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燈火闌珊處

作者:青衫落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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卷二 別後滄海事 第十四章

卷二 別後滄海事

第十四章

她當然愛他,可是她並不認為她足夠了解他了——哪怕已經親密到了床上,他對她來講,仍然是一個謎一樣的存在。
這個平淡的回答也沒有掃任苒的興,她一下勾住他的脖子,跳起來親他的嘴唇:「我愛你,家驄。」
「好了,不用哭了。」祁家驄看著後視鏡里鍾蕾的身影消失,對任苒說。
祁家驄並不看她,到牆角堆放的紙箱中拿出一瓶威士忌,一邊開著酒瓶,一邊說:「如果你要繼續打電話給祁家駿報平安,我不反對,但必須找公用電話,而且不能告訴他具體地址。」
任苒難為情地說:「不知道。我在你開的酒店房間住了三天,退房后,準備重新找個便宜一點的賓館,結果發現錢包丟了,幸好身份證沒放在裏面。」
這是她想要的結果嗎?
「也許跟我住上一段時間,你可以早一點發現,我其實就是一個麻煩的大叔。」他側過頭,親一下她的頭髮,開玩笑地說。
任苒沮喪地說:「也許你說得對,不過我一想到他那樣背叛我媽媽,卻什麼代價也不用付,馬上就會有全新的生活,我就沒法釋然。我要是回去了,哪怕不理他們,也根本不會對他們有什麼影響;我不回去,至少能讓他的生活來得不夠圓滿吧。」
「是嗎?」
任苒惱怒地反駁:「我這一個月都沒哭。」
「你是在用懲罰自己來間接懲罰你父親,任苒。」祁家驄客觀而不帶感情|色彩地說,「我不去評價你父親算不算活該,可是任何一種懲罰,如果同時賠上了自己的生活,就根本不可能有報復的快|感。」
這是她想要的嗎?
「不是你想的那樣。」任苒不在意他指責自己,卻不能容忍他這樣說祁家驄,「他根本不在意阿姨不答應調動祁家的資金幫他,他跟我說了,他不需要幫助……」
「你看看你,眼淚跟開了水龍頭一樣止不住。說你能哭,你還不高興。」
當然,沒有什麼比同居在一個屋檐下,更能了解一個人了。
他沒在家開伙,只請了鐘點工一周上來打掃兩次,還沒到時間,房間自然保持著他幾天前匆匆離開時的原樣,倒也並不算雜亂。只是客廳一角放了成箱的威士忌、啤酒與紅酒,茶几上擺著一瓶喝剩一半紅酒,酒瓶敞開著,旁邊放了一隻玻璃杯,裏面還殘留著小半杯酒,密閉的房間空氣中瀰漫的自然是酒的酸澀味道。
任苒呆住,這個結果是她沒有想到的。只聽祁家駿繼續說道:「季方平不肯干,跑來學校找我,求我去勸你父親。我再怎麼討厭她,對著一個孕婦又能說什麼。可任叔叔說,你已經是他欠下來的債了,他不可能在你反對的情況下再要一個孩子,由著你流落在外不回家。」
任苒無言以對。
祁家驄正要舉手招計程車,她卻回身緊緊抱住了他,依戀地將頭貼在他胸前:「抱我一會兒,就一會兒。」
「我……」她完全不知道該怎麼回答這個提議。
「不是啊,他們都要有孩子了,肯定會結婚的。我只是不想再看到他們了。」
他對她的要求確實如同他說的「同居規則」一樣簡單,在他看書、打電話、沉思、或者對著電腦研究行情走勢時,她不能打擾他;如果她試著和*圖*書問與他工作有關的事情,他會明確拒絕回答。
「我出走又不是因為他,我不想讓他擔心。」她每隔上十天給祁家駿打一個電話,對他的焦急追問只說「我沒事」;對他氣極敗壞的臭罵,她既不辯護,也不還嘴。
她慢慢熟悉了他的一點一滴。
祁家驄苦笑:「我本來是想找到你送你回家的。今天這麼一鬧,就算你想留在深圳,恐怕也必須換一個地方。」
現在就算任世晏與季方平徹底斷絕關係又怎麼樣?
