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竹書謠叄·齊魯卷:蒼龍隱曜

作者:文簡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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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十四章 行邁靡靡

第三十四章 行邁靡靡

「如果你和于安的成婚禮我不能參加,你會怪我嗎?」
「傻丫頭,這有什麼好哭的?」無恤輕嘆著起身尋了一隻盛水的紅漆木碗,又掏出隨身的帕子放進碗中打濕,「聯姻的事,你就不用多想了,一切交給我就好。北方之地固然重要,但趙家也不急在這一時。等過幾年,卿父解決了齊、衛兩國的事,我會自請帶兵北上。只要滅了北方的仇由國,再剿滅幾個狄族的部落,晉陽城以北的千里之地照樣會是趙家的。卿父是個明理的人,平日對你也頗為讚賞,只要你我同心,勸服他並非難事。」
「生氣?」無恤看著我,輕輕地搖了搖頭,「不,那時候的我很少生氣,也很少高興。對我而言,你只是一個意外、一個錯誤。刺殺行動失敗后,我曾經派了三個刺客打算解決掉你。沒想到,在秦太子府的酒宴上我居然遇見了你。不可否認,你很美,也很特別,但凡是男人也許都會想要將你佔為己有。」
「紅雲兒,如果我願意不要名分呢?如果我說我願意為妾呢?」
「我帶你去一個你一定會喜歡的地方。」無恤轉頭在我嘴角輕啄了一口,而後一手扶著我的肩膀,一手穿過我的膝蓋,將我打橫抱了起來。
無恤面色一慌,急忙攥住了我的手:「我不想騙你才說實話的,你可不許躲我。」
「我們要去哪裡?」
「為什麼?你要去哪裡?你不同我們回晉國嗎?」四兒一急,一下攥住了我的手。
「可我還沒收拾好回晉的包袱。」
「紅雲兒,我今晚不想睡在這個院子里。」
「去了就知道了。」他低頭一笑,邁步朝門外走去。
無恤即將踏上的,是一條充滿困難和險阻的道路,而我與他的感情、狐氏一族與智氏之間的糾葛,讓我成了他前進道路上的第一個阻礙。在我瀕臨絕望的時候,他帶著希望出現了,可當我滿懷希望的時候,現實又將我拖入了絕望的深淵。
「我還沒說完!我們回到新絳后,也許會遇到很多阻礙,但無論是誰遊說於你,你都不能先投降。撐不住了,你可以來找我。但如果你敢逃走,我絕不會原諒你!你記住我的話——絕不。」
「那晚在百里府的梅園裡你為什麼不殺我?」我搓揉著自己漸漸變暖的雙手,抬頭看他。
「你的衣物、香料、草藥,四兒都已經替你理好了,我們現在就去拿來。」無恤一踢房門,抱著我側身走了出去。
我心中一急,連忙拉住了無恤的衣襟:「現在就走嗎?我們走了,明天四兒他們要到哪裡找我們?」
「那你可以同我一起睡啊!」四兒快走兩步跟了上來。
澆在我腳背上的井水很涼,貼在我腳底的掌心卻很燙,我低下頭凝視著無恤專註的神情,心裏卻猶如刀割一般。紅雲兒,我不想成為你的負累,也不想你另娶他人,可事到如今我該怎麼辦呢?
今天是我們在一起的最後一天。我們該做些什麼呢?

