退出閱讀

菩薩蠻

作者:悄然無聲
菩薩蠻 手機閱讀請點擊或掃描二維碼
手機閱讀請點擊或掃描二維碼
0%
第十章 遇刺

第十章 遇刺

幾名侍衛來不及調轉馬車,顧不得什麼禮數,直接掀了車簾,拽過夜宴往朱雀街的方向跑去,那裡有駐守的官兵,可以援救。
「有刺客!」
「……鏢中有毒……」
不慣奔跑的穿著軟底繡鞋的腳,接觸著堅硬的地面,驀的身子一歪,劇烈的痛扭從腳踝傳來,狼狽不堪地跌坐到地上。
驀然青簾翻飛,月白的裙從他的眼前匆匆滑過,恍惚里,脆弱一如風中的蝴蝶,帶起一縷弱風。
錦甌面色陰沉的坐在夜宴的身側,漠然睨視宮人的身影,低聲好似怕吵醒身邊人一般溫柔出聲。
「公主,請您三思!」
隨侍侍衛倉惶拔劍高呼,團團圍住了馬車,攔在了黑衣蒙面人的面前。
「公主!公主!!」
「小的也不清楚,只聽說駙馬夜吐了血了。」
「流嵐……」
名叫輕寒的威嚴男子,不驚不慌,沉聲回答。
當走出樹影婆娑,即將來到庭院中時,她回頭看向身後的何冬,優美的唇角浮起了一絲莫測的微笑。
急馳中,他看見她緩緩睜開了雙眼,那墨色重瞳如一道閃電滑過黑暗,然後很低很低地喚了聲:「流嵐……」
「本宮暫時無法出宮,一會兒你出宮把這個交給流嵐。」
「說起來,本宮已經十二年沒有見過七弟,只是覺得眼熟,倒是沒有想起來。」
而她,卻沒看見身後跪著的那個人,低頭掩下冷冷地笑。
夜宴左肩血污衣裳褪到胸口,肩上覆著烏黑斑駁的白布。太醫壯著膽子,上前輕柔揭開布巾,登時無聲地抽了口涼氣。傷口細長得如女子嬌好的眉,不深,但血流卻好似止不住似的,細泉一般,烏黑地湧出。
「流嵐……」輕咳了一聲,藥力好象發作起來,她的臉色漸漸有些紅潤起來。眼睫輕顫了幾下,朦朦朧朧間似乎看到一雙深邃的墨瞳,正溫柔地看著自己,沙啞的話語無意識地脫口而出,散落在空氣之中。
優雅細碎的陽光,那些從樹葉的縫隙之間斑斑點點灑落而下,帶著几絲透明綠色的味道。緊守著不近不遠的距離,跟隨著夜宴緩慢地走在林蔭的青石路上,何冬謹慎地悄悄地打量著前面的女子。
福王錦淵靜靜地立在一旁,嘴唇微微地抿嘴,那眼沉思的盯著錦甌美麗而狂亂的面容,然後染上了計算的精芒。
「是。」
那年輕宮人駭得含淚跪倒在床榻旁,顫抖不已。
濃重夜色中,只有那一瞬間,她看見一個黑衣人轉頭看了過來,那雙烏黑的眼眸,像冰一樣冽,像冰一樣冷,好似用冰雕成的,流露著m.hetubook.com.com那種無可言喻的殺戮之意。
錦甌面色沉寂穿過重重紗幔,穿過忙碌的宮人,靜靜坐在床畔,望著夜宴。就在不久之前,她還對他許下不離不棄的諾言,那樣的幸福近在咫尺,如今卻又遙不可及。
夜宴只是莞爾一笑,眼波里漣漪瀲灧,彷彿夜色的深沉。
「本宮知道。」
幾黑影子從一旁的房頂疾刺而出,手中的利刃緊接著光芒一劃,直奔馬車而去。
旁邊的宮人連忙上前攙扶,錦甌這才站穩,看著太醫,半晌才慢慢問道:
床上,夜宴蒼白著臉,躺在床上人事不省。
潔凈白布剛覆上傷口,轉眼便沁出深濃的烏黑的血跡,可能是用力稍大,夜宴秀長的眉一皺,低吟出聲。
青衣的小宮人急匆匆衝進殿內,踉蹌著撲倒在簾外,高聲而驚惶的呼道。
旒芙宮中的書房毗鄰太液池畔,深邃而清涼,外面的熱氣絲毫不能透入。空氣中時濃時淡地流動著花香,那是窗畔的數盆茉莉飄散出來的,宮人們見她進來,都悄無聲息地退了出去,屋裡只剩下她和何冬,四周一片寂靜。
「也就是很可能過不了今夜,對嗎?」
太醫撲通跪倒,但遲疑了一下,彷彿有所顧慮。
