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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無處可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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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章 和暖

第五章 和暖

按理說這個姿勢,他不會睡得很舒服吧?舒莞小心地想要挪開他的手,他的眼皮微微動了動,旋即睜開了眼睛。
輕鬆的沉默,和緊張的沉默,終究是有差別的。
倏爾,她又笑了笑說:「當然,更大的可能性是她對你屏蔽了這些網路社交。你看不到也不奇怪。」
醒來才發現不像以前那樣各睡各的,這一整晚,他一直抱著她,手臂繞過她的後頸,把她放在胸口的位置,一動未動。
她的心情大概在這一刻徹底地跌落到了谷底。
舒莞恍然大悟,或許霍永寧提早回來,也和這個有關。
舒莞深吸了一口氣,忍住想要窒息的感覺,強迫自己睡過去。
老實說,直到現在,他見到她還有些不自然。
一整晚都沒有睡好,舒莞醒過來的時候天剛蒙蒙亮。
他不怒反笑:「你說呢?」
「霍先生你早。」阿姨打了聲招呼,又對舒莞說,「鞋底也沾了血,我去給你換一雙。」
舒莞這個時候己經顧不上身後的男人有什麼想法了,她快步走到王一得面前,笑得略微有些誇張:「晦,這麼巧?」
對於霍永寧這樣公私分明的人來說,新的關係開始,必然意味著舊關係的結束。
舒莞甚至能看見他鼻孔里刺出的鼻毛,她不動聲色地後退了半步:「工作的事老師你不用擔心……」
舒莞只好報了地名。她要去的是一個南邊的海島,溫暖濕潤,訂了一間民宿,足足有一個月的時間可以曬太陽喝椰汁。
「可是,我寫的這個案例,沒有很多數據可以查找……」舒莞有些不甘心地辮解了兩句。
她嫣然一笑:「……就當是賠償你,幫我修改論文,好嗎?」
舒莞皺了皺眉,往前走了一步:「阿姨,給我去拿個紙板吧。」
舒莞伸手接過來,蓋在報紙上,然後一腳踩了上去。
處於安全與謹慎的考慮,他從來不會使用公共無線網路,畢竟電腦里的信息太過機密,稍微泄露出一點,或許能掀動股市的風波。
「你也是學生。」霍永寧輕輕撫了撫她的臉頰,彷彿在提醒她什麼。
王一得訥訥的「哦」了一聲,良久,彷彿是鼓起勇氣,「你真的不考慮出國嗎?如果能一起出去,彼此應該可以互相照顧吧?」
二樓的卧室有三間,每一間都直面大海,她的行李放在床邊,推開浴室的門,熱水果然已經放好,連同洗手台上的一排精油,以及一個已經插好了吸管的椰子。
照片沒有配任何文字,只是韓子喬和一個外國年輕男人的自|拍合照,她親密地靠在男生肩上,而那個男生有著金色燦爛的及肩頭髮,臉煩消瘦,面部輪廓俊朗如同義大利藝術家刀下的男神塑像。
霍永寧淡淡看了她一眼,走到那間小卧房看了看說:「你的衣服故哪裡?」
她走到客廳,努力讓自己的聲音聽起來歡快一些:「學校還有點事,我忘了和展鋒說。」
他依舊低著頭,只是眼裡藏著隱約笑意,有再說什麼。
他伸手拿了碗筷,又看了她一眼,彷彿是在觀察她的表情,又像是在和她閑聊:「你不回家沒關係嗎?」
舒莞打量了一圈:「所以你在這裏建了別墅?」
分分合合,吵吵鬧鬧。外表表現得很不在乎,其實內心有著最暖心的寵愛與呵護。然而,我們常常把最真實的一面展露給了最信任的人。那是殘酷,更是不管不顧。
霍永寧一隻手抬起她的下頜,剛才那個瞬間,他幾乎看到了踩死老鼠的那個舒莞,儘管她很快用笑把自己掩飾起來,他的眸子如同此刻海上的星光,清冷平靜:「我只是覺得,前段時間對你太寬容了。」
霍永寧的臉倏然沉了下來,山雨欲來。
舒莞下意識地看了看手錶,這個時間她應該在飛機上,而她忘記和展鋒說改簽的事了。
海平面上終於日出了,遠遠傳來了一陣圍觀的歡呼聲,打破了這片刻的安靜。
舒莞抬頭看了眼別墅,很快問:「你好像對這裏很熟。」
客廳里只開著角落的那盞落地燈,大部分的區域都是暗暗的,舒莞的手機亮了一亮,顯示一份新收到的郵件。
舒莞心底有隱約的快意,自顧自地低下頭,點開朋友圈,刷開了一張照片,又舉起來面對霍永寧:「真想不到,她會找一個外國的男朋友。」
舒莞吃了兩口就停下了,雙手抱在胸前:「有個問題我一直很想問你。」
舒莞猶豫了一下,走到他身邊,俯身說:「我的位置就在這邊。」
舒莞雙手掐著他的肩膀,想要用力把他推得更遠一些,卻被他輕而易舉地制止了反抗。
舒莞樂得輕鬆,一個人窩在房間里寫論文,查資料,累了再睡一覺,往往醒來的時候己經傍晚,對著海天一線的開闊景緻發一會兒呆,阿姨就會喊她下去吃飯了。
她的聲音有些異樣,霍永寧轉過頭,藉著房間里的燈光,看到她的眼眶微紅,彷彿是在強自忍耐什麼。
舒莞就當他默認了,彎著眉眼對阿姨說:「好啦,那就這麼定吧。」
「看不起。」她更正了用詞,嘴角還噙著冷笑,「她嫁的是個普通水電工,我看不起。」
「去北京玩。」男生笑得露出一口大白牙,「同學包吃包住。」
他抬起頭,眉骨舒展,許是因熱騰騰的湯食,臉頰有些微紅:「什麼?」
「我還真不敢。」阿姨搓了搓手,「要不我把它裝進塑料袋吧?」
他怔了怔,倒笑了:「不是已經放假了嗎?」
其實找到這套公寓也花費了不少功夫。
她有意無意地把「杜老師」這個稱呼拉長了,杜磊臉上一陣紅一陣白,最終沒說什麼,讓她走了。
當然,也幸虧P大早己施行學分制,課程選修系統又十分自由完善,任何學生只要修滿168個學分即可畢業。按照慣例,在修滿一定學分之後,需要提前半年時間向學院提出申請。舒莞在大三上半學期最後一天去院辦,開門的時候,看得出來輔導員帶了絲小小的不自然,迅速地關了電腦窗口。
霍永寧準備去國外陪父母過年的事她早就知道,甚至前天展鋒送他去機場前,特意和她說了一聲,大約意思是最近他不會回來了。
如果那個誘惑能令她達成心愿的話,她會毫不猶豫的,無視油膩的頭皮和外噴的鼻毛,柔情似水地吻上去。
舒莞已經睡著了,許是因為怕癢,往旁邊蹭了蹭,她穿著一件雪糯軟軟的兔毛毛衣,看上去真像一團可愛的小茸兔。