換作平時,面對他這樣的親昵,我一定會紅著臉躲開,但今天我卻抓著他的手臂把背往後挺了挺。
「不用了,你叫阿首來一下www.hetubook.com.com,我有些事情要吩咐他。」無恤轉頭取了四兒手中的鞋襪,我趁機低頭擦去了眼中的淚水。
我睜開眼睛,映入眼帘的是一座被翠竹環繞的草堂,而草堂不遠處竟是一片靜謐秀美的湖泊。「這是誰家的院子?」我轉頭問無恤。
「好,不睡這裏,我們不睡這裏。」他輕撫著我的頭髮,溫柔的聲音像是在撫慰被噩夢驚醒的稚子。
享用我,然後送給別人……我心頭一顫,不自覺地把手往後縮了縮。
無恤微微一愣,而後笑著握住了我的手:「你問的是哪一晚?我去過百里府兩晚,兩晚都是為了殺你,但兩晚都沒能殺了你。」
「紅雲兒,你在曲阜城還有別的院落嗎?」我看著無恤的眼睛,小聲問道。
「嗯,屋裡有蓑衣、竹笠,我現在去拿來。」
我把無恤脫下來的外袍扯到了膝蓋上,潮潮的、濕濕的,觸手微涼。
「不,我信你。」我笑著撫上他緊蹙的眉頭。
「那你將來有一日若是厭了我,可還會把我送——」我話沒說完,就被眼前人一臉黑殺的樣子嚇住了,「我隨口問問的,你別生氣。」

無恤把我放在了前院的水井沿上,俯身從井中提了半桶清水:「進屋這麼久都沒發現自己的襪子浸了泥水嗎?門口那雙鞋沾了多少泥漿,若我不抱你出門,你難道還想穿回那雙鞋子里去?」無恤蹲下身子扯掉了我腳上的臟襪,我雙腳往回一縮,他卻伸手捉住了我的赤足,「早晨的井水有些涼,你忍著點兒,很快就好了……」他用水桶旁的木勺舀了水,溫柔地清洗著我腳上沾染的泥漿。
他現在就要帶我走嗎?可我……
「你若想嫁於安為妻,等回了晉國后就不能與他同房而眠了。這會兒,我哪裡捨得拆開你們。」我牽著四兒的手一路走到了院門外,「四兒,我有件事情想問問你。」
無恤很快就同劍士首交代好了一切,他抱著我上了馬。我想在走之前同於安說一聲再見,但直到無恤用一件青衿長袍遮住我的腦袋,他依舊沒有出現。
「好,我知道了。」我撇頭輕聲應道。
從城外回來的一路上我都在想,如果無恤要違抗趙鞅安排下的婚事,如果回到晉國後趙鞅真的要拆散我們,那我們該如何勸服趙鞅,如何反抗趙鞅。我不想把自己心愛的人讓給任何一個女人,不管她是晉國的貴女,還是外族的公主。在看清了自己的心后,我已經做好了不惜一切代價與趙鞅周旋到底的打算。可現在,史墨的一封信卻徹底把我逼到了角落。趙鞅不再是高高在上、咄咄逼人的對手,他只是一個身染重病卻始終放心不下兒子和家族的老人。我一路高昂的鬥志,好似被人當頭澆了一盆冷水。
「其實,你有很多機會可以殺了我。」我拔下頭頂的發笄,輕輕地把頭枕在了他膝上。
「這是我與人打賭贏來的院子。」無恤跳下馬背,轉身將我抱了下來,「前面的湖叫落星湖,晚上我帶你去湖邊看星星。」
「如果伯魯不主動讓出世子之位,你也會殺了他嗎?」和-圖-書
「可是——」
無恤即將踏上的,是一條充滿困難和險阻的道路,而我與他的感情、狐氏一族與智氏之間的糾葛,讓我成了他前進道路上的第一個阻礙。在我瀕臨絕望的時候,他帶著希望出現了,可當我滿懷希望的時候,現實又將我拖入了絕望的深淵。
「問吧。」
「你呢?你是什麼時候發現我的秘密的?」無恤挑眉問道。
與無恤在一起后,我便極少再飲酒了,因為他的手、他的懷抱、他的每一個眼神都是溫暖的。當他包裹著我,暖意便會絲絲縷縷地滲透到我身體的每一個角落。它們在我體內駐留,只要想起他我便會覺得溫暖。
此刻,屋外淡淡的陽光不見了,天空中又飄起了毛毛細雨。那些細小的、幾不可見的水滴,如一片水霧悄無聲息地籠罩著眼前青瓦黃牆的小院。小院的一角,經歷了一夜風雨的合歡花早已落盡,低垂的樹梢綠萋萋的,只有樹底的一叢青草間還依稀可見點點落紅。
告別了四兒和劍士首后,無恤縱馬載著我飛馳而去。我安靜地躲在他懷裡,把一城風雨、滿心紛擾全都甩在了腦後。現在,終於只剩我們兩個了。如果明天我們就要分離,那麼今天就讓我任性一回、放縱一回吧!
