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胭脂藍

作者:悄然無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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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一章

第二十一章

他口中的一聲淑妃娘娘,喚得她肝膽欲裂。
她認識夜橝,是在隨著母親回到夜氏養病的時候。
一番家常之後,傅淑妃告辭出了乾涁宮。
暗黑的冰冷,一寸寸,一分分,密密地包圍住了他。
她必須要做好自己該做的事情……她必須要為他們的將來做好一切!
排山倒海一樣情感,讓他的手按在胸口上,因為那裡的一顆心跳得那樣急,那樣快,就像是什麼東西要迸發出來。
揮退了隨時的宮人,她的全身再也止不住的顫抖起來,篩糠一般。
「臣妾好多了。」
宮人不知何時將宮燈都熄了,只點了半段紅燭,暗淡中,一個侍衛模樣的英俊男子立在床頭,明亮的眼睛狠狠地瞪著她,帶著一種凜冽的怨恨。
乾涁宮內,羅迦伸手勾鬆些許嚴絲合縫的領口,看著這一桌的亂賬,頭都快要裂開。
空殿更漏兩三下,敲涼了一席夜色,青階夢寒。
她那時年紀還小,剛剛及笄之年,卻認識那冰冷倔犟但又善良的黑衣少年。
事情已經開了頭,自然就是挑了絲的綢,總會把一副織就好的錦鍛給散開,所以,他必須得動。
按例宮妃沒有宣昭,不得前往乾涁宮,她現在此舉已屬違反宮規。但是傅子鏡一向謹言慎行,知書達理,所以羅迦特此一問。
「子鏡,將來做我的妻可好?」
誰?誰能來救救他?
「這是什麼?」
看不見一絲光,聽不到一點聲,只有他一個人,在漫無涯際的暗黑中孤獨地徘徊著。
傅子鏡喃喃地念著,抬起眼來,眸子里映出了那一夜的月光,柔軟地笑了起來,眉目中有一種無奈的婉轉:「我欠了你情債,可是那時我別無辦法……我知道你會原諒我,可是能見上你一面,我……死也甘心了!」
「您、您……趁熱用吧。」
她死死地抓住他,顫抖著,淚流滿面。
羅迦溫柔略帶歉意的望著她,而她抬起眼,看見羅和-圖-書迦的笑容,面上突然變得通紅,說話都有些不利索了:
她把那包不知名的葯下在了冰糖雪耳椰子盅中,讓皇帝喝了下去……
母親的吐血亡故,臨終前知道她恨父親,苦苦哀求她要答應父親的一個請求。
「這太可怕了!」在聽到的瞬間就幾乎無法坐穩,無力的趴伏在夜橝的懷中,她恐懼的哆嗦,連嘴唇都在顫抖:「天啊!你們要毒殺陛下?!」
「你這是何苦,你已經貴為淑妃……」
長夜如歌,羅紗帳掩,春色低低地吟唱不休。
烏磚的地面,上面雕刻著繁複精緻的花紋,她的影覆在其上,陰陰沉沉。
明瓦間鳥兒的嚶嚶私語,天上的雲有些發了烏,彷彿要下雨。
夜橝從衣袖內取出了一個荷包,慎重的交到她手裡。
夜橝怔了一怔,英氣的眉毛挑了起來,惱怒的神情似是痛苦似是深情:
母親是夜氏的貴族,卻愛上的古板的父親傅書理。
後來,他求她……她無法拒絕,不止為母親的臨終懇求,也為他是她父親……
「是冰糖雪耳椰子盅,臣妾看這幾日皇上為國事憂勞,所以特地親手為您煮的。」
把臉埋在手掌里,她幾乎直不起身子。
傅子鏡驀然從夢中驚醒,痛苦地喘息著,捂住了眼睛,很痛,淚卻流不下來。
自她有記憶以來,懦弱的母親長年以淚洗面。
她好希望那個人現在可以在她的身邊看著她,安慰她……
一旁的何淺接過白玉盞,用銀針試了毒之後,方才呈給了羅迦。
羅迦愣了愣方道:「宣。」
「我沒有辦法啊,夜橝!」傅子鏡終於哭出了聲音:「娘臨死前求我,縱使那人一生負她,她還是愛著他……她求我求我一定要答應他一個請求。可是他只求我一件事,就是進宮。我沒有辦法……我很怕,真的很怕!你以為這皇宮是什麼好地方?謹言慎行,空洞得好像要把人憋死!」
和-圖-書要她進宮入選,她抵死不從,只為她心中已然有了那黑衣倔強的少年。
通過一層層的迴廊,回到了寢宮。
「好的……」
「你來了,你竟然來了。我竟然不是在做夢??夜橝,你還恨我嗎?」
動夜氏,傾天下。
她大著膽子,伸手撫上夜橝的臉:
他關心的問著,輕輕撫摸她纖細的手掌,顯出親昵的感覺。
傅子鏡覺得心跳得厲害,木然地抬起了頭,不能確定眼前的俊朗男子是否真實因為,美麗的眼眸中,此刻只有一片茫然。
可是,他說過,很快,他們就可以在一起,再也不會分離……
「那就好,朕還常常為愛妃擔心呢。」
無止境的眩暈,無止境的迷茫。

