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胭脂藍

作者:悄然無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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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章

第五章

看著她正要離去的婀娜身影,蘇輕涪雙眉間的縱紋,深得令人膽寒的觸目,連著聲音也低沉了幾分。
夜熔沒有再說話,只是袖子下半掩的手微微用力的握住了何冬的手。
青石鋪成的路側,都是極高大的樹,樹冠亭亭如蓋,風過松濤如涌。那路迴旋于樹間,星月之光下如淺玉的河流蜿蜒伸展,極為的幽雅逸靜。
「莫要怪他,皇兄知道這是我……臣妾娘親的故居,臣妾就想來看看,臣妾就是這個樣子,每到一個新的地方,都不要他隨侍在側,喜歡親自熟悉一下環境。」
淡月如勾,長階外敲起悠悠的梆子,太極殿書房依舊是華燈高掌。
並不是第一次肌膚相接,可是那絲緞般細膩的觸感,軟軟地在他的掌下,剎那的失神中,他聽到了一聲很輕很輕地嘆息滑過耳畔。
「你在這裏做什麼?」
站在夜熔身旁的何度,剛剛上前接過宮人奉上的玉牒。
夜熔只聽見近若咫尺的呼吸聲漸漸的變得沉重,陡然她的身姿便騰了空,然後她感覺到自己的身體在他的臂間,向外移動著,她一驚,便輕喚了出來。
瞬間,蘇輕涪的腦海中出現了這個詞。
何淺看著他凝重的神色,剛要試探著開口,卻見君王修長白皙的手掌一擺,帶起那寬大的衣袖在空氣中劃過一個優雅的弧度,然後,被金絲錦緞包裹的身軀已經走向了旒芙宮的殿門。
他記得很久很久以前,她從靈州剛剛回到鏡安,便經歷了喪父之痛,可她依舊對他是保持著這樣平靜,那平靜得好似面具一般的神情,掩飾住了她心裏的所有的情緒。
宮人的一聲驚呼,喚回了她的心神,重新深吸了一口氣,接過宮人拾起的玉牒,她緩緩的開口道:
被硃色胸前紋繡的仙鶴官袍包裹的白髮蒼然的傅太傅,有些匆匆的行了叩拜之禮,便將奏摺呈給御座上端坐的羅迦:
從窗外望去,旒芙宮中,不知何時已經點上了幾盞昏黃的燈火。
羅迦一愣,隨即想到,一向老成穩重的傅太傅一定是有什麼要緊的事情,才深夜求見,轉身重新在御座上落座,對宮人道:
颯颯風聲中,清冷梧桐發出沙沙的聲音,幾樹驚秋。夜熔放緩了腳步微微斂目昂首,恍惚間懷念起幽州吹面不寒的楊柳風,那彷彿如柔紗般輕拂在身上風……
許久,她略一抬眸,陰沉的天光落在眼底,慢慢地凝結成冰,覆蓋住彷彿這重重宮閣一般的空漠與陰冷。
她的神態恭敬,語氣平淡。
魔障……
羅迦原本的凝結的在眼中的冰已經融化,他急急掀起了她的衣袖,那手肘處已然是一大片的烏青,他頓時著了慌,竟比自己受了傷還要痛楚,那一陣劇烈的疼痛彷彿透過他的心脈傳開,竟是徹骨。
羅迦不動聲色的慢慢地道:「那依太傅之見,當如何?」
傅太傅躬身,七梁冠的金絲冠帶滑過空氣,留下一條鎏金的痕迹,襯著他雪白的發,更見蒼然:「我黎國律法中外戚不得為軍職,夜風名雖是皇后的遠親,但畢竟是宗族,所以官職還是好罷的,只是那十幾萬的軍心m•hetubook•com.com……還有夜氏在軍中根深蒂固的人脈……」
可他仍舊覺得如水碧橫波一般的眼神好似水霧一般拂向他,層層水波籠罩而來,她那一點最婉轉的心事便醞釀在那愁眉半顰、薄唇微挑的迷濛之中。
