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時光,若能重新來過

作者:無處可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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Ⅱ 晝與夜的交替 4

Ⅱ 晝與夜的交替

4

「是不是喬遠川的媽媽她……」思晨有些躊躇,又不知道該說些什麼,「請你幫忙解釋一下……」
思晨連忙推開他的手臂,打開車門。
房間里只開著一盞床燈,被褥雪白厚實,喬遠川安靜的躺著,只有手臂露在外邊吊著點滴。
「你怎麼了?」她轉身,大驚,「你怎麼了?」
她不知道自己在解釋些什麼,似乎有個聲音在告訴自己,這些毫無必要,可嘴巴還是在說,帶了慌亂在說,這甚至讓她難以顧及前面那個人的反應。
「遠川,你去哪裡了——」
「徐先生在樓下等您。」阿姨走過來,依然笑眯眯的看了她一眼,「頭髮需要我幫你吹乾嗎?」
「偶爾會犯,今晚你們一起吃飯的?」徐泊原似笑非笑的看她一眼,問得漫不經心。
「剛下飛機,你不累么?」徐泊原在她身邊坐下,順手替她將身上的披肩理了理。
思晨的話被卡在那裡,上不去下不得,胸口有些發悶。他永遠都是這樣,不論是以前,還是現在,吵架的時候喜歡卡住她的話頭,叫她進退不能。
思晨輕輕噓了口氣,想要離開,身後的門卻被推開了。
其實不用去看他的表情了吧,儘管略一抬頭,就能從鏡子里看到——思晨錯開了目光,低聲說:「那天你也在?」
雨水順著他輪廓分明的側臉落下來,而這個男人只是用力的抿著唇,表情堅強的似乎不願讓她發現自己的痛苦。
「是我,是我。」唐思晨看著喬遠川灰敗的臉色,帶著哭腔打斷他,「喬遠川和我在一起。他好像胃病犯了。」
思晨能發現他微顫的身體,和蒼白得可怕的臉色。她想起今晚吃飯的時候,他們坐一個包廂,喬遠川坐在靠窗的位置,一支接著一支的抽煙,飯菜一口未動。
思晨忙扶住他:「慢慢走。」
他似是真的極為痛苦,閉著眼睛,並不望向她,不願讓她看到自己此刻的窘迫。
電話掛斷之後,除了喬遠川略帶急促的呼吸聲,這個空間里,重又寂靜下來了。思晨將車窗關上,暖氣依然從前往後,不疾不徐的鋪灑在兩人身上。她怕他著涼,就去脫他的外套。
思晨被他拉得一趔趄,又或許是因為激動,良久穩住了身體,只是一言不發。
「你是護士么?」喬遠川的母親狐疑的回頭看和*圖*書著思晨,「他怎麼樣了?」
「以後不要這樣子嚇人了。」她用很慢很慢的語速說,那幾個字一個個的往外蹦,到最後一個字說完的時候,恰恰一滴眼淚落下來,沾在枕頭上,將那裡洇濕成透明的一小塊斑駁。
不知他穿的襯衣是什麼質地的,涼涼麻麻的一片。思晨只掙了一掙,又擔心他的身體,便由他摟著,他的體溫漸漸的傳渡過來,感覺由陌生,變得熟悉。
「看來真的是。」徐泊麗揉了揉額角,「你不用替他們隱瞞了。」
徐泊原站在車門邊,身後有人替他打了一把極大的黑傘,他卻俯身,看了看車裡的情況,彷彿鬆了口氣。
「您好……」原本是該叫伯母的吧,可是現在……思晨怔了怔,她該怎麼稱呼這個人?