舒莞接起電話,他的聲音聽起來很悠閑:「放假了嗎?」
同年齡的女生中,確實沒有她這樣精緻的。
房間的另一側,床的對面是書桌,他不是個喜歡把公務帶到休假中來的人,這裏的功用更多的局限在看書讀報上。
舒莞今天穿著再簡單不過的黑色衛衣和牛仔褲,再加上一雙運動鞋,甚至還戴了一副平平無奇的黑框眼鏡,儼然一副好學生的樣子,見到鍾楠就小跑過去,喘著氣說:「阿姨您好,我是韓子喬的學妹,這份禮品是她讓我送過來的。」
這是她第一次和他一起出門。
「等等。」舒莞冷靜地說,「用這個沒有用,它還是會掙脫出來。」
王一得穿著一身運動服,背著雙肩包,踞起腳看了看航班信息:「舒莞,你不回家呀?去西澤嗎?」
他站得離舒莞很近,氣息幾乎噴到舒莞的臉上。
「禮品,聽說是送給歐洲的朋友的。」舒莞偏過頭,劉海掃過他的手腕,似笑非笑,「怎麼?我幫你喜歡的女孩子做事你不高興嗎?」
順利通過了安檢,王一得在前邊等她:「你準備出國嗎?前段時間你考了GRE,成績怎麼樣?」
這似乎是這個小姑娘第一次在他面前說她過去的事,小時候發生的事,在霍永寧意識到之前,他已經伸手把她攬在懷裡,輕輕揉了揉她的頭髮,彷彿是安慰。
這個夜晚,舒莞覺得自己已經無法和他的粗暴針鋒相對,更多時候,她躺著直視天花板,年輕男人英俊的臉忽遠忽近。
他「嗯」了一聲,懶懶坐在沙發上沒有動彈。舒莞走到門口,又回頭看一眼。屋子裡光線明亮,而窗外的海深沉靜謐,斑斑點點的星光來自島的另一邊林立的酒店大廈。她忽然想起一年前,維港的夜晚也是這樣璀璨,可那個時候他的聲音冷漠殘酷,字字誅心。
他經過長長的排隊人流,徑直走向VIP通道,隊伍里那個小男生還執著地陪舒莞站著。
窗外的露台上放著椅子,遮陽傘還未打開,方便主人隨時去那裡坐一坐。
「一個人?」
掛了電話,她抱膝在沙發上坐著,說起來,這大半年的時間里,她陸陸續續的一直和韓子喬保持著聯繫。每隔一段時間,她還會收到韓子喬寄來的明信片,上邊的筆跡清秀,簡簡單單的,無非兩個字,夏安,秋安,或者冬安。
鍾楠的聲音是一貫的親切和善,舒莞連忙說了來意,對方笑笑說:「我在B區,正在辦登記手續呢。」
因為有人定時來清掃透風,哪怕他經常性的十天半個月不回來,裡邊也總是乾乾淨淨的。
餐布中央是細頸玻璃瓶,插著新鮮的百合,霍永寧坐在一側正在喝咖啡,烤好的麵包和黃油放在小竹籃里,香腸和煎蛋一人一份。
杜磊笑得有些尷尬:「我們在談畢業的事。」
可是目光停留m.hetubook.com.com在那雙筆直纖細的長腿上,杜磊忽然有些衝動,出聲叫住了她:「等等。」
可身邊這個沉睡的女孩,她肆無忌憚的在他面前暴露她的虛偽、自私甚至赤|裸裸的野心之後,卻又偶爾回到一個孩子似的天真——其實他也能看出來,他替她解開那幾道競賽題的時候,她的笑容比收到珠寶的時候真誠得多。
他不輕不重扣住她的手腕,依舊是用平靜的語氣,「坐。」
舒莞裝作沒有看見,把申請表遞給他。
他不會去揩顧曉晨和林露的油,更別說韓子喬了。
「其實之前我連一隻手絹做的老鼠玩具都害怕。」舒莞歪著頭,低聲說,「在那之後,大概是因為老鼠聽得懂同伴的慘叫,它們再也沒跑進我們的房間來。」
這一片,附近都是私家海灘,幾乎沒有遊客。
霍永寧的反應和舒莞想的不一樣,他似乎對比爾·蓋茨的事沒興趣,只說:「按照你的說法,我就不該幫你輔導論文,或者之前的數學題。」他低頭看了看腕表,「今天我陪你修改論文花了三個小時十一分。舒小姐,照你的說法,你該給我多少錢?」
「我一直好奇,如果有一百塊錢掉在你面前,你會撿起來嗎?」
舒莞依舊坐著,把晚飯吃完,收拾完后如常回到自己房間,開始修改論文。
阿姨替他們放好了行李,從二樓下來:「熱水己經放好了。」
「你餓嗎?」她伸個懶腰,「我去做宵夜。」
對她來說,大概沒什麼比虛榮更重要吧,即便是面對著如今她這樣無足重輕的路人。
舒莞三步並作兩步上了樓,砰的一聲把自己關在了卧房裡。
「家裡都有誰?」他依舊漫不經心地問。
舒莞把行李放進客卧,展鋒的簡訊已經進來,上邊是航班地址,以及司機接她的時間。
他沉默了一會兒,追問了一句:「你去哪裡?」
許是察覺到舒莞懷疑的目光,她嘆了口氣:「子喬沒告訴你嗎?她爸媽不同意她留在歐洲進修,所以……如果知道裡邊有推薦信,恐怕會不高興呢。」
霍永寧接過來,坐在單人沙發上,一頁頁翻閱起來。
戴上眼罩之前,她沉思了片刻,像以往每一次那樣,甜甜地笑了笑:「因為我喜歡你呀,霍永寧。」
她是有些潔癖的人,可不知道為什麼,身邊的男人雖是剛剛出差回來,卻沒有絲毫令人覺得厭惡,清清淡淡的,習慣了也就覺得安心。
霍水寧淡淡看她一眼。
舒莞看著那兩個字,想象著她練完舞,穿著長裙,長發編成一條髮辮鬆鬆垂在胸前,坐在路邊的咖啡館,懶散地寫下幾個字,會有好看的年較男人和她搭訕,但是想必……她不會搭理他們。
「坐這裏。」他的聲音有些冷漠,指了指身邊的座位。
阿姨本就在糾結怎麼開口,這樣一來千恩萬謝:「好好好,我這就去準備。」
霍永寧終於還是把手抽開了,微微蹙著眉,閱讀燈的光線落下來,他的半張臉隱在暗色中,美人溝也顯得十分堅毅。
舒莞醒來的時候迷迷糊糊,看了看周圍,回頭望向霍永寧:「這班飛機商務艙只有我們兩個嗎?」
舒莞抱著電腦和一大堆資料走進來,順手開了屋裡的大燈。她也是剛洗完澡出來,穿著寬鬆的V領T恤和粉色條紋短褲,頭髮草草地吹過,半濕不幹地披在肩上,還戴著一副黑框眼鏡,有些忐忑地從那堆資料里抽了一份出來:「我寫的初稿。」
「學校放假了,公司的實習也暫時結束。」她老老實實地答。
舒莞沒有絲毫猶豫,回復了一個大大的笑臉:沒問題,學姐你給我叔叔阿姨的聯繫方式吧,明天一定送到。
霍永寧移開了視線,低頭開始迅速地翻動手上的雜誌,直到貴賓室的服務生通知他可以登機了。
舒莞看看時間:「我先去辦登機手續了,玩得開心。」
一個女人在電話那邊叫她「莞莞」 ,舒莞的臉色微微變了變,濕漉漉地伸出手拿過手機,走進了廚房。
「辦好之後去線上申請吧。」煙霧淡淡繚繞,他的表情亦是模糊不定。
她匆匆去客卧換衣服,十分善解人意:「我會和展鋒聯繫的,另外改簽一班先過去,你忙完了再來找我吧。」
他不禁饒有興趣地想,是喜歡她什麼呢?