可是,夜熔已經自顧自的扶著何度起了身,端莊優雅的坐在了一旁。
「夜氏現在的勢力是三足鼎立,財力在靈州,軍力在緊鄰北狄的青州,還有鏡安的夜松都。」羅迦看他一眼,眉毛一挑漠然的笑了起來,雖然優雅從容,卻遮不住眉眼間一絲的志在必得:
應該是什麼樣子……
窗外,細雨已停,天色卻不見晴,正如在她的年華不再的面上的陰雲一般,幽幽黯然。
羅迦的心狠狠的抽搐了一下子,語氣也不禁溫柔了起來,如此的溫柔是他不曾對任何嬪妃有過的,溫柔得連他自己都有些側目。
旒芙宮中長年封閉,呼吸間可以感覺衾那遍布的厚厚灰塵,空氣中也已浸滿了一種腐朽的味道。
「宣。」
今夜,他又像往日一般,默默地走了過去。
事隔多年,她再一次見到這個夜氏僅存的骨血,美麗得讓她暗自吃驚的容貌,一身和新婚喜氣格格不入的黑衣……那眉那眼雖並不相象,但是那神韻氣質,依舊好似一把利刃,生生的划進了她的心口。

看著近在咫尺的這道娉婷的身影,看著那即使是被最頂級的紗絲罩衫包裹,如同水裡芙蕖一般清麗的容顏依然不見開懷,他的心隱隱的痛著,無法抑制的喚道:
「有沒有怎麼樣?!」
傅太傅叩頭,觸地有聲:「老臣一片忠心為皇上,此女不除,皇上將來必生悔恨之心。為君者當絕人之常情,難道皇上不知,先皇就是被夜氏女子所惑,才落得……」
直到她走遠,坐在交椅上的蘇輕涪才緩緩的喘過這口氣,淡淡安撫自己似的笑著。
她的面上被蒙上瑩黃,幽幽如月,映出了幽艷的靡麗,她的手還已經交繞上了他的頸項,柔軟微涼的掌輕輕貼和著他頸上的肌膚。
他心中的她……
聽著太傅長嘆一聲后,有些蹣跚的腳步聲漸漸遠去,他的心裏也不知怎的突然煩躁起來。
他們心中都有一種空洞一般逐漸擴大的哀傷瀰漫開來。
他偷眼瞧著,羅迦已經起身踱到了洞開的窗旁,天河漆烏,新月如鉤,風反而愈加的大了,樹影被吹拂得不停搖曳,在他莫測的極為英俊的容顏上映下古怪的影子。
「也沒什麼大不了的事情,聽說母后最近身體不好,所以連大婚都缺了席,以後……這後宮的事情就請您交給兒臣處理,您也就可以安心的頤養天年。」
「陛下如果您執意要徹底剷除夜氏,那麼您身邊夜氏最高身份的女子……也不得不除,否則,野火燒不盡,春風吹又生。」
「何度,你知道什麼是以弱示強嗎?」
他有些疑惑,四周望了望。
道:「太傅所說不無道理,但是朕認為必須先把主幹砍掉,其餘的枝葉再一點點收拾好了。」
「太后,皇後娘娘來www.hetubook•com.com給您請安來了。」
許久,何冬終是忍不住,看了一下四處無人,方才低聲開口:
那邊的夜熔聞聲也是一驚,腳下的步伐就亂了,便出了狀況。
天邊慢慢現出了一抹霞光,斜浸在梧桐瘦影疏橫的枝葉之上,泛著蒙蒙的光,然後日終是落入西山。
「兒臣參見母后。」
冷冷的看著她斂身揖禮,她兀自出神想著自己的心事,也不急著叫平身。
聽到她的話,夜熔止住了身形,回眸,毫無焦距的眸卻閃爍著瑩瑩的光,殷紅唇間挑起一絲笑意,妖媚得彷彿彼岸之花,帶著血霧沉沉向她壓了過來。
她說話的尾音有著不自覺的軟軟呢噥,平時冷麗的面上有著奇異的柔和,而且並沒有自稱『本宮』而是說了『我』,這樣可能連她也不自覺的親密,讓他的心下意識的燃起了一團彷彿能使人爆裂的火焰。
「何度,為何不在皇後身旁隨侍?」
失去了一切依附的她,可以說稱得上溫順的倚在他的懷中,似乎只有這樣的時刻,他才能肆無忌憚的抱著她,擁有她,而她才不會帶起優雅冷傲的面具。
