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竹書謠肆·天下卷:列國紛爭

作者:文簡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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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七章 引虎入籠

第七章 引虎入籠

「若他老老實實地隨他們去了,那他接下來要說的話可不就沒人信了嘛!」我與黑子早前商量過一番合用的說辭,只是不知道那個馬虎大意的傢伙臨到頭還能記得幾句。
在安置了五音之後,坎卦和震卦的人最先送來了他們的密報。二十四張蒲草密函鋪滿了我寬大的床鋪,不斷搖曳閃動的燭影如一幅神秘的圖案在那些刻滿文字的草稈上游移變幻。
兩日的時間,一切彷彿還未開始就已經悄然結束了。
「那十二個人都是你引來的?」我在楓樹底下鋪了一卷青竹制的七尺長席,席上一隻雙耳紅泥小爐正呼呼地燃著炭火。
我揉了揉酸痛不已的眼睛,捧著密函湊到油燈旁尋找著一切有利於戰局的信息。
點燈,調漆,不到半個時辰我就將一塊一尺見方的木牘寫得密密麻麻。寫完通讀一遍覺得不妥,復又從床底翻出一箱蒲草,取了一根用刀筆淺淺刻上:「渾,誘之以名;悝,以渾之命誘之。」
我拾起竹席上的牛角長弓,在阿羊不可置信的眼神里搭箭對準了五音的後背:「夫人,如果改天你見到了那個替我求情的人,也讓他來替你求求情吧!」
「衛國?」商聞言微怔。
夜深沉,窗外不知何時又下起了大雨,雨點伴隨著風聲一波波地打在窗框上,驀地叫人心生煩躁。我起身披衣,吹熄油燈,頂著漫天風雨衝出了乾卦的大門。
我解下頭頂的竹笠擋住她胸前的美景,笑道:「商姐姐,虧我不是艮卦的熱血男兒,你半夜裡這般迎客也不怕惹出一樁風流孽債來?」
「這倒是好,震卦有人認得我,也省了黑子一番口舌。」
「渾良夫是孔家的下人,生得高大俊美。老家主還在世時,渾良夫和主母就常常當著婢子們的面眉來眼去。聽說這幾年,他已經同主母住到一處去了,出入如同尋常夫妻一般。」
鑰匙,誰能給我一把打開帝丘城門的鑰匙……
「那孔悝就由著自己的母親與僕人私通?」
商看著我,長長地吐了一口鬱氣:「五音夫人沒把震卦『鎖心樓』的鑰匙交給你?」
「咚咚咚……」沉悶的敲門聲在大雨聲中顯得軟弱無力。
「既是這樣,你怎麼又回來了?外面的天地那麼大。」
「我是天樞的人,外頭的事斷了總是要回來的。」
「他這人就是性急,活兒沒幹完,底子就已經掀給別人看了。」我苦笑一聲從陶罐里拎出一隻長頸酒壺,「算了,說了便說了,也沒什麼大不了的。只是巽卦和震卦的人聽了是何反應?」
雨無休無止地下著,在我渾身濕透、牙齒打戰的時候,我的雙腳將我帶到了兌卦的院門外。
「嗯,晉侯當年在新絳城外祭天的時候那人也站在祭壇底下,昨日湊巧在谷中看見姐姐從夫人院中出來,和_圖_書一下子就認出來了。」
世人恐懼巫術使得這些深藏在木盒裡的頭髮成了離卦最神秘的武器。派出去的商探、遣出去的刺客、送出去的女樂,離開天樞的很多人也許一輩子都不會回到這裏,但他們的身上始終牽著一條線,這條線就握在天樞手裡,握在明夷手裡。和折磨燕舞的「夜魘咒」一樣,天樞用盡一切手段讓每個從這山谷里走出去的人都相信,掌握他們生死的只是這盒中的一根髮絲。
「伍將軍不住在雍城了,趙氏老女沒能嫁到秦國,將軍又拒絕了與趙氏庶女的聯姻,所以公子利受封太子不久后,將軍就自請領兵駐守西疆了。府里如今只住了伍惠和宮二人。阿拾,你——」
「是啊,這樣不對嗎?」阿羊疑問道。
空泛、籠統、臆測,滿眼密密麻麻的文字卻找不到一絲有用的線索。
一人留一發,一發牽一命。
之後,我替渾身麻痹的五音清洗了傷口、換上了乾淨的外袍,又讓阿羊通知各卦的主事在乾卦正堂集合。
攻城難,守城易。自古以來,攻城之法便是下下之策。此番,晉國一無十倍之兵,二無糧草輜重補給,若衛君能苦守三月,那時即便齊軍不來,晉軍也必須撤軍回國。而回國之後,等待無恤的便是智瑤以「敗軍」之名壓上他喉間的利刃。所以,無恤拖不起,他要的是速戰速決。而我要的,是一個能助他越過帝丘百尺城牆的方法。
「哼,要喝,你便都喝了吧!待會兒也就沒命喝了。」五音側身避開我,在她眼中,我的手彷彿是沾了毒的蛇芯子,一碰便會生出青煙來。
「孔大夫仁孝,怒氣都藏在心裏吧!」
蘭姬這麼快就走了?聽黑子回報,她此番入谷僅三日,其間也只與五音有過一次密談。若她真同無恤恩斷,莫非這次是替陳盤來遊說五音「背趙投陳」的?五音昨夜傲人的底氣,難道是因為有齊國陳氏在背後撐腰?