霍永寧看著那扇輕輕關起的房門,對她的倏然變臉還是有些錯愕。
班上二分之一的同學都會準備出國吧?舒莞單肩背著黑色的鉚釘包,搖頭說:「不想出去。」
舒莞忽然間明白了他的意思。
「阿姨。」
全身上下每一處都是酸痛,舒莞微微側過頭,她選了這條路,漫長的黑夜,就只能如此忍受。
這個女人,這麼多年過去了,一點都沒變。
舒莞把剩下的碗筷送進廚房,阿姨十分感激地說:「前天還和你說女兒不回來過年,今天就變卦了,要不是你幫我開口,我真不知道怎麼和霍先生說。」
服務小姐很快選了幾本雜誌放在他的右手邊,悄無聲息地退了回去。
哪怕是自家的公司馬上要被對手收購了,她總能找到一件讓面子過得去的事。
事實證明,住在西澤島上,他真的純粹是來度假的,且在白天的時候不需要人陪著。
他揮了揮手,舒莞知道這是他想一個人待著的意思,站起來走到門口,又躊躇著停下腳步。
空姐拿了毛毯過來,正要替她蓋上,霍永寧伸手接了過來,慢慢展開,小心地將她圍裹起來。飛機開始起飛了,他調整了一下閱讀燈,開始翻看報紙,心底卻帶了談淡的期待,這隻小白兔亮出獠牙的時候,應該會變得更有趣吧。
「子喬是我從小就想要娶的女孩。那個時候她家住著很多人,每逢過年過節都很熱鬧,我就在想,要是沒有那麼多人,只有我和她在一起就好了。」
海風透過窗帘吹進來,他無聲地將她推開了一些,淡淡地說:「先去洗個澡吧,然後下來陪我吃早飯。」
「咖啡粉在廚房上邊的柜子里,你等等啊,我馬上來給你弄。」阿姨的表情似乎有些糾結,「你別下來啊,這裡有只老鼠。」
霍永寧笑了笑不答。
遠處的海天相接處是淡淡的金色,或許在某一秒,太陽就會躍出海平面。
其實他對她的身體已經很熟悉了,可陽光透過紗制窗帘透進來,少女的身體青春而完美,他微微眯起眼睛,卻又前所未有的覺得,這具美好的身體裡邊,或許藏個他暫時還讀不懂的靈魂。
「你剝削我不就行了……」舒莞嘟囔了一聲,「兩人世界不好嗎?」
他的三言兩語,的確點出了舒莞自己都心虛的點。
「信在這裏。」年輕的老師從紙盒中抽出那張信紙,神秘地笑了笑,「你對韓子喬的爸媽就說是禮品,千萬別提起裡邊還有信。」
他的目光落在那條項鏈上……大多數時候和他相處,她會戴上他送的珠寶。
舒莞卻避開了他的眼神,淡淡地說:「我對出國沒有興趣。」
轉念一想,不論哪段關係,開始和結束的決定方,都不是她,這樣反倒坦然了,舒莞一手扶著門,到底還是轉過身:「謝謝你。」
「啊?」舒莞一時間還沒回過神,獃獃看著他。
舒莞連忙伸手抱住他的脖子,她穿著無袖的睡裙,裸|露的肌膚和他不過一層T恤的布料阻隔,他的胸口溫暖而堅實。
她獨自回到公寓,裡邊己經打包好了三個大箱子,很快預約的寄存公司就會過來把東西取走。至於她去南方所帶的行李,不過是一個小小的RIMOWA登機箱,裡邊的東西並不多。
他微微笑了笑:「不用,能不能麻煩你替我拿幾本雜誌?」
舒莞放下勺子,還是追問:「那你撿不撿?」
這半年多的時間,霍永寧和她之間的關係似乎默契了很多。
舒莞心底冷冷笑了一聲,可是表情卻顯得有些受寵若驚:「啊?」
霍永寧問她喜不喜歡這裏,她強忍著沒有開口,那是因為……她不僅不喜歡達里,可以說是非常的厭惡。
幾乎是瞬間,舒莞的表情已然變成毫不掩飾的嘲諷:「我只是替她感動,感動你費盡心機造的房子,最後卻帶一個包養的女人來度假。」
大約是相處得熟了,阿姨也會和她聊聊家常的小事,譬如家裡正在上大學的女兒不曉得能不能拿獎學金,或者聽說過年期間會降溫下雨。
舒莞答得誠惶誠恐:「如果是這樣,真的太好了。現在畢業真的不好找工作呢。」
家居服是V領的,襯得鎖骨與領口的肌膚細膩白皙,可真是奇怪,他送的珠寶分明都很貴重,也都好看,卻永遠給不了她那條戴著的安全感,以至於每次換上新的,心底都覺得空落落的。
「你畢業之後打算幹什麼?」他似乎有些緊張,「我們學院保研的比例很大。」
「我爸媽很喜歡這裏的氣候,冬天回國的時候會來住上一段時間。」霍永寧和她並肩走上台階,「不過他們習慣住對面的鉑曼。」
「下個月,己經談好了。」
霍永寧重複了一遍:「看不上?」
第二天一早,向來喜歡早起的兩人都沒起來。
白金鏈子細細的,是那次被他弄壞之後她找人重新修好的,上邊那顆珍珠圓潤飽滿,她小心地拿手指撫了撫,輕輕蓋上了盒子,轉而帶上霍永寧送給她的四葉和_圖_書草項鏈。
他竟然沒有拒絕,饒有興趣地追問說:「哪裡?」
可他沒見過她冷漠自私,咄咄逼人的樣子吧?
「然後我就走了狗屎運,一腳踩住了它的尾巴,狠狠心,閉著眼睛,赤腳踩了下去。」
「是啊,家人在那裡等我一起度假。」舒莞反問,「你呢?你去哪裡?」
她只能跟著躺下來。
「檢啊。」霍永寧吃完了最後一口,「這是本能。」
「出去轉了轉。」他伸手攬住她的腰,「論文寫得怎麼樣了?」
舒莞默不作聲。
他回過頭,看到她在自己斜後方的位置坐了下來,又抬頭對空姐說了聲謝謝。
霍永寧怔了怔,揉揉眉心:「你還真是直接。」
直到在商務艙坐下,又過了大概二十分鐘,身後有了動靜。
她挑了挑眉,壓住了心底的那絲不悅:「那麼杜老師,我有機會嗎?」
他忍不住伸出手,掌心觸到她側頸的溫度,觸感亦是恬靜溫暖。
其實霍永寧也未必在意被人看到,就好像被華晉撞到那次,後來他是怎麼解決的,舒莞沒有追問,也不關心。她只知道從那次之後,華晉就真的不再來找她了,就像那次她說的,她相信他有能力解決這些煩惱。
「你要提早到下學期畢業的話,這個時間,你的師兄師姐們己經簽了offer了,你知道學校對就業率的要求……」
「可是副院長已經同意了,也在我這張申請書上籤了字。」
舒莞沿著環島公路小跑回來,看見有一對年輕情侶走近這裏,隔著巨大的鐵門和欄杆,對著別墅指指點點,低聲議論著什麼。
「所以,你是為了什麼……才把自己賣給我呢?」他的眼神深邃。
車子停在停車場,會有司機拿備用鑰匙取走,兩人各自帶了行李下車,舒莞跟在他身後走進大廳,許是因為春節臨近的原因,機場人很多。
她忽然語塞,其實也沒什麼事,可他的目光……卻冰冷的像是了解了一切。
開了大約四十分鐘,繞到了西澤島的另一邊,和之前酒店林立、燈火輝耀的場景不同,這半邊的島嶼倏然間沉靜下來,一大片沙灘上方是猙獰的山石,而山石中央則是一塊平地,車子就在平地上的獨幢別墅前停了下來。
她還是有些擔心會在機場遇見同學或者同事。霍永寧正在開車,漫不經心看她一眼,許是因為相處的時間久了,她能摸透他的脾氣,於他亦然——他知道她在緊張,儘管很多時候他們相處的模式就是沉默而已。
「可是一會兒有人上來……」