「騎馬的時候,你不該和我貼得這樣緊。」他隔著一層薄薄的帛布輕輕地咬住了我的耳朵。
「阿拾,你不相信我嗎?」
「阿拾?」無恤在我身前蹲了下來,兩指一搭將我的下巴抬了起來,「你在想什麼?為什麼坐在這裏發獃?」
「嗯?」
我獃獃地坐在床榻上,連無恤什麼時候推門進屋都沒有發現。
「知道我要殺你,也不多防備些。」無恤扶著我的腦袋,話音里竟有幾分怪責,「那晚在梅樹底下見到醉醺醺的你,我只差那麼一點點就要割斷你的喉嚨了。」
我仰頭望著眼前的男人,我知道自己不需要再繼續追問下去,因為我相信他說的話。他不是個無情的人,他永遠不會把刀尖對向曾經給予他溫暖和光明的人。
「為什麼?你那時應該很生氣我壞了你的計劃吧!」
「魯地制的鞋子,鞋面總是太薄,等回了晉國,我差人給你做幾雙雨天也能穿的鞋。」無恤攥著衣袖輕輕地拭去我腳背上的水漬,我把腳往上一提,輕聲道:「我自己來吧!突然讓你陪我先走,你一定還有很多事情要交代阿首。我又不是三歲小兒,鞋子總是會穿的。」
「貼緊我。」無恤的手掌扣住我的腰身,牢牢地抱住了我。
「我們到了。」無恤笑著掀開了蓋在我頭頂的長袍。
「主人,你找我?」劍士首從阿魚的房間里走了出來,無恤一撩下擺扶著我站了起來:「你先到門外等我,我馬上出來。」
「嗯。」我站定了身子,沖劍士首身後的四兒招了招手。
四兒背著包袱迎了上來:「阿拾,你們現在就要走嗎?為什麼不等明天一早同我們一起上路呢?」
我轉頭看向左手邊的牆壁,這間屋子顯然已經被人清理過了,染血的屏風和蒲席都已經不見了,只有牆壁上https://www.hetubook.com.com還依稀可見褐紅色的斑斑印記和一道深深的劍痕。
「我去吧,你再烤會兒火。」無恤按住我,自己起身進了屋。
「胡說什麼?你怎麼可能沒有兒子?!」我一手撐地猛地從地上坐了起來。
「小婦人,不要亂動,不要擅自奪走我的幸福。我有很多想同你一起做的事情,這也是其中之一。」無恤握住我的腳踝,笑著替我穿上了帛襪,套上了繡鞋,「好了,待會兒就會暖和了。」
我笑著將四兒鬢角的一縷碎發捋在了耳後:「瞧你急的!我自然是要回晉國的,不然我還能去哪兒啊?無恤說這次回去后要到太史府向我求親,我想著如果我要與你同一天出嫁,那你的成婚禮,我可不就去不了了嗎?」
「錯!聯姻不可能得到土地,聯姻只是一種騙人的手段。娶與不娶,最大的差別就在於我殺他們的時候是站在他們正面還是站在他們背後。就算我娶了那狄女,只要時機成熟,我依舊會殺了她的族人,奪了她的土地。如果我因為她而失去了你,那將來一旦開戰就不是殺幾個狄族族長就能讓我罷手的了。」
無恤一邊說,一邊用濕帕子輕輕地擦拭著我的臉頰。他的殘忍、他的溫柔在這一刻都赤|裸裸地呈現在我面前。我們曾經是敵人,我們曾經互相算計、互相利用。我懷疑過他,逃避過他,指責過他,可我現在卻深愛著這個黑白交織的真實的他。如果趙鞅的身體能再撐五年,如果趙氏一族還能在晉國執政五年,那我絕不會允許任何女人妄圖從我身邊奪走他。可現在,趙鞅也許連五個月都撐不住了。
「怎麼了?為什麼這樣問?」
賓士的馬背上,我們靜靜地依偎著,靜靜地感受著彼此每一次的呼吸。
這樣不知過了多久,身下的馬兒漸漸地放慢了腳步。
「我冷了……」我靠著他炙熱的胸膛小聲回道。
無恤知道趙鞅對於此事的堅決,他也很清楚我們回到晉國後會遭遇多大的困難,但他不知道的是,還沒等我踏上晉國的土地,史墨就已經開始遊說我了。而我,在這第一場戰役中就已經投降了。
「我喜歡這樣的雨,待會兒你只管躲在我懷裡便是。」無恤穿上鞋子大踏步走下台階,衝著院門外的四兒高聲道:「四兒,我和阿拾今日就出城了,你去屋裡把她的包袱取來!對了,再替她拿一雙帛襪、一雙乾淨的鞋子來!」
我緊緊地拉著她的手,我知道在以後的日子里會有另一個人替我牽著她的手一路走下去。而那時,我又會在哪裡呢?