殿門邊傳來一陣的聲響,她略帶茫然地望了過去。
所以,她必須要堅強……
只是這樣想著,羅迦便一身的鬱氣,幾乎想伸手把前面的奏摺掃落一地。
窗外已是黃昏,春日正濃,鏡安已經開始燥熱。
裊裊青煙在眼前漸漸消散,一幕幕的情景彷彿展開的畫卷,蒙上濃艷的紅,抹出靡紫,攪成一團,把他拖入那無底澗。
自此後,她的眼中就再也容不下別人。
就等著她這麼問,傅淑妃點了點頭,隨侍的宮人連忙呈上了白玉盞。
然後,那樹影慢慢的變成索魂的冤鬼,他們都在哀號,在質問,枯骨的手指每每都抓到他的衣襟,他卻不能動,只能睜著眼。
她做了多麼可怕的事情!
傅子鏡覺得自己的心突然怦怦直跳,不知是緊張還是別的原因。把荷包捏在手裡,她顫抖著,她用力的搖著頭。
只要是他的願望……她一定會為他達成……
手指搭泛黃的紙頁之上,羅迦微眯起眼睛,這個月余來,一切皆如平常,縱然現在他蓄意放鬆,夜氏依舊凡事滴水不漏,抓不到絲毫把柄。
「愛妃的身體還好嗎?最近還有咳嗽嗎?」
「上次見到你https://m•hetubook.com.com是五年前,我若不任性,我若不任意妄為,怕是見不了你就要老死宮中了。」傅子鏡紅唇皓齒綻露出融融笑意來,鴉黑的髮絲垂落下來,抑止不住哀愁起來,眉目間染滿了凄涼:「這次,若不是皇後娘娘,你怕是不會來見我吧?」
那時她連羞澀都不曾,便一口應下。
只要有夜橝在,她就什麼都不怕……什麼都不恐懼……
紅燭殘香,淡淡的緋紅中摻著一點點青灰,映在人的眸子里。
「好,好!」
夜橝顫抖了一下,回手抱住她,用力的擁抱,彷彿把身體揉碎了,融到他的手心裏。
「子鏡,你只要把這個給皇上喝下去。」
羅迦起身,親昵的拉住傅子鏡的手,讓她坐在自己的旁邊。
「難為你費這麼多心思。」
坐起身,羅迦掩住半側臉龐,這段時日以來的頭疼讓他總是不由自主的皺緊眉頭,額間滿是冷汗,眼前已是暗暗腥紅,頭疼的已經麻木,麻木到了心裏,卻仍是覺得一陣一陣的翻湧,胸口好象快要跳脫出來,他原以為這裏已經死了,早在幾年之前就已經死的乾乾淨淨。
那可憐的女子,以為她答應下,就會找回父女親情。
傅子鏡有些心虛的垂下頭,帶著一種故做的羞澀,恰到好處的微妙態度面對著羅迦,不失恭敬也不失矜持。
可是不可能……夜橝不在……即使在,她也不能隨意的見他……
流螢帶著淡淡的光,漸漸地聚集在水面上。
可是,傅書理卻並不愛她,他討厭她,更加討厭夜氏的權勢,可是他也更加畏懼夜氏的權勢……於是他娶了她。
她還是做了。
她的眼眸中蒙上了一層淡淡的憂傷,緩緩地將身體偎向夜橝,溫柔地道把他整個人摟住。「夜橝……夜橝……」
「你知道,自從你決定遵從父命進宮以來,我這一生一世便再也不想見到你。」

