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憶瑋依然在手忙腳亂的擤鼻涕，似乎沒有聽見他的話，可實際上，心裏五味雜陳，想起了那個叫人措手不及的秋天。

自己跑到了操場上，秋風蕭瑟，大口大口的喘氣，覺得胸口充盈著難以釋放的鬱氣。其實那時候距離自己和陸少儉在奶茶店吵架沒多久，自己沒向他透露能保研的事，本來是想給他驚喜，這樣看來，這事又黃了，還是別提的好。

憶瑋嘆口氣：「輸液啊。」

自己這樣一個有些潔癖的人，再也不願意靠近這個老師身邊半米的距離，硬邦邦的拋出了一句話：「王教授，您自重些。」

後來憶瑋才知道，學識和道德，從來不是兩樣一起相生相長的東西。

過去了這麼久，憶瑋皺眉，有些不滿：「謝淺容是個八婆，怎麼什麼都對別人說？」

她頭也不抬：「吃別的沒胃口。」這是實話，人病了總是很奇怪，她電話里對陸少儉脫口而出想吃餛飩，哪知道費鄴章像是和她心有靈犀，轉眼就提著現成的來了，感激得她連連道謝。

她無聲的點頭，才想起對方看不見，忙誠懇的說：「老大，我身體從來很好的。明天一定能上班。」

那天自己明知她把傘落在自己家裡，卻幾乎帶著惡意看她衝進雨里，如今弄成這樣，心底又開始自責。於是忍不住又關照她：「你不用管我，去睡覺吧。」

他終於是清醒的樣子，低低說了句「對不起」，很快放開她。

他卻跟著她去房間，不依不撓。

憶瑋一緊張，脫口而出：「王老先生這麼快就來了？」

雖然這樣早打給費鄴章很不好意思，可是她還是硬著頭皮撥了電話。

她這才驚醒，一瓶藥水已經滴完，此時血液順著常常的塑料管往迴流，鮮鮮艷艷的紅色一條，在慘白的大廳里份外的顯眼。

那時自己多天真，又想：導師是海歸，自然作風開放隨意些。那次相安無事，自己回到寢室，認真的把他交代要看的書讀完，才第二次被召見。

僅有的一個車位已經被人捷足先登了。這種地方，尋個停車的地方也困難，陸少儉看了幾眼，一轉方向，忽然楞在那裡。那輛車上下來的男子，就是昨晚送她回來的那人，手裡提著吃的，行色匆匆的上樓去了。

「吃你個頭……」又是一長串的咳嗽，驚天地泣鬼神，憶瑋有氣無力，「你要不就給我買餛飩來，就昨天我說那家。」她心裏有些賭氣，其實把自己折騰成這樣的，還不是因為他？她沒說自己病得這樣厲害，也不指望他心存愧疚，只盼他能讓自己睡個安穩覺。至於餛飩，當然知道他不會去買，只怕那對老夫婦的攤兒擺哪都不知道，不過也好，隨便把他打發了，省得再來騷擾她，天邊又開始飄雨，梧桐樹得枝葉尚未長成，自然遮不了細碎的春雨。陸少儉臉色不大好看，鬆了松領口，又繞著她住的地方轉了一圈，又放慢了車速，可是實在沒看到她說的那個小攤。他心裏有些不耐煩，又撥她的電話，還是關機，他抿了抿唇，直接往她家樓下ｈttps://m.ｈｅｔuｂoｏｋ.com.ｃom開去。

護士很快趕過來，叮囑她：「一個人來就不要打瞌睡了。」

陸少儉想了想，也不顧如今腳下就是一個凌亂的花壇，就這麼停了下來。他慢慢放下了放在車門上的手，重新仰靠在椅背上，不知想了些什麼，視線一滑，恰巧看到那一層樓亮起了燈光。於是再也按捺不住，冷哼一聲，毫不猶豫的下車。

