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醒來時的一記陽光

作者:無處可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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Ⅰ 時間一直在經過 OVL 02 李之謹

Ⅰ 時間一直在經過

OVL 02 李之謹

洛遙心口一緊,勉強笑了笑:「怎麼了?那天不是捐贈儀式么?」
展澤誠沒接話,只只微微抬起手來整理了袖口,一對黑曜石的袖扣,簡潔一如他的表情。
其實聲音低弱的彷彿是一隻掙扎的小貓,也不知他聽清楚了沒有,閉了閉眼睛,又毫無知覺了。
李之謹輕輕鬆鬆的站起來:「好,就沖你這句話,我帶你進去。」
他的表情冷淡下來,嘴角微微一動,車子卻恰好停下來。
是么?洛遙去買《南方周末》的時候確實在報刊亭上見過那一期,他的半身照,很不容易啊!這個人最討厭的就是拍照了。可她覺得噁心,那本雜誌向來是以文物作為封面首頁的,能和人搭上關係的也就兵馬俑,他算什麼?!唯利是圖的商人?冷血,自私,只怕連什麼是文物都不知道,還收藏?不就靠了幾個錢么?
他愣了愣,妥帖的笑了笑,溫和的說:「我對這些沒有研究,你繼續。」
那時候自己被圈在他的懷裡,緩緩的讀給他聽,他就笑:「這句話說得好,既然這樣,你還那麼憤憤不平,非要那些文物回歸祖國?」
她愣了愣,笑著指了指不遠的地方,看得見一尊清朝時期的巨大瓷瓶,琺琅彩,色彩繽紛而美妙,據說是融匯了西洋藝術的精華:「那麼先生你覺得那樣子五彩斑斕的好看么?」
受封的騎士,最終也僅能以生命的長度,擁有寶石。
三年前她恨他,原來到現在,竟是愈來愈恨。
「洛遙,你三十號有沒有空?」
洛遙很服氣,那麼庄穆而肅然的博物館呵,轉瞬就會變成衣香鬢影的香艷之地。她一個人看著外邊世界的忙碌,忽然覺得不合拍。她看看時間,快到了,估計此刻有記者已經在門口等著了。她獨自拿了整理的資料,順著一旁的小樓梯往下走。
月底,月底……據說,展澤誠先生和他的母親,易欽的董事長方流怡女士都會出席。一聽說展澤誠會來,林姐都忍不住八卦了一下:「聽說沒有,上一期印著他照片的《收藏家》都脫銷了。」
小助理先進去了,李之謹扶著門,皺眉看看她,忽然就這麼一拖她的手腕:「你都沒吃晚飯吧?至少蹭頓飯再走啊!」
洛遙目瞪口呆的看著他拿出了請帖。
說起來,碩士畢業之後,她也隨大流考了公務員。自己的專業艱澀冷僻,宗教學,聽起來都覺得冷清,恰好那年博物館招人,不知怎麼的,也列入了公務員的招聘計劃了,倒像是為她量身定做的。況且她和博物館的上上下下,早就熟得和自家一般了,只要筆試過了,也不擔心面試。原來真的過去兩三年了,洛遙坐在自己的椅子上,看著日期怔怔的發獃。
易欽集團已經把相應的設施、廣告牌派人送到了博物館。為了不影響平時的工作和展覽,少不得就要加班辛苦了。其實雙羊尊已經悄悄的運來了。老館長連同大的幾名老教授正忙著拓下銘文,鑒定花紋,加班的時間比一般人還要長。
當時自己就坐起來了,語氣執著而認真:「那怎麼能一樣?文物回來,又不是一個人兩個人能擁有的。我希望它們可以回來,是因為我們的文明在某一部分上是依靠著它們在傳承,一個人的生命有限,可是一代代的下去,綿延不絕,它們陪著我們,豈不是彼此都不寂寞么?」
小姑娘輕輕笑了一聲,說的老老實實:「你也和_圖_書挺帥的。」