五音聽到「發盒」二字面色驟冷,她轉頭對我身後的阿羊道:「阿羊,你不是一直想要出谷去新絳嗎?待會兒,你把她的心給我挖出來,明日我就派人送你出谷。」
「攔她?我可沒打算攔她。」我轉頭看了一眼乾卦虛掩的大門,一伸懶腰,仰頭往嘴裏倒了一大口溫醇的松香酒。
「阿拾?不,乾主,你怎麼來了?!」商抱著胸前的竹笠,一下便清醒了。
我看著空曠寂寥的大堂和身旁有口難言的五音,驀然覺得這順風順水的勝利似乎來得有些太容易了。
日升,雲散,當金色的陽光灑滿深紅色的楓林時,五音帶著一幫戴冠佩劍的黑衣武士闖進了我的院門。
「聽說了,只不過我以為你這樣冒雨前來,是想同我打聽秦都舊人的事。」
「阿拾,你這袍子都和_圖_書往下淌水了,要不要先到我屋裡換身衣服?」我想得出神,一旁的商彎腰一把提起了我長袍的下擺。
孔文子是衛國孔氏一族的前任宗主,他娶了衛靈公的女兒後生了如今的孔氏宗主孔悝。孔悝與衛君是表兄弟,為人識禮大氣,在朝中極有威信。那日,我在魯國碰到的幾個衛人就是他送到孔丘處學習治國之術的。可是,這個孔悝對我有什麼用呢?
我默默地點了點頭。「鎖心樓」里存的是天樞歷年收歸整理的密訊,阿娘的身份、葯人的下落、伍封的訊息、衛國的舊事,也許都能在裏面找到記錄。可鑰匙有兩把,一把在震卦主事手上,另一把卻在五音手上,兩者缺一不可。五音如今昏迷不醒,沒有她的鑰匙我打不開「鎖心樓」的大門。
五音令人進屋搜尋發盒,我眯縫著眼睛晃晃悠悠地將壺裡的最後一口酒遞到了她面前:「夫人來得可真晚,這麼好喝的酒都快被我一人喝光了。」
「嗯,黑子哥哥後來也沒再多說別的,只說姐姐是乾卦的新主事,今後各卦得了什麼谷外的消息就只管送進乾卦的院子,不用再轉遞到夫人那裡去了。」
羽箭破空而去,呼嘯著直射入了她的右肩。
我正尋思著,商突然提到了一個人的名字——渾良夫。
百日,無恤此刻內外交困,無論如何也拖不起一百日。
「衛國最有權勢的是孔氏,我十三歲時就在孔文子家中為婢……」商拉著我靠牆坐下,慢慢地回憶起了她的過去。
「什麼?他是這樣說的!」
入夜,山谷里稀稀疏疏地下了一場冷雨,院中如火如荼的楓葉沾了雨水沉甸甸地耷拉著。秋風卷帶著濕寒的水汽穿過主屋破損的大門直兜進床幔里,這一夜,冷得異乎尋常。我攏緊床上的薄被,伸手用發笄挑了挑床頭越來越暗的跪俑青銅燈。
秦都舊人……我看著眼前丰姿冶麗的美人,這才想起她和宮都是當年公子利大婚時天樞送出去的「賀禮」。
「夫人,若待會兒你找到那些發盒,我是不是就要變成花肥躺到你院子里去了?既是這樣,那可否請夫人告訴阿拾,到底是哪個好心人求你留了我三天的性命?若非他心善,我恐怕連離卦的發盒長什麼樣都沒命瞧了。」我咂巴著嘴,一臉醉笑地看著五音。
「哦?問什麼了?」
因著離卦的發盒已經悉數落在我手中,大家心裏多了忌諱,嘴上便應承得快了。不到一刻鐘的時間,一場權力交替的儀式就這樣平平淡淡、安安靜靜地結束了。
五音身上的箭頭被我塗上了一種楚地的魚膏,這魚膏沾在皮膚上是無礙的,可一旦進入血液就會瞬間讓人全身麻痹,不可言語。阿羊把弓箭送來之前,我已將魚膏厚厚地塗抹在手背上,用箭時再將箭頭和圖書貼著皮膚輕輕抹上一下,便能神鬼不覺地給箭頭沾上毒。至於那二十個橫倒房中的武士,我用的不過是一爐加了新料的迷|魂|香。
「你說什麼——」五音停下腳步轉過身來。
我收了弓箭,淡笑一聲道:「別怕,姐姐這屋裡有噬魂的惡鬼,那些人出不來了。」
「猶豫也是常理之中的事,如果五音不鬆口,他們恐怕還要猶豫上十天半個月呢!」我說完笑著把酒壺湊到鼻尖深吸了一口氣,「濃香清冽,果真是好酒……」