窗外的樹葉在風裡搖曳www.hetubook.com.com,樹的影子映在窗紗上,疏影橫斜。
而他只是靜靜的坐在床上,痴了一樣。
夜橝按壓在她肩膀上的手緊了緊,幾乎讓她疼的叫出來,但是她沒有,她只是忍耐著,痴痴的凝望著他。
掙扎著,他勉強睜開眼睛,他接觸到了自己的溫度,融合著汗水的潮濕。
「愛妃今日來,有什麼事情嗎?」
然後輕輕吻上了她還在顫抖的紅唇。
冰凍三尺非一日之寒,戶部的賬能亂成這樣,不是一天的事情,表面上看起來乾乾淨淨,可是其間卻有諸多蹊蹺之處,他若是想要理清,自然也不是一天的事情,可是這裏面的盤根錯節……
他微微嘆息抱著她,他的指接觸到她的肌膚,很燙。
心似已爛掉,寂寂深宮中,不知何時,她的身上已經充滿了腐朽的味道。
原來一切只是夢,即使是夢,能夢見他,她就已經知足……
「我自然是恨你的,淑妃娘娘!」
「臣妾參見皇上。」
然後,他們彼此相擁在一處。
那男子本有妻室,她一個千金小姐就那麼心甘情願的嫁給了他做妾,情深意切可見一斑。
但她,終是應了下來。
傅子鏡通過幾層簾幕,進了乾涁宮。
他深邃的眼波,漾起一絲一絲的漣漪,恨中還有隱隱的愛,慢慢地滲透夜的寒冷。
水面在泛起了一圈圈細碎的漣漪,水波乘著蓮花燈蕩漾旋動,越過了錯落有致的睡蓮,飄向了遠處。
紫玉香爐中焚著的熟悉的白檀香,再也無法安慰她狂跳的心。
輕輕的在心底這麼說著,傅子鏡絕望一般的閉上眼睛,而夜橝則鬆了口氣似的放開她的手腕。
驀地,何淺在門外恭聲回稟:「皇上,淑妃娘娘求見。」
少年轉頭,面上浮著淡淡的紅暈,低低開口:
記得那夜,她為母親祈福作了一盞蓮花燈,午夜十分,他們偷偷來到河畔,點燃了手中的燈,將燈置於水面。

羅迦品了幾口,覺得和_圖_書其味甘香,齒頰流香,不由得吃了大半碗。
宮中靜悄悄的無人聲,何淺掀起了竹簾。
「真的嗎?真的嗎?」傅淑妃的眼裡含著淚水,她吃力的開口:「你說,不論什麼我都願意做!」
「別怕,我們還有機會,還有,皇後娘娘答應我,只要你能做到,我們就能再在一起。」
羅迦微笑著,目光卻越過她,不知落在何處。
「我不希罕,不希罕,我只是愛你,只是愛你……」
燭光裊裊搖曳,有一抹淡淡的血色在瘋狂中瀰漫,胭脂的眼淚凝固在燭燈的灰燼里。
也許,在那時他們便錯了,錯誤的開始,便錯誤的結束。
少年含恨的眼神,明亮的像是太陽一般醒目的恨意……
她好怕……她為自己所做的事情恐懼的發抖……
傅淑妃說著,眼底的神色隱隱不安起來,心緒不寧地將目光投向地面。
猛然,羅迦披衣起身,大步向門外走去,守夜的宮人們忙不急疊地跟了上來。
傅子鏡伏在他的肩上,手指痙攣的抓著他的衣袖,發抖的,瘋了一樣凄厲地哭著。
「這並不是毒藥。」扶著沒有力氣的傅子鏡,夜橝的緩緩地伸出手,將她垂到眼前的幾綹頭髮輕輕攏到耳後:「現在並不需要他死,相信我,子鏡。我向你保證,這葯就不會置他于死地!為了我們可以在一起,你可以答應我嗎?子鏡?」
後來,傅書理把她接回府邸,因為他只有她一個女兒。
感覺到手腕上傳來的疼痛感覺,她愣愣的一個字也說不上來,像是被吸走靈魂一般的凝視著那雙清澈的眼睛,她顫抖著,聽著自己牙關打顫的聲音,半呻|吟的開口:
後來,她才知道,夜半放燈,是為亡人祈福而用。
「子鏡,你總是這樣任性。」
她笑意盈盈的走了進來,一身淺色衣群,外罩薄紗,柔順的鞠躬行禮:
燭光昏暗,照不到夜橝的身體,只有濃濃的陰影籠罩著,連空氣似乎都停止了流轉,沉重地凝滯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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