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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無處可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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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章 愛人

第六章 愛人

舒莞當然不至於妄自菲薄到覺得自己配不上「優秀畢業生」的稱號,卻也知道,如果沒有霍永寧,她只能按照學校規定來,打不開這個格局,也拿不到這個榮譽。
舒莞……大概就是她,完全刷新了他對「女人」的定義。他想,關於這道「謎題」,他鑽研得太久了,以至於太過入迷,難以放棄了吧?
她依舊不放心,隔著門板確認了電話,終於把門打開了。
大約過了半個小時,服務間的門推開了。
「先拿著吧,我還不至於這麼小氣。」霍永寧從她的身邊走過,甚至沒有低頭看一眼,只雲淡風輕地說,「不過你要想好了,我對下屬的要求很產格。」
舒莞心底嘆了口氣,忽然不知道怎麼才能讓他明白,直接說:「我爬土你的床就是為了今天,或者我不想因為兩個人見不得光的關係影響到以後。」
舒莞連忙轉過頭,規規矩矩地看著前方,一言不發。
只不過這些「稱讚」,絕對不會發生在他布置任務之後。
韓子喬越走越近,舒莞眼中的嘲諷也越來越濃烈,她把紙袋裡的花拿出來,遞在他手中,低聲說:「我知道你的答案了。」
霍永寧腦海中一個念頭如電光般劃過,之前亂七八糟的想法都置之腦後了。
她出來得急,連風衣都扔在了車裡,只穿著一件單薄的連衣裙,此刻雙手抱在胸前,彷彿正陪著他發獃。
他皺了皺眉,似乎想要打斷她,可她已經脫口而出:「……非常抱歉,我還不夠專業。其實前天我想和劉洋交接,但是因為公司的認命沒有下來,我就想等一等,以後這種低級錯誤不會再犯。」
「你在哪裡?」他的聲音愈發談漠。
「不是,我和他分手了。」韓子喬輕聲說,「我只是想,如果你還是要和我結婚,我應該說出來,免得以後……後悔的是你。」
孫辰的臉色變幻,最終咬了咬牙:「也好,就賭一次。」
一切都歸於平靜。
「對了,你還沒拍畢業照吧?」王一得十分熱情地舉起手裡的相機,「來,這裏拍一張吧?」
她的身影似乎僵了僵,但恍若未聞,己經跑上前去,異常熱烈地和韓子喬抱在了一起。
舒莞摸了摸頸間的項鏈,並沒有意識到自己的聲音在輕輕發顫:「……誰?你的初戀嗎?」
「那就提早半小時去吧。」霍永寧沉吟片刻,「讓司機去接周行長,從機場直接到那裡。」
他的下頜抵在她的額頭,笑著摸摸她的頭髮:「很多小姑娘都會說,寧願死也不想去踩一隻活生生的老鼠。」
這麼算下來,最快趕到這裏也要近八點了。
當然,這個女孩長得還是很漂亮,即便搞不到自己想要的東西,玩一玩也算不錯。
他低著頭,視線注視著那個綠色美人魚的商標,似乎對這個話題並不感興趣:「是嗎?」
淮城的春節十分熱鬧喜慶。剛出樓就聽到了鞭炮炸響的聲音,以及空氣中淡淡的硫磺味道,舒莞才從數據堆和材料中抽身,站在寒風凜冽的廣場口,恍惚間有些不知身處何處。
大約是本能,舒莞十分準點的在下站前睜開眼睛,列車己經變得非常擁擠,她好不容易擠下車,走出地鐵站,再穿過馬路就是瑞德的大樓。
許是被她喊了一聲,他想起了什麼,重新折回了車的後備箱,打開之後,取了一束百合花出來,似乎是早就預備好的。
此時霍永寧走在林蔭道上,看了眼手機號碼,卻沒有立刻接起來。
「倒不是擔心。只不過涉及灰色地帶,沒有專業處理,很容易出問題。」他反手握住她的,掌心溫暖而乾燥,「我的女朋友,如果為了這麼點錢出事,我會覺得很荒唐。」
孫辰也識趣,不再提這個,一路順暢無阻地到了機場,舒莞下車之前,孫辰挑了挑眉梢:「舒小姐周三晚上有時間嗎?我知道城西有家川菜館的口味不錯。」
她熟門熟路地走進會議室,行政部正在擺放花飾,調節儀器,每一樣她都親自檢查過,然後在自製的表格上划勾,並且在每個可能出現差錯的環節備下plan B——只有這樣,她才能放心。
她終於明白為什麼霍永寧要把晚宴地點改在這裏。
舒莞陪他站了一會兒,聽到他喃喃地開口:「是在哪裡?」
「你在哪裡?」
可小姨總是十分認真地說:「什麼事都比不上平安順利,莞莞你現在還不懂。」
舒莞低著頭,輾轉把玩手機,大概是因為知道自己經常不接她電話——小姨隔天就會給她發簡訊,說說她的近況,可她總也不回。
不過一年的時間,好像一切都變了。
她抵擋不住,節節敗退。快|感和疲倦交錯襲來,她終於閉上眼睛。
「這……是你的朋友嗎?」她的聲音有些啞澀。
舒莞在承受著集團上下默不作聲地考量時,也不由鬆了一口氣——多虧了霍永寧過往強硬而公開的工作作風,竟然沒有一個人聯想到上下級的桃色傳聞,只是一致表示「看著這麼一個萌妹紙即將被折磨實在傷感了」。
他想了想,伸手拍拍她的腦袋:「做的時候小心些,如果有問題隨時來問我。」
「所以,如果看到我對他們的態度,不要誤會我,逢場作戲而己。」他靠過去,輕輕吻在她的額上,輕聲說,「我想你能理解,現在就挑明了態度,後續會有些麻煩,我不想節外生枝。」
以前這個時候,小姨總會端上一碗炸的酥脆的年糕,上面撒了白糖,笑眯眯地說:「莞莞又大了一歲,新的一年平平安安順順利利。」
舒莞怔了怔。
他睨了她一眼,彷彿看透了她的心思:「你先去吃點吧,我不餓。」
「你換了鎖?」舒莞撫了撫額,「房東他說……」
霍永寧有些愕然,忍不住好笑:「你這是恃寵而驕嗎?」
霍永寧緊抿著唇,良久,啞聲說:「我聽不懂你的意思。」
坐在舒莞如今這個位置,她能接觸到人和事自然已經遠超一個普通大學生的交際圈。霍永寧出席很多活動,她都伴隨在側。短短一個半月不到,她已經遇到過韓盛林兩次了。她不清楚他們之前談了什麼,只知道入座的時候兩人面色如常,只是席間兩人交流並不多。結束之後她替霍永寧將韓盛林送上車,韓盛林終於記住了她的名字,主動說了句:「舒小姐,下次見。」她不止一次的感慨,如果不是因為霍永寧,她始終只是韓子喬的同學而己。
舒莞看著他的背影,微微一笑,這話倒是沒錯。作為床伴,他挺好相處,出手也大方,除了偶爾的喜怒無常,並不算太難伺候。
幸好她還知道他的住處。
如果是在以前,她畢業了應該會和他一起慶祝,就像是那次數學競賽獲獎一樣。那麼這一次……
「巧克力她沒拿走……」她彎腰打算把紙袋還給他。
她伸手叫來了服務生,霍永寧看著她鎮定自若的表情,一邊遞了張卡給服務生:「你吃飽了嗎?」
她辨了辨方向,小心地伸手扶住他的手臂:「這邊走。」
展鋒怔了怔:「其實那天……」
車子停在門口,遠遠看到他們,閃了閃大燈。
彷彿念念不忘,這個名字從他的薄唇中吐出來,真的帶了異樣的溫柔。
他清晰地看到她表情的變化最後怔愣變成了不耐,她探身起來奪過了他手裡的碗,匆匆地說:「你不覺得噁心嗎?」
他的姿勢未變,眉宇放鬆的時候,顯得有幾分稚氣。
卧室里窗帘都沒拉,幸而前邊只是一片空地。舒莞翻了個身,面對面地和他躺著:「霍永寧,你說話算話嗎?」
候機廳人潮湧動,還有半個小時航班會準點到達。
「對了,前段時間你們收購韓氏的計劃順利嗎?」孫辰貌似不經意地開口。
這個回答……訝異之色一閃而過,舒莞依舊笑著,只是嘲諷之意退去了,和他一樣,眸色出奇的黑沉:「霍先生,這樣逗我好玩嗎?」
時至深夜,對岸的煙火一直陸陸續續的放著,只不過從盛大璀璨轉為零零落落,大約那些徹夜狂歡的人都累了。
走到客廳,她打開電視,春晚已經演了一半,以前在家的時候,她總是陪著小姨看春晚,儘管總是一心二用,一邊看書或者做題,時不時地看上兩眼。那時候家裡還沒有空調,小姨每隔一段時間總記著給她換一個熱水袋。其實她對那些小品和歌舞沒什麼興趣,只是覺得小姨一個人在客廳坐著太冷清,有些於心不忍。
「她的忌日嗎?」
霍永寧全然沒有察覺身邊女孩的異樣,依舊站在那裡,挺直如同修長的雪松。
大衣櫃後邊的保險箱是被撬開的,裡邊空空如也。
所以才有那麼多人品嘗到了其中的一點甜頭就再也不肯放開手,哪怕自此良心盡泯也在所不惜吧?
「股市的話,散戶風險大,賺錢也慢。」他眼神中有戲謔,「不如你把錢借給我,我支付利息給你,或許還更安全一些。」
傍晚回辦公室加班,接到了杜磊的電話,說是她被評為「優秀畢業生」,因為補材料時間比較緊急,最好晚上能把幾份表格填完給他。
「我猜的。」舒莞聳聳肩,壓低聲音說,「他不就喜歡這麼折騰人嗎?」
冬陰功炒飯照例有些辣,但也刺|激人的食慾。
「上次?」展鋒表情有些尷尬。
「你們以為這是周到嗎?一直做到這一步,你也不過是個出色的秘書而已。想要走得更遠嗎?」老師慢慢地說,「那你必須讓每個人都知道,你是多麼 的出色,你做的一切,就是大家的典範——尤其,你得讓你的上司知道。」
走到酒店門口,司機連忙下來打開車門,他卻看也不看,徑直往度假村外走去。
他看了看狼藉的桌面,又看看身邊的女孩,眼神令她心跳漏跳了一拍。
他不得不揉一揉眉心,繞回另一側坐了進去。
今天是瑞德休假的最後一天,明天開始,員工們又回到這裏,新的一年,也是循環往複的一年又開始了。對她而言,一切都是嶄新的。
舒莞的背影很快消失在了人群中,霍永寧認真看了韓子喬一眼,微微笑著說:「剛才有一瞬間,我以為你會發脾氣。」
「你在哪裡?」他很快問,「你沒事嗎?」
舒莞放輕了腳步,他己經掛了電話,一轉頭看到她,眉梢微揚:「去逛街了?」
他沒有否認。
「你現在在哪裡?」她小心地問,「艾琳說你取消了行程……」
大禮堂她十分熟悉,大一的時候加入文娛部參加各種演出,都是在後台做準備。此刻工作人員忙得團團轉,她猶豫著要不要給杜磊打個電話,遠處王一得匆匆跑過來,把一個裝衣服的袋子遞給她:「舒莞,快換衣服,我帶你去休息室。」
「其實是我害怕,所以想找個人一起。」他頓了頓,「別人都不合適,所以拉你來一趟。」
舒莞身子前傾,避開了他的親近,也沒有回頭,微微透著迷惘說:「我從來都未覺得感情是一項可以長久彌堅的東西,現在,這個感覺更加強烈了。」
四點半,舒莞撥內線提醒霍永寧該出發了。
她有些無奈地站了站,在他摁下快門之後,匆忙地喊停:「差不多了。」
他在祭奠誰?