「姐姐交代的事,阿羊就算不明白其中的用意也一定會辦到。只是可憐了黑子哥哥,被人套在袋子里掙扎著叫喊了一路,到最後鑽出來的時候,滿身大汗像淋了雨一樣。」阿羊端了一隻溫酒的陶罐放在爐火上,兩腿一屈隨我在席上跪坐了下來。
「晉師軍于帝丘,衛公族出奔。然衛君志堅,誓守城百日以待齊援軍。」
門外,除了雨聲並無旁的聲響。
「商姐姐,秦國的事我改日再找你細聊,今天你先得把你知道的和衛國有關的事都告訴我。」我打斷了商的話。
他們來時,一壺松香酒幾已見底,我斜斜地靠坐在楓樹下醉意頗濃。
我笑著往後退了一步,仰頭飲盡了壺中的最後一滴酒。
我是巫士,是智府中生鬼火、取死靈的晉史高徒,也是祭天高壇上那個沐浴神光代天受禮的神子子黯。五百七十八個盒子到了我的手中就會變成五百七十八條可以牽制人心的「魔咒」。這些「魔咒」含在我嘴裏,卻會像野草一般在天樞眾人的心裏蔓延生長。
「公子利俊秀文雅,是個好伺候的主人,只不過他府上已經有了一個叔媯,又哪裡還有我們姐妹的恩寵。」商笑著看了我一眼道,「公子利做了秦太子后,把我們幾個姐妹都送給了伍將軍,將軍不喜女樂,只半年就賞錢打發了我們。」
阿羊驚訝于眼前發生的一切,她想不明白為何片刻之間形勢可以如此逆轉,為何聲色俱厲的五音會突然變成一個可以任人擺布的木偶。她自己尋不得答案便開口問我,我只摸了摸她的腦袋告訴她,我是晉巫子黯,這從不是騙人的謊話。
明夷離開天樞前,將這些裝著眾人髮絲的木盒封進了離卦地底的密室。五音並沒有費心尋找它們,因為沒有了明夷,這些頭髮於她而言不過是一堆離了身的死物,派不上任何用場。但明夷知道,對我而言,這些漂亮的盒子會是他留給我的最好的禮物。
「乾主——」阿羊皺著眉頭抓住了我湊到嘴邊的酒壺,「姐姐,你現在到底打算怎麼做?雖然發盒到手了,可若夫人要來搶,你也攔不住她啊!」
「她身份與其他人不同,那屋子也就只有她能住。不過,昨天晚上她就出谷回齊國去了。」
黑子離開和*圖*書乾卦時,乾卦門外是如水的夜色,除了偶爾幾聲疲倦的鳥叫外,楓林間寂靜無聲。第二日清晨,阿羊按吩咐為我送來了長弓、羽箭,她告訴我,昨夜巽卦最頂尖的十二名刺客全都埋伏在門外的楓樹林里,黑子出門不多時就被他們裝進麻袋一路扛去了謀士雲集的震卦。
我關上門,把耳朵貼在門上聽了聽。
第二日清晨,一夜未睡的我將一份替艮卦採買武器的單子交到了黑子手上。黑子不解地看著我,他不願在這時候把我一個人留在天樞。我微笑著將一枚蒲草編織而成的平安花結拴在了他的腰間,並囑咐他,衛國有戰事,路過的時候要「小心」,別撞上了晉國趙世子的兵馬。
「對啊,商姐姐,你怎麼回來了?可是公子利待你不好?」我拉住商的手小聲問道。
「那宮姐姐呢,她為什麼沒隨你一起回來?」
「黑子哥哥準備的那些話都來不及說,震卦的人自己就先問了。」
「你想去新絳?」我拎著酒壺回頭看向阿羊,阿羊小臉一沉,兩步躥到我身前將我牢牢地護在了身後:「夫人,你知道的,你不能殺她……」
鮮血似一朵紅蓮在秋香色的外袍上緩緩盛開,五音張著嘴,卻再也發不出一聲痛呼。
松香酒在溫水裡煮了片刻,輕輕一搖便酒香四溢。阿羊盯著酒壺上的獸面青銅紋看了半晌,才吞吞吐吐道:「發盒握在晉國神子的手裡大家自然是又敬又怕,只是夫人理事多年,現在一下子說要把消息都遞進乾卦,大家多少還是有些猶豫。」
「誰啊?這麼晚了還敢來敲門!還讓不讓人睡啊?」兌卦的院門裡站著一個罵罵咧咧、睡眼惺忪的美人。她一身素白的褻衣被雨水打濕,緊緊地貼在姣好圓潤的身體上,春光乍泄,自己卻渾然不覺。
