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菩薩蠻

作者:悄然無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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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一章 康復

第十一章 康復

「是,微臣領旨。」
謝流嵐沉思了片刻,才答道:「是因為靈州嗎?」
她,則好似感覺不到外界的一切,只是出神地看著不知名的地方,濃濃的憂傷象晨光一樣瀰漫,漫過她的眼睛,飄散在她的全身。
但這樣的遲疑猶豫,明眼的他便已經猜到了她的心事。
忽然,無聲地抱緊了她,強悍得不容拒絕的手臂小心地繞過她的傷處,環繞上了她的身體。有些任性,有些害怕,更多的是失而復得的驚喜,讓人窒息的懷抱,讓夜宴的呼吸變得凌亂不堪,心口中竟然搏動著發抖的疼。
夜宴緩緩張開雙眸,看到的就是這滿室朦朧的金色,即使透過層層疊疊的紗幔,依舊讓她幾乎睜不開美麗的眼睛。
錦甌烏黑的發亦是被冷汗濕透了,緊緊貼在蒼白的前額上,他緊抿著雙唇,牙齒咬得咯咯響,彷彿在竭力對抗某種恐怖強大的力量。
雕刻出硬朗曲線的俊秀面上,難掩關心的露出一抹笑意。
似乎感觸到了什麼,她的眼波凝視著他,天空溶金色的光芒映入墨色的重瞳里,流出淡淡的煙波。
靜壽宮依例是太后的居所,但是余德妃殉葬之後,錦甌破例頒旨讓晉陞為太妃的玉貴妃居住於此。
他俯下身輕輕把面孔埋在她的掌心,眼睛黯淡了下來,這一次,他只用嘴唇輕輕碰觸了她的手指,沒有瘋狂的佔有,沒有炙燒的慾望,僅僅只是依賴的眷戀,就像很久很久以前,他們曾經親密無間時經常做的那樣。
心不受控制得顫了一下子,深深地吸了一口氣,那眼神瞬間已經恢復得劍一般的凌厲。
他必須把這個名冊親自送到他的手中。
親自拿起宮人遞過的從冰盆裏面擰出的布巾,冷敷在高溫的額頭。
錦淵一席火色的蟒袍,躬身還沒有行完禮,便被玉太妃伸手拉了坐在了身邊。
沒有再看太醫一眼,只是細心地為夜宴掖好了被角,才開口道:「知道了,你下去開藥吧,還有葯你要親自熬,其它的人朕不放心。」
「蒙太妃愛惜,夜宴已經好多了。」含笑接了宮人奉上的香茶,她客氣而有禮地答著:「倒是聽說您最近身體不大好,本來早就應該來探望,但是不巧身體不好,便一直拖了下來,還請您不要怪罪夜宴失了禮數才好。」
「喝了你昨日拿來的湯藥,精神已經好了很多。」溫柔寵溺的眼神望著錦淵,她應答著兒子的關心。
最終他邁步來到燭火之前,伸手將那箋在燭上點燃了,眼睜睜瞧著火苗漸漸吞噬,天青色的箋,那刻滿濃情的字句,那昔日的誓言,一寸一寸,終於盡數化為灰燼。
轉眸間,便望見錦淵那雙含笑的眸子正繞有興味地注視著她,平日里凌厲的眼,此時竟也帶著清逸雋秀的優雅。
想著隱秘得不可告人的心事,絲毫沒有留意到身旁男子的奇異表情……
燈芯爆起一朵花,驟然璀璨,旋即黯然失色。他也不曾覺察,只覺得雙眼發澀,起身輕輕打開了扇子,那風卻是熱的,叫人隱隱生出幾分浮躁。
淡淡地一抹笑,如是清晨的薄霧飄過她的蒼白的容顏,那和他交握著的虛弱無力纖細https://m.hetubook•com•com的手指,隱隱顫抖著,那語氣有著些許忍耐的遲疑:
黑暗中,他把眼睛靜靜埋在她的手掌中。與口氣截然相反的,錦甌顫抖著十指緊緊交纏著她的手指,緊緊的,用力到讓手中細弱的手掌都泛起了青白。
名冊中間夾有一張便箋,天青色的箋上,字跡婀娜婉轉。
眼前的一切有些模糊,卻仍認得翠綠的葉,花朵的紅,那個人也就快成親了,也許他有了皇后,就會慢慢的疏遠起她吧?
