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香墨彎彎畫

作者:悄然無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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合之卷 獨倚玉闌無語點檀唇 第九章

合之卷 獨倚玉闌無語點檀唇

第九章

丹葉也不再說什麼,從容地福身一禮,回身離開。
丹葉受了囑託來至青王府,長廊曲折綿延,蜿蜒兩百余丈,彷彿夜宴里亢長的曲,始終不斷。這樣的雨天,青王府無數樓台,盡融入迷濛的煙水間。丹葉遊走于廊內,桃紅紗的繡鞋竟始終未濕一點。可走的時間長了,汗水一點一點粘膩塌在了她如雨後新荷般素凈衣衫上,塌的步子再也不能輕巧如初。
封榮回首看看香墨,不禁笑道:「瞧你這樣,跟見了鬼似的。不親身上場,又怎能體會其中的快意!」眸中亦如中天的日光般,火一樣的一分一分的炙熱起來。
女子察覺了,垂首輕笑,笑聲清脆的如同銀鈴:「奴婢是原是宮裡的,夫人做主賞賜給青王。」
封榮笑看著滿地的金玉,落座時見香墨她掩住嘴,不讓自己發出笑聲,鬢髮倒還是整齊,倒是腕子上的鐲子,和腰間玉佩盡數丟了。
更衣出來,香墨卻沒了蹤影,封榮環視一圈之後便問。
一旁內侍將烤好的鹿肉呈在金銀平脫的盤子內進了上來,封榮挾了一片送到香墨嘴裏,她咬了咽下去,抬眼看,是封榮帶一臉笑意,便也不www•hetubook•com•com用筷子,徑自伸手拈起一塊兒咬了半口。暗褐色的肉緣留著濃艷的朱痕,封榮毫不遲疑地,帶著香墨的口脂,一起吞入喉中了。又低頭咬了一下她的手指頭,道:「好吃嗎?」
封旭微微側開了身子,聲音溫雅:「佟小姐,何必多禮?」
隨後不再出聲,不知在想什麼。
待丹葉走遠了,封旭才轉身拿起桌上的漆盒。
似乎她送來的東西,單是盒子就極為奢靡。剔紅漆盒,觸手微涼,帶著一縷若有若無瑞腦香甘苦的氣息,如行雲水的百人狩獵圖,精細如生,即使是封旭也很難想象,在上百道塗漆后是怎樣雕出的。
「她呢?」
香墨的心似也被什麼敲的一聲巨響,她將自己的手交緩緩施力,輕輕推開封榮,眉端蹙起:「萬歲一身的血腥味,也不去換換衣服。」
又一隻黑熊入了視線,封榮血脈噴張,顧不得香墨,只道:「好吧。」
香墨顫了一下,幾乎是害怕的道:「萬歲知道我見了鬼,索性就放了我,您自己樂去!也讓我自己找找樂子。」
丹葉心底一震,轉過花牆快步走上前。未出閣的m.hetubook.com.com女兒家,尤其在這婚事未定的時候突兀到來,可以說是極為失禮的。可丹葉絲毫不見羞澀,似是絲毫不覺違了禮制,臉上帶了不著痕迹的笑意,深深一福:「參見王爺。」
夏至的天時,總是日色上的最長,一場夏雨卻淅淅瀝瀝地下個不停,遮蔽本應如洗的好天色。
笑著笑著,笑意便不見了。她緩緩低下頭,思量好半晌才將一雙手伸到封榮胸前,因今日狩獵,她的拇指上應景的套了一隻紅玉扳指,艷潤如血,磕到了皇帝明黃織金罩甲的赤金扣子上,叮的一聲。
場內的豺狼虎豹和熊貔,雖是活的,但自然都摻了假,不過是事先捉到陷阱里,餓得半死,及到皇帝來時才放出來。即便是如此,封榮於狩獵上幾乎稱得上狂熱,箭不虛發。
打開盒子,裏面是十萬兩的銀票。
七月末本不是往年慣例圍獵的時節,但封榮耐不住東都的酷熱,提前到了京畿北方的狩獵場。
香墨策馬連連後退,只覺得那味道似要把人淹滅、然後溺死。