宮人們遠遠看見女子以高貴的儀態走了過來,謹慎地讓路,然後匍跪行禮。低頭聽著羅紗衣群磨擦的優雅聲音從面前經過,月白的衣擺流淌在地面上,浮雲一般不斷拖曳而過。
錦甌起身,疾步走道了外間。
錦甌腳下,太醫嚇得面如土色,一戰戰兢兢的伏地叩首:
國喪百日內,鏡安城內入夜便實行宵禁。無人的街道上華麗的馬車急速地賓士著,還有幾條街道就到達皇親貴戚專用的朱雀大街,變故卻突然而生。
饒命二字還沒有說出來,早有宮人拿著布巾把她的嘴堵上,拖了出去。
她自書架的暗格后,拿出了一本書冊,遞了過去。
何冬大驚,困惑而焦慮的皺起了眉頭。
白玉的碗哐啷一聲掉在烏磚的地面,葡萄紫的湯液和著晶瑩剔透的碎片濺了一地。案旁的女子微微地眯著眼睛,有一種東西,像是地面上的碎片,空洞而冰冷,在她的心裏劃過。
他也在祈禱,那目有重瞳的女子一定要活下來。
「屬下確是有欠考慮,但是她活著對王爺您絕對沒有好處。」
破碎地呢喃著,似是在呻|吟,夜宴幾乎艱難的呼吸著,錦甌那冰冷含著龍涎香氣的修長手指,拂過了她耳鬢的亂髮,撫摸上灼熱的額頭,明知她已經聽不見,https://www•hetubook•com.com他還是輕語道:「很疼嗎?」
太醫已經答不出話來,只是顫抖著不住叩首。然後,隱約看見錦甌明黃的衣裾擦過面前的空氣,悉索地轉向內室之中。
茂密的樹蔭下光線有些陰暗,她垂著眼眸,眸中有漣漪千點,卻是瞧不清楚,只能聽見那一聲微微的嘆息,彷彿墜下的落葉滑過空中。
終於太醫收回手指,從藥箱內拿出一個精緻的瓷瓶,拔下塞子,倒出了一顆藥丸。隨侍的宮人忙端過一碗清水,太醫把藥丸就水化開,喂進了夜宴的口中,這才叩首:「皇上,請借一步說話。」
他順勢直起身,抬眼望去,隱約見她那長長的睫毛輕輕地顫了顫,在蒼白的肌膚上掠過一道青色的剪影,恍惚里,好似這個古老的皇宮一樣透露出一股無法言喻的憂鬱和惆悵。
顫抖地抬起了手,有些僵硬地伸向錦淵,他動了一下,想要閃開,卻在看到她迷朦的淹沒在深邃的水波下面的哀傷時,停在了那裡。
夜宴跌坐在地,看了看遠處的地上,橫七豎八地躺著侍衛的屍體,不由一陣眩暈,伸手抓住錦淵堅實的手掌,掙扎著站起身來,哪知腳踝一痛,整個人軟軟的向前栽去,只來得及呢喃一聲:
街道上,漸漸起了肅殺之風。黑衣人毫不驚慌,手中的三尺青鋒,一揮而下,一陣花火微濺,金屬交接之聲后,侍衛們的精鋼劍,全部被削成了幾段。
「皇姐,你沒事吧。」
太醫跪在床前,伸出三指給夜宴搭著脈,冒著冷汗沉默不語,這一刻對所有人都難熬至極。
然後重新邁步走向了旒芙宮。
「微臣不敢,公主中的鏢上有劇毒,且公主早年也中過萬艷窟,兩種極陰劇毒性一起發作,微臣已經給公主服了解毒的丹藥,所以……所以……只要神佛庇佑,長公主熬得過今夜,性命就無礙了。」
一雙有力的手已及時攬住了她的腰,那明亮眼眸的主人在她的身體落地之前擁住了她同時,也看見烏黑的血從她的肩胛滴滴答答地淌到地上,空氣宛如生了鐵鏽,連味道都是腥的。
「本王知道了,今日的事只此一次,下不為例,如有再犯,定罰不赦,你們下去吧。」
夜宴痛苦地顫抖著,然後重新陷入了昏迷,昏迷前的記憶中只停留了那雙如火的眼睛。蒼白得毫無血色的唇,彎出了一抹最蒼白的笑容,似乎在回答他的執念。
斂首退後了幾步,恭敬而不失謙卑地施了一個禮,何冬靜靜地道:「老奴愚頓,殿下恕罪。」
錦淵大和_圖_書吃一驚,一把將她抱上了馬車,大喝一聲:「趕快回宮!」
「公主!」侍衛們驚呼,亦驚呆得來不及救護。
「皇上,長公主本是皮肉之傷,沒有大礙……」