「可比起打仗爭地,聯姻是最簡單的方法。如果娶了狄族的公主,你就能不費一兵一卒地打開一條通往北方的道路。」
「你再回答我一個問題,我就告訴你。」
「夏天烤火,我們這樣會不會很奇怪?」我在爐火上烘著手,笑著看向無恤。
「趙先生,還是讓我來吧!」四兒背著一隻包袱、捧著鞋襪從屋裡走了出來,她見無恤半跪在地上替我濯足,急忙跑了過來。
「我不強求,你倒耐不住了。」無恤彎起嘴角,笑著把我攬進了懷裡,「我娶了你和-圖-書便不會再納侍妾了。我們可以生三個孩子,四個太傷身了,我怕你會吃不消,三個就剛剛好。」他輕撫著我的頭髮,夢囈般地訴說著我們的未來,我靜靜地聽著,嘴角噙著笑,眼淚卻簌簌地落個不停。
「同你在秦太子府喝酒的時候我其實想過這個問題,我覺得我可以帶走你,享有你,也許之後還可以將你作為禮物轉送給別人。那時候,我正好欠了齊國高氏一個大人情。」
我是一個天生體寒的人,流在我身體里的血液似乎要比尋常人冰冷許多。有風有雨的日子,手心裏總是透著一股涼意;傷心難過的時候,身體也會變得越發冷。也許,正是因為這樣,我自小就貪酒。那些醇洌辛辣的酒液可以讓我感覺溫暖,但無論哪一種酒,它們都只能在我肚子里燒上一陣,酒勁過後,冷意卻更濃。
「因為你翻身了,你把自己的脖子往我的匕首上湊,而我根本來不及細想就已經收刀避開了。我抱著你這個醉鬼進了屋,我甚至替你燒了暖爐。」無恤的手指穿過我的髮絲,一下下地溫柔梳理著,「其實,離開秦國很長一段時間后我都沒能想明白我為什麼要放了你。等後來我想明白了,他們卻告訴我,你死了。」
看星星……我仰頭看向濃雲密布的天空,微笑著點了點頭:「好。」
「不是的,是你說的這一切都太美好了,我是高興才哭的。」我把雙手覆在臉上狠狠地抹了兩把眼淚,「我平日很少會去想將來的事,沒想到你居然想了那麼多。」
我強忍住心中酸楚,半摟著他的脖頸,小聲問道:「如果我們不待在這裏,那我們還能去哪兒?」
如果說,我之前心裏還有不甘和掙扎,那麼現在,都已經釋然了。他向我描繪的未來,讓我知道自己的決定是正確的。
我不是逃兵,我只是忠於主帥的小卒。他有他逃不掉的責任,而我唯一能做的,只有讓他在大局和私情之間必須做出選擇的時候不那麼痛苦。
「你和趙無恤,你們……」四兒圓睜著一對杏眼,一臉驚愕地看著我。我笑著點了點頭,她突然撲上來抱著我又蹦又跳:「太好了,太好了,我們可以一起出嫁了!」四兒笑眯了眼睛,笑紅了面頰,她清脆的笑聲在巷子里悠悠地回蕩著。
「由僮昨晚就死在無恤的房間里,我今晚不想在那屋子裡睡。」我接過四兒背上的包袱,轉身朝大門外走去。
這臨湖的草堂雖說空置了許久,但屋裡還算整潔,稍微打掃一番便是一處絕佳的住所。我用竹管支起了窗戶,窗外綠竹成蔭,遠處湖水微瀾。無恤里裡外外跑了幾遍,居然給我在屋檐下生起了一爐炭火。
「阿拾,你在做什麼?」無恤沙啞的聲音自我耳邊響起。
「有什麼奇怪的?再過半月就要入秋了,而且你的手這麼涼。」無恤捏了捏我的手,轉身脫下身上潮濕的外袍鋪在了地席上,「待會兒我再去找找看有沒有厚點兒的被子,晚上你可以裹著被子同我到湖邊去。」