他不置可否的點點頭,在她身邊坐下來:「我和導演熟,他就帶我進來看看。」
洛遙轉過頭,燈光打得很亮,她看見李之謹戴了鴨舌帽,興趣很大的看著她,她慌忙說了句「你好」,目光情不自禁,還是移向了那台攝像機。
那個女助理不知道哪裡拿了張報紙,擠到了洛遙身邊:「原來今天是這個捐贈噢?」她指著報紙上那張大大的圖片,雙羊尊,一時想不出名字來,就停頓在那裡。
他莞爾:「好,說不過你。」
李老先生的後人都在海外,只有他一個人在文島市。洛遙問他:「那你跑回來幹什麼?」
洛遙聽到他說了這麼一句話,才蒼白著臉色笑了笑:「我沒有緊張。」彷彿為了轉移開注意力,她問了一句:「你怎麼在這裏?工作人員?」
導演大叔立刻黑線了一下,轉頭說:「我們組裡又沒明星。」
小助理快活的幾乎跳起來:「呀,我怎麼忘了呢?你肯定有邀請函的。」
李之謹摘下帽子:「再等一會,我們這裏拍完了我帶你上去。」
李征遠瓷器館。
「真的?那我們拍完了你帶我去看看好不好?」
李之謹先生親啟。
他笑起來可真好看,就像是雪山之巔,一片素白,可是突然找到了一朵雪蓮花,滿目都是驚人的美麗。可是笑的時候那麼少,更多的時候是板著臉的,就像是面癱一樣,表情不能,一雙眼睛叫人生畏,像冰塊似的叫人心底發冷。洛遙記得最後一次,自己躺在醫院,迷迷糊糊中只看到那麼一雙眼睛,她分辨不出裡邊還剩了多少感情,只記得自己歇斯底里,用盡了力氣對他喊了一句:「你滾,我不是自殺,鬼才會為了你自殺。」
白洛遙早上醒來的時候,竟一身的冷汗。她匆忙的出門,跑到了樓道底下,又氣喘吁吁的跑回去,半信半疑的推了推門。其實巋然不動,她徹底放了心,去擠地鐵。規律的像是一個運行了兩年多的程序,從未變化過。

洛遙站起來了,急得就要拍胸脯:「林姐,不是我說,你倒是再去找一個比我更熟悉陶瓷館的人啊?再說了,追星那種事,我打小就不喜歡,你去倒還能帶著你女兒去要幾個簽名呢。」

忽然就有人打斷了自己的憂慮,那人的聲音很輕鬆,直接拍了拍她的肩膀:「喂,又見面了。」
他似乎知道了她的疑惑,然後指了指角落李征遠的銅塑:「喏,那位,我的曾祖父。」然後聳聳肩,「我爸非讓我過來看著他們拍。你說有必要麼?又不是拍電影。我本來是對樓上的宴會更感興趣的。」
林大姐嘆口氣:「那天晚上陶瓷館要借給一個劇組取景,需要工作人員陪著,你看……」
到底還是不敢再往下想了,再想下去,就一點都不愉快了。洛遙聽見林大姐在接電話,語氣有些煩躁:「影響倒是不影響……而且你們只是開一個館,不過……」最後沒聽清,大概是什麼事情解決了,她說了句:「好,我會安排。」
「天哪,你看起來太緊張了。那個攝像機根本不會碰到瓷器的好不好?」
她帶著他們出去,門口的安檢依然忙碌,上午九點是開館時間,現在已經近午飯時間,可人依然多,她以前就是這樣,直接帶了吃的進來,然後在裡邊晃上一整天。她看著那群學生從旁門出去,又微微站了一會,忽然看www•hetubook.com.com見他們在和安檢門平行的地方停住了,似乎起了騷動。她幾乎以為出了什麼事,不過片刻,那群人還是往前走了,嘻嘻哈哈,彷彿是發現了什麼很好笑的事。
她搖搖頭,喊來了保安清理場地。她一個人走出幾步,看到那兩人還真往樓上去了,忽然嘆了口氣,喊住了他們:「喂,那邊走不通。」
想到這裏,乾巴巴的笑了幾聲,還沒說話,聽到林大姐說:「咦,我們館不是有訂那本雜誌嗎?怎麼沒看到?」說著目光還往那個固定放雜誌報刊的架子上看了一眼。
那天下午開始,博物館就開始閉館了。有人在鋪設紅地毯,重新安置燈光,陳設展板。現場前幾排是留給記者的,後邊宴會的地方專門請了五星級酒店的宴會部,此刻正在布置桌上的鮮花和冰雕。