陽光很快把這個屋子鋪滿了,乳白色的傢具在金色的光線中顯得異常清新溫柔。
好在他不想做別的什麼事,舒莞也就側了身,在他臂彎里找了個舒服的角度,閉上了眼睛。
身後的男人並沒有什麼動靜,可是舒莞莫名覺得他還是繃緊了身體。
有句話說,蒼蠅不叮無縫的蛋。
「你把材料準備好就行了。」她看了霍永寧眼,「我來做可以嗎?」
往常哪怕是一起去看房,也是約定了時間分頭到達。
幸好霍永寧沒說什麼,吃相一如既往的優雅,彷彿這輩子就沒有餓的時候。
她話未說完,霍永寧已經回過神。
霍永寧俯下身,用拇指的指腹輕輕撫了撫:「被老鼠咬的?」
舒莞走出學校,深深吸了口氣。
他順手把茶几上的手機遞過去,舒莞來不及擦手:「幫我開下免提。」
或許是因為坐了三個小時的飛機,勞頓至今,她覺得有些頭疼,站在沐浴下簡單沖了下,擦乾就上床睡了。
己經是下班時間了,舒莞有些不耐煩地看了看腕表,站在她這個角度,能看到杜磊大概兩三天沒洗的頭髮,油膩膩的沾在一起。
「是啊。」
只來得及驚呼出聲,她就被轉過身,抵在書桌上。
「劉洋申請產假,展鋒我打算調他去別的部門。秘書室己經在徵詢意見,這次會有內部調崗。」他一低頭,掌心的都彭打火機嘭的竄出一團小小的火苗,點燃了指尖的那支煙,緩緩地吸了一口。
「看來有錢沒錢,不勞而獲都是本能。」舒莞眯眯眼笑起來,「謝謝你幫我解惑。」
至於馬上到來的春節,她並不打算留在淮城,小姨打了好幾個電話讓她回家過節,她不置可否地掛了電話。
她這樣胡思亂想的時候,霍永寧有些疑惑地抬起頭,彷彿在問她為什麼還不去樓下。
舒莞鬆了口氣,上臂支撐著湊過去,在他唇上親了親:「早上好。」
他頓了頓,嘴角的弧度更深:「……還是說,你只是怕被剛才那個男生知道?」
舒莞垂下眼眸,似乎不想回答這個問題,淡淡地說:「霍先生,年末了你怎麼這麼清閑?」
霍永寧坐在VIP休息室,透過落地玻璃和婆娑的植物綠影,能看到兩個年輕學生的身影。
僅有那幾次,她戴著自己那條鏈子,會有些不一樣。
霍永寧忍不住拍拍她的腦袋:「走吧。」
「陽光,開朗,個子高,籃球打得也好,對喜歡的女生很體貼。我室友根喜歡他。」
杜磊看了一眼:「你要申請提前畢業?學分修夠了嗎?」
「很久之前瑞德就買了這一片海灘,因為前島酒店太多了,這裏還算清凈。」
電梯咚的一聲打開了,舒莞皺著眉,沒有立刻出來:「你這樣說話,我會以為你有點在意我。」
「我和學姐是不同學院的,之前我還見過您呢。」她看起來有些緊張,「送學姐畢業的時候。」
到達西澤已經是深夜了。
那年她八歲。
霍永寧走到她身邊俯下身,修長的手指在鍵盤上輕輕敲擊,「你沒找對數據支撐的方法。」
舒莞拿出了自己慣常戴的mary green眼罩,低聲說,「我不至於為了優秀畢業生把自己賣了。」
阿姨早就睡了,小餛飩是昨天她和阿姨一起包的,在滾水裡撈一撈就行。她燙了兩包紫菜,又淋上了麻油,趕緊跑上樓。
沒想到王一得背了包,亦步亦趨地跟著她:「那我陪你吧,反正我己經辦完了,一起進去吧。」
她悄悄側過一個角度,伸手環住他的腰,猶豫了很我:「你覺得我……讓你驚訝嗎?」
「這裏鬧了半個月老鼠了。」阿姨嘆氣說,「這不,霍先生要來度假,我前幾天在地下室鋪滿了黏老鼠的紙板,終於黏住了一隻,還活著呢。」
「學姐在學校的時候很照顧我的。」舒莞眉眼彎彎的笑,「阿姨,請您轉告她,回來一定回淮城轉轉。」
他面無表情地轉過身,那個瞬間,竟然有一絲惱怒。
舒莞微微勾起唇角,只是眼睛里倏無笑意:「老師,有人在敲門,你沒聽到嗎?」
舒莞掂了掂禮盒的分量,有些奇怪:「可是學姐讓我帶的是一封信啊。」
她很清楚的明白,再多的珠寶不過是裝飾,而那一條珍珠項鏈的存在,才是和這整個世界對峙的秘密,和勇氣。
舒莞打開電腦,心不在焉地點開文件夾,時不時覷他一眼,完全無心整理數據。
她赤腳踏在地上,儘管西澤的氣候十分適宜,可是一大清早的腳掌心還是覺得微涼。她踮著腳,正要跑過他身邊,忽然身子一輕,被他打橫抱了起來。
他的掌心還貼在她臉頰的肌膚上,暖暖的,舒莞微微側過頭,雙眸彷彿是此刻夜空中的星星,「霍先生,我可不是普通學生啊。」她嗤笑了一聲,「會有鋪導員明裡暗裡想要佔普通學生便宜嗎?條件是讓她拿個優秀畢業生?蒼蠅不叮無縫的蛋,她的做派越讓人鄙視,才會有人落井下石呀!」
許是能察覺到她一瞬間的低落,霍永寧頓了頓才回答:「這段時間我最好不要在公司露面。」
有幾次很晚了他也會去她的小公寓,連澡都沒洗就睡了下來,舒莞本來想起來去樓下睡,倒被他摁住了,有些不耐煩地說:「別忙了,就這麼睡吧。」
露台的門又被打開了,年輕的男人就在她身後,大約是食飽饜足,拍了拍身邊的座椅,「坐。」
一路上王一得費勁心思和她找話題,她心不在焉地敷衍著,尋摸了個空隙給霍永寧發了條簡訊:我遇到同學了,一會兒飛機上見。
儘管那次酒後的親密行為已經過去一年多了,可每次他在和女朋友親熱的時候,總會有片刻的晃神,想起那個晚上的事。
霍永寧指導舒莞用的網站是她之前從未上過的,她學習新東西的速度倒是很快,快到讓霍永寧覺得如果自己是個老師,有這樣一個聰明的學生倒也不錯。很多時候他說一句話,她就能順著往下做,十分省心省力。
「因為按照你的身價,撿起一百塊錢要花五秒鐘,五秒鐘你賺的錢遠不止一百……」舒莞托著腮,「有人也拿這個問題問過比爾·蓋茨。」
那邊嗤笑了一聲:「那裡是單身艷遇的聖地不是嗎?舒莞你不適合去吧?」
杜磊看著她腳步輕快地離開。今天她穿著一件白色的連衣裙,藏藍色大衣挽在手臂上,質感看上去都很好,也愈發襯得裡邊掩藏的身材纖細柔軟。
霍永寧己經擠到了她的雙腿之間,她忽然放棄了掙扎,低低笑了聲:「你這是惱羞成怒嗎?」
是杜磊的女朋友,也是舒莞的學姐,這一屆的畢業生宋莉。
那個男人吶,她費勁了心機想要留在他身邊,可是總有個人不屑一顧……這種感覺可真不好。
霍永寧點點m.hetubook.com.com頭。
舒莞準時到了機場T2航站樓,看看時間,撥通了韓子喬母親的電話。
真是奇怪的感覺,他和她分享一張床,這在之前是他無法想象的。
很古怪的,她並不氣杜磊那副急切的猥瑣嘴臉,大概男人都是一樣的,年輕美貌對他們來說是難以抗拒的誘惑,能揩上一把油,他當然不會放過。
他當然不會和她一班飛機過去,或許連同一個時間段進出機場都會有顧慮,舒莞自嘲地笑了笑,「他不陪父母了嗎?」
他「嗯」一聲,「偶爾。」
他忽然間想起前幾天她對他說:「如果我一直給你新鮮感,能不能讓我在你身邊更久一些呢?」他垂下眼眸,靜靜看著懷裡沉睡的女孩,所以……會不會連這些「好奇」都是她一早就謀划好的呢?
