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胭脂藍

作者:悄然無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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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八章

第十八章

「就是您所看到的。」
「兒臣好久沒有來向您請安了,而且明日就是您的壽辰,所以特地來看看您,還有送給您一樣禮物。」
仔細的檢查內容,確定沒有任何疑義之後,他蓋上了玉璽,然後把密函交到了傅太傅的手裡:
凄涼的味道在靜壽宮的空氣中蔓延,似水一般把人柔軟地溺死扭。地上蘇輕涪的樣子,依然是黎國最尊貴的太后。
「誰在外頭?」
落在眼中,羅迦的心就慢慢的沉了下來。
「太傅,現在朕能信任的只有你了,儘快最調動好鏡安所有兵力。一切都要秘密行事,不要讓別人知道你手裡有這封手諭。」
羅迦悠閑的端起黃釉的茶盞,沒有立即喝掉的意思,而是注視著裏面的液體。
何淺只覺得渾身都發軟,那聲陛下里,隱約帶了几絲關心的意思。
「羅迦,我的兒,圈禁這種死法對我來說,太過屈辱,我不會接受。」
宮人震驚於他的鎮靜,但長久的宮廷生活已經叫他知道了什麼是識趣,於是磕了一個頭,起身依禮退下。
怎麼說,難道說鳳璽本是要打開私庫之用?而打開私庫為的不只為提防夜氏,還有自己的兒子?而且私庫的銀錢來歷更是不可告人……
宮人掀了帘子,傅太傅從外面誇步進入,只覺得熱氣夾著那龍涎香的幽香,往臉上一撲,殿內暖洋洋的,一室如春。
他母親的指扶著他的肩膀,那麼小心翼翼的,一點一點的收緊,隨即,枯澀的情感也從身體接觸的每一個細胞注入進來,如同熔岩也如同毒藥,一點點注進他的身體,在平靜的外表下掀起巨浪。
可是他沒有那麼大的膽量敢出賣她,那麼只有一個可能……
驀然,她想起那日在蘇家書房,她正欲印下鳳璽,吳楚欲打翻茶盞,她更衣回來,吳楚欲略顯詭異的面色……那時她只以為他是驚惶所致。
蘇輕涪目不轉睛地盯著,狠狠地咬著自己的唇,她竭力想用一種堅定沉穩的目光回視他,但是,一碰到兒子那雙冰冷的毫無感情的眼睛時,她就彷彿被穿透似的發起抖來,狼狽地避開視線。
看著他凝視著自己的雙眼,蘇輕涪只覺得夜的冰冷一點一點地滲透到了骨頭裡。
因為,這就是為君之道。
「陛下,傅太傅在宮外求見。」
天光將亮未亮,殿內光線還是不足,即便這樣傅太傅依舊一眼看到了坐在御案之前,穿著和_圖_書上朝的冠帶的君王。
面前的母親,一襲華衣,斑白的青絲,帶著冰冷而柔軟的香氣漸漸的接近了他。
得到了許多,抓住所有能抓住的,為的只是能撫平深夜裡醒來,讓她窒息的寂寞而已……
確定沒有人看到他之後,羅迦他才把自己的面孔埋在手中,感覺手掌的溫度滲透入自己的眼中。
此時此刻,她知道,一切都完了。
羅迦默默的注視著,唇緊緊的抿著,嘴角略微有些兒顫抖。
每一個字,都是不能說的傷痛。
胸膛里,似乎有了個無法填補的,奇妙的洞,語氣也變的焦躁不安。
天邊清晨的陽光逐漸開始強烈起來,蛋殼青的天幕逐漸有了一線明藍,那樣的光打在羅迦俊朗的面上,讓傅太傅清楚的看到,君王嘴角的線條在笑,那雙眼睛卻像寒冰一樣冷漠。