他深吸了一口氣,強迫自己把思緒轉到韓子喬身上,這次她回來,不知是她自己的意願,還是父母的壓力。
霍永寧正要掛上電話,舒莞的聲音有些躊躇:「霍先生,你最近有韓子喬的消息嗎?」
他一夜未睡,要了Double Espresso(雙份濃縮咖啡),揉著眉心說:「想要什麼?」
結果請假參加畢業論文答辯,在院辦遇到院長,當著許多學生老師的面,院長把她叫到了辦公室,聊了近半個小時。
彷彿……那樣溫柔地看著,一個眷戀不舍的愛人。
舒莞恍然大悟:「那我去修改。」
她輕輕把那塊巧克力扔在桌上:「你是真的記錯了,還是……有意把那段回憶嫁接到我身上了呢?」
韓子喬回來了!
天之驕子們會發現在課本上學過的那些精妙的案例沒有絲毫的用處,他們只要負責一些整理資料、通知傳達、會議記錄之類的瑣事。
舒莞心跳微微加快,掏出手機,打開百度地圖定位。
他沉默了一會兒,才揉揉眉心,說:「不用了,等一等吧。」
僅僅一個星期之後,這個「萌妹紙」就顛覆了所有人的想法。
畢業典禮結束,舒莞把畢業證學位證塞進包里,這個時間趕去機場,還能在那邊吃上一頓午飯。她正打算在門口叫計程車,一輛跑車停了下來。
從可行性報告、調研審計到正式立項,一個項目或會耗費數年的時間。這期間會出現各種各樣不可預知的變動,而各種關係交錯,涉及的人就像是蛛網中的某一節點,稍有動作就會牽一髮而動全身。
舒莞的瞳孔微微收縮起來,彷彿波濤翻湧,雙拳收攏在身側,「為什麼要我一起來?」
「你怎麼來了?」舒莞有些錯愕。
他的聲音是通過胸口堅實的肌肉傳來的,溫暖而貼近。
「房門卡被偷了。」
他哈哈大笑,「倒也不是完全不像。比如她很喜歡吃完飯,用薯條、番茄醬、雞翅的骨頭拼小人……就像那次你在香港……」
他已經睡著了,呼吸平穩。
「我沒有紅包嗎?」她用愉快的語氣說,「昨晚還加班呢。」
霍永寧沒有看她,脫口而出:「我對你的感情遠不到影響公事的程度。」
孫辰是某次舒莞陪著霍永寧去分公司視察時,由分公司的經理介紹認識的。
還有人在這裏嗎?
舒莞也不客氣,叫來了服務生,低低吩咐了兩句,然後起身去了隔壁服務間。
車子停在校門口附近的停車場,他走過去還有半分鐘的時間,卻已經看到有幾個男生圍著指點拍照,他停下腳步接起來。
「比如說?」
離這裏不遠,步行也就二十分鐘的樣子。
電梯門緩緩地合上,那條縫隙里年輕男人修長挺拔的身影漸漸消失,舒莞這才發現自己盯著那個背影失神了很久,猛地回過神,電梯已經到了十二樓。
「等到風聲傳出來的時候就晚了不是嗎?」她微微笑了笑,「孫先生願不願意跟我下一把注呢?」
一個多月沒有回學校,P大的大門邊己經拉起了一條條的橫幅,歡送畢業生離校。
「不會虧。」她抿了抿唇,十分有自信,「如果你相信我的話。」
舒莞低低笑了一聲,在他懷裡抬起頭:「那或許是因為她們沒有死過一次?」
「你吃不下的話,也不需要浪費。」他極自然地從她面前端起半碗面,眼神示意她,彷彿是在問可不可以。
去路迢迢,是因為不知道終點。而來路是那樣清晰,因為起點始終在那裡。
霍永寧顯然是著急趕過來的,甚至比警察還快,額角有著濡濕的汗水,大步走到她面前:「人沒事吧?」
只是過去的時光終究太過久遠了……久遠到他都忘了很多事,卻唯獨記得今天是她的生日,她孤單了很久,他應該來看一看她。
聲音含糊而暖昧,因為她己經把他拉倒在床上,半騎在他腰間,吻得m.hetubook.com.com纏綿而動情。
剛把手機放回口袋裡,就有工作人員在走道那邊輕聲催促:「排隊出來,馬上就輪到你們了。」
因為用力過猛,他的臉一下子擦過她的下頜,靠在她的前胸。他慣常用的古龍水味道混合著酒味,在這個小小的空間,無可避免的撲面而來。
她是敬業的秘書,對老闆的信息了如指掌,昏昏沉沉地核對完信息,掛上電話。舒莞捂著額頭呆坐了一會兒,一轉頭,霍永寧站在辦公室門口,面無表情地看著她。
他雙手抱在胸前,半倚著門:「董事會在接洽戴興仁,作為下任MK執行官的意向人,當然,是秘密進行的。」
這段時間韓盛林私下同他有過很多次接觸,有意無意地提起過子喬。話里話外是讓他放心,畢竟他們是青梅竹馬,子喬年紀又小,個性有些倔強,他也是一直能包容的。
她都會笑話小姨太老土,什麼平平安安順順利利,至少也得大展宏圖啊。
她提了衣袋去卧房,身後的年輕男人聲音沉沉:「我明白你的意思,以後私下的關係可以中止,工作上希望合作愉快。」
如果她沒記錯,就在十五分鐘前,他還和她聊起了那個大一的小女友。不過,或許在有些人眼中,「女友」是很輕飄飄的名詞吧。
即便是最小號的學士服,她穿上去還是大得像古代的袍子。屆屆學生穿過後傳下來,尤其是這些衣服是一屆屆學生穿過後傳下來,多少有些異味,幸好只要穿一個上午就好,舒莞對著鏡子仔細戴上學士帽,又理了理頭髮,走出了衛生間。
舒莞識趣地走在後邊,有意沒有去看他們的背景,不防前邊的女生停下腳步。轉身說:「舒莞,今天你畢業吧?」她從手袋裡掏出了一個小紙袋,「喏,這是送你的禮物。」
以他的經驗來看,這個霍永寧的秘書,的確領著一份頗為優渥的薪水,可以偶爾給自己添置幾件名品,但每個月的支出中,房租依然占很大的份額,也會在城市的公交系統中擠得筋疲力盡。否則,在昨天他向她示好之後,她怎麼會這樣么迫不及待地連周三都等不了呢?
事後想想,其實倒也不是舒莞的錯。畢竟她剛入職,甚至沒有和劉洋正式交接過,有些錯誤難以避免。原本還有些文件沒有看完,可是在看到她離開辦公室后,他竟然也覺得有些煩躁,索性就回家了。
幸虧一大早舒莞從霍永寧辦公室出來就對她提點了一句,否則一個小時前才接到電話,無論如何她都來不及把這份資料趕在下午前做出來。
他一把扯開了熱毛巾,秀長的雙目因為醉酒,顯得異樣的明亮。
這己經不是舒莞第一次去飯局。
舒莞和她輕輕擁抱了一下,然後鑽進車子里,往機場開去。
她微微嘆了口氣,手指不由自主地撫在頸間,身後有涼涼的男聲傳來:「是在心疼嗎?」
「人脈啊,我需要那個東西。」她笑了笑說,「她是韓家最寶貝的女兒,也可能是你的妻子,我不喜歡她,可我必須和她成為好朋友。」
「所以呢?你是為了考驗我?」霍永寧皺了皺眉,下頜上的美人溝略顯深刻。
除了工作上的聯繫,她再也沒有去過他的公寓,他自然更不會主動找她。
他是在意自己的感受嗎?
舒莞淡淡看他一眼,他是金融圈的,身份敏感,如果不謹慎些,隨口一個信息,他就能聽出不少門道來。
她伸手拉下隔音板,閉上眼睛,「她捨不得我,是因為女兒回來,我幫她請了假。」她側頭沖霍永寧笑了笑,「可能擔心下次你帶來的人不會那麼好說話吧。」
舒莞在門下駐足了片刻,這才想起來,自己連學士服都沒穿過。
「這張是副卡,需要主卡持有人的相關信息……」
她有些心不在焉,或者說還有些不安,隔了一會兒才回過神:「啊?」
真正像是恍如隔世了。
兩人一前一後站在電動扶梯上,霍永寧一低頭,看到彼此的影子交錯,這個疑惑他在心底沉浮很久了:「舒莞。」
這個晚上霍永寧並沒有離開。
舒莞有些失魂落魄地,沒想著要爭辯,恰好警察也趕到了,勘察了現場,又做了筆錄,末了關照說:「趕緊把鎖換了吧,幸好你沒撞上小偷,不然還不知道要出什麼事呢。」
否則,他怎麼會忽然想起彼此對峙挑釁,又針鋒相對的那些時刻呢?
「您是有別的安排嗎?」舒莞立刻低聲詢問,「需要叫司機嗎?」
他的生活里韓子喬的影子越來越淡,一開始是因為她的抗拒,而他這樣的人,又做不到放下一切驕傲和自尊,久而久之,似乎也就這樣了。
「不是,我只是一直不確定,你想要娶我,或者娶一段回憶而已。」
他忽然想到曾對她說,這份秘書工作並不好做,他對下屬也素來嚴苛。可他承認,他並沒有想到……時至今日,她的表現,堪稱完美。
往常這是她忠心護主的時候,可今天霍永寧卻始終沒有讓她沖在前邊,主動地和幾位貴賓喝上了。場面你來我往,她賠著笑,小心翼翼地充當著勸酒、倒酒的角色。
艾琳很快地回:他說今天沒什麼事,不用去公司。
他「嗯」了一聲,「下半年才會有正式的提案,現在我不準備表態。」他的表情漸漸冷酷下來,仿若運籌帷幄已久。
又是這個牌子……她拆了一塊,咬在嘴裏。
三十歹,風度翩翩,國外名校畢業,尤其是金融圈新貴這個頭銜,令他幾乎和淮場面的許富豪們有些往來交情,其中自然包括霍永寧這樣無法令人忽視的人物。
儘管霍永寧在這方面相當自省,上任至今,也要求瑞德的決策層克制而警覺,並建立了一套完善的監督機制,可現在破壞了奉行原則的是,卻是他。
月光清輝落下,他的表情隱匿在一種安靜的憂傷之中。
外人眼裡堅硬而無堅不摧的霍永寧,其實也有弱點。
時間彷彿因此而停滯了。
他不怒反笑:「這麼巧?我也在機場,現在上來吧,二樓。」
「如果是這樣,我會覺得很好……」韓子喬垂下眼眸,長睫在午後溫熱的光線中,彷彿閃爍著光亮,「我只是很擔心,我依仗的,是你對另一個女孩的感情。」
到了停車場,把行李放置好,霍永寧替她拉開副駕駛的車門,看著她坐了進去。
「報警了,警察馬上來。」
錢倒是無所謂,麻煩的是裝著兩張信用卡,以及公寓的房卡。
時間是上午九點,本該是精力最充沛的時候,舒莞卻開了小差。
的確是有那麼一瞬間,韓子喬覺得那種感覺又回來了——他任意地處置她的生活,彷彿她是他志在必得的一樣物品。就像自以為好心地為她安排畢業舞會,可她卻絲毫不覺得感激,反倒充滿了厭惡。
她無聲地比著口型,並未讓他看到:「可是,我連你霍永寧的床都爬上了呢,還有什麼能難倒我?」
她連忙推開了面碗:「現在?」
一定是錢包里還收著快遞的簽收單,上邊有家庭地址。
可霍永寧始終在傾聽著,直到她說完:「你是因為下午的事在對我發脾氣?」
因為是周日,大早上的這座城市還沒有蘇醒過來。
他低頭看了看纏在腰間的手臂:「或許你可以提一個更有保障的要求。」
「是啊。」她淡淡地說,「明天我去新公寓整理一下,後天就能搬過去了。」
「吃晚飯了嗎?」她柔聲問,「要不要讓餐廳送份粥上來?」
她皺了皺眉:「舒莞先走也好,我想和你談談。」
「你……你確定?」孫辰手一抖,差點把咖啡灑了,「沒有半點風聲傳出來,而且MK的股價每天都在跌。」
舒莞……又是舒莞。
「那個時候不嘲笑你,還能捧著童話書給你講故事的,只有念念。」韓子喬輕聲說,「所以你最喜歡她,不是嗎?」
幸而還有零錢包。
像是一個隱忍的吻。
他默不作聲地在盤算的時候,舒莞已經開口了:「孫先生,我不想浪費彼此的時間。我想,我們就把那套假裝對彼此感興趣的戲碼省了吧。」
舒莞佯裝有些生氣:「那麼我是很邪惡嗎?」
可她終究忍住了,臉頰貼著他的胸口,微帶悵然:「可是怎麼辦呢?在我心裏,男朋友遠遠比不上……自己賺的錢重要。」
她接到的通知是直接到大禮堂的,因為要上台領獎,所以得熟悉下典禮的流程。
他的動作僵了僵:「怎麼說?」
「擔心會連累你嗎?」舒莞伸出手,覆在他的手背上,輕輕握了握。
保安也是驚魂未定,說上來的時候門是半開著的,顯然,剛才小偷藏在了卧室里,並趁著她進浴室的時候跑了。
舒莞看了身邊男人一眼,他若無其事地答了一句「知道了」。
左手邊是家長區,父母們時不時地喊著自己孩子,示意他們看過來,手裡瑞著的相機亮成一片。舒莞很快轉開了目光,王一得彎著腰過來,遞了瓶水給她,又問:「你爸爸媽媽來了嗎?一會兒要不要幫你們拍照?」
到了這個時候,孫辰不打算再裝矜持了,略帶好奇地問:「那麼你想讓我怎麼做?」
「喂——」
十分鐘之後,舒莞有些焦灼地直直走到他面前。
他的眸色隱約有些複雜錯綜,也沒回答,轉身去了自己的辦公室。
「是嗎?謝謝。」他略有些目嘲地笑了笑,卻驀然想起了之前的一年多,他是用一種怎樣遊戲的心態在和舒莞相處,一時間心情錯綜複雜。
舒莞和同事打了聲招呼,套了風衣,帶上筆記本走向電梯。
舒莞抬頭眺望星空,不知不覺地,伸手去撫摸頸間的珍珠項鏈,恍惚間回過神,條件反射地把手收了起來。
一般而言,晚宴的時間地點之類的細節按著慣例做,霍永寧不會過問。不過今天他仔細查看了地點,淡聲說:「晚上改成聞波,時間照舊。」
可惜,小時候喜歡吃甜的,長大了就未必。
艾琳笑了一聲,往霍永寧的辦公室看了一眼,比了個贊的手勢。
霍永寧含著她的唇,低笑了一聲:「這麼熱情嗎?」
走到一個高度,之前的覬覦會變成仰望,歸根到底,還是自己的實力而己。
她回答得很有技巧,不過以霍永寧的眼光來看,這也是拖延時間,能爭取到更多思考的餘地。他冷冷笑了笑:「那回公司吧。」
舒莞至今還記得老師意味深長地問:「你選擇做怎樣一個秘書呢?」
頭一次,她不想掩飾任何情緒,在他懷裡微微調整了角度,聲音又低又輕:「我怕死……」
他閉了閉眼睛沒有再去心算,剛才那個瞬間,他只是不耐煩到想去堵住她的嘴而已。
是霍永寧?