此時他清楚的感知到,剛剛有什麼錯過了,無法亦是無能為力抓住。
「聽說……今天皇后懲戒了賢妃,不知道什麼事情要你這麼大動肝火。」
可是此時此刻,他再次看見這樣的神情,卻只有想打破一切的衝動。
羅迦緩緩閉上眼睛,睫毛微微顫抖,然後那一截從明黃色袖裡伸出來象是白玉一般的拿著奏摺的手,在透雕捲雲紋的燈罩中沉澱出的光芒中一顫,默然半晌復又一聲長嘆:
「母后怕是也乏了,兒臣就先告退了。」
羅迦清楚的看見她的面色陡然蒼白,她身上散開的浮動暗香,點點染在他的口鼻之間,一絲絲,一縷縷動搖著他的心魄。
羅迦眯著眼睛,負手而立,三分狂傲、七分雍容,只是那不經意間的緊眉昂首之間,刻到骨子裡的雍容高華的意態,便流露了出來。
「熔……」
只一瞬間,腦海中似乎突然閃現了一副熟悉又陌生的畫面,彷彿是在他不知的情況下,烙在了骨血里一般的模糊鏡像,一閃即逝。
傅太傅將腰彎的更低,語氣卻是越加的強硬。
「羅迦……是你嗎……」
「娘娘,您這是何苦,賢妃也就算了,但是她是太后,您……這樣,未免太過浮躁了。」
「是,奴才遵命。」何度的臉,隱在重重枝影葉翳下,朦朦朧朧,連著那略顯尖利的聲音也漸漸低了下去:「奴才只希望娘娘您能幸福。」
許久,下意識地就步出了乾涁宮。
燈影幢幢,透過已然蒙了灰塵的蟬翼紗窗,落在他的腳下。
何淺跪在地上,向坐在御案之後一身明黃龍袍的羅迦,稟告著新后的行徑。
他抱著她慢慢的走著,誰都不再曾開口,好似都在享受這難得的幽靜。
秋風蕭瑟地吹過,梧桐葉嘩然作響,夜熔突然覺得陣陣的煩躁,索性不乘輦,揮退了隨侍的宮人,只由何度攙扶著,走在通往寧夜宮的御道上。
用手盡量放輕力道,揉著。
靜壽宮中,打發www.hetubook.com.com走了哭訴得幾乎喘不上氣得吳賢妃,蘇輕涪立於窗畔。
她聞言微愣,龍鳳珠翠冠垂下的珠珞遮蓋的面容,反而淺淺的牽起了殷紅的唇,浮出的,竟是微不可覺的鬱悒與苦澀。
驀然,叮噹聲聲,玉牒墜地,那流光溢彩的圓潤,落在烏磚地上,卻也沒有絲毫的損毀,依舊泛出潤色翦翦。
「還好。」
她單薄的肩頭忍痛顫抖著,他將她攬入懷中起她,放在了湘妃榻上,他很想看清她現在的神情,可是她側躺在那裡,已將面容埋在受傷的手臂之間,他只能看見烏黑的發和白皙的頸。
「說慢一點,何度,我記不住。」
「皇上,傅太傅求見。」
不對……似乎有什麼不對……
不知為何,每次他來到那樹下,撫摸上粗糙的樹榦,心裏都會有一種寧靜的感覺。
只聽她冷冷一哼,玄色衣袖一揮,便把宮人新呈上的茶盞拂到了地上,瓷器破裂的聲音伴著茶水灑了一桌,沿著桌面稀嚦嚦的流了下來,空氣中頓時飄著一股清茶的香氣。
「沒有,皇兄。」
何淺急忙起身跟在他的身後,猶豫著低聲問道:
「娘娘!」
羅迦抱住她,在何度何淺驚訝的注視中大步邁出了旒芙宮,步履間他藉著月色星光,凝望著懷中的她。
君王的聲音清冷無波,可是跟隨御架多年的何淺,很快揣摩出了他的心思,擺手揮退了就要跟上的群群宮人,獨自隨著那明黃的身影而去。
她的身體極輕的,但是旒芙宮離著寧夜宮隔著幾重的宮閣,路稱得上遠。他的手抱得久了,漸漸有些酸軟,可他卻盼著這路永遠不要走完,可以長久一些,再長久一些。
羅迦一驚,顧不得什麼君王之儀,快步沖了上前俯下身子,抱住了已經痛得發抖的她。
何淺口中的她,那個夜氏的女人,暴躁,善妒,毫無容人之量,並且並不是清白之身,這樣的女子,和他心目中的她,完全無法符合。
