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胭脂藍

作者:悄然無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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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章

第六章

他也不顧,只是野獸一般的糾纏著她,這樣的抵死纏綿,直到誰也分不清楚。
「不要這麼說,至少他還活著,活著就育希望的。」
「可是和死了沒有什麼區別。」
「你知道朕說的什麼,熔……」
摸索著,指下熟悉的錦紗的絲滑觸感,她才知道已經到了寧夜宮中的床上。
「你……為什麼?」
清風拂過,帶起了一陣陣芙蓉花特有的香氣,一陣悉索聲之後,可以感覺他坐到了自己的身側,依舊沒有抬起面孔的夜熔並沒有什麼熱情的開口:
有風徐來,暗香滿庭。
「也許我愛你啊,羅迦……也許在很早很早以前我就愛上你了,如果你是想玩一場狩獵我的心的遊戲,我看就大可不必了,因為……我的心早就給了你了……」
羅迦也在好奇的看著那個女孩。
「你還沒有說你為什麼哭。」
他只能是一遍一遍地喚著那個彷彿喚過了千百遍的名字:
這次,是最後一次了……最後一次放縱自己的心……
「我不知道。」
秋涼薄意,簾卷西風時,但見交頸鴛鴦同床異夢。
恨著他,也恨著這樣的自己。
話還沒有說完,便感到頸中卻微微的刷過軟軟的癢意。她素來怕癢,忍不住伸手摸索著抵住了他的臉。
可惜,對方似乎並不識趣。
她淺淺一笑,眉目間依舊清高如斯,但面色卻宛如冰雪那種透明,幾乎要破碎的剔透:「問啊……問我和誰曾經頸項纏綿……」
她的神色,恍惚冰冷,他明明離得她那樣的近,卻又好似永遠無法接近她一般,那樣的遙遠,而她的笑靨,像是一把鋼刀,刺得他心裏又生出那種隱痛,壓抑住那不知為何就煩亂起,他冷冷的說:
輕輕地湊過去,他吻住她的唇,那透明的象冰一樣快要融化的唇。
所以,她不能再這樣繼續下去。
可是,她必須走。
她在他的懷中,用最溫存的神情說出了最尖利的話,瞬間把他燃燒的心冰結。
然後,她瞧著依舊呆坐在樹下的男孩,輕輕嘆息了一聲,隨即低聲的笑道:
「那你呢,為什麼哭?」
他卻不依,反手抓住了她伸出手指,輕輕按在唇邊摩挲著。
「啊?!」
她在心裏下定這個決心,把頭轉向床畔男子傳出呼吸聲的方向,眼神柔和了一點,摸索著拿起床邊的錦被蓋在他身上。
此時睡在床上的羅迦並不知道,夜熔的心已經飛到了很遠很遠的過去,那個被他所遺忘的過去……
「我父皇不認識我,他連看都不看我。我氣極了,罵他是『瘋子』,然後就被打了記耳光……」
凌亂破碎地抽著氣,魂都散去,還是在恍惚著,那炙熱滾燙的唇再https://www•hetubook.com•com次侵入了她的口中。
「我爹爹告訴我,我娘去了很遠很遠的地方,所以我一直一直在等她回來。」
他終於變了顏色。
這樣為一個女子大喜大悲的他,讓他變成彷彿還是那個不解事、痴心成疾的少年。
「那有什麼好哭的?」
剎那,說不上是震驚還是難過還是別的什麼感情湧上了羅迦的身體。
「為什麼……也許只是為了我的不甘心……」
然後,羅迦慢慢的伸展開自己的手臂,回抱住了她。緊緊的,彷彿是想把她揉到身體里一般的用力。
他頓時晃了手腳,再也沒有了平日里太子穩重悠然的形象,恢復了十歲少年應該有的樣子,抓抓頭,諾諾了半晌,卻不知道該說些什麼,許久才有些笨拙的開口:
她現在的心情糟糕到了極點,不希望再分擔另一個陌生人的悲傷。
「羅迦……」