內線交易是每個決策層避免不了的一面,甚至在大環境下,這塊灰色地帶會作為「禮物」去討好相關的利益方。
「飽了。」她心安理得地看他付錢,好心地說,「那一起下去吧。」
如果她開口問的話,他會給出答案嗎?
他懷念的那個人,叫念念。
他專註地看著她,黑眸彷彿深不見底的深淵,良久,才轉開目光,淡淡地說:「去吧。」
從淮城機場這一站上地鐵,車廂里位置十分富餘。
隔了兩三步,依舊能聞到他身上淡淡的酒味,混在夜風之中,,帶著幾分燥熱,也帶著幾分醺醺然。舒莞盯著他的背影,不確定他是不是真的醉了——如果是醉了,他應該不會這樣快速地找到方向吧?
他又是被逼瘋了嗎……
阿姨得知他們傍晚就要離開,一大早就趕了過來。
猛地撲了上去,雙手攔住他的後頸,幾乎把他撞得往後退了一步,他甚至還沒站穩,她就狠狠地吻了下去。
當然,在還給他之前,她也毫不客氣地使用了一年多的時間。
霍永寧聽到她下班離開的聲音,端起手邊的綠茶,輕輕啜飲了一口。
對於兩個人同時出現,韓子喬並沒有表現得太過不悅。
大企業間的併購並不是一件一蹴而就的事。
「MK的下任執行官是戴興仁。」她直截了當地說,「這個時間應該是買進股票最好的時機。」
肩上和身上陡然被暖意包裹起來,他的手臂環在她肩上,帶著她往外邊走去。
後背有溫癢的觸感:「比如說?」
她揉揉眉心,有些疲倦地說:「和下午的事沒關係,霍先生,我只是很想做好自己的工作,事業上能幫到你更多。」
孫辰探身過去,翻了翻那本存摺,輕聲笑了笑,「舒小姐積蓄不少啊。」他輕輕把存摺合上,「可是投資有風險,萬一最後虧了呢?」
辦公室里重新安靜下來,舒莞也是三明治加橙汁解決的午飯。下午的會她要準備的材料更多,因為大部分材料是她幫助整理,會議也需要她列席,而在正式開始前,她得再檢查一遍流程。deadline是一個小時之後的14:30,霍永寧和董事會有一個閉門會議在十二樓召開,並且指定了她做記錄。
舒莞坐在副駕駛的位置上,一路上還在不斷和對方確認時間。打完電話,回頭對霍永寧說:「周行長的飛機晚點,現在還沒登機。」
是他之前留在她家的衣服,她沒有處理掉,一直放在身邊。
「明天我想請一天假,如果有事的話就找艾琳吧,我都交代好了。」舒莞輕聲說,「學校畢業典禮,必須參加。」
霍永寧犀利地看她一眼,舒莞聳聳肩:「你給她設的鈴音太特別,不發現也難。」
她打掉了他的手,雙眸從情慾的浪潮中褪出來,變得清亮:「授人以魚不如授人以漁。」
她冷冷笑了笑:「墓地有什麼可怕?」
「關於昨天的事,我還想和你談談。」霍永寧鬆了松領口,拍了拍身邊的沙發。
王一得帶她去找學院老師,一邊和她聊起最近學校發生的事。
她的手藝霍永寧是試過的,雖然比不上大廚,但也絕不難吃。
看到她提著大包小包回來,或許連霍永寧自己都沒意識到,心底彷彿鬆了口氣,聲音也比往常溫和得多:「隨你吧。」
「哦。」舒莞沖司機比畫了一下,示意他留在這裏等著,悄無聲息地跟在霍永寧身後。
又要生氣嗎?
「你要去哪裡?」舒莞小聲問,「我讓司機送你過去吧?」
瑞德和申發銀行的合作向來密切,接下去的併購涉及的資金數額巨大,看得出來,霍永寧也是不遺餘力地在維護這段關係。酒過三巡,近一半的人面紅耳赤,舒莞叫來了服務生,安排好客人在聞波的住宿,飯局也到了尾聲。
「就像是華晉,因為追不到我,他有一段時間好像收斂了些。可最後因為你,他再也沒有出現在我面前——可見感情敵不過利益。或者,就像你等了韓子喬那麼多年,她好不容易回來了,你卻說要我做女朋友——可見感情敵不過情慾。」她淡淡笑了笑,「這樣脆弱的東西,你讓我怎麼去相信?」
她是用盡了手段才把這個深情禁慾的年輕男人拉進了這段畸形的關係里,而在她提出了結束之後,他又怎麼可能容忍自己成為「捨不得」的那一方呢www.hetubook.com.com
舒莞也真不和他客氣,坐車裡閑聊:「你女朋友是我校友呀?」
果然,他同意了。
這個時間大樓里沒什麼人,經過樓下的咖啡店,她下意識地去剛錢包,卻摸到包上有一個巨大的豁口,裡邊的錢邊不翼而飛。
分明春光柔媚,可他身上的氣息,像是寒冬。
舒莞噎了噎,其實她並不怕霍永寧發脾氣,有時候只是害怕他突如其來的冷漠,會有一瞬間令她不知所措。
可真的吻上去,他才發現,這樣的觸感,他心底是一直懷念的……所以越吻越深,越吻,越無法放手。直到意猶未盡地鬆開她,卻依舊曖昧地在她唇上舔了舔,他直起身,一言未發地離開,再也沒多看她一眼。
她放開他,用力地搖醒他:「霍先生,到了!」
她有些隱忍地握緊了拳頭:「霍永寧,這是在我家,不是在公司。」
舒莞抿唇笑了笑,院長哪裡是看中她,分明是看重她背後的那層關係而已。
他皺了皺眉,不置可否:「怎麼?」
「你不喜歡子喬。為什麼和她走那麼近?」
老師講到這裏的時候,底下的同學們嘩了一聲;「這麼周到啊?」
這個時間,這個地點,顯然,她和他接的是同一個人。
「想等您回來,這份紀要剛完成,沒問題的話我就下班了。」舒莞連忙站起來,「喝了酒嗎?我給你泡杯茶吧?」
「舒莞,你在做一件很危險的事。」他坐起來,線條清晰流暢的後背還留著幾道交錯的紅痕——是她剛才留下的紀念。
服務生把鑰匙遞給舒莞,霍永寧己經坐在後座,微微閉著眼睛。
天色已經暗下來了。
「霍先生……」電話那邊似乎有些刻意壓低聲音。
很多事情上她對自己都有著自信,那些自信是來自對自己的清醒認識,在她的認知里,當然不包括霍永寧來參加她的畢業典禮這件事。
「我最近對股市很有興趣。」她直言不諱,「這些年也存了點錢,可一直沒有下手。」
「可那個時候我嘲笑過你……大概是因為我們每個人都被爸媽捧在掌心,都很驕傲,我不能理解你都上學了,為什麼一個字都寫不出來。」
他依舊閉著眼睛,修長的手指在太陽穴的地方輕輕揉了揉:「不用。」
不貪戀過年過節的人大多性子比較冷淡。
「你在吃什麼?」他的目光落在她端著的碗上。
「畢業了嗎?」霍永寧頓了頓,「畢業典禮有親人參加嗎?」
「不入虎穴,焉得虎子。」她探身過去,抱住他精壯的腰,低低地說,「你說呢?」
他不置可否地看她一眼,眼神很溫和:「你怕嗎?」
他滑開手機,簡訊是鍾楠發來的,韓子喬下午的航班到淮城機場,他們夫婦倆不在,請他幫忙接機。
「不是,我的生日是十月。」她搖搖頭,勉強笑了笑,「原來你吃那碗面,是因為她的生日。」
有人敲門,大聲地喊:「業主在裡邊嗎?」
他連頭都沒抬,忽略她一切廢話:「接誰?」
她今天比霍永寧早下班,逛了逛商場,買了些上班穿的襯衣,因為是刷他的卡,沒有太在意價格,選的都是新款春裝。提著紙袋回到他住的公寓,他倒是很難得的回來了,正在打電話。
哪怕是在一起最親密的時候,他對她多少是帶著居高臨下的態度的。只有這一次,那雙鋒銳而深邃的眼睛深處,是毫不掩飾的關心和擔憂,以及……莫名的怒氣。
這個瞬間,霍永寧竟然無言以對。
「霍先生……」她有些哭笑不得,最後卻又無話可說,低低地說,「隨便你吧。」
舒莞忽然間覺得這個動作這樣的熟悉……以前他們在一起的時候,他偶爾也會這樣從背後環住她的肩——那是彼此心知肚明的一種暗示。
「哦,那我先過去啦。」
「孫總,你也知道,很多事我接觸不到。」她捕捉到他一閃而逝的失望,笑得很淡定。
「說得你經常處理這類問題似的。」舒莞有些好奇,「我沒記錯的話,你在公司高層會議上嚴禁了這些灰色交易。」
她搖了搖頭:「他們都很忙。」
「至少……是從身體開始喜歡我吧?」她無意同他爭辯,走過去關了火,一字一句,「霍永寧,你想讓我相信你,我也想看到誠意。」
「你憑什麼呢?」舒莞笑得時候一低頭,後頸的曲線美好潔白,如同天鵝,「你這樣對我,不怕我告訴學姐我和你的事嗎?」
舒莞坐在沙發上聽著熟悉的《難忘今宵》,不知道今年小姨是怎麼過的除夕呢?和那個男人在一起,總比和她在一起好吧?