「是朕……很痛嗎?」
聽到何度『碰』的一聲跪在了地上,夜熔這才抬起了頭,可是那眼依舊是低低的垂著,纖長的睫毛掃出細碎陰影。
何度站在遠處,含笑說著,神情中竟有著幾許的縱容的溫柔。
宮人攙扶下的女子,夜熔從容的來到她的面前。
猛地打斷他的話,羅迦的音色卻是越發放緩,依舊溫潤的一笑,嘴角在昏暗的燈光里隱約露出一絲笑紋,但是那面色已然是慘白。
起身再度踱步到窗邊,深吸了一口氣,緩緩道:「太傅,朕乏了,你下去吧。」
何度揚聲提醒時,已然是晚了,那花架隨著她的人,一起跌在地上,實木撞擊地面的巨大聲音,還有她的痛呼聲已經絞在了一處。
這廂的夜熔,卻在聽到她的話時,本是白玉無瑕般的臉孔陡然泛著潮|紅。
「不過是個脾氣暴躁的瞎子罷了。」
他往旒芙宮走去,那座荒廢依舊的宮院中有一株很老的芙蓉樹,整個皇宮,只有那裡是他最喜歡的地方。
「老臣明白陛下的心意,陛下欲一舉剷除牽制夜氏的勢力,但畢竟還是有些冒險。在北狄邊境有夜氏夜風名統https://m.hetubook.com.com帥的十萬鐵騎,北狄也是向來為我朝心腹之患,所以,斷不可因此輕率。皇上雖已登基數載,但若急於剷除夜氏,老臣怕引起朝局不穩,到時北狄邊關也恐有變數。」
「皇上,要奴才通報……」
「皇上,今夜您……」
「哎呀,娘娘當心,那是花架!」
「連你也這麼覺得……」
景非焰接過奏摺一覽,冷笑道:「小小的一個靈州侯也敢如此的貪贓枉法,按黎國律法早該凌遲處死,何至於今日如此囂張,倒大半是託了他謝流嵐的餘威了。」
「是。」
這樣不把她放在眼裡的舉止,蘇輕涪終是隱忍不住,變了顏色。
這樣的他失常的不像是自己,努力擺脫這種莫名的心緒,他抬首,朝著何度森然開口:
殿中極靜,幾乎連呼吸聲也不見,只有那赤金九龍繞足燭台上,偶爾爆響的燭花,細細的噼叭聲,在這寂靜的宮殿里,卻讓人聽得格外清晰。
俯身輕喚著她的名字,想仔細把她看個究竟,未曾想到她聽到他的呼喚猛的抬起頭來,剎那兩人之間不過毫釐,彼此的呼吸都清晰可聞。
似乎冰得幾乎凝結起來的聲音陡然在空寂的殿內響起,何度一驚,轉頭望去,身著明黃的紋龍衣袍的羅迦真站在門前,正用刀劍一般銳利的視線打量著他。
現在已是八月,秋意漸濃,這株芙蓉樹那紅得近乎妖異的絨花自然早已謝了。
「怎麼這麼驚訝,不喜歡朕這樣喚你?」
倚在臂中的人微微顫抖,捂著手肘,似是疼極了,出不了聲,只是喘著。
傅太傅素來知道謝流嵐一向是君王的一塊心病,所以不敢再說其他,暗察羅迦的神色,斟酌詞句:
步入殿中的羅迦,可以清楚的看見夜熔站在翡金屏風前,玄色的絲綢似被昏黃的光暈中鍍染上了流動的璀璨光彩,青蔥般的指在空氣中探索著,腳下一步一步謹慎的前行。
「奴才愚頓,請娘娘示下。」

「夜熔,無論如何,不論當年有過什麼,現在他已經是你的君,也是你的夫,你的天,女人再怎樣好強爭勝,最終還是要依附男人。你要知道深宮寂寂,不管怎樣,你的依靠始終是他。他喜歡的是溫順婉約的女子,所以,你若凡事不要太過,惹怒了他……要知道,沒有了他,你,就什麼也不是。」
「太后!」
一聲羅迦,滿含著濃濃依賴還有好似歷經生死離別的痛楚音色,喚得他肝膽欲裂,這樣的呼喚即使在他們最最親密的時刻,也不曾有過。
聽到他的聲音,她卻是一抖,然後一點一點依進他的頸項,她喘著氣,許久方才開口,但她的聲音已經沒有方才痛極時的輕軟,變成了全然的清冷恭敬,讓他一瞬間產生很不真實的感覺,好象剛才不過是一個幻境而已。