蘇輕涪那雙被宮廷洗滌的冰冷的眼,彷彿安靜的浮現在一片黑暗中,靜靜的凝視著他,欲語還休,然後,他全身上下所有的感情就如此沉澱,一點一點的沉了下去。
「陛下……」
「不是懷疑,母后,人證物證確焯,您叫兒臣無法不相信。」
我終是逼死了你……
只是看著,那樣的痛便滲到了骨子裡,羅迦幾乎忍不住,但是顫抖著手終是沒有伸出。
「這!這是什麼?!!!」
她被妹婿和夜氏聯手算計,現在自己的兒子又對她咄咄相逼,她自己未來的命運已經可以想象了。
「我的兒,你中了愛情的毒,那毒太深了,母后再也幫不了你了。」
「母后,這些年蘇家都做了寫什麼,您心裏最清楚,朕一直都很容忍,但是這次朕實在是忍無可忍。」他的眼睛彷彿閃爍著光,亮的恐怖:「當年夜氏有一個謝流嵐,今日蘇家有您。」
傅太傅凝視著羅迦的眼睛,滿是溝壑的面上蒼白而嚴肅。
而這時,何淺在一旁恭聲道:
那宮人看了看何淺,冒著冷汗說:「皇上,靜壽宮出了大事了,太后……」
靜壽宮中宮人掩上了窗格子,湘繡錦簾遮著婆娑夜色。
羅迦的臉色終是一變,此時的他看著眼前的美麗婦人忽然感覺到煩躁和厭惡。
可這樣的吞吐,卻讓羅迦更加的肯定。
聽到這句話,蘇輕涪像是被雷擊了一般,頹然地坐了下來,無力地揮了揮手,雙目之中有隱隱的血絲一片:「你……那麼皇上想怎樣處置哀家和-圖-書?」
鏡中的女子,年華已然老去,她抬手觸摸著自己斑白的發,把柔軟而細碎的髮絲纏繞在手指尖上摩挲著。

這些年,什麼都沒有,有的好像只是寂寞,無邊無際的寂寞……
「太傅,怎麼了?這麼早來乾涁宮?」
在寧靜的深夜,她身姿在銅鏡中暈染開淡淡的影子,宛然有一種伶仃的寂寞。
她,不愛他,即使他是她的唯一骨肉。
這一生她害了很多人,但是也被人所害。
心中隱藏的是震驚、恐懼和……一點點的安心……
寂寞宮城影,朦朦暈暈。
他的話越來越慢,字字刺入蘇輕涪的耳朵里。
慢慢地走到羅迦的面前,伸出手輕輕地為他整理了一下衣領,垂著眼帘微微一笑,寂寞而溫柔,就如暗夜盛放的牡丹。
寅時,天就在開始蒙蒙的亮了,乾涁宮中因著未到上朝的時辰,珠簾輕垂,鎏金獸鼎里焚著的佛手柑,那濃郁的香絲絲輕縷沒入空氣中,香煙裊裊,一片肅穆。
何淺站在階下,只聽珠簾內一陣響,衣聲窸窸窣窣,然後羅迦邁步從出來。
羅迦問道,看著垂手而立的莫愜懷。
天色如墨,長長的風卷過畫檐的勾角,撕扯著發出尖利的呼嘯。
「參見皇上,吾皇萬歲萬歲萬萬歲。」
說著這話的時候,他還是笑得很溫柔,眼睛里卻帶了嗜血的冷酷,那樣的光,在黑色的眼睛里閃爍,竟帶起了近乎凄厲的光芒。
那宮人連磕頭行禮都忘了,也看不見何淺的連連搖手,只大聲說著:
抬起手來,掠了掠兩鬢的青絲,蘇輕涪眼裡一片死灰,抿嘴笑了笑,把瓷瓶中的萬艷窟一飲而盡。
她的聲音總是清清淺淺,就如春日的小雨,此時卻掩不住幾分驚慌,幾分心虛。
「傳旨,說太后急病歸天,罷朝一日。還有,蘇家貪贓枉法,但念在功勛卓著,恩典其全族免斬,賜其流放。」
他輕輕低吟:
「當年祖父怕是也跟您這麼說的吧?您用您父親的血為兒臣鋪就通向王位的道路。您雖未親自動手,但是祖父卻是被您逼死。您永遠無法面對這一切,可能您並沒有注意,這些年您一直不敢直視兒臣的眼睛。您一直在怕,怕您自己親手犯下的罪惡!」
「臣和莫將軍近日在京城之內秘訪了一下,拿到了這個奏摺。」