「傻瓜,看在今日你陪我哭的份上,告訴你個秘密,我的父親,不是陛下,所以我們才不是什麼兄妹。」
他們聽到彼此的心這樣的說著。
「郡主!郡主!!郡主!!!」
好不容易找到一個可以傾訴的人,伸手擦乾臉上未乾的淚痕,羅迦聲音還是有些沮喪的開口。
她對這樣的調笑,神色原本有些恍惚,緊接著便是一冷,轉開臉便要抽回手。
多少年的痴情狂熱彷彿在這一刻間盡付了東流,此時此刻她如此清楚的知道,系住彼此的是一份建立在權力政治上的虛偽溫柔,是一份只為了能夠讓他的皇位長久平安而刻意經營出來的假相。
「我叫熔,熔化的熔。你呢?」
她比任何人都知道,他這樣的溫柔是要早晚離去的,他這樣偶爾任意的溫柔,只會讓她一次次的體會到什麼叫寂寞,直到不能繼續現在這樣寂寞的生活。
哭著,哭著,不知何時,透過柔和的空氣,一絲不屬於她的悲泣聲,傳入了她的耳中。而對方似乎也察覺到,同時的,他們的哭泣聲漸漸弱了下來。
「熔……熔……」
身下的人又是一陣顫抖,水一樣的情思在火焰中纏繞過來,她呢喃著,嫵媚而冷酷地微笑:
抱住她……這個有著陽光的溫度女孩,如果鬆開,他就會失去陽光……
夜熔輕輕的坐起,安靜地聽著羅迦均勻的呼吸聲,嘴角忽然有了苦澀的柔和。
然後,他的聲音在她的耳畔響起,那灼熱的呼吸,炙燙著她的肌膚。連著他的音色都是暗啞的,好像細細的沙粒,摩挲著她的耳。
他的眼,有了一種異樣的,名為痛苦的情感,深深地凝視著她。
「我現在得回家去了,不然爹爹會著急的和-圖-書。」她溫柔的說:「至於我,我是夜熔,夜氏的夜熔。」
走……走……最終他們漸行漸遠。
夜熔明亮的眼睛里閃現了一絲笑意,然後就真的笑了出來,然後伸出手輕輕的撫上了他印著掌印的面頰。
「那個人是誰?」
「說『我』,不要這些繁文縟節,來……喚喚看。」
終於她忍受不住這樣的摯熱的沉默,試探著開口:
拚命地貼近羅迦,咬住他的肩胛,結實的肌肉在落進她憤恨的口中,狠狠的毫不留情的啃噬著,鮮紅鮮紅的血沾染上夜熔的嘴唇。
可是許久都聽不到他的聲音,她的身子不禁有些發了抖。
「好!很好!!」
「夠了!!!告訴朕為什麼!」
他們相識的那日,夜熔在哭,沒有任何雜念的,疲憊地坐在旒芙宮庭院中的芙蓉樹下,大聲哭泣。
她伸手想要推開他,狠狠的,可是唇畔那溫柔讓她的手臂不自覺的擁上了他的頸項。
「喚朕的名字,朕喜歡你喚朕的名字。」
遠處陡然傳來的焦急呼喚,讓他的心裏忽然有了一絲惶惶的急,他下意識的把手腕纏繞上她削瘦的肩膀,拉近她和自己的距離。
「什麼人。」
然活,她把頭枕在他的胸膛,仔細的聆聽著,聽著那堅實有力的心跳聲,每一聲都好似擊踩在她的心尖上。
「你叫什麼名字?」
現在的她已經遍體鱗傷,傷口不斷的在流出鮮血,但還是得拖起殘破的身體緩緩行走,身體的溫度正在逐漸消失,象段死去的枯木的走,身後迤邐出一路的暗紫色,
就在她以為呼吸都要停止時,他的唇終於離開了她,可是那聲音依舊緊貼著她的耳。
絕望……第一次,他有這樣真切的感覺。
沉默並沒有維持多久,他們幾乎是同時出聲,然後四目相望。
「朕不問了,不問了,我們不要吵了,就這樣安安靜靜的獃著,可好?不要吵了……」
就算明明知道他們之間已經沒有未來,可是竟然還是抱著希望。
也把羅迦淹沒、溺命,然後他彷彿受了蠱惑,手緩緩滑過她的頸項,繞上去,抓住。
可還想要抓住溫暖,想要抓住生命的餘溫。
窗外風聲切切,掃過了朱閣明瓦,九重宮閣,仍是鶴唳不休。
她的指在在聽到他的問話之後,緩緩的收回,重新環抱上身體。
六年前。
「那好,朕換個問法,為什麼。」
可是這些她都無法注意到,她只是倚著粗糙的樹榦,用寬大的衣袖遮蓋住自己的容顏,不斷地流著淚。