洛遙伸出手去和他握了握,開玩笑的說:「下次來的話,就沒這麼好運氣了。要找我講解就得預約。或者按規定,帶上一個團的人數。」
展澤誠,或許是在街頭拍的,異國風情,行人都是外國人,身材高大,又金髮碧眼,十分搶眼。鏡頭都沒有對背景採取模糊處理,可他總是有這麼讓自己出眾的本事,灰色的風衣,只是平面照,甚至只是抓拍,可眼神斜斜睨來,彷彿冰冷的匕首,能插|進人的靈魂深處。
她真的不願意承認自己是強迫症,她甚至不知道這是什麼時候開始的。她讀奧修的書,裏面說,千萬不要試圖去抗爭,它是你的一部分,你怎麼能抗爭得呢?就讓它自然的存在,然後你就會慢慢的彌補起心底的缺塊,慢慢的,你就不會再焦慮,不會失眠,不會強迫自己。
她真的是瞎掰的,因為參考書上的答案她一時間記不起來了,就隨口說。當時坐著的一個女教授拿下了眼鏡,就這麼看著她,雙目秀長而明亮,眼角微微翹起,點了點頭。想不到就是這樣被錄取的。
她搖搖頭,轉身往回走。一隻手無意識的去掐另一隻手的虎口,彷彿這樣能讓自己清醒一些。回到辦公室,似乎只有自己是閑著的,每個人都來回穿梭,而她彷彿神遊屋外,拉住林大姐問:「你去哪裡?」
年輕男人打斷了她:「看起來,你很喜歡宋瓷。」
她忙不迭的點頭:「我去,我去。」
「對啊。還有酒會你知不知道?」
她堅決的搖頭:「不行,我這裏忙完了還有事,而且我們這樣著裝,也不合要求。」
到底還是帶著他們,從小小的員工電梯上去了。出口的地方很昏暗,他們三人,沒有一個人的打扮像樣。她的胸口好歹還掛著一塊工作人員的胸牌,於是找了個側門,輕輕的拉開一條縫,透出一絲光亮來。洛遙笑了笑:「你們從這裏進去。」
她講的時候,他會湊近了玻璃,仔細的看,然後點頭。其實洛遙知道他有些地方沒聽懂,可是表情認真,彷彿是好學的孩子。最後到了出口的地方,她習慣性的說:「我們的青銅器管也是國內很有名的。」
就是那個年輕男人:「你好,請問可以講解下這裏的藏品么?」
洛遙指著那一面碎瓷牆,從上至下,朝代變遷沉浮,一個隔行便是一個朝代。唯有代表著有宋的一欄,清淡如同雨過天晴的顏色,將上下五千年的瑰麗隔絕開,洛遙每次看到,總是心潮澎湃,彷彿見證了美學上的巔峰。
既然沒人找她幫忙,她就遊魂一樣,又轉到www.hetubook•com.com了底樓的瓷器館看看。
洛遙抿著嘴笑,點點頭:「不用。可是講解也很辛苦。」
她當然認得這張請帖。專門請了人設計的,封面上那隻雙羊尊微微凸起,色澤渾厚,有著一股凝重的氣質。
語氣中帶了一絲賭氣,她想起有次和館長爭論,她堅持認為宋瓷才是中國藝術的巔峰時刻,可是館長搖頭:「不對,比如乾隆的粉彩,你不喜歡,可它也代表了當時制瓷工藝。」
她哦了一聲,忽然覺得放心了。陶瓷館在底樓,捐贈儀式和酒會都在二樓,她甚至聽說了,那天會有保安將二樓隔離開來。這麼說,她真的可以躲開了。
洛遙抓緊時間,將前邊的粗陶器一筆帶過,直接走到終點展品,唐三彩開始,選取了重點,一件件的講給他聽。
攝像機慢慢靠近一件南宋年間的哥窯五足洗,其實明明知道隔了玻璃,根本不會對裡邊的文物有什麼破壞,可是洛遙還是忍不住的緊張,連拳頭都握起來。想起自己又一次隨著專家開了玻璃整理展品,帶著手套親自摸到了那些脆弱的瓷器,連大氣都不敢出,生怕輕輕一用力就會將這些胎質纖薄的器皿捏得粉碎。
呵,她可真有本事,居然能把昨天發生的事忘得乾乾淨淨,如果不是林大姐說起來,她大概真的以為昨晚他回來找自己是在做夢吧?