陸少儉的外套還擱在沙發上，他站起來向她伸手：「鑰匙給我。」又有些不耐煩：「快點，我幫你去買點吃的，都病成這樣了，還吃些亂七八糟的。」

他已經看到了，笑了笑：「給我的？」

她急得臉都紅了，騰的站起來，退了一步。

「那是和誰吵架了？」

她無神的看著窗外，懨然回答：「對啊，就是感冒了。」

「那我先走了。」

忍了足足有兩個多小時，天色都已經成了黎明前的深藍色，像是厚重的天鵝絨。終於輸完液，她什麼也顧不上，直接衝進了廁所。等到出來，覺得雙腿發軟，燈光下瞥見自己的手背，懊惱的連連嘆氣，因為沒有摁住針口，起了極大一片瘀青，有些猙獰的恐怖。

憶瑋掙脫了他的手，指指掛鐘的時間：「你可以回去了。我要睡了。」

在急診室看了病，就去輸液。最後坐在空蕩蕩的大廳里，鬆了口氣。護士替她插針，她的血管很好找，輕輕一握拳，在白瓷般的肌膚上就是幾道青色的經脈。然後微微一刺痛，她低頭，想起了以前小時候爸爸抱著自己去打針，總是安慰自己：「小瑋，不疼，就是被蚊子叮了一口。」現在想起來，真是心口微微酸澀。

深夜，本當該春閨銷魂的時候，這幢老舊的居民樓里，響起了凄厲的慘叫聲：「你神經病！滾開！」她連推帶桑，差點自己沒從床上滾下去，蜷在了角落，警惕的像是野獸：「陸少儉，你這個死色狼，以後我再讓你進這扇門就不姓黎！」

兩個男人就在門口簡單的握了握手，很有力道的兩隻手，簡單而迅捷的分開，費鄴章讓開身子，讓他進來。

他看著她嗆得狼狽不堪，就差眼淚鼻涕一起流出來，微微欠身，抽了一張紙巾給她。又等了好一會，索性直接開口：「棄保是因為你的導師？」

掛了電話，往肚子里塞了些東西就大睡。正午一過，再度醒轉，總覺得病情沒有好轉，可還是掙扎著爬起來，拿醫生的那句話當作暫時的人生信條：「發燒嘛，慢慢來，掛一天的吊瓶沒那麼快好轉的。」

他看著她輕輕皺了皺鼻子，像可愛的偷食小貓，有一股熱氣從心底深處鑽出來，像個青澀少年，一下子頭腦發熱，俯身親吻下去。

「沒……我就是對自己挺擔心的，不知道將來幹什麼好……」憶瑋心慌意亂地說，順手把電話掐了，「不說了，熄燈了。」

其實憶瑋早就習慣他這種突然襲擊，因為以他們倆人的相處之道，是絕不可能像一般情人一樣，脈脈含情，相擁相吻的。她第一瞬間和_圖_書就反應過來，忍不住去推開他，他還輾轉吻著她的唇，齒間喃喃的在說：「不要動……」

那邊很冷靜的打斷她：「你感冒加重了？」

陸少儉看了一眼她抱著的碗，清湯上還浮著幾隻餛飩，想來已經被她吃了大半了，莫名的有些惱火：「你晚飯就吃這個？」

費鄴章的聲音很溫和：「丫頭，明天是不是還有一天？我陪你去吧。」

她怎麼可能乖乖的聽他的話？一時間恨他力氣怎麼這麼大，又掙不開，只能狠狠的在他唇上咬下去。他終於停下了動作，卻沒有分開兩人間的距離，依然這樣近，聞得見淡淡的血腥味，甚至淡淡的渡到了她的唇齒間。

茶几上放著兩包分好的茶葉。那是老爸剛剛給她寄的新茶。她習慣性的像往常一樣，分好了一半，此刻卻手腳麻利的想去藏進柜子里。

「別人？黎憶瑋，我是你男朋友，這種事你不和我說，你到底把我當成了什麼？」他的眉宇這樣凌厲，彷彿有銳利的光芒溢出，聲音不大，卻嚇得憶瑋一時間不敢再開口。

她老實的點點頭，硬撐著不敢再睡過去了。幸好有些想上廁所，終於把困意微微壓了下去。

其實有些委屈和害怕的，臨走前王棋的聲音有些惱羞成怒：「你們讀研、畢業，很多材料還要我來經手。你好自為之。」憶瑋一閉眼，心一橫，知道他說的是實話：這學期一門專業課的老師也是他，現在看來，能不能過都是問題了。可她天生那副脾氣，聲音清脆，輕蔑的拋下一句話：「真噁心。」頭也不回的沖了出來。