他站在窗前良久,想了又想,他記得她幽怨而又憂傷的眼,她寂寞受傷的神情。
謝流嵐坐在椅上,手中緊握著何冬交給他的這份夜氏西南官員的名冊。
「記得最後一次見到你的時候,我才五歲。」
撫摸她的額頭:「怎麼……還是不舒服嗎?」
垂眼間衾褥帳帷素凈雅潔,浸染了淡薄藥草和龍涎香的味道。把手指停棲於夜宴的溫涼腕上。微一斜頭,便看見錦甌和夜宴緊緊握在一處的手,而這是情人之間才有的親密舉動。長年在皇親貴戚間行走,對皇宮裡種種密辛丑聞早就見怪不怪,但是即使是這樣,猜到了大半真相的太醫,看見錦甌那雙美麗銳利的眼眸,冷冷地盯著自己,還是一陣戰慄。連忙撤回診脈的手指,趕緊謹慎地朝錦甌磕了個頭,說:「皇上,長公主已無大礙,只是寒毒侵體,有所虧損,需靜心休養,但切記,忌驚忌怒,還忌思慮過度。」
「兒臣,叩見母妃。」
走在花間的石路上,聽到錦淵的呼喚她緩緩轉過身,午後有些強烈灼熱的光線照拂著她,身後各色綻放著的花瓣中間,石路蜿蜒曲折,遠遠的一個火色的頎長身形,緩緩走了過來。
「你醒了……你終於醒了……」
「那倒不用,我已經好得差不多了,倒是太妃最近後宮諸事操勞,應該多進補一下才好。」夜宴抹著殷紅的胭脂的唇,勾勒出淺淺一笑,帶著三分的敷衍和七分的漠然。
「來人,備轎進宮。」
「結髮為夫妻,生當復來歸,死當長相思。」
宮人俯身揖了一禮,便轉身離去,留他愣愣地站在了那裡,許久方才痛楚地笑了出來。
夏夜本是炎熱,外間的侍女見他起了身,便進來善解人意地為房內的熏籠里添上了龍腦香,不一會冰片那縷冰涼一絲絲滲了出來,可是身上的暑意解了,胸中的煩亂依然不減。
……當他微笑的時候,他似乎又見到了當日金陵那個豆蔻年華的少女……
「是,臣定當鞠躬盡瘁,死而後已,達成皇上的心愿。」
端起白瓷纏枝的茶盞,玉太妃長長的丹蔻指甲,輕輕地拿起玉色茶鍾的蓋子,發出了叮噹的清音,然後她的優雅目光狀似漫不經心的一掠,方才悠悠地道:「哪裡有什麼操勞,只是現在中宮空缺,代為管理一下罷了,過不了多久皇上冊封了皇后,就可以安心地頤養天年了。」
她出神地望著,突然迸發出一陣劇烈的嗆咳,卻讓她不由蜷起身子,試圖把那令人窒息的咳嗽壓回喉嚨里去,她的手想捂住嘴,卻發現那胳膊已虛弱得無力抬起和_圖_書
臉慢慢地埋進雙手中,身子都在抖著,斷斷續續的彷彿在呻|吟的笑,像是飛舞的蝶在枯萎的花瓣下面慢慢死去,掙扎不甘地化成了春泥。
被掙脫的修長十指僵直孤單地靜佇在空氣中,然後緩緩收進寬大的綉有升龍紋衣袖中,唇際卻浮上一抹好心情的笑,靜靜地饒有興緻地看著她的痛苦背影,美似明花的眸子中閃爍的是沒有絲毫憐憫的殘忍。
「你想見他嗎?朕知道,你想見他。可是不論醒不醒來,你都不會再見到他,因為朕不允許。你可以不愛朕,你可以算計朕,甚至你可以殺了朕,但是朕絕對不許你愛別人,即便是死你也只能死在朕的身邊,朕的懷裡。」冰冷的手指撥開她貼服在額頭的零亂髮絲,輕輕抹去了她額際流出的汗珠,他忽然笑了:「所以,夜宴,即便你不醒來也沒有關係,因為朕得到了你……但是,你要是死了,朕就會讓他求生不能,求死不得,你想跟他死同槨,那是絕對不可能的,你看如何?」
「母妃乏了,已經睡下了。」快步地走近她身邊,似是沒有感到她眸中的冰冷淡漠,盡量用輕鬆柔和的語氣輕輕說著,「說起來我們也有十多年沒有見過面了,我自然想跟皇姐好好地聊聊了。」
