輝,似那最燦爛的星海。若是沒有那些陳年往事的糾葛,也許,她就坦坦蕩蕩地應約了。也許有朝一日,身為皇后的她,還能夠參与朝政,從此同蕭洛雋並肩作戰,覆手天下。不過在他的手底下,皇后應當是不會有那麼大的權力的,但蕭洛雋應該樂於放一些權給她。至少後宮這塊領域,那是獨屬於她的。也許有朝一日,她會青史留名,成為萬古的賢后,被世人所讚頌。
那樣純真無邪的目光落在她的身上,好像她獲得了他滿心的信任,讓聆音的內心深處一片柔軟。
見聆音沉默了,蕭洛雋並沒有執意要在今日一定尋求一個答案。他說:「虞聆音,你有足夠的時間思考。若你回宮,你的孩子可以堂而皇之地叫你母親,而你想要擁抱他,也不用那般偷偷摸摸、小心翼翼。倘若你不願,朕自然有辦法通過自己的本事,同樣獲得瑰色。」
「……虞聆音。你想要那些愛你的人都去陪你,而你不愛的人活在這個人世享受無邊的富貴嗎?」
「乖。」蕭洛雋道。明明不擅長安慰人,然而這一聲,他卻說得溫柔至極。
蕭洛雋像是凝著萬里冰封的雪山一樣的神情,終於有了一絲崩裂,然而他仍然搖頭,道:「你的武功若是恢復,總有一天會離開皇宮的。」
她身體里的奇毒,自然不是尋常的太醫所能輕易探出,否則當年也不至於身體損敗得那樣厲害。直到出了皇宮,被一個遊方的老神醫探了探脈,才將那毒給摸了出來。
隔了一會兒,她終於忍不住睜開了眼睛,酸澀的池水灌入了她的眼,刺|激得讓她想要流淚。不過她還是堅持了下來,不過一會兒,那酸澀感便減輕了不少。
她的意識漸漸地陷入了混沌,在這樣的時刻,她的腦海里晃過很多人的模樣,最後浮現出的是蕭洛雋,她心裏揪痛。
為什麼呢?
龍吟鳳簫……肉白骨活死人……即便她心裏知道這不過是一個渺茫的希望。然而,這些年的奮不顧身,卻仍然看不到希望的曙光,也讓她的心有些疲憊。
太液池水冰寒入骨,她一邊泅水,身體一邊不由自主地開始打戰。而喉嚨慢慢地湧起了一片腥甜,她在心裏暗道了一聲糟糕。
她感受到一個香糯的身體靠近她,聲音帶著疑惑,道:「父皇父皇,為什麼這位漂亮的姐姐,還不醒呢?」
然而這些,都如同過眼雲煙一般不復存在了。
然而,他最終還是為了保險起見再請了太醫來。太醫診斷的時候,蕭洛雋的面色一直是緊繃的。直到太醫診出她身上並沒有陳和圖書年隱患,蕭洛雋的面色才鬆懈了下來。
「可是……她就是漂亮姐姐呀。」
四目相對,蕭明昀略略歪了歪頭,露出一個笑容。他的頭髮有些亂糟糟的,不過看起來精神還有些亢奮,眼睛亮晶晶的,讓人看到就不免莞爾。
而之後,他的吻如同疾風驟雨一般掠奪了呼吸。他從前向來是溫和的,就算情深意濃時,始終是含蓄而克制的。而如今就像是失控了一般,用力地彷彿想要將她吸入骨髓之中。
她渾身的骨頭像是被碾壓過一樣虛軟無力。她正想起來,像是碰到了什麼。也不知道什麼時候,她的身邊有一個窩成一團的小糰子。
太醫說的無非就是寒氣入體,還要多休養為好。不過既然能夠醒來,那大抵是沒有大礙了,他們這就下去為她煎藥。
然而在那些黑暗和冰冷之後,則是一個尚且在襁褓中的小孩。那個小孩從緊閉著雙眼,到慢慢睜開,露出漆黑如同星夜一般的瞳孔。他皺巴巴的臉慢慢長開,身體也慢慢變大,到後來長成了一個珠圓玉潤的小孩子。他瞪著尚且迷糊的大眼睛,坐在案前,用毛筆支著下巴,朝著另外一個面容模糊的人問著:「為什麼我的母后還沒有回來呢?明珠姐姐都有段母妃,為什麼我沒有呢?」
只是她睜開眼睛的時候,眼前是昏暗的,在不遠的地方燃著蠟燭,蠟燭被罩在了宮燈之中,發出迷濛的光。
聆音一點兒也不相信那些虛無縹緲的感情,她更相信實打實握在手裡的權力。
蕭洛雋居然對太后沒有從前那麼袒護,對於這一點,聆音覺得十分詫異。只不過事出反常必有妖,蕭洛雋給出的條件,也未免太好了些。這怎麼不讓人心生警惕?
在這樣昏暗的光線中,她睜開了眼睛,動了動手指,蕭洛雋也沒有醒過來。
聆音早料到會是這樣的診斷結果。
聆音游著,覺得眼前一陣陣發黑。她知道自己撐不住了,即便中途也曾探出幾次頭,藉著太液池中敗落的荷花掩飾自己的行跡,或者倚靠在太液池的石橋陰影之下大力地喘息。然而,這些卻無法緩解她身體的冷意,她的手腳幾乎都快要不屬於自己,開始發僵。而臉上的傷口和手指的傷口因為在水中浸泡太久,疼得讓人難忍。
這幻覺為什麼會這麼真實呢?眼前的蕭洛雋,粗暴得一點兒也不像他。然而,就算他擁抱她的力道這麼大,她仍可以從中感受到罕見的珍視。他甚至對她說:「阿止……別睡過去,睜開眼……」
聆音不敢動彈,享受著這樣難得的時刻,像是想要將自己缺失的三年給彌補回來。隔了好久,她的餘光落在蕭洛雋的身上,卻嚇了一跳。
「還有你的祖父,你名義上的父親,以及整個崇安侯府。你覺得朕要是給崇安侯府安一個造反的罪名,是不是易如反掌?虞聆音,你要是再不醒來,信不信朕這就下旨,將崇安侯府滿門抄斬?虞聆音,你不是為了你的祖父以身犯險,才讓朕將你逮到的嗎?如今朕要賜死他了,你為什麼還不醒?」
她第一次對自己產生了質疑,復活了母親又能怎樣?她這樣算不算是為了復活一個人而和整個天下為敵,甚至拋夫棄子?她難道想要母親同她一起背負著罵名嗎?
更何況,若她和蕭洛雋真的是兄妹呢?這樣有悖倫常的事情,她光是想想,便不由自主地想要逃離。而這個結,這麼多年,始終沒有解成。
「皇上莫非忘記了在晉寧宮的太后?我可不相信,你之後不會逼得我一步步退讓。讓我和岳太后把手言歡,一副其樂融融的模樣我斷然是做不到的。」聆音道,「皇上將我強行留在宮中,不怕太後知道了,責怪你不孝?」
「既往不咎?」
再堅持一會兒,她想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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