她迷惑地抬頭看著他,弄明白他的意思后,臉上一下煥發出光彩:「真的嗎?你肯帶我走,是真的嗎?」
「如果你只是想報復任叔叔和季方平,你也得到你想要的結果了。現在回家好嗎?你和祁家驄的事,就到此為止,我不會告訴任何人,也不會怪你。」
任苒不理他,仍然歪在後座上默默流著淚。
他並不回應這個甜蜜的表白,只抱一抱她,然後招手攔停了計程車。
她沒想過要刻意對祁家駿隱瞞什麼,一想到他聽到她的坦白后可能的暴怒,她就不由自主害怕。她一天一天地拖延著,到了廣州半個多月後,她畢竟沒法再逃避下去,還是去找了一個公用電話,撥通了祁家駿的手機號碼。
這種沒有理由,沒有前瞻後顧的愛,她以為既然已經發生了,那麼她要做的就是聽從自己的心。
她不讓自己再去想父親,她與舊時生活唯一的聯繫,不過是給祁家駿打電話。然而,打他的電話,對她來講變得十分困難了。
任苒從前排兩個座位中間爬了過去,坐到副駕座上,祁家驄瞟一眼她滿臉的淚痕,抽了紙巾遞給她:「都攢在今天一塊兒哭出來了。也好,我倒看習慣你這個哭法了。現在來老實告訴我,為什麼要離家出走?」
「放心,我不會借酒裝瘋的,最多就是喝多了去睡覺。」
「阿駿,別問了,對不起,我不能告訴你,別為我擔心,我很好,我要掛了。」
任苒有幾分不安:「你上次說要消失一段時間,這次過來找我,會不會有什麼麻煩?」
他的聲音再度變得漫不經心,神態也沒有了一路回來的那種緊繃,她敏感地體會到了這個細微的變化,坐到他身邊,將頭靠到了他肩上。
「願意去廣州住一段時間嗎?」他突然下了決心,在她耳邊問。
這不是她想聽到的話,不過躺在他懷裡,被他有力的胳膊摟著,呼吸著他身上混合著酒與煙草夾雜的氣息,她暫時拋開了心中的不安。
她期期艾艾地解釋著:我現在在廣州;不,我就是想換個環境;是的,我和家驄在一起……
他不挑食,不管是任苒閑得無聊嘗試做的飯還是叫的外賣,他都能接受;他不約束她的生活,不要求她一定把自己關在家裡;他給她買了一個手機,只叮囑她不要隨意暴露行蹤,便再不干涉她給誰打電話;隔幾天,他會主動陪她出去看場電影,或者散步。
廚房窗外是一片公寓,隱約看得見一點珠江,兩岸是一派嶺南風光,城市的空氣照例迷濛,廣州的初秋,沒有季節更替的感覺,更沒什麼明顯的秋天氣息,這樣一個黃昏,西斜的太陽遲遲不肯徹底落下,和*圖*書橙色的餘暉印照著江面,隱約只見波光粼粼。
他不愛吃辣,不吃甜食,口味清淡;除正餐以外,他不吃任何零食;他平時喜歡穿白色的襯衫,深色的長褲,而且衣服固定是一個牌子、一個款式;他喜歡裸睡,也慫恿她效仿;他在床上對她十分耐心,甚至說得上溫柔;他熟睡時多半右側躺著,似乎已經慢慢習慣了與她分享床鋪,而不是如第一晚那樣獨霸床的中央;他睡眠很少,每晚最多睡六個小時,白天仍然精力充沛;他看電視,僅限於看這邊能接收到的香港台經濟新聞節目和意甲、英超等足球比賽直播;在看比賽時,他習慣於喝啤酒;他看書時的神情十分專註,手邊會放上一杯紅酒,偶爾呷上一口;他有時會一邊聽激烈的搖滾樂,一邊喝威士忌……
她好容易插言打斷他:「我沒找借口,阿駿,我愛他。」
可是瞥一眼縮在副駕座上發獃的那個纖細身形,他發現自己並沒有什麼不悅之意。
「是他先傷害了我。」
任苒點點頭,「等我再賺一點錢,會去買一個手機。」
任苒臉色黯淡下來:「我沒跟誰賭氣,去擺臉色他們看,也沒法讓我開心起來。」她縮回手,靠到座位上,「我只是懷疑很多事情,覺得上學根本沒什麼意義了。」