五百七十八個橡木小盒被整整齊齊地碼放在主屋正中央的案几上,八種顏色代表天樞的八個卦象,每個顏色的盒蓋上又都刻了不同的人名。和當初的我一樣,每一個進入天樞的人都把自己的頭髮留在了離卦。
「商姐姐,你先別急,用發盒施咒終究不是什麼好事。」我看了一眼窗外,小心示意商不要再拔高聲音,「伍惠小時候受的磨難多,因為腿疾也許性子暴躁了點兒。不過府里有將軍,他會有分寸的。」
「噓——這裏沒有乾主。我聽說今晚輪到姐姐守夜就特地過來看看你。」我豎起食指在唇邊比畫了一下,反身闔上院門,拉著商往舊日習舞的偏房走去。
大堂之上,五音僵直地坐在我身旁,我微笑著與眾人見禮,又將自己要做的事一一通告給各卦主事。
「問話的人見過我?」
「哼!」五音一拂長袖,冷喝道,「不知好歹的丫頭,你既不願意,那就陪她一起死吧!來人啊——把她們兩個和_圖_書給我捆起來!」五音朝屋內高呼了兩聲,無奈屋裡靜悄悄的沒有任何回應。她狐疑地看了我一眼,轉身快步走上了主屋的台階。
史墨當初告訴我,巫術和毒術是密不可分的伴侶。一個人只要穿上巫術的外衣,再藏好毒術的影子,那麼他就可以成為世人眼中玄而又玄的巫士。
「商姐姐,先別管這袍子了,我來是有事想問你的。」我回過神來,急忙脫下外袍,將商拉到了大堂的角落,「姐姐,衛國宮裡的事你知道多少?在帝丘除了衛侯之外,這幾年還有哪家是能在朝堂上說得上話的?」
世人恐懼巫術使得這些深藏在木盒裡的頭髮成了離卦最神秘的武器。派出去的商探、遣出去的刺客、送出去的女樂,離開天樞的很多人也許一輩子都不會回到這裏,但他們的身上始終牽著一條線,這條線就握在天樞手裡,握在明夷手裡。
「問乾卦新住進來的人是不是晉國神子,又問晉人的神子到天樞來做什麼。」
楚國地處南方,濕熱多雨,密林沼澤之中常有些稀奇古怪的毒物。之前找我治病的楚人總會善意地告訴我這個外鄉人,什麼草有毒刺,什麼蟲碰不得,哪些瓜果、魚肉誤食了會有可怕的後果。我每每都小心翼翼地記下,回頭再把它們一一收集起來,細細地研究。
「有什麼好高興的啊!」商抬起眼來憤憤道,「你是不知道,伍家的兒子心裏早有了別人,他平日待宮極是苛刻無情,一點兒小事就動輒打罵。我們都勸宮姐姐一起回來,可她是個痴人,犯起傻來誰也勸不住。阿拾,現在宮的發盒就在你手裡,這世上也只有你能施咒引她回來了!」商說到情急處一把攥住了我的手。
「宮戀上了伍家瘸腿的兒子。將軍遣她走,她不肯。可惜她一身絕世的才藝,到頭來卻要天天守著一個壞脾氣的瘸子。」商說到宮時臉上難掩惋惜之色,我拍了拍她的手笑著道:「宮姐姐能找到自己喜歡的人是幸事,我們該為她高興才是。」
四目相交的瞬間,我鬆開了拉弦的右手。
「是啊,晉國攻衛的事你難道沒聽說?」

「阿拾,你如今是乾卦的主事,有什麼要吩咐的,只管明天差人來叫我就是了。這會兒大半夜的,還下這麼大的雨……」商絮絮地說著,被我一把拖進了空蕩蕩的習舞堂。
「蘭姬如今可是睡在宮姐姐以前的屋子裡?」我轉頭問商。
「是嘛,這口氣還真是難咽啊……」我嘴上嘆息著,心裏卻像是陰雨綿綿的天空突然照進了五彩絢爛的陽光。我囑託商不要將今夜之事告訴別人,然後拿起自己外袍和竹笠疾步出了兌卦。
「姐姐!屋裡還有二十個武士!」阿羊拔出腰間的柳葉匕,緊緊地靠在我身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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