手機又一次響了,這一晚上的四次,舒莞從一大堆資料中抬起頭,他單手撫著下頜,另一隻手輕輕在桌面上敲擊,微微蹙著眉,似乎遇到的是難以決定的事,又彷彿完全沒聽到鈴聲。良久,鈴聲戛然而止,舒莞終於忍不住說:「她可能有急事找你。」
霍永寧的目光還停在文件上,伸手攔了攔她。
他卻折過身,大步走到她面前,盯著她淡粉似的唇一字一句地說:「你還有完沒完?」
「舒莞到了啊,來,趕緊準備一下,一會兒你坐那個位置……」杜磊和顏悅色地拍了拍她的肩膀。
轉眼到了六月,這半年時間她儘可能地壓縮了在校的時間,全部精力設入在工作上,只是畢業典禮卻不能推脫了。作為優秀畢業生,她會作為代表,上台由校長親自撥穗、頒發畢業證。
駕駛上的年輕人有幾分面熟,舒莞落落大方地笑了起來:「孫總?」
「可以找一家咖啡店嗎?」她委婉地說。
霍永寧沉吟了片刻,似乎覺得這個答案可以接受:「你不怕我限制你……和她接觸?」
卧室里的保險箱被撬開了,裡邊放的大多是霍永寧送她的珠寶手錶,零零整整大概二三十萬,那些名牌包還在,除此之外,小偷還大咧咧地在她家留下來半瓶喝剩的rio果酒。
舒莞開口的時候不是不忐忑的。
「你還想要什麼?」他的指尖觸到那顆珍珠,冰涼溫潤,「說說看,我都會考慮。」
「我……」她愣愣看著他的眼睛,下一秒,他己經俯身下來,吻上了她的唇,許是猜到她會掙扎,一隻手扣住她的後腦,力氣大到她無法掙扎。
夜風微涼,他微微側頭看了舒莞一眼。
「我不信任任何人,但是誰讓我們有共同的目標……錢呢?」
傍晚的飛機,阿姨幫著把行李送到車子的後備箱,依依不捨地對舒莞說:「下次再來。」
他的語氣,他的表情……似乎是認真的。
航班準點到達,乘客們拖著箱子漸漸走出來。
是你讓我感受到了塵世的溫暖,我把最好給了你,你把最愛給了我,一切都是那麼寂靜暖好。今生能得此愛,足以。親愛的你,我永遠的愛人。
倒也不是可惜那些珠寶有多珍貴,可畢竟每一件都算是百搭,出現在工作、宴會場合必備,就這麼被偷了,多少還是惋惜。
所以,她不再掩藏自己的實力,她需要讓辦公室的同事知道,她的存在,她的很多做法幫助她們更好地完成霍永寧交代下的任務,甚至,她寫下某些工作的參考「流程」,以便她們對照執行,毫無保留。
「跟著霍永寧時間久了,我喜歡直接一點,更多的精力應該用在賺錢上,不是嗎?」她意味深長地笑了笑,「朋友和感情本身就是為了金錢才維繫在一起的,你認同我嗎?」
霍永寧遞了一杯拿鐵給她,韓子喬坐在臨窗的卡座上,喝了一小口:「我在歐洲的時候聽過講座,說是幼時失讀症的患者,如果治愈之後,往往能比普通人更有成就。」
她溫溫順順地笑了笑,怔忡良久:「這就是你說的給我想要的東西?」
「今天要是換不了,就帶上貴重東西去酒店住一晚吧。」警察嘆了口氣,對霍永寧說,「男朋友陪著點,小姑娘可能嚇壞了。」
舒莞心底微微一動:「原來那次你沒有立刻把我掃地出門,我是託了她的福。」
她拉開抽屜,辦公室里有一張備用的房卡,放回口袋之後,找了銀行電話開始掛失信用卡。所幸兩張還沒被盜用,按部就班地走完程序,客服小姐的聲音十分甜美:「還有什麼需要幫助的嗎?」
舒莞三兩下洗了碗,短促地笑了聲:「我怎麼敢?」
他脫下自己的西裝,攏在她肩上,輕輕壓了壓:「走吧。」
真正意義上的死亡就是如此……當沒有人記得一個人存在的時候,她的痕迹才算徹底的在這個世界消失。
舒莞嘴裏還有著食物,一抬頭,霍永寧居高臨下地望著她,不經意間蹙眉,望向桌面。
是房東來換過了嗎?
他們如今究竟是什麼關係,展鋒沒有去確認,只知道,或許他們並不像外表看來那樣平靜罷了。
舒莞怔怔地看著他,有那麼一瞬間,時光流轉,那個「好」字就在舌尖,幾乎脫口而出。
不過即便是周末,有時候霍永寧還是會出差或者聯繫會議,迄今為止,加班費都己經收到十分客觀的一大筆。舒莞下班之前特意敲了敲門,得到允許之後推門進去,霍永寧仰頭靠在寬大的皮椅上閉目養神。
是已經斷了嗎?否則他大概也不會讓她這樣周旋在應酬之間,席間明知她出去吐了兩次,又撐著回來,依舊若無其事的旁觀。
只是為了一個目的——當霍永寧察覺到她的努力與出色時,她就真正地成為了他工作上的助手,不可或缺。
她的聲音聽起來似乎有些如釋重負:「快結束了,那你好好休息吧。」
舒莞下意識地搖了搖頭,他大約是覺得她在口是心非,笑了笑說,「一起吧。」
「是呢,沒人的時候就會發作。」舒莞十分自然的伸手抹掉了瓜子殼,輕聲說,「您慢慢吃,我去補下妝。」
孫辰不動聲色地打量眼前這個女孩,她打扮得很簡單,白色T恤和藍色仔褲,再加上一雙鉚釘平底單鞋,背著無甚特色的名牌包,全身上下唯一顯眼的大概就是玫瑰金的腕表。
剛才在大禮堂,舒莞回過頭,朝他的方向看過一眼。他下意識地閃身,應該沒讓她再看到。難得沒有給自己加壓的周末,一大早開車去打球,卻莫名其妙地在一個路口拐彎到了學校。甚至停車的時候還在有意無意地給自己做心理建設,他只是閑著沒事幹罷了。
他慢慢走到她身後,修長的手指撫在她的頸間,若有若無地摁在脈搏跳動的地方,似乎在感受著溫熱,低沉而悅耳:「開張清單,我給你補上。」
「你怕墓地嗎?」霍永寧側頭看了她一眼,今晚他很好說話,語氣也十分溫和。
他揉揉她的頭髮,有意岔開了話題:「這幾年攢下了多少小金庫?」
甚至目的不是為了集團的利益,只是……他想討好一個女孩。
她說出這些話的時候語氣很尋常,霍永寧見過不少天生涼薄的人,卻只有她,能把這樣的話說得自然而天真。
「外賣來了。」舒莞有些後悔挑起了他的性子。
「好的。」舒莞一一記下來,走到門口的時候,霍永寧喊住她,「晚上你也去。」
他卻沒有急著上車,六月的陽光曬得手臂微微發燙,從見到她到現在,他梳理了心情……並沒有想象中的雀躍起伏,甚至,比不上剛才見到舒莞的半驚半怒。
舒莞等得著急,手邊又沒事可干,順手摸了一把出來。
她微微側過頭,唇角擦過他的額頭,長久地停留在眉心。
一碗麵條己經吃了大半了,八分熟的荷包蛋被咬開了,暖黃色的蛋汁流出來,十分誘人。
「除了抽取傭金外,我可以追加投資嗎?」
台上的領導陸續入座,禮樂停止,大禮堂安靜下來。畢業典禮的流程無非是校長講話、畢業生代表講話,舒莞低著頭給艾琳發簡訊:霍先生找你了嗎?
按照慣例,霍永寧封了一個紅包給她,阿姨高高興興封道了謝,舒莞等阿姨去了廚房,喝著咖啡笑眯眯地問:「霍先生,新年好!」
縱橫貫通的城市街道沒什麼人,但她趕到咖啡店的時候,孫辰卻已精神奕奕地等在那裡,點好了飲料和甜點,殷勤地站起來迎她:「和我客氣什麼呢?我去接你就好了。」
舒莞依舊坐在那裡,半天沒有回過神來。
舒莞靠著角落坐下來,這才發現那袋給韓子喬準備的巧克力她沒拿,又塞回了自己手裡。
他不動聲色地打量她,下午在辦公室,因為對她整理匯總的一份報告不滿意,他的態度十分嚴厲,儘管也沒什麼人在,可他還是覺得把她罵得眼眶微紅。她很快修改了材料,第二份送進來的時候他已經無錯可挑,想要說什麼,她卻已經悄無聲息地出去了。
「你這樣的家世、人品,和對我付出的耐心,你真以為我不會心動嗎?」
他還在辦公室沒走,她也沒打算和他打招呼,關了空調和燈,提著那個破了一半的包回家。兩居室的公寓里被直射的陽光烘烤得有些燥熱,她順手把東西扔在沙發上,就進浴室去洗澡。
念念……
很巧合的是,湊在一起過年的兩個人對這個中國人最重視的節目都是馬馬虎虎,可有可無的。吃過了飯就各自回屋,以至於島嶼的另一邊大蓬大蓬的煙火綻開時,舒莞才像是突然間想起了這是除夕夜。
「機場。」
舒莞先出的辦公室,展鋒隔了一會兒才出來。
舒莞有些目瞪口呆,他倒是好整以暇地站了起來,順手指了指放在一側的紙袋,示意她拿上。
「我想吃的在這裏。」他低低地笑,俯身輕吻在她胸口,含糊不清地說。
P大不遠處就是高架入口,這個時節天氣有幾分潮熱,車內的冷氣已經開到十分強勁,可身體感覺並不舒適,彷彿還有些焦躁。
她倒沒想氣他,只是覺得時不時地被鈴音打斷有些無奈,畢竟他要一頁A4紙張內體現的數據是要從幾沓厚實的材料中篩選出的,而他甚至沒有告訴她用途。
說不失望是假的,霍永寧站在她身後,淡淡地說:「你不用立刻回答我——但這件事,我沒有和你開玩笑。」
「放著吧。」他沒有看她。
他伸手接過來,「嗯」了一聲。
他沉聲:「比如說很久之前,我很想念的一個小女孩,其實井不是她。」
舒莞注意到他的目光,放下了筷子,遲疑著說:「沒吃飽嗎?家裡沒別的了,要不我再叫一份外賣?」
等他回過神的時候,舒莞己經站在他面前,仰頭看著她,低聲說了一句:「謝謝。」
「家裡少了什麼東西?報警了嗎?」
「杜老師,舒莞到了!」王一得遠遠地沖杜磊揮了揮手。
「生日。」霍永寧單手插在口袋裡,怔怔地看著那束花,「這個世界上還記得她,記得她生日的……幾乎沒有了吧。」
他微微仰著頭,那束花就抱在胸前,表情有幾分固執:「百草公墓。」
車子一個急轉彎,掉頭出了高架口,底下一幢商務樓的一樓星巴克,因為是周末休息,店裡反倒沒有太多來喝下午茶的白領,店面冷冷清清。
她掙了掙,從他的手和_圖_書中重獲自由,沖遠處的韓子喬招了招手:「師姐!」
彷彿在別人看來是再重要不過的一件人生大事,於她而言,悄無聲息地就走到了這一步。
她微笑著接過來,說了句謝謝,跟著霍永寧走去走廊。
情況真是倏然顛倒了。
她始終小心翼翼地在觀察他的神色,語速變得很慢,大約是稍有不對,就會停下來。
或許他原本就打算好了,飯局結束之後來這裏,紀念一個對他來說重要的人?