「你覺得他會有事嗎?」徐泊原笑了笑,耐心的陪她站在原地,「這麼多人圍著他,這小子犯次胃病,想要好得慢,恐怕也不成。」
手機卻突然黑屏了。是因為淋了水的緣故么?思晨咬了咬唇,又推他一下:「你的手機呢?」
「進去吧。」他替她扶著門,「醫生剛走。」
這一刻的靜謐,彷彿是,跨越了千山萬水而來。
喬遠川倔強起來,比起唐思晨,是從來都不遑多讓的。
思晨屏住呼吸,站在他的床邊,頭一次,可以這樣肆無忌憚的打量他。
思晨的右手放在膝上,她便拿左手覆上去,似乎交疊之後便能給自己一些暖意。
「還有吳小姐。」思晨數著他的腳步,有些僵硬的解釋說,「後來他送我回學校,突然就犯病了。」
「喬遠川,我們不要再這樣了——」
「不是這個。」他的眼角隱約閃爍著笑意,「是你的衣服,好像,前後穿反了。」
「上車!」喬遠川幾乎是低吼,一把拖住她往自己車子走去。
是突然犯病么?徐泊原意味深長的「哦」了一聲,並不提起為什麼明明開著車,兩個人卻淋成了這副模樣。
接起來,電話那頭的男聲已經略微有些不耐煩了。
「不用。謝謝。」思晨快步下樓,第一眼見到徐泊原坐在起居室,桌上是一疊文件和一台電腦,他依然戴著眼鏡,這個夜晚於他,似乎不過是再尋常不過。
背後有人很快的追上來,腳步聲很重,重到濺起了地上的www.hetubook.com.com泥漿,然後一把扣住唐思晨的手腕,逼得她面向自己。那張英俊的臉因為憤怒,隱隱顯得有幾分猙獰的變形:「你又發什麼瘋?」
「他……好一點了么?」
思晨道了謝,進浴室整理了一遍,這才穿著那套極大的家居服出來。
雨還在嘩嘩的下,用不了半分鐘,就將兩個人澆得濕透了,可誰也沒動,彷彿兩尊石塑,在黑暗中一道天荒地老。
她當真有些害怕起來,走近了幾步去攙他的手:「喬遠川,我們回車子上再說——」
原來這初秋也會下起陣雨,悶雷從最遠的天際響過,接著是閃電,一道又一道,無窮盡似的,瞬間將這個夜晚照得亮如白晝。
「你帶葯了嗎?」她說,因為進了車內,沒有了雨聲的嘈雜,這句話分外的清晰。
他卻聽而不聞,輕忽的扯出一絲笑來,一字一句的說:「我陪你等車。」
明知喬遠川就在那輛車裡,一大堆人圍著他,可事實就是,她還是有些不放心。
床邊細心的擱著一杯熱氣騰騰的薑汁,思晨幾口喝完了,又捲起了衣袖和褲腳,走到門外。
外邊正在下大雨,可是那股難以克制的怒火正在迅速的攀附上來,唐思晨沒有多想,解開安全帶,伸手去開車門。這個動作一氣呵成,以至於站在了空落落的馬路上數秒之後,才覺得冷。雨水很快的沾濕了亞麻長褲,她艱難的睜開眼睛,一邊往前走,一邊祈禱著能有計程車經過。
不知過了多久,車外雨幕中亮起了一片急促的光。又有人敲了敲車窗。
思晨嚇了一跳,眼看著那女人走到喬遠川床前,連忙退開了半步,卻踩上了身後那個人。幸而她只穿著拖鞋,這一腳也不如何的重。徐泊原低頭看了一眼,她的褲腳處捲起了好幾折,腳踝纖細白膩,不由笑了笑:「小心。」
「真的不是。」徐泊原嘆了口氣,轉向思晨,「這位是遠川的母親,我的姐姐,徐泊麗。」
「夠了。」喬遠川打斷她的時候,順手鬆開了領口的那粒扣子,皺著眉,「我對你們怎麼認識的不感興趣。」
「噯……」思晨噎住,只能側頭望向徐泊原。
思晨大窘:「我……我還是回去好了。」
