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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一動不動，目光落她在瑩白如玉的臉頰上，她的瞳仁很黑很亮，就是那樣的黑白分明，光彩靈動。他第一眼看到她，挽著李之謹的手臂，素色旗袍，白底紫花，項間是一串溫潤的珍珠項鏈，清麗秀氣，是一股淡淡的、毫不張揚的美麗。他忽然間就知道，自己根本不可能再容忍下去，她的身邊還有別人。

「她是我女朋友。」他淡淡的再說一遍，彷彿這是不容置喙的事實。

出了門才覺得寒風刺骨，宴會開始的時候，他們是直接從樓上下來的，大衣全都丟在了房間里。李之謹將西服披在洛遙肩上，又握了握她的手：「冷不冷？要不先在大廳等一會兒，我去拿外套。」

「講解得很好，洛遙，原來你不用講解詞，也可以講得這麼好。」

真正是名門世家的公子，應酬交際起來，風度翩翩。以往洛遙熟悉的那個年輕大男孩，彷彿在瞬間變了一個人，談吐文雅，又時刻注意著不冷落自己，無意間的眼神一掃，都帶著無可比擬的妥帖風度。

萬幸，忽然有酒店的服務員走過來，一臉驚慌：「李先生，設備出了點故障。」

她終於收拾好了心情，門推開一半，是有人在等她。

其實白洛遙的心裏遠沒有外表那麼勇敢，她知道自己只是怯懦，怯懦去面對一個人，寧願毫無準備躲在幕後。

他略一低頭，微微笑起來：「洛遙，我累了。我們忘記過去，重新開始好不好？」

和某些恐懼相比，其實這些擔心真的可以忽略不計。

紀念酒會的每一個程序都是精心設計的，其中包括放映關於李征遠老先生捐獻文物的紀實小短片。可是剛剛在後台試映一遍的時候，卻發現播放不出來。急得技術人員一頭冷汗，又著急忙慌的去找刻錄的碟片，偏偏又沒找到，一時半刻的，母帶在哪裡都不知道了。

最後一件瓷器講解完，十分熱烈的掌聲，低低的私語聲，綻放在重又燈火明亮的大廳里。

洛遙條件反射般的往後仰開，可是他的一隻手從她的脊背滑倒了她的腦後，不輕不重的按住，又低低的說：「別動。」

李之謹載著她，又從後視鏡看了一眼：「展澤誠？」

她兀自用手撐著額角，手腕處硬硬的，大約是硌到了發間那枚鑽卡。身後的門輕輕咔嗒一聲，有人進來了。然而這個小小的空間，依然悄無聲息。

洛遙勉強笑了笑：「是啊，正好碰到展先生。」

二十分鐘而已，八件名貴的器物，宴客大廳的音響效果極好，環繞聲中是溫婉如流水延綿的女聲，配合著精美的瓷器，效果十分好。李之謹甚至覺得，如果只是簡單的放一段短片，效果反倒刻板生硬。因為解說的女聲里，真的有某種情感，是對一樣事物真正的、從心底的喜愛。

……

不是他。

於是只是用微笑掩飾：「不相信我？好歹我在博物館呆了三年了。那時候我給你講解，你覺得不專業？」

洛遙卻愣了愣，似乎察覺出了一些不妥，到底是什麼，自己又說不上來。她無聲的看著窗外，沒有再接話。

只怕結婚也沒那麼麻煩，對方誠意十足，可是洛遙卻越發忐忑起來，又有些後悔，覺得自己當初不該答應他。

這早就不是為了愛情而決鬥的騎士時代了。他們不約而同收斂起了冰冷神色，一前一後的離開這間小屋。屋外依然是人聲鼎沸，助手急得滿場亂轉：「展先生，李總和-圖-書一直在找您。」又看見李之謹，忙不迭的說：「原來您和李先生在一起。」

門口又輕輕起了騷動，閃光燈亂成一片。

洛遙坐了下來，深呼吸一口。不再看屋外的衣香鬢影，也不去想那麼多的人，裡邊究竟有誰。手邊是臨時的找來的博物館圖冊，她心裏知道一點用都沒有，因為上面的講解都太粗燥，略略的幾句話而已。

這個空間無限的放大，大到看不清彼此，可是又無限的縮小，他分明還緊緊的抱著她。

他的目光滑到她緊緊絞著的手指上，輕描淡寫的說：「這個時候不好打車。」

幸而有李之謹擋在自己的身前，洛遙得以從容的轉身，慢慢的走出了這個小小的房間。她不知道該把心思放在什麼上頭，於是下意識的摸摸臉頰和頭髮，身後的兩個人會說些什麼，幹些什麼，和她有什麼關係呢？