「及格分。」霍永寧合上初稿,「你犯了和你的老師一樣的錯誤,把論文寫成了小說。」
即便知道這句話一定會激怒她,可舒莞還是脫口而出。
期間阿姨進來過一次,送了水果和咖啡進來,又悄無聲息地出去了。
寄存公司十分準時,效率又高,約定時間過了十分鐘就己經把東西取走。舒莞帶著箱子準備去酒店住一晚,明天一早的飛機離開。剛進電梯,手機就響了,她看看號碼,有些驚訝。
醒了就好了。
她身上總有很好聞的氣息,每次都不一樣,譬如上次像是蜜瓜一樣的甜美,今天聞到的卻是柑橘的清香。
「去度個假。」她低頭看著行李箱,忽然想和他開個玩笑,「你要一起嗎?」
阿姨準備好了食材,當天下午就回家去了。舒莞忙著在廚房裡做海鮮湯的時候,霍永寧閑閑地靠著沙發看電視,舒莞雙手濕漉漉地從廚房出來:「幫我拿下手機。」
「我申請了提前畢業。」舒莞沉默了一會兒,「會立刻工作。」
她「嗯」了一聲,垂著頭,巧妙地避開了他的視線。
她實在找不出理由拒絕,只得一起辦了登記手續,又託運了行李,這才排隊去安檢。
這一次她倒是真的很快睡著了。
她雙目炯炯地看著他,聲音有些柔軟:「有幾個問題想要請教你……」
說到底,她也不過是個為了一次小小的機會就願意被潛規則的女人啊。
「哦,我今年去西澤過年。」舒莞含糊的回答。
舒莞總是笑咪眯的,聽得很仔細。然後吃完了飯,幫忙把碗筷收拾到廚房裡,去樓上換一身衣服,在海邊散步慢跑。
阿姨大概己經起來了,廚房裡的豆漿機在工作,她卻急迫地想要一杯咖啡,只是找遍了偌大的廚房,連半顆咖啡豆都沒找到。
從此之後,便無所俱了。
霍永寧伸手拍了拍身邊的座椅,一言未發地看著她。
她攔了輛計程車回家,因為生活的中心偏重了實習,之前住的房子馬上要退,新租的公寓在鬧市區,也方便霍永寧過來。
阿姨匆匆跑到一旁的雜物間,取了塊紙板出來。
他唇角勾了笑意:「可以試試。」
「啊?」王一得似乎嚇了一跳,結結巴巴說,「你要創業嗎?」
順著那些呼喊聲,她覺得自己的聲音彷彿不是自己的:「我小時候住在孤兒院,在小姨把我領出來之前,四五個孩子擠在一起,住一個大屋。」
對於這個青澀又驕傲的少年來說,這是近乎于表白的一種說法了吧?
大概阿姨也是有些害怕,匆匆忙忙地在那塊黏鼠板上蓋了張報紙,打算彎腰拾起來扔出去。
霍永寧怔了怔,大概覺得這個問題有點無厘頭:「為什麼這麼問?」
霍永寧「嗯」了一聲,表示他在聽。
舒莞躊躇片刻,不打算騙他:「不回家。」
時間似乎在一分一秒地過去,她清楚地看到他眼睛內聚起的旋渦漸漸消散,最終靜靜地站了起來,起身出門離開。
「如果你想睡這裏的話,我去客廳好了。」她有些生硬地說,轉身要走。
「扔掉吧。」她收回腳,不以為意地對阿姨說。
「如果你問起我不大樂意說的事,是不是我也能問你同樣的呢?」她面無表情地同他對視,語氣隱含挑釁。
業主常年在國外,屋子只是簡裝,那天陽光很好,兩間卧室和客廳都朝南,舒莞指著那間大一些的說:「你可以睡這間。我睡隔壁小的那間就好了。」
她眼看著舒莞走下來,急忙說:「你一個小姑娘別過來看了,噁心,我把它扔出去就行了。」
舒莞有些吃驚,不過也沒說什麼,只點了點頭說:「好的。」
歐洲嗎……
霍永寧替她開了免提,她捏在手裡,禮貌地說了句「你好,哪位」
他微微眯起眼睛,濃黑的眸色中蒸騰起一點點的情愫,似乎連聲音都瞬間變得低沉起來:「怎麼?」
「我就是這樣的人,你不了解嗎?」舒莞慢條斯理地說,「所以,我也能問你問題了嗎?」
她的語氣很淡漠,彷彿此刻說起的是別人的事。
她果然跳了起來,看著他,眉眼彎彎地笑:「騙過你了嗎?」
她下意識地擦了擦眼睛,聲音有些嘶啞:「沒有。」
「如果我是你的導師,你猜我給這篇論文幾分?」他依舊低著頭,聲音不輕不重。
「你去見子喬的媽媽了?」他的聲音有些收緊,頓了頓,「她讓你帶什麼東西?」
「啊?那怎麼辦?」阿姨有些手足無措地看著報紙下邊還在掙扎的影子,「現在就弄死它嗎?」
因為本就在她的房間,她反倒哪裡都不能去,只能簡單穿了件浴袍,走到露台上,雙腿還有些酸軟,她不得不用手撐住欄杆。這個時候,她十分迫切想要一杯黑咖啡,或者一支煙也不錯,舒莞揉揉眉心,彷彿這樣就能讓睏倦消失。
她沒有鎖門,只是站在床邊換衣服,這個角度看過去,正側對著他,只穿著一件白色蕾絲內衣,露出纖細的背影和美好的腰線,大概是察覺到他的動靜,她也沒在意,又脫下了長褲,雙腿筆直修長,換上了家居褲。
他的手己經慢慢地滑下去,因為她穿的裙子是中袖,很快就觸到了手肘下的肌膚。
往下是一道台階,這裡是改造成的影音室,巨幅屏幕拉下來,襯得燈光白晃晃的慘淡。
哪個是真的她?
他從沙發上站起來,手握在側卧的房門上,輕輕壓了下去。
中介有些不明所以的看著他們。這樣看來,他們似乎也不是情侶啊。
現在坐在沙發上拿著平板電腦,隨意瀏覽新聞的年輕男人,在那個時候恐怕很難想象,有一天會和她坐在一起,研究一篇普通的畢業論文到深夜吧?