「你們在哪裡?」徐泊原的聲音依然很鎮定,這讓思晨覺得和_圖_書自己平靜了些。
熟睡的喬遠川不知感應到了什麼,不安的動了身子。
走廊上光線明晃晃的照進來,一個女人腳步匆忙著半跑過來,臉色鐵青。她的身後,還跟著徐泊原,一臉無奈:「姐,你輕點,遠川剛剛睡著。」
他忽然記起那一天,自己像傻子一樣,遠遠的看著。在這個充滿了回憶的海大校園裡,他看著他們坐在操場上,喝酒、聊天。就是這個操場,他曾經逼著她每天跑步鍛煉身體。跑過兩圈,她彎下腰,大口喘氣,他便帶了得逞的笑上前扶住她……那些吻彷彿是懲罰,萌動著滿滿的愛。
一直到她的背影消失,徐泊原才踱著腳步,慢慢下樓。
徐泊麗的聲音清冷,彷彿這一日的天氣:「那個女孩子……就是遠川以前喜歡的那個,是不是?」
思晨慢慢的放鬆下來,拳頭亦鬆開了。徐泊原卻有些驚詫的發現她還在發抖,他將這絲訝異掩飾的很好,有些漫不經心的轉過頭,似乎是在查看窗外的天氣,而掌心……卻更用力的攥緊了。
徐泊原當然也不會告訴她,其實她後背露出那片肌膚雪白且細膩,加上零落散下的長發……很性感。
「胃病犯了么?」又是一道閃電劃過,思晨忽然想起來徐泊原對她說起過這個,「車上有沒有葯?」
他輕而易舉的扯掉她的手,依然站著,背脊挺直。
依然是風雨交加,唐思晨這才發現,雨水並沒有落在自己身上。徐泊原站在她的身後,手中執了傘,撐在她的頭頂,而他穿著深灰色的風衣,恰好替她將風亦一併遮去了。
徐泊原轉開了眼睛。走廊上的柔光傾瀉而下,思晨發現,眼鏡也遮不住這個男人極長的睫毛。
回答她的,是一個兇狠的剎車。橡膠輪胎擦著地面,發出叫人覺得牙齒酸痛的「嗤」的一聲,雨滴噼噼啪啪的落在車窗玻璃上,密密如沙塵。
「走吧。」徐泊原沒有問起他們為什麼在一起,又弄到這樣狼狽,只是低聲柔緩的說,「先上車。」
阿姨領著思晨進了一間客房,替她拉好窗帘,鋪好地巾,笑眯眯的說:「衣服已經放在浴室里了,身上濕掉的那套放進衣簍里,別擔心,明早也能穿了。」
「我帶你去看看。」徐泊原隨手合上電腦,站了起來,「剛睡著。」
他笑說:「你和-圖-書這一身太狼狽了,今晚在這裏將就一下吧。而且……你應該不放心遠川吧?」
「啊?!」
「我們沒做什麼。」思晨深呼吸了一口,吸入肺間的氣體清涼,混雜了些泥土的味道……和煙草的凜冽,「認識徐泊原的時候,我不知道你們的關係。他只是一個普通朋友……」
徐泊原坐在她身側,伸出手,覆住她緊緊握成的拳頭,低聲說:「別擔心,他不會有事。」
「回去休息吧。」徐泊原微笑著拍拍她的肩,「還是你願意下去和我姐姐談一談?」
她的話並未說完,卻藉著一道閃電,清晰的看到喬遠川緊蹙的眉,和繃緊的表情。
思晨下意識的看看自己胸前——果然,領口開得很高,那麼後邊……
幸好徐泊麗並沒有在計較這個,她禮貌的點點頭,又俯身摸了摸兒子的額頭。
最後還是將喬遠川扶進了車子的後座。滴滴答答,濕了大片,將腳下雪白的羊毛氈子染上深深淺淺一片泥水。
思晨並沒有注意到方向,直到那幢頗有些眼熟的屋子出現,才頗為驚訝的「啊」了一聲。
「不,姐姐。」徐泊原放下手中的瓷杯,含著笑意,慢而雍容的說,「她在這裏,只是因為,她是我的朋友。」