不管她是不是自欺欺人，可他終於失去了耐心，掰住了她的下巴，眼角輕輕往上勾起，彷彿灑落了一地清輝清冷，語氣蕭肅而冷然：「白洛遙，你不愛我了？你為什會有強迫症？」

李之謹微微眯起眼睛，她的側影看起來很薄很輕柔，髮髻鬆鬆綰著，又散亂的落下了几絲，一時間竟想不出任何的形容詞，只覺得美麗，不輸給任何人的美麗。不動聲色的轉開眼睛，微笑說：「我也覺得很合身。」

隔了玻璃，洛遙看到了來賓們在笑，才發現自己竟開始出汗，她真的講完了么？她沒有看一遍資料，就這麼講完了么？原來自己記得這麼清楚，那個執壺高二十七公分，那個高足碗的重量……她的頭腦里，什麼時候，竟然強迫自己，記下了那麼多奇奇怪怪的數據？

地鐵非常的擠，這麼冷的天，車裡竟然熱得人難受，高領毛衣刺刺的扎人。她幾乎透不過氣，比窒息還叫人覺得不舒服。這麼憋著，倒忽然想明白一件事，她真的不需要躲著他，越是躲著，他只會以為自己還在糾纏著過往。

李之謹順口就說：「賈師傅很少誇獎人，可見你穿著確實很好看。」

何孟欣是陪著他一起來的吧。

白洛遙忽然覺得很恍惚，很懷念。她幾乎要像以前那樣，雙手環住他的脖子，等著他的擁抱，總是很有力，很溫暖，讓她覺得幸福總是安全的，因為抱著自己的是他，不是別人。

忽然一下子安靜下來，洛遙聽見有人在和自己說話：「白小姐，又見面了。」

賈師傅最後贊了一句：「白小姐穿旗袍很好看。」

洛遙一直站在他身邊，忽然靜靜的打斷他：「不是還有幻燈片么？接上音響設備，我可以試著講講。」

她倏然抬起頭，滿目的驚慌，失去了唇色：「我沒有強迫症！」

李之謹聽見身後門輕輕合上的聲音。他並沒有急著離開，說：「她既然說了不是，那就好。」他的聲音不大，也甚少用這樣的語氣說話，淡淡的像是威脅，又像是無可阻撓的決心。

她真是不願意和他一道去，一切彷彿在重演，李之謹卻輕笑著在她耳邊說：「喂，不給我面子啊？女伴要盡職。」

左拐就是洗手間。她對著鏡子照了很久，不知道化妝師給她用的彩妝是什麼牌子的，她哭了那麼久，居然沒有化開，只是顯得眼睛腫了一些。頭髮就有些慘不忍睹了。珍珠卡子歪在著，幾縷頭髮都糾結在耳鬢，挽起的髮髻也偏在了一側。

洛遙以為是ｈttps://wｗｗ•hｅtｕｂoｏｋ•ｃoｍ.cｏｍ李之謹，笑著轉身。

觸手只覺得柔軟，彷彿有淺淺的水流從指尖滑過，又像拂過烏雲般的青絲，延綿不絕的舒心流暢。

她就近在身側，腰肢盈軟，又因為衣服的緣故，勾勒出了這麼柔軟而纖美的線條。展澤誠微微一闔眼，終於還是控制不住，手臂輕輕的一伸，抱住了她，低聲說：「不許說你不愛我了。」

他的唇很薄很涼，她避不開。白洛遙麻木的看著他這些親昵的動作，用只有自己聽的見聲音說：「展澤誠，你不要逼我。我夠恨你了。」

李之謹靠著牆，指間夾了煙，目光斂著，落在地下。他今天穿著黑色的西服，氣質似乎是憂鬱，愈發顯得俊美。只在見到洛遙的時候，忽然便換了表情。他似乎忘了剛才發生了什麼，上來便牽她的手：「怎麼呆了那麼久？我幾乎要找人進去看看了。」

李之謹跨上半步：「展先生，白小姐今晚是我的女伴。」他沒有半分退縮的意思，「你剛才做的，我已經可以告你騷擾。」

洛遙笑了笑，何孟欣是她見過的，能將紅色穿得最好的女人。露肩的禮服顯得鎖骨精緻，又沒有枯瘦的感覺，圓潤動人。她正在補自己的唇妝，又側頭看了白洛遙一眼，忽地微笑：「現在流行裸妝么？」