她連忙把門反鎖上,拿起了電話——冥冥中她似乎應該感謝霍永寧的嚴格和挑剔,因為怕漏接電話,哪怕是在洗澡,她也會把手機帶進浴室。
舒莞哭笑不得,他是真的醉了嗎?
「這是我手裡的一筆錢,想要做點投資。」舒莞靠在沙發上,「但是,我不能直接出面,所以,扣除給你的傭金之後,我希望沒人懷疑利益的正當性。」
一隻用瓜子殼拼出來的小兔子,栩栩如生。
真正是上司與下屬的關係。
「我去機場。」舒莞笑眯眯地說,「孫總來這裡有事嗎?」
當然,不論是哪種方式,集團上下都對霍永寧開始採取行動感到期待。
可這突如其來的脾氣,究竟是因為韓子喬又拒絕了他,還是……因為自己的拒絕呢?她懶得仔細想下去,稍微加了會兒班,調整了下周的行程,給他發送了一份就準備下班。
「公事和私事要分開,這點還需要我教你嗎?」他薄唇輕抿,略略有些不耐。
一時間驚出了一身冷汗,連咖啡店的店員都覺得她臉色異常,小心地問:「小姐,你怎麼了?」
他蹙了蹙眉,連眼睛都沒睜開,一側頭,只留給她半張稜角分明的側臉。
舒莞太了解霍永寧了,對他而言,近一周的休假已經結束,進入工作狀態,在這裏或者在淮城並沒有什麼區別,她很快說了聲「好」,轉過身想把湯圓端走,再給他換一杯咖啡。
舒莞斟酌了片刻:「下午的事……」
「收拾下東西。」他平靜地說,彷彿是在命令,「等換了鎖再回來。」
他伸手摸了摸她潮熱的臉頰,靠過去吻了吻她的眉心,聲音慵懶:「拿我的卡買到心情好為止,好嗎?」
舒莞換上了衣服,打開冰箱找出挂面和一些食材,一股腦兒煮上,然後靠在門邊發獃。火焰舔舐著鍋底,澱粉質的香味慢慢在廚房間蔓延,事情的變化似乎超出了她的預計。就好像在計劃中,原本並沒有這樣子的霍永寧——他應該迫不及待的娶韓子喬才對。
不愧是見多了人的老狐狸,收斂起外表浮華的公子一面,孫辰換上了嚴肅的表情。「舒小姐真讓我大開眼界。」他頓了頓,「那麼就忽略之前我自作聰明的花招,談談你約我出來的目的吧。」
因為出了度假村,他就停下了腳步,也不說話,就這麼站著。
她依舊在害怕,去廚房倒了兩杯溫水,勉強笑了笑:「我不知道這麼嚴重。」
他靠在沙發上,微微眯了眯眼睛,黑色的眼眸因此顯得愈發難以捉摸,良久:「那天她和我談了談,事後我想了想,很多事,她看得比我清楚。」
近乎恐怖的安靜持續了沒多久,舒莞覺得這個小小空間四壁都在向自己壓迫而來,幾乎難以呼吸,大腦缺氧一般,難以克制地在瑟瑟發抖。
霍永寧怔了怔,似乎沒想到她會這樣說,又像是詞窮,良久,才冷冷地說:「我好像對你說過,我對你的感情遠沒到公私不分的地步。」
或許是因為睡前「運動」了,也或許是因為她選擇的那種香水帶著安眠的功能。
他微微頷首:「辛苦了。」
深黑的眸色在她身上凝濯片刻,霍永寧站起來,伸手將她攬在懷裡,聲音含了笑意說:「我以為你什麼都不會怕。」
一根根綠葉在清澈的茶汁中豎起來,入口是清爽甘甜的味道。
「我知道。」
很多年過去了,味道並沒有改變。
舒莞知道他還沒生氣,嫣然一笑:「那你讓我在你身邊工作,算公私不分嗎?」
「我……畢業典禮結束了。」
他擰了眉看她,英俊的臉上薄怒未發,只冷了聲音說:「你做事走腦子了嗎?」
舒莞禮貌地說了聲謝謝,裡邊亂鬨哄的,她坐第二排,方便上台。
霍永寧帶著輕微的酒氣推開秘書室的門,室內只有印表機工作的聲音,他倚在門邊,伸手鬆了松領帶:「還沒下班?」
因為他醉了吧?
舒莞腳步頓了頓,她太了解他的驕傲了。
霍永寧掛了電話,坐回書桌邊,沉聲說:「我要韓氏收購卡源之後的財務報表數據分析,一頁紙張中體現。」
透過穹頂的玻璃,陽光輾轉落在她黑白分明的眸子里,最終轉為沉靜。
他今天一整天都好像怪怪的。
事實證明,他還真是醉了。
用便攜的印表機把整理了一夜的數據打出來,舒莞放在他桌子上的時候,心情略略有些忐忑。
或許身後的男人會哈哈大笑,反問她憑什麼;也或許他會一言不發的走掉,就當一切都沒發……種種的結果她都已經做好了承受的準備,並且隨時回到一無所有的時候。
自動扶梯到了一樓,他一手插著口袋,微微仰著頭,意態悠閑地說:「收起你那些偽裝,我要一個真實的你。」
舒莞笑眯眯地應了一聲。
今天霍永寧宴請的是申發銀行來淮城的一行人,車子駛入聞波度假村,服務生領著他們去了包廂。舒莞忙前忙后檢查菜單,調整座位,差不多確認完畢才接到了對方的電話,說是登機時間又推遲了。
舒莞點了點頭。
院長當然不會藉著小秘書的關係討好霍永寧,只是想讓人知道在自己的任期內,學院和瑞德的就業合作十分成功。
她手裡還拿著拖把,對著一地的腳印蹙眉,顯然潔癖有些發作了。
等到舒莞把屋子打掃乾淨,垃圾收整到門口,電視里新聞己經播過一輪了。他悠閑地看著,也沒有要伸手幫忙的意思,那杯水見底,終於說:「我餓了。」
「你看著安排就好了。」他冷冷地打斷她,掛了電話。
他但笑不語,只是伸手攬住了她,低低地說:「都是過去的事了。」
至於霍永寧,樂見有這樣一個能幹又能擋酒的秘書,從未有過阻攔。
依舊似乎小小的一張臉,精緻而嬌媚,沒什麼表情。
只是現在彼此的立場有些微妙。
出乎意料地,他定定看了她一眼,很快地說:「其實你不必這樣委曲求全,你要的那些我全都可以給你,你只要答應我一件事。」
霍永寧用鉛筆畫出了兩行數據:「07年韓氏第三季度的利潤有增長,為什麼沒有體現出來?」
拿著這束花是要去向韓子喬求愛?還是要步行去歐洲?
他點了點頭,目不斜視,快步離開了。
似乎隨時會有人進來,她撥出電話的時候手都在發抖。
「霍先生,是他們到了嗎?」她有些狼狽地抹了下嘴巴,又手忙腳亂地掏出手機,「沒跟我聯繫啊……」
「別這麼緊張。」舒莞溫柔地看著他,黑白分明的眸子里點點星光閃爍,「之後我們還要賭更大的昵。合作愉快。」
今天的交通倒是難得的順暢,霍永寧看著窗外,過了一會兒,才點了點頭。
「霍先生……」她追著他的背影喊了一聲,「那張卡我已經註銷了。」
舒莞笑了笑,稚氣這個詞,可真不適合霍永寧啊。
其實會議的內容不複雜,瑞德對韓氏的收購本就是大勢所趨,現在無非是在討論採取哪種方式而己,溫和的,還是強硬,甚至是惡意的。
門外隱約有人走過,碰倒了椅子的聲音。
他注意到她的神情,忍不住好笑:「你是嫉妒嗎?我也只是和你聊天說說而己,念念七歲的時候就不在了……她父母走得更早,你知道,那種情況下,能不能繼承到韓氏都是個問題。」
「妹妹。」出乎意料的,霍永寧開口回答她,「如果她還活著,應該和你差不多大。」
結果等了半個多小時,舒莞有些坐不住了。她午飯就沒吃,拿了一包餅乾墊飢,忙著的時候沒感覺,現在閑下來坐著乾等,立刻覺得肚子在叫喚。
孫辰眼前一亮,緩緩地說,「這麼說,我很受寵若驚……舒小姐這麼信任我?」
「可以,只要你做得天衣無縫。」舒莞頷首,「孫先生,這隻是第一筆試水,如果你我合作愉快的話,我想還會有後續。」
他抓住了她的手腕,上下打量她,開口的時候顯然壓抑住了內心的焦躁和不滿:「沒事的話哭什麼!」
舒莞不得不又回過頭,上下打量了他一眼。
上個周末那次是真的喝多了,她連最後怎麼走出包廂的都不知道,醒來的時候躺在酒店房間里,眼皮浮腫,假睫毛掉了一半,妝容斑駁,像鬼一樣站在衛生間鏡子前。酒店是瑞德的定點,舒莞退房的時候才知道是展鋒簽了單,大概霍永寧走之後就把她扔給了他。
她答應了一聲。
「可是聞波離市區很遠,這個時間趕過去怕要堵車……」
明知今晚的飯局不能全身而退,一定會喝醉,所以才來這裏——因為只有喝醉,才會有勇氣啊。
有勇氣去面對過去,面對過去那個並非無所不能的自己。
「你今天生日嗎?」他有些突兀地問。

這樣的氛圍,這樣的表情,真的不像他啊。
一來二去,酒桌上氣氛熱絡起來,院長意味深長地看著舒莞:「以後要多回學校聯繫啊。」
舒莞皺了皺眉,強忍住不耐煩,有些生硬的說:「沒有。」
他霍然站起,臉色一點點地變得鐵青:「韓子喬,真的是因為我太喜歡你,所以你才這樣和我說話嗎?」
瓜子這樣的小零嘴,她不是不愛吃,可稍不留神就會過度,往常她都敬而遠之。可今天竟有些放縱了,直到服務生端了面進來,她才不好意思地笑:「不好意思,吃點瓜子。」
舒莞冷著臉叫了外賣,獨自一個人回到屋子裡。
舒莞捉住了他並不安分的手,她原本坐在床上,反身跪坐起來,雙手攀住他的肩膀,緊緊盯著他的薄唇,忽然有些想念他慣常帶著薄荷微涼的味道。
「一年多的時間,千依百順,隨叫隨到賺來的辛苦錢,能不心疼嗎?」她笑了笑,「有種一夜之間破產重來的感覺。」
良久沒有得到回應,他停下腳步,她的表情有些恍惚,可面對他的時候卻斂起那些表情,彷彿還帶著好奇:「霍先生,我對你還不夠真實嗎?」
畢業典禮是周六,本來是休息時間。
「哎——」韓子喬還想叫住她,舒莞卻己經退開了兩三步,笑眯眯地沖他們擺擺手,「那我先回去啦。學姐,你有空的時候我們再約啊。」
「今天你和我說這些,是不準備對韓盛林客氣了嗎?」舒莞靠在他胸口,「可他們現在讓韓子喬回來,想必她也已經想清楚了。」
他似乎在尋找合適的措辭,沉吟了片刻說:「我能理解你對我提出這個要求,但這件事……始終是有風險的。」
她實在太過了解他,既然今晚這樣反常,她索性讓司機先離開,免得他事後酒醒想起來不悅。
「來,別客氣,我送你過去。」他拉開小跑的車門,「上午我也沒什麼事。」
白色T恤和卡其色的便褲,鴨舌帽……或許別人極少見過這樣子的霍永寧,可在西澤的時候,他每天都是這樣的打扮。
霍永寧深吸了一口氣,車況信息提醒,這個時間段去機場的高速道路通暢,他在路口轉彎,索性掉頭直奔機場而去。