垂著水晶的帘子後面,玉太妃雍容端莊地坐在錦榻上,兩名宮人執著羽扇侍立榻畔。
真的很像啊……
他記得很久很久以前,那個明艷如火的女子同樣傷心地倒在他的懷中,哽咽傾訴。
身子無力地倚在何冬的身上,她低低地呢喃著,眼睛里卻有好似隨時會斷裂的火芒,要焚燒一切。
謝流嵐心中暗嘆著,恭謹地站在他的面前。
看著在昏迷的女子,小心地伸出手,他壓抑著哀傷的情緒,為她輕輕掖好被角,而後修長的指試探著她額上的溫度,感覺著手指下的肌膚越來越熱,像是著火似的滾燙,一種遠比痛苦還要絕望的痛尖銳地在他的體內蔓延。
短短的時間內,她憔悴了許多,睫毛下有著印著一圈暗青的痕迹,原本她那是一雙美麗得像是剛剛被水暈開的煙墨的眼,淡然得幾乎沒有任何感情。她很冷淡,但是只有在這雙眼睛里,他才會感受到自己還是一個人,活著的人,會被平等地對待。只要被她凝視,只要自己的影子出現在那雙眼睛里,就覺一股暖意蔓延心間。
戴好五梁冠,剛剛步入大廳的他,就碰見了捧著聖旨的青衣的宮人。
「對啊,皇兄立后選秀之後,自然就會有子肆了。」
他負她,負她良多,可是她依舊如此地信他。
「是啊,皇兄快要選秀了,到時候後宮就該熱鬧了。」說著,回過頭來對夜宴一笑,微微地蹙著飛揚入鬢的眉峰,露出了憂慮的神情,這樣的神情在他的面上出現彷彿碧藍的天空驀然出現的烏雲,讓人痛惜,「不過今日早朝的時候,眾位大臣剛剛提了立后的事,就被皇上以國喪之名給駁了回來。」
微笑的剎那,眼前的人和記憶中刻骨銘心的影響重疊了起來。
「太妃放心,夜宴知道了。見到了皇上,夜宴一定會好好勸導皇上的。」
hetubook.com•com錦淵,怎麼不多陪陪太妃,這麼快就出來了。」
「好孩子,快坐。」
她記得,她遇襲受傷,中了毒鏢,以後的記憶卻漸漸的模糊。
絕對不會把你讓給他人,即使那人是你的夫婿。
謝流嵐的呼吸慢慢地出現了一些絮亂。似乎察覺了他微妙的心情,錦甌的笑意變得有些玩味,語氣卻冷肅了起來。
初晨,空氣中有一層森森的薄霧,旒芙宮院落里的芙蓉樹開得正是明艷,卻是分外清冷,映得朱閣上的明瓦,有些蕭索之意。
「先皇靈前,朕見到了夜氏的力量,朕不希望像先皇一樣,一輩子被夜氏緊緊地纏住,落得最後心殫力竭而亡的下場。流嵐,朕信得過你,靈州是夜氏的根基,你不要讓朕失望才好。」
低下頭,錦甌的視線剛好和她齊平,他深深望進她清澈如水的眼眸中,那眸子此刻清晰映出憂傷的漣漪同樣倒映在他的眼中。
母慈子孝、承歡膝下的畫面,讓夜宴一陣的刺心,有些冷淡地笑著,瑩白纖瘦的柔荑中,尖尖的指甲用力地掐了下去,客套地聊了幾句,便起身告辭,出了靜壽宮。
回憶著當時的情形,他一手拿著名冊,一手拿著那張便箋。
他心中一驚,但面上仍舊勉力維持著波瀾不驚,三拜九叩之後,朝著宮人低聲問道:「公公,可否允許下官再見陛下一面?」
「流嵐,這次我派你去靈州之前,朕要問你一句,你可知道為什麼夜氏可以這麼多年長盛不衰?」
雖然已經服了解毒的丸藥,但她的呼吸依舊愈漸微弱,沒有一絲血色的臉如同死去一般,只有不時的幾聲低低的咳嗽,微弱起伏的胸膛,才可以看出一點點生命跡象。遲疑著把白晰的指頭按在她的腕上,再一次感覺著下面微弱的生命搏動。
許多日子不見,她暗暗吃驚,玉太妃彷彿在無聲無息里憔悴著,那高貴清雅的面容彷彿一下子蒼老了許多,言談間的神色,亦總含著淡淡的倦怠。
「孩子?」