這樣尷尬……她瞎說了幾句話，發現自己堅持不下來了，那邊陸少儉的聲音疑惑：「你今天沒吃錯藥吧？」

陸少儉將她的神態看在眼裡，忽然從心底起了一些自己不願承認的後悔。她對他發過最大的脾氣，只怕就是那次了，自己冷眼指責她任性棄保。那一次她並沒有平常的氣急敗壞，倒是臉色蒼白，冷冷的像是在賭咒發誓：「陸少儉，我們分手好了。再拖著我一個正常的人也要變得不正常。」

接到院系通知，說是王棋教授考慮要帶她的時候，她很是欣喜。王棋是少壯派的新晉教授，四十多歲的年紀，留洋歸來，愛在冬天穿一件呢子大衣，圍上英倫風味的圍巾，翩翩風度。講課詼諧風趣。難得在政治系枯燥的課中，會有外系的學生擠來旁聽。

他漫不經心的掃了一眼時間，語氣有些無賴：「我餓了。」

流年不利，才上了幾天班就要請病假，這可是打著燈籠都找不到的好工作啊……憶瑋真是心疼焦急，耐心等了一會，費鄴章才接起來：「丫頭，這麼早？」

保研自然是毫不猶豫的放棄了。而那個時候，大四上學期已經過了一大半，就算重新準備考研也已經來不及。那麼就開始找工作。不過和別的同學相比，她的成績單上帶了一門顯眼的不及格。她只對淺容說起過，語氣充滿自嘲：「看看，有機會在學校遇到這種事，足以證明我的人生多麼剽悍。」

一和-圖-書共有三瓶藥水，她累極，就靠在椅子上，一滴滴的數著點數，迷迷糊糊的就睡著了。也不知過了多久，一旁有人喊她：「姑娘，你的吊針都回血了！」

陸少儉此刻哭笑不得，站在原地，臉上有些火辣辣的，大概是被她無意間抓了一下。他穩了穩情緒，恢復到平時的表情：「好了，地涼，你別坐地上。我這就走。」

他抬手敲門。隔了一會，才有人來開門。兩個男人面對面的看了一會，費鄴章回頭喊了一聲：「丫頭……」

這樣子的陸少儉，真是少見，像個孩子，難不成是喝醉了？憶瑋忍不住嗅了嗅，空氣清清爽爽，沒有酒精的味道。

憶瑋送他出門：「老大，你慢走啊。」

他的目光剎那間亮了亮，嘴角是很好看的微笑，微微低了頭看她：「原地踏步？那麼……你要不要有實質性的進展？」說話間身子已經俯下來，半撐在她的身上，輕笑：「好不好？」

憶瑋沒有避開，他的手涼得驚人，放在自己額頭上倒是很舒服，含含糊糊的就說了句：「又不是像上次那樣不能走路，我怎麼就不能自己去醫院了？」

「我今天遇到了謝淺容。她和我聊起了你們大四那年的事。」

這個時候偏偏還有人來擾她清夢，憶瑋很不耐煩的接起來，語氣很差：「陸少儉，你又幹嘛？」

他出了門，倒還記得拿那包茶葉。此刻坐回了車裡，看了一眼後視鏡，臉頰上長長的一道指甲的抓痕，淡淡的粉紅色。搖頭苦笑，對著這樣一個女人，自己從來束手無策。

費鄴章忽然明白了她在緊張什麼，安慰她：「沒有。昨天我只不過隨口提一句，來了我當然會帶你一起去。」

「沒有。」

回家之後她也顧不上去看林編輯有沒有給自己發郵件，繼續睡覺，屋子裡連熱水都沒有，就隨便喝了幾口礦泉水，涼涼的的水在空空蕩蕩的胃裡晃蕩，說不出的難受。

費鄴章笑了一聲：「我不是那個意思。你請兩天假吧，好好養病。不然整個編輯室的人都被傳染了，我更得不償失。」他又沉吟了一會，「我白天有事，晚上來看看你吧。」

憶瑋的手一抖，一串鑰匙沒拿穩，順帶著那樣多的毛絨掛件，摔在了地上。老式的房子，連燈都沒有，她一聲不吭的蹲下去，摸摸索索的開始尋找。重又找到的時候，眼前已經有了柔和的淺藍色的光線，陸少儉拿了手機替她照明，若有若無的嘆了口氣。