她的手擱在黃色的桌面上,手指纖細白皙,就像是瓷器展廳里的那支德化窯的白瓷。她閉了閉眼睛,還是忍不住,抬起手來,一個個的點過去,距離三十號還有……一,二,三,四……還有七天。
他的表情似乎有些奇怪,聽到她說的話,似乎更是愉悅,然後說:「我知道了。」
她做不到,真的做不到。就像此刻,手心裏是空的,她只想做些什麼……撕紙片么?或者再數一遍日期?是七天么?到底還是忍不住,手指輕顫著去點日曆上的數字,洛遙的心底全是絕望,展澤誠……她恨這個名字,她知道,它正在越來越嚴重……
有個女生笑嘻嘻的舉手:「我就是對玉器感興趣,工作人員不用在外邊等著排隊進場吧?」
洛遙看見一個男人在李征遠先生的塑像前站了很久,似乎在仔細的看生平簡介。他帶著絨毛,帽檐壓低,簡單的一件抓絨外套和仔褲,本來算是平淡無奇的裝扮,可是肩上卻背著一個黑色的單肩包。
然後她繼續伏案給幾件展品寫講解詞。參考資料堆了一桌,好多還是手寫稿,都是老館長這幾天測出的數據和譯出的銘文。洛遙習慣性的咬著筆頭,琢磨著下一句話,不知怎麼的,就想起了一句詩:
來的學生大多是文科專業的,她撿簡單的問題問,最後選定了十個,合上文件夾,然後微笑著說:「周末開始培訓,培訓兩周時間,你們就可以上崗了。」最後忍不住還是問了:「你們有多少人是來這裏假公濟私的?」
他懶洋洋的揮了揮手:「好,麻煩了。」他轉過眼神,看著洛遙:「你真的不去?」
「你說,是我比較帥還是他?」
「李先生很了不起,這裏的館藏中幾件宋代的瓷器,全是他捐獻的。一千多年了,其實能找到名窯的瓷片都是了不起的,難得他能找到這個哥窯的水洗,你看,是完好無損的。」
林姐被她說服了,半晌,洛遙才記起來:「什麼劇組啊?來陶瓷館取景?」
「是啊,李征遠老先生,真是了不起的人。如果是我,有自己https://www.hetubook.com.com最珍愛的藝術品,我未必願意捐出來啊。」洛遙喃喃自語,發現自己很能明白古代將《蘭亭序》帶入陪葬的帝王的心情。
自然有專家來研究幾件文物的擺放的位置和射燈布置,還有濕度調節,周邊文物的協調,洛遙是資歷淺的小職員,捧著這個算是鐵飯碗的工作,也每天跑前跑后的忙碌。
有人過來拉開車門。
洛遙遲疑了一下,很快的說:「您想了解什麼?我可以帶你轉轉。」
「可是酒會也很難得……」林姐皺著眉頭,「不然還是我去好了,不是說那個酒會還請了明星的么,你們年輕人……」
接下去的幾天,她恍然覺得,自己又不那麼焦躁了。一切都有條不紊。博物館的宣傳頁已經下廠重印了,而網頁也已經重新設計,顯眼的地方都突出了幾件新到的館藏重量級文物,只等著捐贈完正式展覽的時候,估計又要迎來新的一陣參觀高峰。
洛遙只知道,那一晚他突如其來出現在自己面前,讓她沒有半點防備心理。這次不像那一晚上,她預知了時間,於是忍不住開始去想,很多事她拚命克制著才能記不起來,可是還剩七天了,她知道他一定會來,究竟怎麼做,才能壓下愈來愈強烈的焦慮感?
她說西方的宗教比東方的強勢太多,好高騖遠。可是東方的又比西方的功利太多。所以說到底,東西方的宗教,總還是得道的人是少數。宗教終歸是小眾的。
不過瞬間,方流怡的表情就變了。她從車裡出來,絲絨旗袍貼身,胸前水滴形的暗扣形狀優雅,有歲月靜靜沉澱下來的雍容華貴。她挽起兒子的手臂,優雅的抬起腳步,往博物館裏面走去。
前邊導演喊了一聲「收工」,走到了李之謹面前:「等到帶子剪好了,我就讓人給你送過去。」
洛遙以為她對文物感興趣,就點頭:「對啊,就在樓上。以後都可以來看了。」
洛遙有些心虛,其實她是早上見到的,看著心煩,和過期的雜誌一起,扔到不知道哪個旮旯里去了。
其實這裏一布置起來,還真像那麼一回事。紅木根雕作為屏風巧妙的隔開空間;,暗色高貴的大理石,巨大的吊燈,一支支的水晶蠟燭。
或許是拒絕得太過生硬,小姑娘有些尷尬的收起了報紙。倒是李之謹伸出手去:「什麼人啊?讓我看看。」
「拍紀錄片的。關於李征遠的紀錄片,我們還能不借么?」
此刻通往博物館的路上,方流怡一襲黑色的貂皮披肩上胸針閃耀,將她襯得分外出色,絲毫看不出是年近六十的女子。她望向窗外,漫不經心的說了一句:「你倒是越來越像慈善家。」