用力的擁抱著,羅迦能感覺到她身上微弱的帶著一絲甜膩熏香味道和少女芬芳的體味混合著,一點一點的滲透進他的衣襟里,染上了他和_圖_書,逐漸把他在乾涁宮中染到的,龍涎似乎永遠無法驅散的濃郁味道融化,逐開。
血流下來了,從她的口中慢慢地淌到他的胸膛,然後漸漸凝固。
那樣燦爛的微笑,讓羅迦瞬間失神。
可是她知道他是在生氣,心終是有些軟了,因為他努力隱忍著怒火的那份溫柔。
「你是誰?」
寧夜宮的燭火通明,映得火色的錦紗床帳上淡色繁花堆錦的暗紋海棠綉樣,漸漸的成了明媚的桔黃,依稀花朵的形狀,襯著她面上的胭脂花,彷彿漸次綻放一般的奇麗。
掙扎開他的碰觸時候,她嘴角還輕輕翹起,她看不到的明麗的眼眸因為微攏而帶著些許的迷離,黑的發、白的膚、迷離的眼、櫻紅色的唇交織成了羅迦眼裡最艷的顏色。
「你想要的都已經沒有了,沒有了……羅迦!」
「你哭什麼?」
這麼想著,夜熔把頭靠在了床頭,微微苦笑著閉上了的眼睛。
他咬了下嘴唇,神色再度黯然,彷彿明朗的天空被陰雲覆蓋。
「可是,我今天才聽侍女們偷偷的說,原來……我娘已經死了。」
「不甘心?你和朕身上流著相同的血,這樣的我們應該互相吸引才對,為什麼不甘心,難道你不愛朕嗎?」
夜深,她聽到他的呼吸悠遠綿長,他似乎並不習慣同榻而眠,她聽到睡得並不安穩,那蓋在身上的錦被,已經全部被踢到了她的身上。
夜熔便在淚眼模糊中看到了樹的另一側的男孩。
許久許久,夜熔整個人都癱了,象軟泥一般倒在羅迦的懷裡。
唯一可確定的字眼就是走。
所以只要他給了一點溫度,她就會無法拒絕的依靠過去的。
夜熔感覺到他的依賴,下意識也抱住羅迦的脖子,抬頭正好看著男孩青澀溫柔的面容。
是的,她還是貪戀著這樣的溫柔,即使明知這是虛情假意……即使明知他已然不再記得她……
「夜熔,我的妹妹?!」
「是很慘,應該哭啊。」
「也許為了我和他兩情相悅,也許……只是為了讓你難堪……」
而她的溫柔也在滿園的溫暖陽光里蕩漾了開來,一點一點的熨貼著他的身體……
她還是那樣輕輕地笑,帶著那麼一點點嫵媚的挑釁。
緩慢抬頭,天空湛藍無雲,陽光細密的灑下,落在了她的面上,盛夏中開得正好的芙蓉在日光下的蕩漾著朦朧的色澤。
獃獃的看著被自己抱住的女孩,他忽然意識到,她永遠也無法屬於他。
面頰驀然失去了帶著冰冷溫度的指,他竟然覺得悵然若失。
她白皙溫暖的身體、漸漸淺促的呼吸、全部都充斥著誘惑,那是一種似曾相識的感覺。
她看不到他的神情,卻感受到視和_圖_書線落在身上的滾燙,收緊的臂膀緊緊束縛著她,不容躲避,不容掙扎。
不能為他停留,只有不斷的走。
夜熔慢慢摸索著縮到床角去,漸漸拉開與他的距離,那描畫成美好形狀的眉向上挑起,那唇角似彎非彎,連帶那字句也像是慢慢的勉強的從牙縫裡擠出來似的:
羅迦清晰的看到,她的眼睛里慢慢凝聚起水光,彷彿蒙上了一層輕紗的薄膜,顯得格外滋潤晶瑩。
「你哭什麼?」
可是,最可怕的話她終是說了出來。
濃濃的憂傷象月影瀰漫,漫過夜熔的眼睛,這樣的她,把他即將噴薄而出的怒火消散於無形。
這個早已熟知的名字讓她一驚,終於重新抬起了頭,面前的男孩絲綢一般的黑髮被明珠金冠束頂,天空般清澈的眼直直的望進她的心底,而直至此時她才看見羅迦的面上有一個鮮紅的掌印。
火色的錦紗床帳都已放了下來,隱隱的燭火透過了紗,拂在了她的身上,也為那散下的三千青絲輝映上了似水的流光。
她笑著飛奔而去,小小的背影被鑲嵌上了一側鎏金的光芒。
夜熔似乎並沒有什麼耐心,重新悶悶的把頭埋進了手臂之中。
心中有千般不甘萬般怨恨,卻是無計消除,痛了又恨了終究只是屈服,可是她清楚的知道,她的心還在為這樣的假相而怦動。
「我叫羅迦。」
也許,他們可以有一次重頭再來的機會,但是可能嗎?