「請你吃飯。」

她一下子如釋重負：「老大，要是有要處理的文稿，你就讓林老師發我郵箱里，下午我從醫院回來還能再看看。」

兩人互相的寒暄客套聲掩住了憶瑋吃東西的聲音，陸少儉眼角掃了她一眼，忽然皺眉：「你手怎麼了？」

這一覺睡的綿長而安心，憶瑋半夜口渴的時候醒來，床邊擱了一盆水果。西瓜利尿清火，紅紅的果肉已經被舀了出來，疊成了小山的樣子。她在檯燈暖暖的光線下忽然有些失語，叉了一塊西瓜放進嘴裏。其實因為病著，吃什麼都是淡淡的，沒什麼ｈｔtｐs://ｗwｗ•hetuｂoｏｋ.com.ｃｏm味道，可偏偏這一口，甜得幾乎嘴角沁出蜜來。

還是一個人……她怎麼好意思去麻煩淺容，又是人家的上班時間。再說了，她如今是成人了，去趟醫院也不是一件了不起的大事。

她在操場上坐了很久。少女纖弱的身軀卻挺得筆直，像是一株雪松，無聲的對抗和沉默。雖然還沒踏上社會，卻早早嘗到了那些異味。

他就去夠她的手：「一起去吃。」

王棋卻慢條斯理的看她一眼，扶了扶金絲邊的眼鏡：「怎麼了？」

今天是無論如何不能上班了，憶瑋又困又難受，直接在路邊的早餐小攤上買了豆漿和餅子，回到家才算鬆口氣。

等他一走，陸少儉的臉色立刻變得極難看，像是黎憶瑋欠了他幾輩子的錢：「你什麼時候去的醫院？」

閉著眼坐在計程車後面，憶瑋忽然發現司機大叔們都愛嘮嗑，這一位也是，從後視鏡看看她，很有些替她感慨的樣子：「姑娘，一個人在這裏打拚吧？這麼晚怎麼都沒人陪著去醫院？」

他先是皺眉，猝不及防的，就那樣重重的把手中的杯子擱在了茶几上，足足濺出了半杯水。玻璃上有水痕道道，泡開的茶葉凌亂。而那樣大的撞擊聲，憶瑋幾乎以為桌子會裂開去，更加的狼藉破敗。

憶瑋退開一步，坐在了床上，大概是因為感冒，精神並不好，聲音睏倦：「我原諒你時不時的抽風。可是，陸少儉，一年了，我們一直這樣原地踏步。你到底煩不煩？」

「那個……主編……我剛從醫院輸液回來，今天能不能請假？」憶瑋很艱難的開口，吞了口口水，聲音帶了哭腔，「我也想不到……」

如果第一次只是試探，那麼這次就是赤|裸裸的了。黎憶瑋在心裏想，有哪個國外禮節是需要把學生的手攥在自己手裡，而另一隻手竟然不知羞恥的放在了自己的腿上。

她還沒開口，轉頭看見陸少儉已經站在了自己身邊，握住了自己的手：「今天是我不好，一時疏忽了。」他轉頭對費鄴章微笑，「怎麼好意思麻煩單位的領導送去？憶瑋，嗯？」彷彿自己牽著的是心愛之人的手，語氣那樣親昵，驚得黎憶瑋起了一身雞皮疙瘩。

她被叫到辦公室，只說是導師要給幾個學生提前布置一些要閱讀的書目。就只有他們兩個人，開始還很正常，可是當他把手似乎無意識的放在憶瑋肩上時，憶瑋頓時呆住，一動都不敢動。她反應很快，手裡本來握著筆，於是假裝掉在地上，巧妙的避開了他的手。