鬆了一口氣的同時,舒莞也說不清心底浮起的究竟是什麼樣的感覺,她只是抿了抿唇角,從手包里拿出了那張信用卡——這是他們之間唯一的見證和聯繫。
教科書上經典的「九段秘書」理論,她不遺餘力地做到了最好。
安慰或者嘲諷都顯得有些多餘,因為旁人眼光看到的,就是他們這段畸形卻真實的關係——哪怕他們離開淮城千里以外,依舊如此。
「學姐,我已經正式在瑞德工作了,你什麼時候回國?」
霍永寧淡淡看她一眼:「你先走吧。」
手機的鬧鈴響了起來,她習慣性的給自己的工作時間分段,該去會議室檢查了。
霍永寧依然仔細地看著她做出的數據,良久,才淡淡抬起頭說道:「舒莞,能做到董事的人都不會太過短視。真正目的明確、頭腦清晰的人從來不會貪小便宜去買大賣場促銷的買一送一,他們只會買自己需要的,避免資金浪費。同理,韓氏如果沒有一點盈利能力,只是一個爛攤子,你覺得他們會出手嗎?」
電話掛斷了。
他依舊沒有生氣,淡淡笑起來的時候,美人溝少了幾分往日的冷硬:「如果我變得太冷漠,念念或許就不認得我了。」
舒莞急切間轉過身,再往那個角落想要確認的時候,卻只看到工作人員。
轉念一想,只要肚子上的項鏈還在,已經是最大的幸福了。
「霍先生,你打了兩個電話,確定年後回淮城要拜訪兩位董事,以及……你待在這裏一星期誰都不聯繫,正常人應該都猜出你已經下定決心要動手了吧?」舒莞晃了晃手裡的紙張,眯眯眼笑,「我還有一個問題很想知道答案。」
「她還在的話,應該己經繼承韓氏了。」他嘆了口氣,苦笑,「如果是這種情況,你問我韓氏和瑞德如何取捨,大概我會毫不猶豫地告訴你,我會選擇她。」
「今天中午取消的飯局安排在明晚可以嗎?還有原本兩點的會……」
一顆心跳動的速度在不斷地加快,明知他給出的或許是個陷阱,可她還是問「什麼?」
她怔怔站在原地,彷彿從來都不認識他。
「那我陪你住一晚吧。」他微微笑起來,「說起來這房子還是我選的。」
沒有回答。
他饒有興趣地看著她,一言不發。
「妹妹?」舒莞忍不住想要冷笑,「你究竟有幾個妹妹?」
「麵條啊。」舒莞有些尷尬,「你……你要來一碗嗎?」
一雙手按在她的肩膀上,不輕不重,還帶著沐浴過後新鮮的水汽。
其實辦公室間的鉤心鬥角也有,短短一個月她從新人變成霍永寧最倚重的秘書,不惹人嫉恨不大可能。況且這個團隊里,她們也的確做不到像她這樣拚命,自然而然的,她們開始以她為中心了。
她無意識地摸了摸嘴唇,苦笑,順手打開了電腦,又撥通了內線。
他把紙張遞給他,帶著笑意:「不過你做得不錯,連我的意圖也猜到了。」
他倒也不勉強她,往沙發上一坐:「舒莞,你是不準備聽我的話嗎?」
「先吃完吧。不急。」他頓了頓,轉頭對服務生說,「再來一份,一樣的。」
反倒是深夜,難以入眠的時候會想起來,那幾次舒莞在身邊,他睡得很沉。
如果邀請她來參加畢業典禮,她應該會高興得哭出來吧……她有些出神地想著,小姨就是太容易感動——可是不行吶,現在她不能讓她現在淮城。
大約這就是怯懦吧?
她拿出手機,沒有給自己猶豫的時間,就撥出了霍永寧的電話。
舒莞輕輕笑了笑,抽出了手:「雖然我不是你女朋友,和_圖_書但還是讓你放心,我找了值得信任的朋友做投資。」
屋子裡很安靜,又或許是太過緊張,隱約能聽到外邊的腳步聲,漫長的等待之後,聽到對方一句清淡的「喂」,舒莞幾乎要哭出來:「霍永寧,我家裡好像有小偷。」
說起來,她比她大兩歲,可這樣活潑而帶著天真的動作,她做出來絲毫不違和,反倒讓人覺得可親可愛。
她鎮定地要了一杯拿鐵,背著被劃了一個大口子的包回到辦公室,腦子還是有些渾渾噩噩的,沒來由的緊張,卻又要強迫自己冷睜下來,盤點損失。
會議開到了五點半,徵得霍永寧同意,全程都錄音,以便她整理出會議紀要。六點,霍永寧陪同董事們去餐廳用餐,舒莞收拾了材料回到辦公室,按照他的習慣,用餐回來他就要看到紀要。
日有所思夜有所夢,每天圍著他工作,連幻覺都出現了嗎?
大學畢業后他在工作上投入了太多精力,也無心和別人玩戀愛遊戲,索性就一心一意地等她。可最終等來的,卻是舒莞。
剛進P大的時候,第一門《商業管理概論》課上,老師就告訴過他們,將來真正踏入職場,或許很多人都會從一個簡單的崗位做起,秘書,或者助手。
接過水的時候,他修長的手指在她手腕上滑過,漫不經心,又彷彿是刻意地頓了頓,敏銳地察覺到她在發抖。
「加班我也可以等你啊。」孫辰笑著說,「那就說定了,周三見。」
「霍先生,我酒量不錯,下次有應酬的話……可以考慮帶我去擋酒。」她的語氣彷彿是關心,又像是開玩笑,說完就退了出去。
霍永寧的幾個秘書集團上下都是知道的,劉洋轉崗之後,HR考察了不少候選人。儘管那個位置所要面臨的壓力很大,可不少人躍躍欲試,最終是集團內部的一名實習生轉正成功,令不少人跌破眼鏡。
這樣也好,她坐在這裏也不用記掛著公司里的事。
他這樣不由分說地發脾氣似乎是第一次,可她心裏並不怎麼生氣,沒來由地覺得,這個時候的霍永寧,更像是一個耍任性的孩子。
服務生亦是年輕的女孩子,笑笑說:「舒小姐,沒關係。」
「所以後來我父母把我送去了國外,歐洲對於發展性失讀症的治療已經非常完善。」他看上去已經不介懷了,「調整了兩年之後,我就能和普通孩子一樣閱讀上學了。」
霍永寧坐在二樓的落地窗邊,無意間看到一樓有個熟悉的身影。
涼意從頭頂很快蔓延到四肢百骸,舒莞怔了片刻,是啊,她怎麼會想起來給他打電話呢?她深吸了口氣,一遍遍的讓自己鎮定下來,撥了110。
「你媽媽和我提到過幾次。」他不置可否,斜睨了她一眼,「韓子喬,雙方有這個意思大概是從你高中就開始了。到今天,你終於願意和我談了?」
孫辰還沒反應過來,臉色異常尷尬;「什麼?」
舒莞看了眼那個紙袋,小捧精緻的花,以及白巧克力。
兩個人就在小間里沉默著相對吃面,舒莞吃得快一些,早早放下了碗筷等他,一邊試探著問:「我先去看看?」
「霍先生,你去哪裡呢?」她又問了一句。
準備工作做得十分充足的時候,她也不怎麼緊張。就像是以前的期末考試,在考試前她都複習過三輪了,基本上就能心如止水。至於現在工作,無非是「考試」的頻率密集了些,強度大了些而已。
「把門反鎖上,打電話報警。」
他面無表情地聽著,點了點頭。
「我自己煉的,純天然。」韓子喬歪了歪頭,長發落在胸前,「花了很長時間呢。」
霍永寧揉了揉眉心:「如果知道我會生氣,那不如不問。」
剛剛關上門,她忽然覺得有些不對勁。
算了算時差,她未必能第一時間回復,舒莞放下手機,開始專心致志地做霍永寧的行程安排表。
難得她比他高的角度,看得見他的衣領和後頸,舒莞深吸了口氣,換上甜美的笑:「霍先生你吃飯了嗎?」
他手中把玩著鑰匙,「嗯」了一聲。
霍永寧是個言簡意賅的人,尤其是在工作上,他的思路本來就比一般人迅捷快速,三言兩語之後所要的結果常常令屬下誠惶誠恐,這也是在外人看來名校畢業、能力極強乃至八面玲瓏的劉洋這麼懼怕向他彙報工作的原因。
他忍不住又喝了一口。
不知道為什麼,心底竟有些愉悅,霍永寧揉揉眉心,他不是沒有戀愛過,最後幾段關係無疾而終,女朋友總會隱約委屈地指責他不夠關心她們。
夜宵做的芝麻湯圓,其實霍永寧不太愛吃甜食,這個除夕夜也不過是討個喜慶的彩頭罷了。卧室的門是半掩的,一推就開了,他坐在沙發上打電話,舒莞靜悄悄地把湯圓放在他桌子上,目光從那些文件上掃過。
舒莞又一次劃掉了韓盛林要求與霍永寧見面的要求,這己經是這幾天的第三次了。
有一次甚至在飯局上遇到了P大商學院的院長,她介紹說自己是本學院的學生,院長當即轉頭對助理說:「咱們學院什麼時候出了這麼優秀的學生?」
霍永寧按住了她的手,柔聲說:「我會小心。」
可分明剛剛受到驚嚇的是自己,而他掛了電話,事不關己的樣子。
事實上,他的確不用把那些女孩的指責放在心上。
正巧電梯門打開,霍永寧跨出電梯,她側身讓在一邊,低聲問了句:「霍先生好。」
舒莞瞥了一眼,停下腳步,和他面對面地站著,「上一次你給了我錢,和一個機會……這次呢?你能給我什麼?」
「霍總需要我去接嗎?」舒莞失笑,「去接個朋友。」
最後宴席散了,他吩咐他去開了房間,等到房卡拿上來的時候,包廂里一片狼藉,舒莞就躺在沙發上一動不動,他遞了房卡給霍永寧,識趣的先離開了。
「舒莞,你怎麼猜到霍先生下午會要這份報表呢?」艾琳一邊啃著當午飯的三明治,一邊用excel趕製數據,一邊慶幸地問。
儘管有些敷衍,還是很有禮貌。
她剛剛彎腰站起來,視線往旁邊一掠,見到了一個十分熟悉的身影。
「說不上是初戀,只是很想保護的一個小姑娘……」他一手扶在下頜上,用和緩的聲線說,「其實你見過她,念念。」
歸根到底,始終是因為他的關係,她才能站得更高,讓更多的人看見。
台下的閃光燈亮成一片,舒莞控制著嘴角的微笑,直到工作人員把她帶下前台。
「是,有些頭疼,在家休息。」車內開了藍牙,霍永寧緩緩駛出了P大,「畢業典禮結束了嗎?」
因為漂亮聰明的女孩太多了,以他的條件,即便剛和前任分手,無須自已操心,很快就會有下一個。
舒莞敷衍地笑了笑,在沙發上坐下來:「孫先生,真抱歉這麼早叫你出來。」
舒莞俯身在霍永寧耳邊說了這個消息,他看了看腕表,輕輕皺了眉。
游標在句號後邊閃爍了很久,她終於拿起了手機。韓子喬己經很久沒有發朋友圈的新消息了,印象中上一條停留在她和男朋友的合影,現在已經刪除了,甚至七七八八的之前在歐洲發的都刪了——舒莞想了想,發送了一條信息。
「周行長己經給我打過電話了,已經下飛機,很快就到了。」霍永寧淡淡看她一眼。
她自嘲地笑了笑,是真的認錯了吧?