洛遙猶豫了快一周的時間，她不想去，怕見到展澤誠，又怕和李之謹一起會讓同事議論紛紛。好幾晚都沒有睡好，頂著黑眼圈上班，想了各種借口，可是沒有一個能說服李之謹。

李之謹很自然的將洛遙介紹給自己的父母認識。其實洛遙已經見過了他的父親，又和他的母親打過招呼。李之謹的母親牽著她的手，微笑的問她的工作，和善可親。

洛遙無語的抬起眸子望他一眼，呵呵笑了兩聲，轉了個話題：「不是啊，明明你一開始就替我選了這件，我也是不好意思拂了你的好意。」

可是洛遙想都沒想，還是說：「還是紫色的吧？」

也不知是誰的眸子更黑更沉如墨，他耐心的等著她回答，一邊伸出手去，將她的一絲頭髮撥在而後，聲音很低很溫柔：「好不好？」

他一隻手依然攬著她，低下頭去，旁若無人，又輕柔至極的吻她的臉頰，理她的鬢旁的髮絲：「好了，不要哭了。我們出去。」

洛遙順著他的話說：「是啊，那件衣服太漂亮了，我穿不出味道。」

第二張，暗花纏枝蓮紋高足碗。

尤其是當自己挽著他的手臂，和酒會上的來賓打招呼的時候，那些打量自己的目光都有些意味深長。

於是周末下午，李之謹開車來接她的時候，洛遙十分的配合。他替她想得很周到，換好了旗袍，又有人來打點頭髮和妝容。

洛遙應了一聲，有些慌亂，又低聲說：「還要試衣，是不是太麻煩了？」

她咬牙，微微後退了一步，不去看他：「我早就忘了。展澤誠，我不愛你了，還怎麼開始？」

越說越不靠譜，逼得洛遙涼絲絲的開口：「你能不能讓我安靜下？」

第一張，白釉貼花石榴壺。

索性就把頭髮放下來，重新挽了一下。又用冷水撲了臉，洛遙聽見烘手機發出大功率的聲音，有人在使用，似乎用了很久，那個聲音一直都在耳側嗡嗡的響。

又回去試了第二件，效果也不遜第一件。因為李之謹的眼光很准，她穿著這件素色的，清淡雅緻得像是雨後的和*圖*書天色，透著白皙的明快和優美。

他耐心的笑：「女人還會怕試衣服么？」

他有意要逗她說話，於是不停的唱獨角戲：「唉，我真嚇了一跳，難怪你不肯說談過戀愛沒有。原來對象是展澤誠啊……」

他微微板起臉，可是忽然又微笑了：「不說就不說，反正遲早也會知道。」他側過臉，向她眨眨眼睛，透著狡黠的英俊，就像大男生那樣，有一種乾乾淨淨的氣質。

她被自己這個想法逗得笑了，忍不住抿了唇，向車窗外張望了一眼。

他們走得很匆忙，或許李之謹顧及她的心情，又讓服務員帶路，從一旁的偏門徑直出去了，似乎忘了自己是宴會的主人。

燈光下洛遙笑意盈盈：「我把你這句也當作誇獎了。」

他抬起眸子看著她，聲音有些遲疑：「你……」

洛遙坐了很久，頭髮挽來挽去，她心底很不以為然，可是看著李之謹也坐在身邊陪自己，全神貫注的在一疊講義上寫著什麼，倒又有些不好意思了。

他再一次的俯下身，狠狠的把她吻住，很深，很粗暴的吻住。

這一次，洛遙很快的甩開了，她低聲說了句：「對不起，我不舒服，想回家了。」

一些語句很快的在腦海里組織起來，很熟悉很親切，畢竟是她寫的，而平時又不知溫習過多少遍，她幾乎已經對展館里的任何一件展品熟悉到刻骨的地步。她的目光斜斜的看到了屏幕，彷彿身置於自己熟悉的陶瓷展館。

李之謹的臉色有些難看，生硬的說了句：「那算了，不要放了。」

洛遙不安的站在賈師傅面前，問：「還有要改的么？」

可是就在那一刻，展澤誠停下了親吻，臉上沒有一絲意外的表情，目光如劍鋒般倏然揚起：「李先生，我和我的女朋友私人的空間，你至少要先敲門。」

服務員將她帶到了一旁的音響間，悄悄退了出去。其實並不是正經的音箱間，只是臨時開闢的，在角落的地方，原本是雜物間和工作人員的休息間，構造有些曲折，一眼並不能望到屋內的情形。可是隔了透明的玻璃，卻又看得見那塊大幅的投影布，工作人員正在調試畫面。角度正好，幻燈片打出來的時候，她可以配合著一張張講解。