他的左手似乎是無意識地撫著下頜,因為專心致志,微微垂頭時,挺直的鼻樑骨似乎劈開了光線的明暗,側臉的線條分明。
「哦,那倒不是。」舒莞漫不經心地收起手機,又喝了口湯,「我的朋友圈屏蔽了韓子喬,很多時候我不喜歡看她的朋友圈,你知道,她喜歡發一些小甜點啊,雨天啊,落葉啊,讓我覺得自己和她不是一個世界的。」
結束之後,霍永寧很快去了浴室。
吱地一聲慘叫,有鮮紅的液體順著報紙流到了復古瓷磚的紋路里。
「我先去洗澡了。」
「好啦,我一直記得我們之間的關係,不會越界,也不會讓學姐知道。」舒莞伸手解開綁起的馬尾,「不是說要我陪你度假嗎?不提這件事啦。」
她狼狽地轉過身,快步把自己反鎖在浴室里,順手把花灑開到最大掩飾聲音——不為什麼,只是因為一個人脆弱的時候,並不需要人旁觀。
發件人是韓子喬,大意是她亟需的一份教授推薦信放在學院,請她幫忙咀天上午去院辦取一下,然後送去機場,因為她父母時間比較急,恐怕來不及去P大了。
阿姨轉身去了廚房,霍永寧也沒看她:「早就付了工資,你知不知通資本家最大的愛好是剝削?」
至於那個小男生,看著她的眼神十分認真,偶爾又帶著些許的閃避,看得出來,是喜歡她的。
「阿姨,咖啡粉在哪裡?或者有速溶的也可以。」
他怔了怔。
「鉑曼是自家的酒店,他們住的也習慣了。」霍永寧笑了笑,「這裏他們的確沒來過。」
杜磊訕訕地放開了手,舒莞大步走過去把門打開了。
「哦。」杜磊眯起眼睛仔細看了下。
「所以,這一幢……和那一幢,修得一模一樣是嗎?」她微微偏著頭,用力眨了眨眼睛,「霍永寧,真感人吶……不知道她知道了,會不會也這樣感動。」
「唉,你師姐呀,吵著鬧著不肯回來呢。」鍾楠嘆了口氣,又略略寒喧了幾句,離開前像是記起了什麼,「畢業之後如果想要留在瑞德的話,你就和你師姐說一聲。」
輸入密碼,打開鐵門,在那兩個年輕人詫異的眼光中走了進去,舒莞低頭看了看在他臂彎里自己的手,像是一種錯覺,就好像……他們的關係是一對再普通不過的、來海島度假的情侶,溫暖而甜蜜。
他咳嗽了一聲:「這個要領導批准才可以。」
「小姨把我帶大,剛才她問我回不回家。我寧可一個人在外邊度假也不願意回去,因為她嫁了人,我看不上她選的那個男人,就是這樣。」
舒莞秀氣的眉毛僵了僵,卻沒說什麼,只是從原先的座位上取了東西,在霍永寧身邊坐下了。她低著頭在包里找東西,像是在自言自語:「如果我是個普通學生的話,應該會考慮和和圖書他這樣的男生交往。」
她至今都能想起腳心傳來的觸感,骨骼碎裂的聲音,掙扎的動物光滑的皮毛,以及踩下去后流出的黏稠液體……
很多事她還左右不了他,與其開口,不若等待。
霍永寧低頭看她一眼,她睡得很安靜,連長而微翹的睫羽都沒有絲毫的顫動,臉頰微微鼓起來,這個年紀大概還帶了點嬰兒肥,讓他有衝動想要伸出指尖去戳一戳。
有物理專業的學生在畢業前忽然證悟,去雲南的雞足山修行,從此離畢業遙遙無期,彷彿塵世的時光就此停頓在大四的那個春天,當然,突發奇想要創業而申請休學的更是比比皆是。和他們比起來,舒莞覺得自己簡直太過平凡務實了,她只是想要提前一年畢業,然後工作而己。
舒莞大概並不知道他能看到她,微笑著正在和同學說話,表情十分溫婉。
柔軟的絲綢彷彿把她小小的世界包圍起來了,霍永寧看著她弧度柔美的側臉,他曾經以為這個女孩虛榮到沒有底線,可又時不時地覺得,她是有底線的。
霍永寧輕輕撣了撣煙灰:「公司的合同HR已經讓你辦了嗎?」
「是幫師姐取了些東西,送去給阿姨了。」看上去稚氣的女生摘下了眼鏡,一雙流光四溢的眸子直視他,似乎是漫不經心,又似乎是刻意的,順勢在他膝邊坐了下來,「今天外邊好冷。」
阿姨目瞪口呆地站在一旁,連一句「好」都沒說出口。
這個世界的真相是血淋淋的殘酷,可似乎……韓子喬從來不曾見過那一面。
舒莞自嘲地笑了笑,她這次拒絕他,只是因為他提出的誘惑己經太過渺小了,如果那個誘惑足夠大呢?她沒有再想下去,不過心底卻很清楚那個答案。
霍永寧腳步頓了頓,回過頭去,只看到她腳步匆匆,向不遠處一個看上去很學生氣質的男生走過去。
時間和展鋒給她訂的機票時間衝突了。
舒莞有些疑惑地轉過身,看見輔導員老師大步走過來,伸手把辦公室的門關上了。
真正介意的是舒莞。
他好像知道她要掙扎,修長的手指捂住她的嘴巴,聲線慵懶:「再躺一會兒。」
回到那個家裡,和一個陌生男人一起過春節,她並不願意。至於這個假期,她己經定了機票去南方——因為是一個人,所以更需要溫暖的氣候吧。
舒莞走出門的時候,彷彿剛才的一切都沒發生,霍永寧依舊坐在沙發上看報紙,頭都沒抬。她正要打電話給展鋒,沙發上的男人懶懶地開口說:「今晚的飛機,展鋒改好了。」
其實她就是那張一百元的人民幣,他會因為「本能」俯身撿起來,可是當理智和情感回來的時候,遠在天邊的韓子喬才是他一生所系,也是一生所求吧?
低沉的聲音彷彿有部分透過胸腔共振傳過來:「舒莞,你有時候真讓我驚訝。」
門口一個腦袋探進來一半:「我可以進來嗎?」
她剛剛點下「保存」鍵,身後的門就被重重推開了。
「一個人嗎?」王一得猶豫了片刻,終究還是問——他不確定剛才走在她前面的年輕男人是不是她的同伴。
「韓子喬有男朋友了是嗎?」她的聲音比起之前更加冷漠清淡,「這就是你躲在這裏的原因?」
「擔心是你的同學嗎?」霍永寧抿起唇角,彷彿是在笑,「當初在香港對我說的那些話,到了現在,你反倒害怕被人知道了?」
「你知道我沒朋友的。」
原本是要走貴賓通道,舒莞硬生生地停住了腳步,低聲說:「你先過去吧,我一會兒來。」
舒莞看見前邊的海灘某一處已經擠滿了人,那些遊客訂了很早的鬧鐘,摸黑走上半個島,只是為了看一眼此刻的日出。可她佔據著這樣好的位置,卻連推開門走上露台的興趣都沒有,只是回到衛生間洗了把臉,走去樓下的廚房。
舒莞把大綱重新修改完畢,已經是深夜。
她大概不會是自己能夠追到手的,杜磊很清楚這一點。
上個月去看房,霍永寧也是心血來潮,跟著她一起去了。
集中精力的時候,似乎一低頭一抬頭的瞬間,時鐘就已經跑了好幾圈。
「回家過年嗎?」
舒莞回頭一看,果然,身後是一串血腳印。
宋莉有些狐疑地看了看兩人:「門關著,我還以為沒人呢。」
不過這段時間,總是她趕去他的公寓。因為新租的公寓還不能入住,舊的馬上要退租了,她畢竟住了近三年的時間,整理打包也費了不少工夫。
舒莞手指無意識地卷著自己的長發,她知道他還在看著自己,而屋外的陽光已經有些落進來,他的影子修長而挺拔。
真讓人嫉妒,又鄙夷。
阿姨又驚又喜;「可是明天年三十,年夜飯……」
舒莞冷冷收斂起了唇角的笑意,轉身走向機場地鐵的方向,雙手卻不由自主的在身側握成拳,總有一天……她會讓她,再也找不到一件值得驕傲的事。
王一得怔了怔;「那你要保研嗎?我們這個專業在國內已經頂尖了,你準備留校嗎?」
可是,杜磊已經迫不及待地打斷了她:「市級的優秀畢業生學院有五個名額,如果能拿到的話會對找工作很有幫助……」
「和教務老師確認過了,也己經聯繫好畢業論文的導師。」
有個中年阿姨出來,和司機一起幫忙把行李拿了進去。
舒莞微微用力抱緊了他:「霍永寧,如果我一直給你新鮮感,能不能讓我在你身邊更久一些呢?」
舒莞微微仰起頭,就能看到他帶著美人溝的下頜,目光再往上一些,才是他舒展安靜的眉眼。
「他剛從歐洲回來。」展鋒猶豫了一下,「舒小姐,霍先生這段時間心情不大好,最好能體諒他一些。」
回到霍永寧的公寓,一打開門,玄關上放著一雙男鞋,她覺得有些不對勁。
阿姨彎著腰,在沙發邊搞清潔。
阿姨放下一碗湯,有些緊張地看了霍永寧一眼。
她深吸了一口氣,總會有這一天的。
P大的確是不乏天才級別的學生。
她笑著搖搖頭:「沒事,我自己去樓上換吧。」
這才是韓子喬的生活吧,真正的萬干寵愛,安寧喜樂。
「沒關係,一家人團聚最重要。」舒莞笑眯眯地說,「霍先生吃的方面不挑剔,我也能搞定。」
舒莞喜歡吃蝦,阿姨就煮上一大盆蝦,再炒兩個素菜,把後院的遮陽傘打開,就在室外吃飯。一般等到六點鐘,霍永寧還不回來的話,舒莞就和阿姨兩個人吃。
因為不用上班的緣故,他簡單穿著黑色夾克和牛仔褲,眉眼清爽,難得溫和地笑了笑:「隨你吧。」於是很快就定了下來,簽的是三年的租賃合同,立刻找了裝修公司重新裝修。
如果是韓子喬……無論如何,他是捨不得這樣對她的吧?