看著面前丰神俊秀的男孩和掛在他臉上溫柔而純真的微笑,夜熔微微閉合了一下眼睛,黑色蝶翼一般的睫毛輕輕的扇動了一下,然後再次微微彎起唇角,對他露出一個不屬於自己年齡的恬淡的微笑。
女孩那雙清澈的眼睛雖然不斷地流下眼淚,但依舊凝視著他,沒有絲毫的退縮。只是那像是溶化的珍珠一般的淚,讓他產生了她似乎隨時都會消失般的錯覺。
「啊,不哭啊,我沒有父皇,你沒有娘親,我們正好湊成一對了。」
猝然的,吻就落了下來,霸道的、熟悉的溫暖令她全身發軟,於是在一瞬間奪去她的呼吸。
她放縱著張狂的慾望,只想將他揉碎了,碾成泥,撕開他的身體,把五臟六腑都生生地挖出來,吃掉。
真是危險啊,他只給了那麼一點點的溫柔,她就幾乎再度淪陷下去。
忽然她感覺有人從背後撲過來,無聲地抱緊了她,強悍的手臂環繞過她的身體,有點生氣,又有點心疼,用力地抱得緊緊的,想要把她整個人都揉碎了。讓人窒息的懷抱,夜熔覺得自己的呼吸都好似變得支離破碎,胸口被勒得很疼,疼得發抖。
「羅迦……你在叫誰?是叫我嗎……我嗎……」
起身離開他的懷和_圖_書抱,夜熔一身華貴的紗絲衣群,隨著她的動作在芙蓉樹下發出細微的摩擦聲音。
日光穿過重重枝葉變得有些清冷的,灑落在她的身上。
她看不到他的臉色鐵青,所以也揣度不出他在想些什麼。
直到此時此刻,她的唇角才掛上了若隱若顯的悲涼笑容,彷彿是快要哭泣的神情,然後她向他緩緩的,緩緩的伸出了手,那白玉般的指顫抖著,在即將碰觸到他的剎那,又猛地坐起,蜷縮著抱住自己,痛苦地閉上了本就無法視物的眼。
「傻瓜,陛下還活著啊,至少還活著」。
不知為何,她的心隱隱痛了一下,連語調也溫和了起來:

彷彿能和陽光融合的秀美容顏,在她的淚水中閃現著耀眼的光芒。
轉頭,回望。
夜熔感到身體接觸到了軟軟的床,那手才慢慢的自他的頸中撤了下來。
一抹近似痛楚的情感出現在她清澈的眼中。
終於、終於有人可以分擔自己的悲傷,終於可以毫無顧忌的暴露自己的脆弱。
她只能這樣一直走下去,因為早就已經沒有了退路,命運註定了他們無法攜手同行,註定了他們無法撫慰彼此的傷口。
被什麼鼓惑了似的伸出手抱住羅迦,緊緊的用自己纖瘦的軀體環抱住他。
夜氏的夜熔……
瞪著夜熔,羅迦干張著嘴,過了好半天才說出一個字,由於仰視,午後過於刺眼的陽光讓他覺得血氣上涌。
「羅迦……我……」
他的心掙扎著,彷彿暗夜的飛蛾,飛向那照著宮紗的燭火,只差一點,只差了那麼一點點,就可以衝破那記憶的紗,可是終是沒有成功。
「傻瓜!!!」
「為什麼……為什麼不敢說出來,羅迦?」聽到他這樣問的她,離開他的懷抱,赤|裸著身體坐起。
耳邊凌亂的喘息、急促的心跳,讓她已經分不清誰是誰的。
淪陷在這香誘醉人的美色中,此時的他心懷蕩漾,那手便順著她的額頭往下,眼角、耳鬢、頸項,輕柔纏綿的手掌,最後那指便壓在她的頸后,感受到那脈搏的抖動。
即使不知道方向,但只有不斷的走。
「……臣……」
但這都是他逼得,他逼迫她做出的選擇……
也許,她像瓜州那個夜晚,那名放蕩而溫柔的男子所說的那樣,她……依舊愛著他,她獨自守著這份寂寞的愛,熬過六年。
他饑渴的吸允著她,呼吸愈來愈沉,狂野地撕開了她的衣,覆蓋上她的身體,有力的手指一寸一寸地滑過她的肌膚,溫柔的撫弄,彷彿長久失去的珍寶重新回到他的懷抱,這樣的感覺幾乎摧毀了他的一切意志。
「皇兄……」
或許吧……或許自己真的愛到了這種寂寞的程度也說不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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