祁家驄租住的公寓地段良好,位於珠江邊高檔住宅區內。一走進公寓,任苒就吃驚了,皺一皺鼻子:「什麼味道?」
「其實很簡單。我不喜歡別人干涉我的事,不管是工作還是生活,同樣,我也不會幹涉你的愛好。」
任苒的淚水順著眼角流淌了下來。
祁家驄已經將車開到了一個酒店的停車場,他帶任苒下車,走出停車場,卻並不進酒店,而是直接走出去,過了一段距離后,他順手將寶馬車鑰匙扔進了路邊的垃圾桶。
此時,在初秋深圳的街頭,這樣抱著她,他才後知後覺地明白,她烏黑的頭髮、細膩的皮膚、輕柔的聲音、溫軟的觸感……不知道什麼時候,化為不具體的回憶,一點一點滲透進了他的感官里。正是這種微妙得讓他不及防備的滲透,驅使他冒險來到深圳,而且絲毫不後悔自己的行為。
祁家駿在短暫的沉默后,如她預料的一樣暴發了。他語無倫次地指責她:我警告了你那麼多次,你完全把我的話當成耳旁風;你居然對我撒謊,實在太讓我失望了;你真的是因為你父親要結婚才出走的嗎?你一向誠實,何必為自己的行為找這麼拙劣的借口……
「我想了想,把你帶在身邊,總比把你一個人丟在這裏,讓人搶、讓人偷、讓人查身份證、暫住證,要來得放心一點兒。」
可是,哪怕有不顧一切的孤勇,一涉及到愛,就不是一個人的獨舞了。沒有得到那個男人一個眼神或者一句言辭的明確肯定,她的心彷徨得如同懸吊在半空中,讓她無法就此安然下來。
可是,現在到了廣州,她卻不知道說什麼好了。
祁家駿長時間地默然,然後咬牙切齒地說:「我不怪你,小苒,你太幼稚,不諳世事,滿腦袋不切實際的幻想,才會上他的當。他利用你來報復我和我媽媽,實在太卑鄙了……」
「不記得了,反正隔幾天和*圖*書會打一次給你。」
「他又去深圳找了你一次,差不多天天問我,最近你有沒有跟我聯絡。你這麼長時間不打電話回來,他的頭髮都快急白了,上周還跟我說,為了給你一個交代,他不打算跟季方平結婚,而且會勸她去做流產。」
等她走出廚房時,祁家驄正坐在沙發上,那瓶才打開的威士忌少去了三分之一,他手裡端的一杯酒已經喝了一大半。
她喃喃地說:「那我們打平了,反正你覺得我是幼稚的傻孩子,我們誰也不用嫌棄誰。」
「我倒也沒覺得一張文憑有多重要。不過,在超市當理貨員有意義嗎?」
他喝酒的樣子正如她那天晚上在酒吧里看到的一樣,沒有一丁點慢慢品嘗的意思,頭一仰,跟一般人喝水一樣喝下一大口。
「嗯。沒多少現金,丟了倒乾淨,反正我也不想回去。」
任苒隨祁家驄到了廣州,一路上,祁家驄關掉手機,保持著沉默,不肯再回答她的問題,神態不自覺流露出煩躁,後來便索性靠在椅背上閉目養神,似乎十分疲憊,他的神情讓任苒有些忐忑不安。
「不用啊,我媽給我留了錢,存摺我收得好好的,沒弄丟,只是我現在不想動用那筆錢。而且我也不想一個人閑得發獃,恐怕更會想那些事想到走火入魔。現在每天上班,累得半死,晚上不會失眠,倒也好過一些。」
他在廣州隱居的一個月里,她曾多次無聲無息潛入他夢中,他醒來后總有些惆悵。這是他從來不曾體驗過的情緒。
祁家驄覺得好不荒謬,他打亂計劃,冒如此大的風險來深圳找她,卻是這麼一個結果。
這個邏輯讓祁家驄更加覺得好笑:「你要真想徹底消失,怎麼還跟祁家駿打電話?」
任苒拿出筆和小本子,認真記下號碼,然後看著街道路牌:「這邊我沒來過。你先走吧,我自己去找公交車站。」
「還好,我還以為你離家出走是為了跟我在一起。」他似乎半開玩笑地說,「我鬆了一口氣,可又有點兒受傷。」