似乎是之前的筆直的站立耗去了這個男人所有的力氣,她只輕輕拉了拉,竟能把這樣高大的人拉得往後退了數步。
他的手機卻是一直丟在前座上的,此刻好巧不巧的響起來,思晨的身子往前一探,伸手拿過來,那個名字一亮一亮的,「阿原」。
「他呢?」思晨遲疑著問。
鬆軟的枕頭間,這個男人的線條這樣簡練,眉宇微蹙著,又稚氣的像個孩子。思晨無法控制自己,俯下身,去拿手指扣他的鼻尖。
起居室里,徐泊麗手中捧著一杯奶茶,靠在沙發上,卻是心事重重的樣子。
「咳——」徐泊原咳嗽了一聲,「思晨……」
喬遠川斜斜倚著後座,任由她解開自己西服的扣子,然後褪到手肘的地方。他一直毫無知覺般閉著眼睛,直到此刻,卻不知是哪裡來的力氣,將她抱在了懷裡。
她沉默,卻沒動,倔強的抵抗。
「他的胃病有多嚴重?」思晨猶豫著問,「剛才他看起來很痛苦。」
徐泊原不置可否的喝了一口手中的熱茶。
幾乎便是合身撲在了他的胸口吧www•hetubook.com.com,喬遠川的雙手在她身後纏繞而過,嘴唇就在她耳邊處低低呢喃著,喚她的名字「糖糖」。
思晨看見他扶著方向盤的手,握得那樣緊,指節突出,而上邊的傷疤猙獰。
他的身後還有醫生,思晨要跨出車門,身後倚著的那個人猶然扣著她的手指,不願分開。她不得不頓了頓,翻身掰開他的手指,才喘著氣站在車門外。
思晨胡亂抹了抹臉上瀝下的水,從淋濕一片的包里翻出了手機,右手顫抖著摁下通訊錄名單。手一直在發抖,抖得難以克制,她不得不停頓下來,深呼吸了一口,才重重的摁下了其中一個鍵。
沉陰了一日的天氣忽然開始肆意的爆發。
過了很久,她看了唐思晨一眼,語氣有些嚴厲:「泊原,我要和你談談。」
「如果知道我在,你還會和徐泊原一道去喝酒么?」他打開了車窗,燃了一支煙,沉沉的說,「會嗎?」
思晨愕然的與他對視,隱隱覺得有些不妥。
思晨抓著自己的包,那些情緒隨著這場將自己澆淋得徹底的暴雨,正在一點點的宣洩出去。她沒有轉頭看他,嘴唇輕動的時候,有幾道水痕滑了進來,竟有些冰涼的咸澀味道。
「姐,她是我朋友。」徐泊原若無其事的說,「也認識遠川。今晚本來她、媛媛還有遠川三個人在吃飯,路上遠川胃病犯了。」
「對不起。如果我知道你也在……」思晨頓了頓,忽然有些茫然,如果她知道他在,又會怎麼回答呢?她還是會這麼說,用半真半假的語氣說,用調侃的語氣說。
「沒關係。」他打量她一眼,「收拾好了你再去看他。」
「你真的不是從夜店將他帶回來的?」
醫生開始簡單的檢查,思晨站在原地,並沒有離開,因為抿著唇,顯出幾分急迫與焦慮來。隔了許久,直到那個醫生說出「沒什麼事」的時候,她終於長長舒了口氣。
「你不走是吧?」喬遠川怒極反笑,一把放開她,「好,我陪你等。你要攔車?我看你什麼時候攔得到車。」
徐泊原在她前邊兩步的地方等著她,因為側著臉,表情有些莫測。
她沉默的隨徐泊原上了後邊的一輛車,車子拐了一個方向,駛向城郊。
思晨走在最後,關上房門前,又回頭看了一眼。
喬遠川將車停在路邊,語氣清淡的笑了笑:「是啊,我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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