旒芙宮內仍燈火通明,本就寂靜的殿內,現在滿室的宮人們進進出出,個個神色凝重,但依舊寂靜得幾乎連呼吸都不聞。
「住口!」錦淵低沉地一聲喝,打斷了輕寒的話,向前踏了一步,急促地開口道:「要知道,她死了最大的獲益人並不是本王,而是錦甌,她死了,夜氏失去了砥柱,自然而然就會全部被錦甌吞噬,蘇輕寒,你可知道,那樣我們就更加沒有希望!」
「快追!」
守在簾側的宮人,急忙出聲呵斥,額上已經驚出密密的一層汗珠。
「公主,這個可是所有西南官員的名冊,您?」
「奴婢該死!」
月牙門下垂著一幕青竹帘子,殿內如晝的燭光搖曳,帶著一層緋紅,映著青色簾影。年幼的小宮人隱約見到,簾后一抹窈窕的淡影,只把聲音低了低便繼續回稟著:
車內,她的面色如紙,長發從肩上散下,拂過他的胸前。
宮人奉上了冰鎮梅子湯,國喪期間連器皿都換成了素色,白玉的碗,只不過在碗口描了一抹淡淡緋色的梅花,持著銀勺攪了攪,青梅熬成了葡萄紫的液體上浮著透明的冰塊,那清冷的聲音也是不知為何,竟讓她覺得有些心緒不寧。
錦甌按耐不住,冰冷的眼從太醫的臉上滑過,沉聲說:
黑衣人陸續退出,暖融融的燈火下,錦淵獨自站立。
他低聲好似囈語重複著,手指撫上自己的面頰,那上面似還殘留著夜宴的溫度,班駁的陰影掩上錦淵的面頰,勾起稜角分明的赤紅唇角,露出了彷彿帶著深沉血腥的狂野冷笑。
「是嗎?」
「公主,您覺不覺得福王殿下很像一個人?」
那急切的語調,已透露了太多不尋常的關切和擔憂。
「王爺英名。」略一躊躇,重新低下稜角分明的臉,他的口氣緩了下來:「但是屬下聽聞長公主目有重瞳,妖異過人,還請王爺您多加小心。」
聽見外面有呼嘯的打鬥之聲,夜宴掀起車簾向外望去,刀光乍閃,劍影驚現,一群鬼魅般的黑衣人在錦衣侍衛的重重人影中如風旋動,糾鬥著。她暗自一驚,掌心的汗已然滲了出來,已經失去了兵器的侍衛明顯不是偷襲者的對手。
她站在案畔接過宮人手中的香盒,親自在金獸熏爐里添了一匙白檀香。裊娜的煙霧在重重的錦紗帳間凝起,然後又飄散開來。
夜風從殿外盪進和-圖-書來,吹得重重白色紗幔狂舞不已,宮內幾乎死一般的寂靜。一旁,錦淵的面色亦是丕變,悄悄別身退去,留給夜色一個冷傲的背影。
錦甌強悍的手臂抱緊了夜宴,像是饑渴了幾百年般的貪婪野獸,唇貼住她的耳畔,眉宇間依是狂傲飛揚的戾氣,很輕的聲音,帶著快要燃燒起來的炙熱:「沒關係,縱是神佛不佑你,朕也會護著你的。朕擁有這天下至高無上的的力量,朕會保護你,不讓任何人把你帶走,所以你要活過來,一定要活下來,夜宴。」
暗黑的密室之中,只有幾點星星燭光,昏暗地照在挺直了腰跪著的幾名黑衣人身上。最前面而立之年的男子眉宇間好似沙場叱吒的武將有著一股不怒而威的尊嚴,而現如今卻突兀跪在狹小的密室之中。
天色漸晚,暮靄沉沉,宮院在暮霞的背景上漸漸變成深色的剪影,彷彿都深深陷沒在厚重的陰森之下。
猛地,斜刺里飛出亦是飛出一道寒影,打歪了那倒暗器,但是還是滑過了她的肩胛,鮮血噴濺,繼而在月白的絲袍上急速擴散成一片污黑。金鏢滑過骨肉,釘進了夜宴身旁地面之中,綴飾的火色流蘇猶在沙沙搖動,朱絲如水,如烈焰般的艷麗。
「你知道,現在福王回來了,形勢更加險峻,本宮無法分心而二用,夜氏和流嵐本宮都不想也無法放棄。那麼,不如就讓他們合而為一,這樣雖然冒險些,但似乎只有這一個辦法了。」略有些沙啞的聲音,柳絮如絲,輕柔地響起。「這些話,本宮只能和你說,皇上他心思難測,現在他雖然不喜歡流嵐,最起碼還是信任他的,皇上認為流嵐絕對不會生有二心,利用這點我們可以在流嵐的身上做一個準備,以備不時之需,為夜氏,為他都算防患於未然吧。」