如果第一次他的不告而別還在合作尚未達成初步意向以前,能推到別人頭上,那這一次已經沒什麼理由可找了。唾手可得的獵物突然以如此離奇的方式飛掉,朱訓良肯定會惱羞成怒。他一向有不擇手段的名聲在外,祁家驄不會低估公然得罪他的後果。
「沒有。」她飛快地否認,想了一想,加上一句,「你要是真忘了我,我最好也快點忘記你,哭有什麼用?」
任苒在這套房子里安頓下來,滿心甜蜜地想,雖然他們沒有經歷一個循序漸進的戀愛過程,便快速同居了,讓她有一點遺憾,但她畢竟已經開始了解她愛的這個男人了。
「季方平懷孕快三個月,她不肯流產,一個人躲了起來,眼下沒人知道她在哪裡。小苒,把你爸爸逼得這樣內外交困,你還覺得不夠嗎?」
祁家驄笑了:「你這性格,小事情哭得稀里嘩啦,碰到大事倒接受得比誰都快,我還真服了。這樣吧,我告訴你一個新號碼,要有急事找我,可以打這個電話。」
祁家驄開門窗透氣:「我先講講同居規則。」
任苒鬆一口氣,她不認為自己是個喜歡干涉別人的人,「就這些?」
「沒什麼,和_圖_書大不了重新找個事做,換個地方住好了。」任苒沒當一回事地說,「反正那個招待所我也住膩了,同事小紅說她打算去關外一個電子廠做事,那邊有宿舍,我跟她一塊兒過去好了。」
任苒不大明白地看著他:「你要走嗎?我也沒想到你今天會接電話,我還以為,我手機一丟,我們以後再也見不著了。」
祁家駿冷冷地說:「小苒,什麼也別說了,你現在在廣州什麼地方?」
她失聲哭了出來,「阿駿,你別說了,我不想逼誰。他們對他們自己的行為負責,不關我的事。」
「別多問了,我不可能回去還車給他。」
深圳到廣州全程不過100公里左右,不到兩個小時就到了。廣州的城區看上去比深圳要喧鬧雜亂得多,狹窄的街道,高聳的大樓,到處是川行不息的攘攘人流。
祁家驄有些好笑,又有幾分憐惜:「錢包是在哪兒被偷的?」
「我說的哪一句話是偏見,你不妨指出來。」
他看到她眼神里的驚訝,拍拍身邊的沙發,示意她過來坐下。
「受不了的話,我不會硬撐下去的。」她回答得十分乾脆。
任苒緊緊咬住嘴唇不吭聲。
祁家駿等了一會兒,沒有得到他想要的回應,再度暴怒了:「你捫心自問一下,小苒,你現在不想回家,究竟是為了報復你父親,還是為了和祁家驄在一起?」
更重要的是,她愛祁家驄,哪怕這份感情沒有得到任何人的祝福。她已經把自己的生活跟他聯繫到了一起,再也回不去從前那樣只對愛情保留一個單純憧憬的狀態了。
這是你了解你愛的人的開始,你沒什麼可猶豫的了,她輕輕對自己說,將臉貼到了他的胸前。
祁家驄遲疑一下,抱緊了她。他發現,果然正如他收緊雙臂之前遲疑的那樣,他覺得再難放手了。
「那天我正打電話,一個騎摩托的人從後面衝過來,搶了手機就跑了。我被推到地上,好半天才爬起來,我也沒哭。」
任苒剛掛上電話,鈴聲便急驟地響起,她知道是祁家駿又打了過來,然而她沒有勇氣再面對他的怒氣與質疑,只有靠在電話亭邊,聽憑鈴聲在耳邊單調地重複著,一遍又一遍,直到終於停了下去。
在深圳時,面對祁家駿的詰問,她可以理直氣壯:我當然不是跟祁家驄私奔,我一個人在深圳,我不想回去;他還沒跟季方平結婚關我什麼事,不要跟我提起他們兩個人……
「在流水線上做事也許比在超市理貨更累。」
「丟了錢包也沒哭嗎?」
匆忙離開Z市時,她並沒有設想,一定要父親做什麼樣的妥協,她才會回去。她只是一心沉湎於傷心失望之中,希望遠遠逃開。
她放下背包,將那半瓶紅酒拿去廚房倒了,酒瓶扔進垃圾桶,再洗乾淨玻璃杯。