金色的光芒在房間里靜靜流動,如水的愁思流過夜宴的眼睛,蒼白而柔弱的嘴唇輕輕抖動著。她的指間感覺得到錦甌微亂的呼吸,她的身邊環繞著那熟悉的龍涎香的氣息,凌亂的喘息、急促的心跳,分不清誰是誰的。此刻他們親密地依偎在一起,比以往任何時刻都要親近。
看似無關緊要的一句話,可又好似有千絲萬縷的聯繫,夜氏原本是書香門第,名門望族,史上三朝狀元,而靈州是因商而甲天下之富,靈州和夜氏威壓王侯的權利之間一直就是相輔相成,互為表裡。
然後他又想起了幾天之前面聖的情形。
太醫低著頭走到殿內的香枝木的雕花床榻畔,只隱約看到床上夜宴半倚在錦甌的懷中,不敢抬眼便下跪診脈。
他俯身下跪,說出了一生的誓言。
「何冬,原來他連再見本宮一面都不想,不願,不敢……」心中忽然傳來錐心的刺痛,疼得像是有一根針扎了進來,把什麼東西生生地扎碎了,隨即,她好似聽見慘痛斷裂的聲音:「如果就此不再醒來,是不是也是一種幸福。」
「母妃,您身體好些了嗎?」
紅燭https://www.hetubook.com.com淚燃盡,天光漸漸放明,朝陽那薄薄金黃似的光芒,清澈透過雕花的窗,細絨似地灑進了宮內。那明媚的陽光,為一切都渡上淡金的邊框。
「都是自家人那裡來的那麼多禮數。」
太醫從外殿進入內寢,宮人們見他進來,都悄無聲息地輕捲起錦簾。
俯首想吻住她瞬間更加灰白的,如初雪乍寒一樣冰冷的嘴唇,卻驀然被狠狠地推開了。
別無選擇之下,他在禁軍侍衛的護送下,上了南下的馬車。
「謝大人,皇上有旨,命您即刻啟程,奴才也只是奉命行事,而且長公主遇刺,皇上已經慌了心神,奴才看您還是不見為妙。」
窗外,湖風陣陣,庭院里寂無人聲,只有那蟬鳴之聲若斷若續,天色已經發亮,天邊漸漸地出現了一抹暗金。
「臣,謝流嵐接旨。」
許久,感覺到他出去了,夜宴才緩緩地勉強支撐起身,靜立在一旁的何冬連忙上前扶住她。
夜色濃重,旒芙宮內到處飄蕩著藥草的味道,明明那麼明亮的燭光因為太多的人穿梭來往而飄忽不定,讓那些被投射在地面的人影黯淡鬼魅得像是幽靈。
「謝主龍恩。」
宮內青銅的玄武香爐中煙熏裊裊,琉璃屏風前,宮人垂眉斂目跪候聽在那裡。
玉太妃悠閑地啜了口香茶,也溫和地對夜宴說道:「這怎麼可以,國不可一日無後,子肆是延續國脈的根本,不然就會影響國運民生啊。夜宴,你們姐弟的感情最好,有空的時候多勸勸皇帝,這可是關係黎國千秋社稷的大事啊。」
「你想見他?」用最溫存的目光凝視著他,笑得彷彿還是那個不解事的少年般的純真無邪,吐出的話卻好似利劍箭,箭箭穿心:「可是……他已經啟程去了靈州,兩三年內怕是不容易見到了。」
軟煙羅的紗帳被掀開,只見錦甌睜著眼睛似驚似喜直直地望著她,彷彿丟了魂魄。悄無聲息地,一隻溫暖乾燥的手掌貼上了她的額頭,安心的熱度從那指間傳遞給她,然後他緩緩俯下身子,他的手順著夜宴的額頭往下,眼角、耳鬢、頸項,然後握住了她的手,貼在他有些憔悴的臉上,輕輕的,愛惜的摩挲著。
他平靜又溫和地凝視著自己的姐姐,滿意的發現她墨色的眼裡瞬時掠過失措的波痕。
「醒過來,好嗎?醒過來。你知道朕只有你……一直以來朕只有你,只有你肯對朕笑,只有你肯擁抱朕,只有你,只有你……」
正客套間,簾席輕卷,宮人引著錦淵走了進來。
他這一生必須有所抉擇,而他已經選擇了負她,他已經沒有退路。
何冬沒有說話,只是用手很慢很慢輕輕撫摸她一頭絲緞般的秀髮,面上刀刻的皺紋下意識地抽搐著。