旋身,錯步,避開一個侍衛阻攔的同時,毫無預兆地指間金光翻轉,如一道寒光直插向夜宴的心口,快如流光,她避無可避,連眼都來不及閉上。
錦淵高聲令下,他的侍軍連忙追了過去,而他亦微笑上前,伸手攙扶夜宴,那雙眼似是深不見底,夜色下波瀾流轉。
「老奴覺得,殿下的眉目之間很像駙馬爺。」
「王爺,屬下雖然擅作主張,但是長公主必定得除,她……」
車輦絕塵,夜愈暗了。
「大胆,何人喧嘩!」
「輕寒,誰准許你們動手的?竟然還在你的暗器上抹了沒有解藥的劇毒,好大的膽子!」
服侍在旁的宮人和太醫額上都滲出了密密的汗珠,這個時刻,稍有差池,就會人頭落地,任誰的m•hetubook•com.com心都提到了喉嚨口。
何冬一直沒有傳來消息,她轉頭望向窗外,有些焦慮地蹙起了娥眉。
太醫不敢抬頭,虛脫般地倚跪在冰涼的地上。許久,許久,他只看著火色的燭光將天子的影子拉得長長斜斜,在烏石磚上顫抖著。
「她活著,我們可以分化他們,只要他們離了心,她自然會另尋他人,你想那人還能是誰?那時,本王不是可以更加輕而易舉的登上本就屬於本王的皇位。」
許久,檀香的層層疊煙,渺渺的從青竹簾后一絲一縷地漫溢而出,彷彿軟紗迤邐。簾影朦朧,吸間身側淺淺幽香,他已無暇理會,只偷偷地瞄間那抹靜立不動的身影,激跳的心幾乎漸漸絕望。
腳步雜沓,福王錦淵在數百禁衛軍簇擁下執刀趕到,蒙面人終於覺察有異,振臂持劍,那劍鋒如有流光閃動,隱隱帶雷鳴之聲,直向錦淵殺去。然後,趁侍衛紛紛保護錦淵的時候,下一瞬便飛身躍出人群,騰身上了屋頂,幾個縱身已然失去了蹤跡。而遠處還在和夜宴的隨身侍衛糾纏的刺客,見他走遠,一陣劍光快攻下,也都飛身遠去。
「你是該死,來人!拖出去,杖斃。」
「如果醫不好她,你們一個都得提頭來見朕!快說!」
蘇輕寒微微抬起頭,目光註定錦淵,沉沉的,低沉的聲音中流露著絕對的忠實:
冰冷的指尖滑過他的面頰,留下一道摯熱的溫度,然後重新垂落身側,模糊中他只隱約見她長長的睫毛在蒼白的肌膚上投下一抹陰影。
夜宴長長的睫毛下墨色的眼睛輕輕掃向緊隨在身後的年老太監,那對美麗的眼睛似乎絲毫沒有任何情感,只是好似鏡面一般忠實地反饋著面前的事物。
何冬謙卑懇切地伏下了身,夜宴螓首低垂的看著他,然後,緩步上前,輕輕碰了下他的手肘,虛抬一下。
「公主,何公公叫小人傳話,說駙馬爺病勢沉重了。」
侍衛的速度一慢,那名蒙面男子便已追到了身後,倆人的視線再一次接觸在一起,他顯然是為那重瞳意外一愣,然後冷哼了一聲,冰冷的眸中閃過了一絲薄薄的怒意。
「快!讓公主先走!」
她奄奄一息地躺在這裏,臉色象雪一樣透明而蒼白,那是一種脆弱的感覺,彷彿轉眼便要隨著風飄散了似的。
錦淵英俊的面上止水無波,淡得看不出什麼痕迹,語調中卻極力地壓抑住怒火。
「他怎麼會病的?」
「皇上……」
可是何冬在接觸到那雙眼睛的瞬間,還是出現了一種透析的錯覺。
「沒有大礙會血流不止!你當朕是三歲孩童嗎!」
  • 字號
    A+
    A-
  • 間距
     
     
     
  • 模式
    白天
    夜間
    護眼
  • 背景
     
     
     
     
     
書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