羅迦輕輕的推窗而望,半點昏黃燭火映在暗色之中,他微斂雙目,沉沉望去。
蘇輕涪皺緊了描畫的優美的眉,看著面若冰霜毫無笑容的女子,心裏的氣火直直的升騰了起來,可玉顏之上依舊保持著紋絲不驚,嘴唇動了幾了幾動,方才慢悠悠地道:
「太傅!」
https://m•hetubook.com.com這是剛剛呈到的,靈州侯夜克索貪贓枉法的證據。」
這樣的話,噎得蘇輕涪的心中一堵,鳳眼中已微含怒意,手掌緊了又松,微微的刺痛讓她仍是力持著平靜,淡淡的開口。
「太傅說的固然不錯,但是她目不能視,已是半個廢人。且,朕看她的心性,並不足慮。」
「本宮是個瞎子,這對本宮是一種不幸,但是未嘗不是一種幸運。但是,夜氏繼承人無法視物的這個事實,只能讓他們放下一部分的戒心。所以,本宮必須暴躁,必須浮夸,這樣,只是為了能活下去而已……要知道黎國君皇高貴的手已經伸向了夜氏,那上面即將沾滿夜氏的血。不能顯得聰慧,也不能過分的愚頓,本宮只有讓他們看到一個脾氣暴躁的不良於行的失明之人,這樣,本宮才能活下去。」
「讓她進來。」
「也對,哀家最近的身體是不大好,這是賢妃呈上的玉牒,于情于理都應該交給你的。但是你的眼睛不好,又畢竟新近入宮,凡事都不太熟悉,這樣,哀家一會兒派個人在你身邊,幫你打點一切,哀家也好放心一些,你看可好?」
窗外夜色如墨。
女人本就應是絲蘿,縱然是富貴榮華集於一身,卻也終需尋了那附身的木,哪怕是再剛再強,遇到了自己的夫君,也終是化為繞指柔。反則,就好似離了天空的大地,再不會有什麼用處。
「回寧夜宮,這裏滿室灰塵,暖玉溫香自然也不能在這裏享受啊。」
可是不等她開口怒斥,夜熔已經起了身,用著淡然的聽不出任何波動的語氣開口:
好似沒有聽到宮人的稟報,穿風繞樑之中,蘇輕涪幾欲握斷了手中的玉牒。
停步,朝著何度的開口方向側首,她微微擰眉,似乎是想笑,但是魂魄中的悲涼無奈卻不允許,纖細的指帶起玄色紋金繡的袖口掩住唇,似笑還哭,一雙如水的明媚眸子卻似穿過何度,落在了不知名的遠方。
「娘娘,您為什麼不想辦法救救他們?」
「哪也不去。」
驀然,又是一陣風拂過,他迷住了眼睛。
殿閣之內,光影斑駁縱橫交錯在女子的身上,好似薄薄一層灰霧,籠了她進去,看不清顏色。遠遠地,只見她的身影裊娜纖柔,身上永遠穿著的黑色的衣群,衣擺很長,迤邐在地,腰上系著金色宮絛反倒顯得那般耀眼,那垂下的流蘇隨著她摸索卻輕盈的步伐一晃一晃的,為平日里冷凝的她憑添了一抹嬌俏。
「啊,去哪?」
宮人見她走來,遠遠的都匍匐在了地上。
「救?他們欺本宮雙目失明,從不把本宮當作夜氏的族長。這些年做下了多少事,可曾有一件把本宮放在眼裡?」她晦暗不明的微笑起來,珊瑚色嘴唇勾出一個奇妙的毫無溫度的弧度:「他們死了,才是對本宮最大的拯救,只有他們死了,夜氏才會真正的臣服在本宮的腳下。你說本宮借刀殺人也罷,鐵石心腸也好,他們,你就不要管了。」
細雨後,含著秋意的風蕭瑟而過,捲起片片還是鮮綠的落葉,他的心彷彿也給那風拂亂了。
「娘娘,左五步是屏風,右二十步是妝台,再往左十步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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