從軟煙羅紗帳後面透出柔和的燭光,映在夜宴的面上,卻是蒼白的。她還在昏迷著,秀氣的眉頭微微地蹙著,長長的睫毛極不安穩地顫抖著,宛若受了驚的蝶羽在無聲地翩躚。
「你這個傻孩子,總是這個樣子。」高興地看著身旁的錦淵,無論他長得多大,在她的眼裡永遠都是個長不大的孩子,愛惜又擔憂的嘆息著,怎麼也無法想象讓他上戰場的模樣和*圖*書,「你父皇怎麼會讓你去統兵殺敵的……」
「皇姐!」
手指滑過她的眼睛時,錦甌默然地停了一會。
「皇姐你看起來瘦了很多,我那裡還有些補身的藥材,改日給也你送過去一些好了。」
沙啞地開口,喉嚨一時艱澀得梗住,幾乎無法順利說出話語。
他很想現在就直奔皇宮,見她一面,可是他必須即刻啟程……
十幾日後,夜宴的身體漸漸好轉了起來,也好似忘懷了,絕口不提謝流嵐的遠去,只是那裙畔始終如一墜著的田黃螭琥印章,無聲地訴說著她的思緒。
「母妃,你看看你關心皇兄比兒臣更甚呢,不怕兒臣吃醋啊。」
「也不是什麼大毛病,只是有些夜不安寢而已,倒是你這個孩子,下回讓奴才們傳達一聲就好了,不必老遠的再跑來一趟。」
彷彿很滿意他的回答,錦甌報以溫和爾雅的一笑。
也許,這就是夜氏女子的命運。
他信他,他對自己先有救命,後有知遇之恩,他是自己的君主,他的天,這一生有了他這樣的信任,就是死也知足了。
那日他奉昭進入太極殿的側殿,黎帝錦甌坐在御座之上明衣金冠,黑髮黑眸,如梅如菊的容顏,已經充滿了威風凌厲,一統天下的氣勢。
她受傷了,她受傷了……這樣的消息讓他徹底地無措。
深夜時分,駙馬府的書房燈火依舊通明。
夜宴轉過身縮到床角去,狼狽不堪地碰到了自己的傷處,密密的冷汗自額頭冒出,更顯出她的脆弱,那一字一句也好似勉強從牙縫裡擠出一般艱澀:「出去,我不想看到你,出去!」
這名冊終是無法交到君王的手中,他和她也必須分離,這是不是就是命中注定?
她沒有出聲,甚至也沒有再錦淵一眼,只是淡淡地勾了勾嘴角,冷笑著看著面前開得正艷的薔薇。
一旁的錦淵別有深意地看了夜宴一眼,眸中精光如白駒過隙一閃而過,然後對著玉太妃露出孩童一樣無邪的笑容,有點點天真,還有又有點點撒嬌。
「不會有事的,你不會有事的,有朕在,你絕對不會有事的。」像是在念誦著什麼經文似的,他絕望地傾訴著,咬緊了嘴唇,把自己沒有權力說出的愛毫不在乎地吐出:「因為,朕是這麼的愛你,這世上不會再有另外一個人比朕還要愛你啊……」
這日,夜宴聽聞玉太妃身體不適,便到了靜壽宮去問安。
「謝流嵐聽旨。」
「是啊。」
見夜宴進來,微微地頷首一笑,鬢間垂下鳳凰步搖的流蘇,珠釵玉串得寶光搖曳,溫溫柔柔地對著夜宴款款絮語:「前幾日聽說你遇了襲,本想過去看你,卻又聽說你要靜養,今日看來,氣色還是不錯的。」
「別生氣,生氣對你的身體不好,朕這就出去。」
「沒有……沒有什麼……」
錦甌並不急著說話,只是稍稍調整了一個較為舒服的姿勢,便細細打量起他來。
這樣的神情讓他沒來由一慌,心中如飛鳥振翅,拍皺了一池春|水。
可是,也許……這雙眼睛將再也無法睜開看……
「著謝流嵐即刻啟程前往靈州,不得有誤。」
「時間過得真快,轉眼間就這麼多年了,皇兄都要有孩子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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