她更期待的是工作的成果。因為自己一直幫忙在做一部小短片，用的就是那天紀錄片劇組拍攝的素材和鏡頭，另外配音。這個工作佔用了大部分的時間，幸好這算是份內事，因為博物館需要配合李家的這個活動。

展澤誠沉默了一瞬，似乎覺得有趣，抑或者，他並不想和任何人說起和她有關的事：「你是怎麼想的，我沒興趣知道。」

其實她都沒聽清李之謹在說什麼，凍得要死，拼了命才克制住自己，不至於上下牙齒打架，手指攏緊了他的外套，說不出話來。

其實洛遙從來都不化妝，也聽得出對方淡淡的諷刺語氣。何孟欣又照了照鏡子，往門外走去。她把門拉開，卻又回頭沖她一笑：「白小姐，在這裏也能遇到你，真不簡單。」她恰到好處的回頭一瞥，更顯得頸的修長雪白，所謂的回頭一笑百媚生，「外邊還有人等你呢。」

像是在對一個孩子說話，糾正她的錯誤，有薄責，更多的卻像是心疼。

其實他知道她並不情願的，因為不停的掙扎，不停的想推開他，可展澤誠幾乎沒有理會。吻的這麼專心，這麼細緻，不放過她任何的輕微的反應。他wｗw•heｔｕｂｏｏk•ｃｏm.com貪眷這樣的氣息，她的鼻尖擦過自己的臉頰，連觸感都美妙而叫人著迷。

小小的空間里，他的喘氣聲，她喃喃的一句句重複。

可是早就不是過去了。

她沒有回答，嘴唇微微張著，褪盡顏色，彷彿行將枯萎的花朵，被他抓著的手腕沒有一絲力氣。

賈師傅拿了兩款給她試衣。一款是白底紫花，另一款是淺珍珠色。老師傅一邊遞給她，一邊說：「這是第一次試，你看，這款還沒有手工蘇綉，這個顏色配花開牡丹相當好看。不過還是等你試完這次再說。」

「你們怎麼認識的？怎麼鬧翻的？」

洛遙不願意再進去了，她寧可就這麼不回頭的轉身就走，也不願意再進去了，彷彿身後的是如影隨形的怪獸。他順著她的意思，忽然輕鬆的一笑：「白洛遙，你至於么？不久失戀過一次么？人家還追著你死纏爛打，我要是你，指不定多得意多開心。」

他的動作沒有來有的滯了一滯，只是並不生氣，眼底滑過淡淡的怔忡。他還記得這句話，三年前，她說過一模一樣的，下定決心要和他分手……

眼前只有如櫻花般柔軟的唇，淺淺的桃紅色，他終於俯下了身子，彷彿迫不及待，卻又在勉力克制，還是吻了上去，很輕柔，只是觸碰而已。

洛遙一度被他吻得說不出話來，直到現在，伏在他的肩上，似乎有冰塊在血脈里撞擊，一點點的逼自己冷下來。她知道自己在抽噎，淚水會化開妝容，會狼狽不堪，可她只是固執的說了一遍又一遍：「展澤誠，我不愛你了，真的不愛你了……你害死喻老師，我不愛你了……」

「還在藕斷絲連啊？」

很突兀的要求。

有人過來在李耀輝耳邊輕輕說了句話，他便攜了妻子的手：「易欽的展總來了。」又吩咐兒子：「你也一起來。」

既然有了第三個人，他嘆口氣，將想說的都擱下，語氣輕而淺：「我送你回家。」

幻燈片開始播放。

「呃，你不用陪我……」她想了半天，訥訥的不知道說什麼，「挺無聊的。」

他連眼睛都沒抬，淡淡的說：「我也沒閑著。」

博物館大廳里一直滾動播出著李征遠百年紀錄片，陶瓷館已經布置完畢，就等著擇日重新開館。網站上已經預告了新館的展品：為了紀念祖父的誕辰，李耀輝先生又將捐贈出明代宣德年間的一件釉里紅三魚紋杯。而大多數工作人員也都收到了周末紀念酒會的請帖。