「你是說,你們學院的老師占你便宜了?」
他敢對自己這麼做,只是因為自己……先對他這樣做的。
「今天有什麼打算?」他翻了一頁報紙問。
霍永寧不經意地抬了抬頭,目光落在她脂粉未施的臉上,今天她真的是素顏,眉毛都沒畫,看上去年紀更小,彷彿是高中女生,還帶著眼鏡,剛剛放學回來。
舒莞換了衣服下樓,阿姨手腳麻利,起居室的餐桌上已經布置好了。
「哦……那我再看一下。」他的語氣總是這麼含糊,似乎給出一個肯定的回答是件困難至極的事。
她麻利地把碗和勺子收拾好,走到門口的時候,回頭問:「在這裏還是去我的房間?」
「謝謝。」舒莞鬆了口氣,她晚上還有事要做,轉身離開。
他微微的皺眉揚起也很好看,像是餓著肚子的學生。
「不是,我想留在瑞德。」舒莞把一縷落下的長髮夾在耳邊,和他一起在座椅上坐下,「我哪有那麼大的野心想要創業啊。」
她的聲音變得很輕,卻也很堅定,右手輕輕抓住霍永寧的手,那雙亮若星辰的眸子此刻折射出的卻是挑釁般的光芒:「所以,您不必用這種話來刺|激我,什麼樣的東西才是我想要的,我比誰都清楚。」
這麼一折騰,他睡著了,她反倒失眠了。
抬頭看了看客廳,年輕男人正坐在沙發上,頭也不回:「怎麼回來了?」
他穿著及膝的卡其色休閑褲,戴著墨鏡,這些天晒黑了不少,愈發顯得帶著淺淺美人溝的下頜十分堅毅。
霍永寧的公寓里並沒有人。
不過霍永寧克制了一下,伸手把薄被子往上拉了拉,攏住她的肩膀,輕輕合上了眼睛。
「哦,那你什麼時候過來?」
漂亮?聰明?有禮貌?
「讓她和你們霍總說一聲就行。」鍾楠的語氣似乎很和善,可隱隱帶餚一種優越感,下頜微微抬著,這個中年貴婦始終使用一種居高臨下的態度在和旁人說話,哪怕她掩飾得再刻意。
頭一次,她不得不承認,每次想到這些,她是嫉妒的。

舒莞倒是一臉輕鬆的準備往樓上走,一轉身,才看見霍永寧靠在樓梯轉彎的地方,眸色深沉,顯然己經看到了剛才發生的一切。
「他會比你晚一天過去。」
此刻,他的動作說明了一切——他的右手有意無意地放在她肩上,帶著不正常的溫度。
「一開始我很害怕,我的肩膀上都是血,可是沒有人來理我……」她安靜地說,「然後我就爬起來開了燈,那隻老鼠大概是囂張慣了,伏在角落,竟然沒有跑。」
www.hetubook.com.com永寧正站在窗邊看海島的夜景,一轉身舒莞已經把兩碗餛飩放在桌上了。
「學姐,好久不見了。」舒莞不動聲色的笑了笑,又回頭看了一眼杜磊,並不急著走。
「吃過了。」霍永寧徑直往樓上走,「我先去沖個澡,有什麼問題一會兒再說。」
鍾楠接過來,又看了她一眼:「有點眼熟啊小姑娘。」
「這個是畢業生的安排,你的論文能通過的話,就可以提前一年畢業。」杜磊于拿出了一張A4紙遞給她,慢吞吞地說,「有事會再通知你。」
舒莞出了艙門,深夜的海風溫暖而咸濕,她脫了兔毛開衫,裡邊就是一條連衣裙,這樣的氣溫正適宜。機場外停著一輛商務車,或許是同一航班的旅客都沒有出來,一大隊的計程車閃爍著「空車」的紅色亮光,顯得有些冷清。
露台上的椅子是藤製的。舒莞坐下去的時候覺得腰骨硌了一下,痛得她皺了皺眉,只是因為不願意示弱,低頭看著膝蓋。
她微微垂著眼眸,等到鍾楠志得意滿地走向登機口,才抬起頭。
阿姨很殷勤的把他們迎進門:「先生,晚飯吃了嗎?」
霍永寧沒有回應,辛辣苦澀的煙草味中,他不知道把她調到身邊是不是做對了。可不得不承認,這個女孩聰明果敢,在必要的時候,他甚至很喜歡她忽然爆發出來的決氣和兇狠。他輕輕咳嗽了一聲:「舒莞。」
舒莞用力咬著唇,才克制住翻湧的情緒,輕輕說了句「好」
杜磊的喉結上下滑動了一下:「當然有。」
視線相交,舒莞難得有些局促,彷彿想要解釋什麼,最後卻只是討好地對他笑了笑。
霍永寧隨手拿起了一本,不經意間又轉頭望向玻璃窗外。
她在他對面坐下來,默默地喝自己那杯咖啡。
之前的屋子再小,也是單獨改造了一間衣帽室,舒莞的習慣又是將一切收拾整齊,這屋子裡的兩個衣櫥恐怕不夠用。
「那時候政府經費也有限,條件很差。我們屋子裡就有很多老鼠。晚上的時候還會從被子上跑過去。」她把頭髮撥到一邊。露出一側肩胛骨,上邊是一塊淺淺的傷疤。
舒莞看了她一眼,笑盈盈地說;「阿姨,你女兒不是回家過年嗎?難得回來一次,明天你就回家吧?」
霍永寧垂眸,看著她烏黑的髮絲間那兩個小旋旋,一時間竟分不出她說的是真心話,或者,只是敷衍他罷了。
他剛剛從包里拿出ipad,頁面還停留在連枷wifi設置上,服務小姐已經十分細心地走過來:「霍先生,這邊的密碼是……」
「被我吵醒的同伴膽子都很小,擠在一起沒人出來。我一個人站在那裡,忽然意識到,如果我不殺了它,它還會再咬我,我哭又有什麼用呢?」
他沒有回答,把她抱到二樓的卧室,扔在了沙發上,居高臨下地看著她。
她想了半天,拉著他去陽台小聲商量:「要不客廳的沙發弄一個可以改成床的,你過來的時間也不多,這樣好不好?」
他默不作聲地聽著。
可這是金主的選擇,她能說什麼?