終於,拐過一條轉角,在廊檐下,有一條空心磚砌的花牆,花卉瓣瓣翻卷有www•hetubook•com.com致,雨水落上去,都蒙了晶亮的光,玲瓏剔透。丹葉透過鏤空的花枝,影影綽綽可以看見青王封旭坐在綠蔭亭中,身上是一襲簡便的朱紅錦袍被雨霧罩開一層模糊的暈影,他本是隨意地倚在朱紅漆色的靠背欄杆上的,不期然轉首,像是早預料到似的,透過纏枝菊花的圖案,眉端微微一凝。
丹葉並不畏懼,一雙若十月新雪的眼眸坦然的迎視。
青王府的園子承襲了原本藍王的精奢,但移植的花木則出奇的樸質。綠蔭亭下不過是一架豆棚,枝葉曲折連綿;一旁一樹杏花,過了花時卻始終盛開,仿若女子暈染了胭脂的顏色,抿在水中,一絲一縷的散發出殆盡的香氣。
封榮目光一瞬也不曾從她臉上移開,聽到她婉轉的勸意,嘴角浮起笑意:「好。」
丹葉想了想,說:「姑母心裏,還是想著青王。」
此次行獵宮眷俱未相隨,女眷中地位最尊貴的便是香墨,所以位坐在正中。場中兩名脫了上衣,精光著半身的侍衛在一個畫好的圓圈內赤手相搏。觀看男子半裸本是傷風敗俗的行徑,常閉朱門內的女眷們反倒漫不經心紛紛卸下發上的金簪玉m.hetubook.com.com搖往場內丟擲,以為犒賞。一片煙雲霧罩中流杯池中行酒,低低的嬌聲笑鳴,簪環落地時輕脆的振動,凝成動聽的樂章,別樣輕佻。
丹葉將手中漆盒遞了過去,內侍們都不在跟前,封旭欠身接過,隨手放在石桌上並不看。默然片刻,極輕的幾乎聽不出情緒地道:「夫人可還安好?」
香墨輕笑道:「自然!」
封榮瞧她的佩飾雖也是擲盡了,但衣衫華美,並不似侍婢裝扮,不禁面露疑惑。
過了片刻,封旭起身走到亭子邊,負手而立看著遠處,背影頎長冷凝。
女子抬眼偷瞧時,但見錦幄紗簾半垂,皇帝的面貌眉目均湮沒影中,唯有一身曳撒外的明黃罩甲,行龍五彩雲紋,折著午後正烈的日色,耀目欲盲。
封榮狩獵完,回到營帳附近時已隱約聽到人喧鼓樂。迢迢看到御帳前已搭起了一圈圍幄,銀鑿鏤鐵的柱子,用繩系著,層層疊疊的月白片金狀花紗,原應垂地以示迴避,卻用金鉤子卷至兩側,如兩輪半彎的弦月。陳國女眷吃煙已是不成文的風俗,一隻只以珊瑚、真珠為飾煙桿,雲香不斷,綿延一片如花如錦。
御用的齊梅針箭,桿首飾如紙薄的黑桃https://www.hetubook.com.com木皮,射入野獸皮毛血肉內,明黃如金的雕羽,沾了血宛如胭脂的沉灰,漫過一層猩紅。有的獵物還未死,疼極了,在地上翻滾,肌血翻出,空氣似是生了鐵鏽,連味道都是腥的。
封榮似醉在了杏花中,脈脈凝望,渾然已經忘卻了一旁的丹葉。
香墨自然是相隨,東都難得有這樣涼爽的天氣。從山坡放目望去,方圓五百多里的圍場,連綿的青山碧野延伸到視線的盡頭,彷彿一整塊剛剛刨開的原石,萬頃疊翠。翡翠之上,京畿五衛有三衛親隨皇帝,旌旗招揚下,錦衣的貴眷如一卷斑斕鸚鵡圖,顧盼喁喁。
封旭一徑攥它在手裡,念想著什麼一般,似是痴了。
封旭此刻方正眼望住丹葉,那蔚藍的目光彷彿能夠看透了她,尖利的似一把剛剛開刃猶淬著火花的匕首。
封榮怔怔地的一聲:「哦,是你。」
到了六月青王的婚事已經鬧得沸沸揚揚,李氏和佟氏兩門同時的提媒,李太后病著,杜江不置可否,李原雍的極力促成,還有大陳皇帝附議佟氏的意向,再一次讓東都的朝局波譎雲詭。
兩側的帷幄內女眷皆面面相窺,唯有一女子上前笑答道:「奴婢看好似往南邊樹林里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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