她皺眉，沒說什麼，只是重複了一遍：「借過。」又輕輕的一側身，試圖從他身側走過。

剛把幾個小女生放在校門口，李之謹和她閑聊：「哎，你到底要選哪件？」

他彷彿沒聽見，語氣就像是戶口盤查，繼續：「你談過戀愛沒有？」

她將那件珍珠色的換上，從試衣間走出去的時候有些不好意思，因為外邊等著的都是男人，她從沒有像這樣，穿上一件衣服，然後等待別人的評價。

他終於還是緩緩的放開，李之謹已經擋在了她的身前，目光清亮，堅定，彷彿是護衛公主的騎士。

直到門再一次被打開，李之謹站在門口，看到這樣一幕，先是莫名的詫異，旋即是憤怒。看到洛遙的掙扎和淚眼婆娑，他毫不猶豫的要衝上來拉開展澤誠。

他依然是輕鬆隨意的態度：「我送你。」甚至沒有等她拒絕，自顧自的走在了她的前邊，「沒辦法，誰讓我這麼有風度呢？」

她所有的講解詞，和圖書一本本的，疊放在那個小小抽屜里，她每晚上都會反覆的看，反覆的記，抽屜里厚厚的一疊，她從沒去數過有多少，可是他又怎麼會知道？

「不是不適合你，是你不願意穿吧？」李之謹篤定的說，慢條斯理，「白洛遙，我發現你有避世傾向。」

不知道為什麼，展澤誠又在原地站了一會兒，他細微又毫不用力的抿著唇，一如既往的冷淡，又像心煩意亂，目光似乎不知道落在何處。

那麼激烈的吻，逼得她開始掙扎，她將他的唇咬破，可是他毫不在乎，有血腥的甜味，他真的毫不在乎。似乎沒有什麼可以再阻止他停下這個吻，連放在她腰間的手也愈發的加重力道，箍得她生疼。

「客氣。」他簡單的說，「我很期待。」

李之謹坐在茶几邊，端著茶杯，一句話也不說，噙著笑，似乎有些期待。

於是又很多機會和李之謹見面。李之謹對人都很隨和，甚至有一次專門請林琳以及幾個義務講解員吃飯。洛遙自然是和他們一起去了，看著幾個小姑娘一臉崇拜的的表情，忽然覺得很有趣，難得李之謹溫和又耐心，看得出來，忍耐力很好。

他終於哈哈大笑起來：「願意開口就好了，罵罵我也沒關係。

「你沒有？三年了，你翻爛了多少講義？多少本？」

他們下午又去試了一次衣，正式的成品相當的漂亮，尤其是那件花開牡丹的旗袍，花枝濃烈撲面的美麗恰好又被淺淺的珍珠色優雅的中和，一眼驚艷。

直到甜美的味道里有涼涼的苦澀，他張開眼，才看見她的睫毛纖長，就在自己的眼前，沾濕了淚滴，才微微離開她的唇：「洛遙……」

洛遙不樂意：「我幹嘛告訴你？」

他不知道自己為什麼要道歉，可是最後還是說：「對不起，洛遙……三年的時間真的太短，不夠讓我忘記你，真的……」他喃喃的將她攏在懷裡，「可是又那麼長，我每一天都覺得煎熬，我想要你回來，回到我身邊……好不好？」

洛遙幾乎以為他會讓自己就這麼出去，可是只是擦肩而過而已，他恰到好處的伸出手，攬在她的腰側，逼得她背對著門，面向自己。

賈師傅搖搖頭，依然細緻的替她做好數據的記錄，又笑：「左肩勾起了一點，還要再改。」

燈光驀然暗下來，甜美的女主持正將話題慢慢轉移到李先生收集並捐獻的瓷器上。

她很快將笑容隱去了，面無表情的走到展澤誠身側，語氣很輕，卻很堅定：「借過。」

他就這麼扶著方向盤，緩緩的看她一眼，笑意從眼角流露出來：「我就知道。」

非常的合身，衣服彷彿就是她的第二層肌膚，妥帖的勾勒出纖美的線條。

「我不是，早就不是了。」白洛遙的聲音還在發顫，可是已經匯聚起了憤怒和不甘，她慢慢的直起身子，一字一句的說，「展澤誠，你不要再做夢了。」

除此之外，世上總沒有不透風的牆，那一晚有人看見他們一起在的賓館出現，李之謹又把洛遙介紹給自己的父親認識，漸漸的同事們也都知道了。林大姐有一晚和她一道坐地鐵，順路，說的話就大有言外之意：「洛遙啊，你也不小了，要是對象合適，大家看著都挺好的，要抓緊啊。」她不置可否，又怕大姐再說下去，只能含含糊糊的帶過話題。

「我不愛你了」……一聲又一聲，似乎頑固的要加深他的印象，又像是很慢很痛的凌遲，她加給他的，一刀又一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