她也稍微準備了一下,剛從位置上站起來,幾個同事不約而同地對她投來了同情的目光。這其中艾琳和她關係不錯,還遞了一瓶旺仔牛奶給她:「喏,喝酒前先墊墊吧。」
「我知道你沒有。」舒莞微微仰起頭,微笑的弧度很完美,讓人無可挑剔,「可情感是雙方的不是嗎?我怕我對你的感情……影晌到以後的工作。我不想那樣。」頓了頓,她的笑似乎淺了一些,眉心略有些蹙起來,輕聲說,「其實想要找替代我的人,對你來說很簡單吧?比我好看,脾氣比我溫順,又喜歡你的,公司就能找出少……」
韓子喬或許是個例外。
他慢慢睜開眼睛。
那麼多人中,韓子喬的身影纖細修長,依舊能讓人一眼就注意到。
她一轉頭看到窗外的煙花,像一朵盛世牡丹綻開,筆觸有收回去,剎那間又成了一片漆黑。舒莞眯起眼睛,所謂的平平安安她真的從未想過,而這一生,能在漆黑永惡之地綻放一瞬,她才會覺得滿足吧。
他深吸了口氣,放開她:「怎麼會有小偷進來?」
霍永寧的目光漫不經心地落在桌面的瓜子殼上,哂笑了一聲,低低地說:「你這個習慣還沒改掉。」
「可是這和公司有關。」舒莞微微笑了笑,「如果,我是說如果,你娶了韓子喬,又打算怎麼對她家交代呢?」
他的電話己經掛了,只剩下忙音。
「因為我們之間分享了太多秘密嗎?」舒莞抿唇笑了笑,「霍先生,今天的你……很不像你。」
可現在,他忽然有些梳理不清自己的想法。
正猶豫的時候,電梯門打開了,霍永寧走了出來,一邊拿出房卡,打開了房門。
舒莞靜靜地看著這個年輕男人,她應該繼續保持著無聲,可是莫名的,她覺得這裏的氛圍令她窒息,幾乎要透不過氣來。
霍永寧腳步頓了頓:「隨便你。」
看來舒莞是知道什麼的,否則剛才在電話里就不會吞吞吐吐的。可更令他惱怒的是,他竟然在期待和她的私下接觸。
幾乎被情慾淹沒的時刻,理智上依舊有那麼一分清醒,她摸索著去抓住他的手,用力掐了一下:「有人在摁門鈴。」
不知道為什麼,心底起了淡淡一層薄怒。
舒莞拆開紙袋,裡邊是一小套精油。
這個時間的淮城夜生活剛剛開始,高架橋上車輛倒是少了許多。舒莞一路開得順暢,進了地下車庫,往後視鏡里看了一眼。
他接過水杯,順勢握住她的手腕,聲音變得溫柔了些:「害怕了?」
「機場。」她終於咬咬牙說,「我在接一個朋友。」
「霍先生,到了。」她小心翼翼地叫醒他。
舒莞同展鋒的目光交錯,她點點頭說:「好的。」
「霍先生!」舒莞有些急了,往常他喝醉了,頂多只是閉著眼睛睡覺而己,今天著實有些反常。
舒莞回家的時候已近中午,保安看到她又關心地問了幾句,她笑笑回答:「下午聯繫了房東來換鎖。」
「好。」舒莞很快收拾好電腦,走到門口的時候腳步頓了頓,「其實我蠻意外的……你對我竟然會有那麼一絲感情,我還以為……我們純粹是彼此利用的關係。」
也不知過了多久,他大約是滿足了,抱著她安靜地躺下來,只是薄唇依然沒有離開她的後背,或上或下的輕輕吻著。
舒莞掙了掙,低聲說:「痛。」
彷彿能預料到他回來的時間,把茶水入口的溫度都調整到這麼適宜。
好像也不是。
「既然她讓你來接,那就一起吧。」他冷冷地說,「你也不算白來一趟。」
「比你想得大概會多一點吧。」她彷彿知道他的弱點在哪裡,踮起腳,輕輕碰了碰他的嘴唇,「對不起,我知道你很為難,可是……我只是需要一些安全感。」
燈光下,他的目光不動聲色地掠過她的臉,漸漸往下,是職業套裝下纖細又不失凹凸有致的身形,霍永寧忽然覺得似乎很久沒有見到她了……可她分明每天都來上班,每天都向他彙報工作,甚至開會的時候,她都坐在他的身後,不過半米的距離。
如今在杜磊眼睛里,己經找不到之前猥瑣的眼神了。他儼然是一個好老師,關切地詢問她準備好沒有,偶爾目光對視,有些心虛,但也很快就調整過來了。
「你喜歡這裏嗎?」他打斷她說,「當時是我選的,所以我不確定你會不會覺得太小。」
屋子裡只剩下兩個人,他迅速地收斂了笑意,蹙著眉說:「舒莞,平時看你挺謹慎的,今天怎麼了?」
舒莞記下來,又疑惑地問:「這些數據是用來說服股東做出收購決定的吧?如果是這樣,商品越便宜,他們才會心動吧?」
接線員向她保證十分鐘內片區的警員就會趕到,讓她不要緊張,確定門反鎖之後安靜地等待。她又撥了電話給物業,不敢多說話,只簡單說了情況,一邊伸手把所有的燈都打開了,鏡子里臉色慘白,襯得鎖骨那裡的一粒珍珠十分的顯眼。
許是察覺到了她的目光,霍永寧轉過頭,眼神微帶凜冽。
霍永寧睜開眼睛,是熟悉的停車場。
有時候實在不知道這個年輕男人溫和紳士的外表下,到底是怎樣一個人。秘書室的同事對他尊敬到近乎恐懼,可每逢節日,他的助手也會替他給她們送上禮物,香水或者巧克力,所以一轉頭,那些女孩又加入了公司上下花痴他的隊伍里,開始對老闆的風度讚不絕口。
因為怕熱,每天出門前她都把窗帘拉得嚴嚴實實,可剛才……窗帘是半開的。倒是浴室的門是敞開的,而她確認,今早趕去學校之前,因為洗過澡,衛生間開著排風扇,濕氣很重,她折回去把門關上了。
「她是不在了,可某種程度上,她一直都在……」韓子喬從包里拿出一塊巧克力,指尖輕輕摩挲著外包裝,「從小到大你送了我多少白巧克力?難道你沒發現其實我不愛吃嗎?真正喜歡吃的是念念……她那時候蛀牙,阿姨不讓她多吃,所以每次她都求我多要兩塊,再帶給她。」
她想了想,在他面前坐下來,叫來了服務生,點了份炒飯,這才抬頭看他:「你沒必要衝我發脾氣。是誰關照我來這裏,又不要告訴你的,你猜不出來嗎?」
話未說完,辦公室隱約有人在喊舒莞的名字,似乎是艾琳,舒莞匆忙折身回去:「下次請你喝咖啡,謝謝了。」
多久沒有這樣親密的接觸了?
為了配合霍永寧的習慣,現在她幾乎把自己也鍛煉成了一台精確的鬧鐘,每天早上九點十五分,行程表就會準時出現在他的面前。
大約是因為天氣,舒莞臉頰微紅,看在外人眼裡,或許還有些羞澀的意味,孫辰嘴角的笑也愈發的篤定和自信。果然,她躊躇了片刻:「如果不加班的話……」
陽光在她又長又卷的睫毛末梢鍍上了一層銀粉似的光澤,她依舊是用開玩笑的語氣說的,因為在他面前,她從不避諱這些難聽的流言蜚語。
「嗯……」他彷彿沒有聽見,伸手將她的短裙推高。
因為半年多前他去歐洲看她,她根本不願意見他。
「念念……和我很像嗎?」
「大一的,是你學妹吧?」孫辰落下半截車窗,城市的風微微吹進來,他悠閑地把著方向盤,「去機場接霍總?」
譬如通知開會,你可以選擇用電子郵件發個通知,然後讓行政部布置會場,接下去去的時間就上網刷個微博,買件衣服,等著下班。 你也可以選擇發通知給與會者,在開會前半小時再提醒一遍,以免有人遲到。調試好設備和PPT,事先將會議的議程和資料發至與會者郵箱,幫助他們了解會議的主題,這樣有助於節約時間加快進程。當然,會www.hetubook.com.com議完成之後還要跟進落實完成情況,及時向負責人彙報。
舒莞臉色有些蒼白,低頭把玩自己的手指,一言不發。
「我在衛生間,他可能在外邊……」舒莞語無倫次地說,「我不知道……」
隔了一會兒,霍永寧才接起來,還有些不耐煩:「什麼事?」
西裝外套隨意地丟在了一旁,車子里溫度適宜,他只穿著一件白襯衣,領口沒有繫上,袖扣因為反射陽光,那塊金屬異常得璀璨耀眼。
她正巧拿著馬克杯去茶水間倒咖啡,停下腳步,低聲說:「上次麻煩你了。」
她縮在角落,手裡僅有的武器是一瓶辣椒水的噴霧,該做的既然已經做了,如果最終的結果還是很糟糕,她也無話可說。
舒莞推門進去的時候,裡邊的交談聲戛然而止。
有些人可能會無法忍受平凡而選擇離開,也有人能抓住這樣的機遇——要知道,這個崗位是最能夠接觸決策核心的那個人。
她愈發覺得有人在,縮在角落一動都不動。
展鋒看著她的背影,如果不是一早就認識她,知道她和霍永寧的關係,他會覺得這個秘書是真的出色。可是再加上那層關係,他實在有些詫異,霍永寧為什麼還要把她留在身邊?
他抓抓腦袋,有些不好意思地笑:「反正我也沒事啊,昨天聽到杜老師在找人,就自告奮勇的來了。」
所以,終究還是她一個人坐在這裏。
這是又把自己當成了秘書嗎?
接下來是撥穗,頒發畢業證書,合影……
門口有了動靜,舒莞快步走出去,一時間愣住了。
是因為醉了嗎?