方流怡忽然就冷笑起來:「和你爸一個德性。你真以為我不知道?那個女人還在博物館么?」
再怎麼撫摸日曆上的日子,再怎麼不希望它到來,可那一天總還是要到來的。
洛遙停下腳步,原諒他的不懂規矩,畢竟自己穿了工作服走來走去的,被喊住也是應該。她笑眯眯的說:「您需要講解,可以在服務台租用講解儀器,也可以申請義務的講解員。我可以替您叫來。」她拿了對講機,「請您稍等下。」
似乎只有她一個人看出了他內心深處的冷漠,小助理只是在發花痴,連李之謹看到了,也點了點頭:
她點頭。
大廳的燈光遠比展廳里要亮得多。他一把摘下了絨帽,露出一頭短短的頭髮,很短很短,比平時說的板寸頭還要短,可是五和圖書官很俊朗,又隱隱有絲熟悉,彷彿在哪裡見過。他向她伸出手來:「我叫李之謹。」
閃光燈彷彿能將人淹沒。
可手持請帖的人,滿不在乎的穿著深紅的格子襯衣,套一件N黑色衝鋒衣,踩著一雙耐克鞋,背包是雙肩的,怎麼看都像是一個朝氣蓬勃的學生。
日曆的旁邊,是一張相片。照片里自己還扎著馬尾,有些拘謹的跟在導師後邊。那時候自己剛成為喻惠茹老師的學生,因為不熟悉,所以總覺得見導師很拘束。她還記得複試面試的時候,面前坐了五個老師,輪番發問,有一個問了中西方宗教對比的問題,很寬泛,以洛遙的理解,那樣一個問題,幾乎可以寫上厚厚幾本專業論述了。可她還是把自己想到的說了出來。
後來她開始跟著導師做田野調查,其實就是一個一個廟的跑,才知道這個專業有多有趣,也知道了這世上還有這麼多的高人。門面破爛的小廟,方丈主持目光溫潤,總是在禪房裡,輕易並不見人,她和導師一去,人家拿來招待她們的明明是最粗的茶葉,可是喝下去彷彿是清冽的泉水,頭腦都覺得清晰透明。
其實劇組人數並不多,是從偏門低調的進來的。唯有一個女助理特別的活潑,走在洛遙身邊,嘰嘰喳喳的問:「呀,今天什麼日子啊?我看到外邊這麼多人還以為來接我們的呢!」
今天博物館會來一批義務的講解員,網上報名和校園宣傳是同步開始的。其實他們的經費有限,估摸著效果也不會太好,可是依然有很多學生來報名。她幾乎興高采烈的向館長申請了這個面試的工作。館長沒二話,至今記著當年她扎著馬尾辮來這裏義務講解的樣子。頭一天,她就大著膽子問他:「館長,我聽說館藏有很多珍品都是在博物館後院里藏著啊,放外邊的都是贗品,是不是真的啊?」老頭那時候哭笑不得,也不知道是因為被她的心直口快嚇的。
林大姐言簡意賅:「月底文物捐贈儀式。哦,對了,我都忘了和那邊聯繫了。這幾天得加班啊,幾個館里都有新東西進來,又是重量級的,又該重新布置了。」
驀然看到這張照片,洛遙低低的咳嗽一聲,忽然覺得這個人真是無處不在。她有些尷尬的笑笑:「應該在的吧?」
「和朋友一起辦了個工作室。」他回答的很輕描淡寫,「也就是興頭上。」
洛遙一直認為男人背單肩包,尤其是那種類似女孩子的機車包,雖然算是潮人,可會顯得很娘。於是搖了搖頭,走過他的身側。卻被人喊住了。
其實劇組的準備工作很翔實,要取哪些鏡頭,哪幾件文物需要重點拍攝,全都已經計劃好,洛遙感覺自己坐著倒像是監工。
他輕聲微笑:「這次來不及了,下次吧,不知道還能不能遇上這麼負責的工作人員。」
一眾人都笑了起來。於是洛遙好心的解釋:「今天我們館有捐贈儀式,還有酒會。所以這一樓和上面一樓都隔離開了。」
他的語氣很文雅,看了眼她的胸牌,才說:「算了,謝謝,我還趕時間。真不知道等著進館就花了一個多小時。」
哪知小姑娘把報紙翻了翻,露出一張男人的照片,她根本沒聽見洛遙說了什麼,聲音很激動:「他真在樓上?」
走進了他身側,白洛遙才看見他背的是一個環保的黑色布袋,很隨意,又很閑適,看上去布質很舒服。他身上有很清爽的薄荷氣味,館里有暖氣,她這麼聞到了,只覺得舒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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