「難得你這樣聽話。外面的雨小了些,你的手也不涼了,要不要隨我到湖邊看看?我去撈幾條魚給你燉一鍋魚湯https://m•hetubook•com.com?」
「好!」四兒應了一聲,抬眼朝我看來。我輕輕地點了點頭,她拎著裙擺小跑著進了自己的屋子。
「你怎麼哭了?我同你說這些可不是想惹你哭的。」無恤發現我落了淚,連忙把我從懷裡拉了出來,「你還在擔心與狄族聯姻的事嗎?怕我為了世子之位,要娶那個狄女為妻?」
可現在,我很冷。我坐在顛簸起伏的馬背上,努力把身體往無恤身上靠去。我貪戀的這個懷抱,也許很快就將不屬於我了。我想要在他懷裡汲取更多的溫暖,這溫暖也許要支撐著我度過以後漫長的時光。
無恤抓著我的手,苦笑道:「趙家是副重擔子,可總得有人把它挑起來。二十年,我給自己二十年的時間完成自己的使命。二十年後,只要我們的兒子行了冠禮,我就把宗主的位置讓給他。如果我們將來沒有兒子,我就把宗主的位置讓給兄長的兒子。然後,我同你一起找個好山好水的地方住下來,可好?」
「所以,你不殺我,還把我帶回了晉國?」
「什麼事?說吧!」
「遇見你,我才知道我趙無恤竟也是個小氣的男人。那日在秦太子府看見你和伍封的樣子,你在他懷裡用那樣溫柔的眼神仰望著他,那是我第一次嘗到了忌妒的滋味。我惶恐,我的直覺告訴我,你對我而言會是個危險的存在。所以,那時我便決定要親手殺了你。」
我雙手攥著馬鬃把身體一點點地往後挪去,無恤似是感覺到了我的動作,他握著馬鞭的手猛地環住我的腰身用力往回一收。
「曲阜往西幾十里有一座小城叫負瑕,明天讓他們在那裡等我們便是。」
「紅雲兒,這樣的雨下得最是纏綿,你先放我下來,我去替你找件擋雨的外袍來。」我伸手拂去凝結在無恤眉梢的幾滴水珠。
「無恤……」
「然後你就把自己灌醉了。」我看著無恤,哧哧笑道。
無聲的嘆息從無恤口中溢出,它帶著炙熱的溫度穿透薄薄的布料,熨燙著我的臉頰。
如果趙鞅的病真如信上所說的那般兇險,那麼無恤所剩的時間已經不多了。他要快馬加鞭地趕回新絳,他必須在趙鞅還清醒的時候娶了狄族公主,坐上世子之位。趙家諸子現在全都堵在趙府里,他必須先得到趙鞅的支持,才能在他們面前樹立自己的權威,繼而穩定趙氏內部的局面。之後,他還要面對晉國政權和兵權交接的諸多問題。
「這件事我們沒的商量。」無恤將手中濕帕甩進碗里,轉而握住了我的雙臂,「阿拾,我了解你,你不可能像其他女人一樣被困在一間院落里,伺候著主母,提防著侍妾,然後眼巴巴地等著我。你會難過,會頹靡。最後,你會生出翅膀悄無聲息地從我身邊逃走。收起你的大度,你根本不是一個大度的人,我也不需要你的大度。」
無恤訕笑一聲,在我額頭重重拍了一掌:「你倒真是把我當作惡人了。我以前的確做過對不起兄長的事,但現在除了你之外,他是我最重要的人。如果,他還要這個世子之位,我可以永遠站在他身後,做他的護衛,做他的影子。」
「那你為什麼不下手?」我仰頭問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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