但,她是他的母親,世上唯一的親人,所以他不會做得太絕https://m•hetubook•com•com決。
「皇上,這麼晚,你怎麼了來了?」
她的手拂過他的臉頰,帶著淡淡的沉水香的味道,讓他想起了父皇臨終之前,他一場大病,她冰冷的手第一次緊緊的抱住他。
現在,他和她許多年來似乎是第一次如此之近,只要一伸手,他的身體就會完全被她抱住,他卻知道,自己,無論如何不會伸出手去。
想到這裏,他冷冷一笑,用最無波的聲音說:
蘇家以及母后……是你們自作自受……
當他睜開眼睛的時候,雖然再看不到那雙冰寒得沒有任何溫度的眼睛,心裏那種不祥反而越來越劇烈。
終究只能熬下,惘然便發出一聲長長的嘆。
羅迦波瀾不驚的聲音,讓蘇輕涪忽然暴怒。她騰的站起身來,狠狠地將妝台上胭脂水粉掃落在地,然後赤紅的眼睛瞪著他,沙啞地喊著:
然後倏的捂住胸口,踉踉蹌蹌地轉過身去,卻終是支撐不住,跪倒在了青磚地上。
何淺奉旨離去,偌大的乾涁宮中只剩下他獨自一人。
拆開信函,上面是她的筆跡,寫著『轉青州糧餉五十萬,入蘇家私庫。』
萬艷窟劇毒,一旦發作,足以教人痛不欲生。
「是嗎……」
簾內羅迦本是一夜未曾入眠,聽見了聲響,便皺起了眉不耐的開口問道:
羅迦發出乾澀的聲音,他的目光卻好似越過了蘇輕涪,茫然地落在虛無之處。
蘇輕涪有些獃獃的看著神態自若的羅迦,彷彿他是從地底下跳出來的冤魂。
而鳳璽她從不離身……
「不是哀家,不是哀家,皇上!那璽印是吳楚欲陷害哀家,那日在蘇府哀家本來拿出璽印……」
她看著羅迦,眼神複雜。
她很端莊的坐著,雖是濃妝華服,可還是透了一種冰冷的寂寞。
殿中極靜,他脫口一句,驚得自己也猛得回過神來,心下不由大驚,連跪在當地。

即便那是和自己血脈相連的存在,她從來只能把他當做一個不相干的,但是藉以謀奪權利的人,她從來都無法體會母親的感覺。
「夜氏元氣大傷,暫時沒有那麼大的胃口……且吳楚欲是太后的妹婿,而上面有太后的鳳璽,這個無論如何是仿造不來的。」
「難為皇上有心。」
這個女人,他的母親,她一直在他的身後試圖操控著他。
「宣。」
「您終是朕的母后,且明日就是您的壽辰……三日後和圖書,兒臣想請母後去皇陵,您……用您的餘生,去陪伴先皇吧,母后」
蘇輕涪一驚,才開口問道。
幾聲輕微的步伐夾著絲綢的聲音,驚醒了她的沉思。
悠閑的接過奏摺,仔細閱讀完了內容,他無意義的笑了下,用指尖轉著杯子。
知道他在擔心自己,羅迦只是淺淺地笑了笑,然後道:
想到這裏,她的聲音都已經有些凄厲:
她回頭,看見羅迦站在身後,他的眼眸如覆寒冰,他的面色青灰,凝固了絕決的味道。
「你,你懷疑母后侵吞了那筆糧餉?!」
話到嘴邊,她無法繼續。
「皇上,你要軟禁哀家嗎?你要把我圈禁至死嗎?」乾涸地張了張了嘴,卻終於發出聲音,她的手指攥得緊緊的,指節因為用力而蒼白:「我是你母親!」
所以,他只能遠遠的走開,然後,不聽不問不看。
看著傅太傅謹慎的邁步離開,知道自己的命令會被徹底的執行,羅迦詭異的彎起嘴角,他在心中默默的念著。
明天她就四十有二,不惑之年。
紅燭搖曳,昏暗的光線中,只見是蘇輕涪的身影,單薄而孤獨。
她最美好的年華,在這深宮中無聲的湮滅。
之後,他定了定神,說了聲:
她的面容逆著燭光,一半是明的,一半是暗的,嘴角泛起了慢慢泛起殘忍的笑意:
是的,她不愛面前的兒子,從來不愛。
「母后,兒臣還有事,就不打擾您了,告辭!」
錦甌也好,夜宴也好,父親也好,兒子也好……都沒有關係了……
羅迦倚在綉著九龍的靠枕上輕輕的閉眼,心中湧起了奇妙的不祥之感。
然後,羅迦一笑,那是非常純潔清澈的的一個笑容,一瞬間,彷彿所有的光都映在了他那雙幽深的黑眼睛里。
屬於慾望和負面的情感,就在胸膛里沸騰著,現在,那被她用盡了一切能力壓抑的情感,無法控制的生長開來。
暗紅的血隨著猛烈的恨意更肆意地噴薄而出,白衣盡染,幾乎看不清原色。
她伸出手,女子的身影便如漣漪一般的碎了……
優雅的撿起摔落在地上的珠釵胭脂,然後重新為自己上著最後的妝。然後,她平心靜氣的整了整衣服,等待她頭上的流蘇也平靜下來,不再叮噹作響,她這才在梳妝台的暗格裏面,拿出了一個黑色瓷瓶。
思忖了片刻,羅迦提筆迅速的寫好了一封信。
「這個吳楚欲,真是識時務啊……太傅,你確定m.hetubook.com.com侵吞那五十萬兩的不是夜氏,而是蘇家?」
她看著那明黃的背影,久久無語。
看出他的不對,蘇輕涪只是咬了咬嘴唇,伸手接過了錦盒,打開卻只有一封信函。
只有這樣,才能維持現在局勢的平衡。
幽靈一樣的她,虛假的笑面,冰冷沒有親情感的母親。
就好像多年前,站在寧夜宮門前一樣,她的眼清澈而哀傷。
她卻只垂了眉眼,幽幽靜靜地道著迷離的眼睛望了過去,那片水霧把她的眼都遮住了,恍惚的她看見那個永遠一襲黑衣的女子,站在那裡,彷彿熔進了夜色。
她吃力地喘息著,掙了半天,略略地緩過氣來,用袖子抹過嘴角,白色的絲緞上就有了一抹血紅。
慵懶的從床上起身,羅迦在眾多宮人的服侍下,穿著起朝服。
「知道了,你下去吧。」
殿內出奇地安靜,只聽見風呼嘯地穿過的宮閣嗚咽的聲音。
心臟里沸騰著無法說出口,比火焰熱比冰水冷的情感,最終,他慢慢脫離開她的冰冷的指,揚長而去,再未回頭。
所以,他也不會傷心,即使她是他的母親。
書信下方蓋著的是她的鳳璽,別的可以假造,這個鳳璽是無論如何也仿造不了的。
他想起每年的今日,他都要去靜壽宮拜壽情景。
「太后……薨了……」
她的眼睛猛地瞪大,像被針扎了似的縮了縮,臉色立刻變得極為蒼白。
早上,太陽還沒有完全升起,但天空已經染上了一片絢爛的紫色,啟明星就懸在天邊,在這華麗的背景下閃閃發光。
那時的她和此時一樣,幽幽嘆息,彷彿有淚,尚未淌下就乾涸在的眼角……可惜,只是彷彿有淚。
「是,老臣尊旨。」
沒有任何驚訝的說著,羅迦長長的睫毛微微下垂,在呈現淡青色的眼瞼上投下深重的影子,即便這種消息,他依舊將脊背挺得筆直,不曾彎曲。
「母后……」
蘇輕涪坐在妝台前,略顯疲倦的卸著裝。
羅迦緩緩地、一字一字地說著。
那種感覺是無法騙人的,她並不喜歡他,也許她可以偽裝一切,但是她天性中缺少的的慈愛卻無法偽裝。
「夜熔,哀家詛咒你,詛咒你永遠得不到他的愛,詛咒你永遠不被他所記憶,詛咒你長命百歲,在這寂寂深宮裡孤獨終老!!!」
「太后怎麼了?」
青衣的宮人急急的跑了進來,漢白玉台階之下守夜何淺,聽腳步聲回過身來。
「靜壽宮出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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