該罵的、該吵的，她不是通通說過了么？其實翻來覆去也就那麼幾句，沒什麼新意。憶瑋笑了笑，心想：你和李澤雯雨中散步被我撞見了，我還不是老老實實當作沒瞧見？心裏更厭煩，喝了一口薑茶，一時間嗆到了鼻子里，辣得話都說不出來。

而自己幾乎想都不想，冷笑：「讀研也是雙向選擇的事，您選了我，我還未必答應呢！」

「本來是的。可是看到你和別的男人這樣親密，又想順便問問怎麼回事。」他不像在開玩笑，目光直接撞和-圖-書上她的，又是山雨欲來的氣勢。

憶瑋長袖睡衣外罩著一件風衣，端了碗走過來看了一眼，一臉意外：「你怎麼來了？」另一隻手還拿著勺子，轉臉對著費鄴章說：「老大，這是我大學的同學，陸少儉。」頓了頓，皺眉看看陸少儉，「諾，我們雜誌的主編，我向你提起過的。」

憶瑋將耳側的長發撥在後面，指尖攏著暖暖的一杯薑茶：「你今天來找我敘舊啊？」

「凌晨和下午，發燒了。」憶瑋繼續坐下喝湯，又不耐煩的敲了敲桌子，「你剛才有病啊？幹嘛拿出那副樣子來？」

他的眼睛微微眯起來，因為光線，立體的五官在英俊的臉上投下深淺不一的陰影，心裏卻在想，自己手往上移上幾寸，是不是就可以直接掐死這個從來就這樣掃興的女人？

這一次憶瑋心情很好，笑眯眯地說：「出門，就在馬路對面，有一家餛飩攤，味道很好。」

憶瑋點點頭，還有些不好意思。

他站起來，日光燈嗡嗡的在響，投下一條長長的影子。那雙很溫暖的手扶在她的肩上，像是在柔聲安慰，男人的聲音有著奇妙的叫人心折的力量：「以後遇到這樣的事，不要瞞著我。」

黎憶瑋全無反應，只是有些奇怪的回頭看他，莫名其妙：「你這算是咒我倒霉啊？」

這樣晚了，自己坐在操場上吹冷風。她難得給他打電話。而他肯定還沒睡，憶瑋知道，他忙得每天能睡上五個小時就算很不錯。那人拿了電話，心思還遊離在圖紙上，心不在焉的敷衍自己。

憶瑋沒吭聲，找了一串鑰匙給他。他出門前再回頭看一眼，她的身子這樣單薄，臉色更是白得沒一點血色。

他臉上終於有些掛不住，沉聲說：「黎憶瑋，你這是什麼意思？我是你導師。」

憶瑋換了個手讓護士戳針，熬過了一下午。這樣一個愛吃怕餓的人，整整一天了，除了把豆漿勉強喝了，又在下午輸液前填了個麵包，還真的沒一點食慾。

「你發著燒就一個人去醫院？也不找人陪你？」陸少儉冷著臉坐在她面前，探過手去試她額頭，「退燒了沒有？」

「哎，你這個人怎麼這樣？」憶瑋有些無奈，躲開他的手，「好走不送，記得替我關門。」

費鄴章笑了笑，亦站了起來：「那也好。」他連稱呼都改了，「小黎，明天還是好好休息，不用急著來上班。」

憶瑋的回答有些生硬：「誰說的？我包了去給雜誌社的同事們嘗嘗。」他臉色一沉，不動聲色的盯緊了她的眼眸，意有所指：

被他這樣一鬧，憶瑋洗漱完畢躺回床上的時候，只覺得渾身酸疼，伸手扯過了被子就睡覺。夢裡似乎有一個大火爐，烤得自己喘不過氣。憶瑋哆哆嗦嗦的睜開眼，探了探自己的額頭，竟然開始發燒。她又看看時間，凌晨四點。其實腦子還算清醒，她爬起來，套了件不漏風的登山風衣，踢開門就鑽進了暮色深深之中。

隔了很久，她似乎沒有注意他說的是「我是你男朋友」，只是喃喃地說：「不是的……其實那天我打電話給你了，可是真的開不了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