祁家驄懶洋洋地說:「待在家裡坐著,一樣會有麻煩,這些事不用你操心。」他看看手錶,說:「任苒,我得走了。」
一半被酒精放鬆了身心,一半被她逗樂了,祁家驄放下酒杯,將她抱入懷中,「好吧,傻孩子,留下來。可是我不會約束你,如果你想離開,隨時都可以直接跟我講,我會送你去機場。」
「我當然想跟你在一起。」她著急地伸手過去抓住他的一和-圖-書隻手,「可是我怕你嫌我累贅。」
「同居」這個詞已經讓任苒紅了臉,還要加上規則,她疑惑地看著祁家驄,他臉上的表情仍然介於認真與調侃之間。
在住了近一個月簡陋的招待所后,來到一個陌生城市的豪華公寓,置身如此明顯沒有煙火氣息、井井有條的廚房內,看似安定下來。
任苒詫異地看著他的舉動:「這車是那個小姐說的朱總的吧。你怎麼——」
「你有沒想過,你現在過的是什麼生活?他引誘你,讓你在本該讀書的年齡隨他隱姓瞞名流落異鄉,不把下落告訴親人朋友,這算是負責任的作法嗎?你才19歲,就跟人不明不白同居了。他如果真在意你,會在身陷麻煩的時候把你牽扯進去嗎?」
任苒認為這個要求也不算過份,但祁家驄神態中的冷漠多少沖淡了她隨他來到廣州的喜悅。她點點頭:「我知道。」
「等一下,」祁家駿低聲喝道,停了一會兒,他重新開口,聲音里滿含痛苦,「小苒,你這麼恨你父親,到了要用這種方式來傷害他的地步嗎?」
任苒扭頭看著窗外,小聲說:「季律師說她懷孕了,我爸爸馬上要跟她結婚。」
她在憤怒傷心中離開了Z市,想到的頭一個目的就是深圳。她不給自己任何反悔猶疑的機會,投入他懷抱中。
「有道理。」祁家驄笑意更濃,「來,到前面來坐著。」
祁家驄沉默一下:「任苒,你最好還是回去上學。不想理你父親,你可以盡情擺臉色給他看,時時讓他覺得欠你;或者對你的后媽說刻薄話給她添堵。何必要拿自己的學業前途來賭氣。」
「阿駿,算了,我們不說這個了。如果你生我的氣,我也沒什麼可說的。請你轉告我爸爸,讓他不用管我了。」
從某種意義上講,祁家驄其實沒他預告的那麼麻煩。
突然之間,她心中有強烈的怔忡不安。
「他沒引誘我。跟他在一起,是我自己的決定。」任苒虛弱地辯解著,「阿駿,不要因為他媽媽的緣故對他有偏見。」
「還好,我預備今天等最後一天的。」跟朱訓良的商談已經迫近實際操作階段,祁家驄的確決定,等過今天後,任苒還不聯絡他,他也必須離開深圳,再拖下去想脫身就更難了。
祁家驄大笑,弄不清自己的心情為什麼這麼好,繼續問她:「給我打了多少次電話?」
祁家驄不贊成地搖頭:「你以為出走就能讓你爸爸對你負疚,於是不結婚嗎?」
「這就是說,你還是打算留在深圳嗎?」
她的生活已經永遠偏離了過去的軌道。在知道父親背叛母親后,她和父親之間不可能回到過去那樣相互信任的時光之中;在她和祁家驄在一起之後,她也不可能再指望擁有祁家駿的友情了。
然而,她清楚知道,她的生活已經完全脫離了正常軌跡,她在本該去學校上學的時候,遠離家鄉、校園、親人、朋友、同學……由單純的離家出走,發展到預備和一個男人同居了。
「那……哭了沒有?」
「這酒很烈啊,你會不會喝得太多了。」
「既然這樣,我去找個取款機取點錢給你,你到治安好一些的小區去租一個好點的房子住,住膩味了再決定要不要回家。」
任苒無聲地點點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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