他頓了頓:「後來那幢房子著火了,我一直覺得很遺憾。」
他抿著唇,無聲的微笑。如果是這樣,那麼這個女孩真是要帶給他越來越多的「驚喜」呢。
別墅的廚房是敞開式的,舒莞端了剛做好的海鮮湯出來,招呼霍永寧吃飯。
她的聲音低低柔柔,彷彿是真的惆悵。
他眉峰輕擰:「你想問什麼?」
真正起床的時候,只能早餐和晚餐一起吃了。
舒莞揉了揉眼睛,穿著拖鞋走下樓梯:「抓到老鼠啦?」
「我不打算再讀研了。」舒莞皺了皺眉,盡量耐心地回答。
「好,我馬上就能過來了。」
彷彿有一隻手輕輕抓住了她的心臟,稍微用力,所有的熱血就會湧入腦海——他果然還是兌現了約定,給了她更好的平台。於她而言,這也是僅有次的機會。
舒莞想了想:「你想幹什麼,我可以陪你。」
她猶豫了一下,恰好看到霍永寧回來了,迎過去挽住了他的手臂:「你去哪裡了?」
霍永寧一向自律,大概是因為前一晚太放縱了。舒莞是一整晚都沒睡好;天快亮的時候勉強睡過去,最後陽光直射房間,她慢慢醒了。
她靠在寬大的座椅上,歪著頭,沒有再說話,拉下了眼罩。
這邊的海鮮非常新鮮。
在他反應過來之前,她己經靈巧地從他臂彎里鑽了出去,正要坐起來,忽然間腰上一緊,身體失去了重心,重新倒回了他身側。
舒莞輕輕吸了口氣,慢慢抱住他的手臂,「我能這樣抱著你,是因為她拒絕你,如果有一天,學姐要和你結婚,大概你會是第一個推開我的吧……所以,該生氣的不應該是我嗎?」
一瞬間的怔然後,他抽出了手,聲音清冷:「以為我看不出你在演戲嗎?」
他抬頭看她一眼,平靜地說:「同一班。」
他沖完澡出來,房間里靜悄悄的,只開著床頭的那一盞燈,而落地窗外的對岸,高樓林立的酒店亮著燈,將海岸線襯得深沉靜謐。
她並不急著吃,踮起腳,把窗都打開了,他不喜歡房間里有異味,空氣清新劑也不行,她端進來的時候才記起裡邊灑了些醋,也不知道他吃不吃得慣。
舒莞連忙轉身,快步跑下去了。
「哦,你就是那個在瑞德實習的小姑娘吧!」鍾楠記了起來,笑眯眯地說,「真麻煩你了。」
舒莞垂著頭,指甲用力的嵌在堅硬的門上。
他看到她那一腳踩下去的時候,表情狠戾,沒有絲毫猶豫,可現在,那個熟悉的舒莞回來了,長發有些凌亂,又十分鬆軟地落在身後,笑起來有些怯怯的,帶著幾分嬌媚。
良久,他的手臂繞過她的肩膀,輕輕撫摸她的臉頰,聲音平靜:「你是在惹我生氣嗎?」
舒莞沉吟了片刻,「我知道了。」
「是啊,今天風好大,把門都吹上了。」舒莞依舊面帶微笑,「對了,工作我己經找好了。您不必擔心就業率。優秀畢業生的事,我之前詢問過學生處,他們說提前申請畢業的學生學院一般不考慮拿這個榮譽,杜老師。」
說起來霍永寧的偏好也有些奇怪,一開始她以為他一個人住慣了近三百平方米的大公寓,選的都是寬敞的套型。可最後備選的三套中,他一眼看中的,不過是七十多平方米的兩室一廳的小公寓。
阿姨回過頭:「醒的這麼早呀?餓了嗎?」
「什麼?」她索性放鬆地把臉頰貼在他的胸口,溫溫柔柔地笑著,「因為我不怕老鼠嗎?」
新鮮的空氣,苦澀的液體,以及剛才那個淋浴已經讓她徹底清醒過來了。
霍永寧看著那張照片,以及照片后舒莞譏消的眼神,怒氣已經難以抑制,只是素來的克制令他沒有表現出來:「所以,這兩天你都是用這樣『同情』的心情在陪我?」
或許是錯覺吧,眼前這個女孩的嘴唇似乎比旁人更加的柔軟,氣息也更香甜。
開了一瓶菠蘿果啤,舒莞專心致志的開始剝海蝦。
這是她第一次這樣赤|裸裸地和他聊起韓子喬的事,沒有絲毫遮。其實理智在提醒她,最好不要在他面前提起韓子喬,或許他們能在這段度假的時間里維持平和溫馨,可是顯然,他提及她的家人……令她瞬間有些暴躁,忽略了一切克制與冷靜。
霍永寧依舊沉默地看著她,她低下了頭,頭頂那兩個小小的旋十分明顯,濃密烏黑的長發幾乎將她纖細的上身包裹起來。
可十分難得的是,這一次他沒生氣,只是平靜地看著她:「你哭了?」
舒莞知道他一直站在那裡,直到她換好整套的家居服,那扇門才輕輕掩上了。她正要走出去,忽然又想起了什麼,走進浴室,小心翼翼地把項鏈摘了下來,放進了抽屜的首飾盒裡。
她己經徹底清醒過來,坐在靠窗的位置,開了一半的車窗,好奇地打量外面成排的椰樹,以及遠處深藍色的海飄來的浪潮聲音。
她慢慢拖著行李走出來,這個時節天氣寒涼,男人的聲音讓人分不出真心抑或只是敷衍。「那就換個地方吧,把機票和酒店都退了。」頓了頓,「今晚來我這裏。」
翌日舒莞去藝術學院,韓子喬的同學如今已經是學院的輔導員了,她遞了一個大包的禮品袋給舒莞,不好意思地說:「本來應該我送去的,不過今天有事……」
舒莞不由得想,要是他在霍永寧手下做事,大概半天就會被開除吧……想到霍永寧那張沒什麼笑容的臉,她沒來由的想笑出來,只是最後忍住了,問:「杜老師,是有什麼問題嗎?」
霍永寧微微眯起眼睛,那個時候國內幾乎沒有這樣北歐風格的獨幢別墅,他在門前的草坪上仰起頭,洋娃娃似的女孩子坐在鞦韆上,像小公主一樣驕傲,黑水晶似的眸子在他身上轉了一圈,充滿了璀璨的好奇。
舒莞沒有像往常那樣回復一個謝謝,回撥了那個電話問一下,等到對方接起來,才十分有禮貌地問:「霍先生和我一起去嗎?」
「好的,請稍等。」
室內是簡約明快的北歐風格,看得出來主人費了些心思,只不過看上去他也是第一次來,站在巨大的落地窗外,椰樹林在微風中搖擺,他沒有回頭:「喜歡這裏嗎?」
舒莞喊了一聲。
「那這裡是……」
地下室里有些動靜,舒莞小跑過去,門是半開的,裡邊開著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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