她已經很久沒有這樣同他說話了,這幾個月的時間,她對他的態度,就是規規矩矩的下屬對待上司,這樣的挑釁是第一次。霍永寧抬頭看了她一眼,目光交錯,他忽然發現自己的怒氣已經消散了,反而饒有興緻,彷彿在等她還會說什麼。
夜風之中,他的腳步停下,就站在酒店噴泉的一側,側臉清俊,眼神落在那隻拉著自己風衣的纖細手指上,低低地開口:「陪我走走。」
舒莞和他道別,一轉過身,立刻換了表情。孫辰應該自以為十分擅長泡妞吧……可他不知道,這回他要泡的妞,本身就稱得上箇中高手吧。
霍永寧微微翻身,手肘撐在她的頭側,半壓著她的身體,微微帶著情慾的喘息,戀戀不捨地離開她的唇,又輾轉一路往下。吻到頸間,她揚起了頭,鎖骨異常精緻而脆弱,他不時改用牙齒輕輕嚙噬,她忽然間想到了什麼,伸手去解項鏈。
這大概就是權勢的力量。
她以為是位置不對,調整了一下,依舊顯示錯誤的紅燈。
她一瞬不瞬地看著眼前這個怔忡的年輕男人,其實這些話,幾年前她就想開口了。
在這方面,很多溝通的小技巧或者對人的恭迎奉承,她像是與生俱來就會。再加上她年紀小,長得又漂亮,喝酒爽快,在一眾中年男人中簡直如魚得水。
舒莞順勢離開他的手臂,轉身走向陽台。
的確是好久不見。
進了大門,公墓十分開闊,路燈不算很亮,但是足以照清腳下的路,舒莞跟著他,沒有再多問一句話。穿過林立的墓碑區,最後他在一大片草地中央駐足,沉默著把那束花放在了地上。
手機又是嘀的一聲,顯示一條新的文本信息。
很多年的時間里,他都覺得自己的妻子應該是這樣的。
「是為了你的男朋友嗎?」霍永寧的聲音十分清淡,「所以打算讓我死心?」
「你要放棄韓子喬了嗎?」舒莞轉過頭直面他,一字一句,「這個時間點,你覺得合適嗎?」
「你不在高層之列。」他漫不經心地笑了笑,「而且我確信,就算你真的惹到了麻煩,我也能處理好。」
如願以償地看到她有些慌亂地抬頭四處張望,並最終確認了他的位置,霍永寧安靜地掛了電話。
奇怪的是,即便她這樣說話,霍永寧也沒有生氣的意思,低頭吻了吻那兩個發旋:「我去洗個澡,一起出去吃飯?」
她的確是按照他的要求做的,一張A4的紙上信息量不大,簡明扼要地列出了韓氏近十年來的盈利狀況以及發生了劇變的節點,字體適宜,一目了然。
「回去我讓人給你的卡提額度。」他淡淡地說,「夠嗎?」
舒莞身子微微一僵。
「你覺得我喜歡你,只是喜歡你的身體嗎?」他的聲音微涼,放開了她的肩膀。
他既然沉默,舒莞也懶得等他回答,大口大口地吃了半份,才拿紙巾擦了擦嘴:「既然你來,那沒我什麼事了,我先走了……」
這個墓地已經有些破敗了,「百草公墓」四個字銹跡斑斑,明暗不定的路燈燈光打落下來,更顯出幾分慘淡。
「她……」她彷彿張口結舌了數秒,「沒什麼,我隨便問問。」
他拉下她的手臂,轉身把她抱起來放在膝上,雙眸沉沉:「比如說,做我的女朋友。」
不知道為什麼,她的動作滯了滯,霍永寧回頭看了她一眼,她才匆忙跟上去。
客人們醉醺醺地坐著度假酒店的電動車離開了,舒莞向服務生要了熱毛巾,小心翼翼地敷在霍永寧的臉上,低聲問:「你還好嗎?」
「我想先整理一下。」她有些固執地說,「你走吧,晚上我會去酒店住。」
去年這個時候,他也想過要正式來參加韓子喬的畢業典禮,結果她沒有給他這個機會。
之所以沉默的忍受,或許是因為父母的壓力,又或者是因為那份享受的虛榮,以及……她不忍心拆穿他心底的夢。
「我一直想和你談談,我們訂婚的事。」韓子喬的右手扣在安全帶上,顯然,她的心情並不如外表這麼平和。
舒莞眼眶微紅,轉開了眼神,低低回答了一句「沒事」。
「你先去睡吧。」他淡聲說,「準備一下,明天可能就回淮海。」
霍永寧轉身回到自己的辦公室,幾乎是片刻之後,她就拿著材料,和一杯剛剛泡好的綠茶進來了。
低頭喝了口茶,她靠近霍永寧問:「霍先生你餓了嗎?要不讓他們先做點吃的過來?」
他一樣看到了韓子喬,這個女孩的外表並不艷麗、清清淡談的,卻很脫俗。
這符合霍永寧的作風,一旦認準了,認定了,他下手就乾淨利落,絕不會拖泥帶水。
她的聲音己經轉成冰涼,彷彿一尾蛇,陰暗滑膩,霍永寧心底滑過一絲不安,抬起她下頜,仔細端詳她的表情。
舒莞停下腳步:「需要陪你進去嗎?」
他舀起一顆吃了下去,這才把碗遞還給她:「味道不錯。」
「送女朋友回來。」孫辰毫不避諱地說起在外過夜的事,「你去哪裡?」
食物還沒端上來,工作台邊放著一包拆開的瓜子,大概是服務生休息時吃的。
飯局上又是一輪觥籌交錯。
年後瑞德員工論壇熱門的話題不多,最熱門的一條是技術部的宅男們發起的,說是執行官秘書室發現了美女一枚,求確認身份。
「如果你願意買下來送給我,我也不會拒絕。」舒莞輕輕帶過這個話題,「你還沒走嗎?」
今天的霍永寧,更像是刻意地醉了,然後被她撞見這樣反常的一面。
「舒小姐去哪兒?」孫辰紳士范兒十足地下車,這個男人穿著淡藍色襯衣和白色便褲,褲腳還卷了幾折,踏著一雙tod's的平底鞋,桃花眼有些勾人。不過在舒莞看來,習慣了和霍永寧接觸,就覺得他未免有些不穩重。
翌日一早醒過來,客廳里己經榨好了橙汁,以及一塊新鮮做好的牛油果三明治。一套疊好的襯衣西褲放在沙發上,上邊留著字條:我先出去了。
「我很難想象,你和家政阿姨的關係會這麼融洽?」霍永寧的聲音很輕鬆,依稀還帶了些好奇,回頭看了一眼,阿姨好像還站在那裡。
他還挺認真地想了想,「怎麼會像呢?」拿指尖輕輕托起她的下頜,「如果她還在,長大了應該是鵝蛋臉。」說著說著,霍永寧笑了出來,「而且個性……你們差太遠了。她很善良。」
她轉身,向韓子喬的方向走去,而身後有人拉住她的手腕,迫得她不得不回頭。
他閉著眼睛,似是睡得很熟,可在她低頭吻他眉心的時候,睫毛輕輕顫動了一下。
房卡放在門上,滴的一聲,紅燈,沒有反應。
「謝謝啦,我可能會捨不得用的。」舒莞和她說話的時候,有意迴避霍永寧的目光,伸手過去,「霍先生,我來開車吧?」
服務間比起包廂的豪華自然不可同日而語,不過當她把門關上的時候,因為篤定客人暫時不會過來,房間里又沒有霍永寧在,她覺得分外放鬆。
舒莞「哧」的一聲笑了,「我知道自己眼光不錯。」
或許他始終把她當做是那些愛撒嬌,或者憑藉著寵愛無法無天的女孩了吧?
很古怪,那種想要和韓子喬在一起的、迫切而強烈的慾望,這段時間他極少再想起來。
「念念……」舒莞重複了一遍這個名字,想起那個夜晚,他醉醺醺地帶著她去墓地,即便隔著濃黑的夜色,這個從來都不外露感情的男人,連眼神都異樣哀傷。
霍永寧拿起紙杯,溫熱的液體從舌尖流入胃部,微苦的味覺她有些清醒,那些畫面難以克制浮現出來,他不得不抬起頭,強迫自己從回憶中抽身:「子喬,你到底想說什麼?念念早就不在了,你和我都清楚。」
不知道為什麼,往常對著他總是沒有好臉色的女孩,這次態度卻十分溫柔。她看著前方的車流,白暫的小臉上有些微紅:「如果能嫁給你,我一直相信你會是完美的丈夫。」
公司內部對韓氏的收購計劃一直有條不紊地進行著,有些事就是這樣,一旦錯過了開局,想要再阻止就困難了。他本以為韓盛林對此事的反應會非常的強硬,但是現在看起來,他更像接受了大趨勢的走向,私下依舊在對霍永寧示好。
表情驀然間有些冷淡下來,霍永寧想都未想,撥通了舒莞的電話。
「您回哪裡?」因為光線刺|激,舒莞眯了眯眼睛,聲音與表情已經恢復如常。
一年多前和舒莞共事過的幾位同事發現,她不再是之前那個和和氣氣、有求必應的實習生了。正式入職之後,在工作上她幾乎稱得上雷厲風行,在她所負責的版塊內,一向挑剔的霍永寧竟然從沒有打回過她的報告和文件,好幾次以不點名的方式表揚了秘書室的效率。原先那些同事終於有些坐不住了,偶爾有些拿不準的材料,都會遞給舒莞看一看,而她給出的意見中肯且一針見血。她們修改之後再遞交進去,霍永寧基本都能首肯,甚至還能點頭誇獎幾句。
他答非所問:「今晚的事不要告訴任何人。」
她的語氣分明是在嘲諷,可他沒有在意,低低地說:「那麼就算朋友吧。」
不過這種忐忑並不像每次劉洋去辦公室向他彙報時的「視死如歸」,或許是因為曾經在秘書室工作過一段時間,她多少了解他的要求與標準。
「司機在外邊等著,我扶你過去吧,還是也在這裏住一晚?」
或許是注意到他還在注視自己,舒莞從夕陽餘暉中收回目光,秀挺的鼻尖輕輕皺了皺,彷彿有些悵然:「我說的是實話呀。好心幫她請了假,她又偷偷給女兒打電話,說了一堆以後不要被男人騙啦,學生要有學生的樣子,不要被男人包養像我一樣啦……你說我還能真心和她親熱嗎?」
「你回來了?」舒莞連忙站起來,「學姐到家了?」
「……難怪你要提前畢業,聽說那天學院開會,院長把你狠狠地表揚了。」
「很久沒吃你做的晚餐了。」他是真的有些餓了,連湯都喝完了,有完全滿足。但是似乎還沒有完全滿足。
他看著她的背影,眼底的光芒說不上是愉悅,或者無奈,又或者……是一種連自己都說不清的心情。
而她大概是不會知道,這幾個月一改之前的做派,開始勤勤懇懇給他當秘書,偶爾有幾次她拿著文件離開的時候,他沉靜的表情並不是在思索,只是有些放空,回想起那段畸形的關係,她對自己百依百順,卻又針鋒相對。這個年輕的女孩對他而言,彷彿是一種鴉片,她來歷不明,而他明知有害,卻好像己經有些上癮。
舒莞遠遠地看到了度假村亮起的燈光,脫下了西服還給他,低聲說:「到了。」
「霍先生……霍先生……您去哪裡啊?」她不得不上前,扯住他的衣角。
舒莞敲完最後一個字,走廊有了動靜。
那束早就準備好的花就是證明。
霍永寧笑了笑:「阿姨讓我來接你的。」
她脫口而出:「幫我把這張註銷了吧。」
舒莞順從地坐下來,手機震動了一下,傳來一條簡訊,她匆匆掃了一眼,孫辰已經提取了她賬戶里的餘額。
是因為酒精放縱了情緒吧?
他的雙眸深沉如海:「你想要的那些,我也可以試著給你。」
「現在嗎?」她猶豫了下,「我下午兩點之前到行嗎?」
車廂的冷氣緩緩地掃過來,整個人都放鬆下來,舒莞靠著有些冰冷的欄杆,長發滑到了胸前,一時間有些昏昏欲睡。一早上都在畢業典禮上坐著,又趕到機場接人,還得應付喜怒無常的老闆,她覺得自己像是被掏空了精力,微微轉了轉舌尖,那種甜味熟悉而慵懶,一時間無力抗拒翻湧而來的睡意,沉沉閉上了眼睛。
她小心地把麵條撈出來,放在碗里。身後的男人一直在沉默,直到最後,她轉過身,才發現他的視線並沒有離開她,只是微微笑了笑:「想要我證明是嗎?」他從她手中接過那碗面,順手摸摸她的頭髮,輕描淡寫,「我知道了。」
舒莞只能彎腰鑽進後座,半拖半拉的想把他拉出來。
「散戶風險是大,可誰讓我跟著的是航空母艦呢?」舒莞笑得有些挑釁,「你不是說什麼都能給我嗎?如果我現在要的……是這個呢?」
一看舒莞尷尬的表情,再聯想到她如今的工作,韓子喬就明白自己回來這件事是瞞不過霍永寧的。她安慰地拍了拍舒莞的肩膀,轉身對霍永寧說:「好久不見。」
隨之而來的舒莞簡歷大起底,這位P大的學生甚至還沒有正式畢業,但是進入瑞德實習己經超過一年時間,甚至第一個崗位就是在秘書室,隨即被推薦進國貿部輪崗,現在轉回秘書室也是理所應當。
月明星稀的春夜,在郊區的公路上走走,能嗅到春草的氣息,也是件享受的事。他們的腳步不算快,走了十五分鐘后,終於看到一塊路標,顯示「百草公墓」還需折進一條小路,往前走一千米。
院長助理倒是認得舒莞,笑眯眯地說:「舒莞啊,院長你不記得了,國家獎學金還是你給她頒獎的呢。」
「我喝了酒應該沒吐你一身吧?謝謝你送我去酒店房間。」她半開玩笑。
卧室里良久的沉默,久到他抬頭看了她一眼,她正專心致志地對著電腦修改數據。似乎完全沒有聽到他剛才說的那句話:「我已經修改好了,還有什麼要做的嗎?」
「還有一件事。」舒莞想了想,終究還是決定說出來,「我們的關係……可以到此為止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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