退出閱讀

醒來時的一記陽光

作者:無處可逃
醒來時的一記陽光 手機閱讀請點擊或掃描二維碼
手機閱讀請點擊或掃描二維碼
0%
Ⅲ 至死不渝 OVL 16 心理治療

Ⅲ 至死不渝

OVL 16 心理治療

照例是主持人略有些冗長的發言,相關機構、領導的致辭感謝,展澤誠靠近母親的耳側,低聲說:「媽媽,你真的是在逼我。」
洛遙只是搖搖頭:「做完治療都這樣,很累,反應都變慢了。」
「林小姐是心理諮詢師?這麼年輕?」
果然是在那裡。
那個男人半側著臉,半邊隱在暗色中,叫人看不清表情。洛遙一步步的走到門口,然後拉開門,忽然又迴轉過來,微笑著說:「汪先生,原來是你,我差點記不得了。」
她總是很謹慎的避免使用「病人」或者「醫生」的字樣,就連聊天中也是如此。
展澤誠似乎對她這句話十分的詫異,鋒銳的眉梢揚起,眸子明亮得彷彿是寒夜中的啟明星:「看來你對她怎麼得病也並不關心。」
洛遙總算輕輕笑了起來,目光驀然多了暖意:「謝謝你。」
何孟欣怔怔的看著他,似乎聽到了適才母子的對話,原本神采飛揚的美麗微微黯淡下去一些。她微微低頭,將耳邊一縷長發撥回去,似乎在出神的想著什麼,又極快的抬頭看了一眼展澤誠,臉頰上浮起了淡淡的紅暈。
洛遙怕林揚還在給別人做諮詢,不敢擅自闖進去,偏偏服務台這會兒沒人。她想了想,最後還是躡著腳步走過去,極輕極輕的敲了敲門。
展澤誠獨自回到住所,睡覺的時候已經不早,他看了一眼手機,毫無預警的,收到了一條簡訊。
林揚正在和一個男人低聲說著什麼,而那個男人很有些面熟。洛遙掃過一眼,轉頭對林揚說:「我的手機好像落在那裡了。」
完成了諮詢出來,時間還早。李之謹四點來接她,她便在大廳等了一會兒,可是又坐立不安,總覺得身邊缺了什麼東西,翻來覆去的想,最後才記得查查自己隨身帶的包。
不知過了多久,或許很晚很晚了,手機都沒有再響起。其實他知道的,她不會再回他,連第一條,也不過是正常的禮貌罷了。略好的心情已經被揮散開去,依然是沉沉的失望。展澤誠握著手機良久,慢慢闔上眼,倦極而淺眠。
「我確實不關心。」方流怡款款的站起來,面帶微笑,儀態萬方,準備上台,「今天我言盡於此,三年前我是怎麼看的,現在還是這樣。」
司機看了後視鏡一眼,又拘謹的移開了目光。
最普通的內容罷了,不見得比一個商業合同有趣多少,甚至連感情都體味不出來。可他怔怔的看了很久,似是不可思議,又像是難以置信。僅僅是三個符號組成的笑臉也在剎那間變得生動起來,彷彿朝思暮想的那個人,不深不淺的在眼前出現。緊繃了一晚的神情,也迅速的放鬆下來,嘴角在輕柔的微笑,他的指尖輕輕的觸摸著字母,尋思著該回什麼。
在治療前就簽訂了保密協議。而林揚也一再保證了,出於一個心理醫生的操守,她們所談及的內容,她絕對不會對外泄露一絲一毫的內容。即便這樣,對著一個不算熟的人,說出那些事,讓她覺得困難。
難道就這麼放棄么……何孟欣終於漸漸的平靜下來,趴在他的肩上。最後又一點點的離開他,他只是坐著,一動不動。強烈的不甘,或許也有憤恨和羞愧,讓她覺得不知所措。她握緊了拳,用低得聽不見的聲音說:「展澤誠,不是阿姨在逼你,是你在逼我。」
林揚微微仰起頭,對他笑笑,算是接受了誇獎,然後轉頭對洛遙說:「那麼我們下次繼續。」
洛遙在下車前對李之謹說:「麻煩你再等我一會兒。」
她便不客氣的進去了。
汪子亮微微躊躇:「現在負責她的治療的是我的一個學生。她說,希望由她一個人來負責,也就是說……」
他繼續問:「或者你還是覺得太晚了?」
李之謹正要開車,揚眉一望,窗外是一個不認識的年輕女孩子,示意自己把車窗放下來。他疑惑的看看洛遙:「找你的?」
她的語氣從很m.hetubook.com.com輕很飄渺,再到淡淡的堅定,彷彿隨著心情輪迴了一圈:
只是一旁展澤誠的臉色略有不豫,星眸里如同結上了薄冰,嘴角冰涼的輕扯著,並沒有出聲,可是那眼神卻疏離的不可思議,彷彿自己只是一個局外者。
「客氣。我不會再插手心理諮詢的事,你放心。」
「夠了!」方流怡似是警告的看了展澤誠一眼,目光中有些諷刺,「還是念念不忘那個人?白洛遙是不是?就算對方是個瘋子也不在乎了?」
芳香的唇齒間彷彿還有他甘冽的味道,可她最後只是扭過了頭,任由複雜的心緒將自己淹沒。車子的後排坐了兩個人,可氣氛僵硬,彷彿都只是塑像,誰也沒有再開口。
她忽然找不到適合的形容詞了,只能不說話。
有一次做完了諮詢,恰好也到了理療所的下班時間。林揚便和洛遙一道出來。林揚開車,於是載洛遙一程。開到半路的時候,她忽然就說:「白小姐,其實你是我做到現在的諮詢以來,覺得最難把握住的一位客戶。」
「謝謝你。^_^」
最後字斟句酌,打了短短一行:
林揚的態度依然認真:「是有點諷刺。我並不情願承認這一點,可這是事實。」
有春蟲的聲音,突如其來的從草蔭間鑽了出來,帶了生動的質感,有些粗礪的摩擦著聽覺神經,很是恰當的打斷了兩人的對話。一直過了很久,洛遙彷彿是鼓足了勇氣:「你肯定已經看出來了……我很愛他,一直愛他。」
她吻得那麼努力,傾盡了自己的心意,可他彷彿是冰雕,沒有泛出一絲一毫的可以相回應的溫度,冷得讓自己覺得顫抖。
其實車子里很暖和,可是何孟欣一陣陣的在起雞皮疙瘩。她轉過臉,有意不去理會車子里生硬的氣氛。
林揚的談話很有技巧性,每次循著最溫和的道路,只要體察覺出洛遙在說話的時候有一絲一毫的滯礙,就不會勉強她,轉而會把話題引導到別的方面。她也是個極好的傾聽者,儘管洛遙說出的往事因為牽涉到名人,可她目光始終冷靜,嘴角的笑很溫憫,亦是鼓勵,這個年輕的女醫生,專業素養高得足以讓病人覺得依賴。
紅燈停,綠燈行。交通在燈光轉換之間為之一暢。
「不是。」洛遙低低的否認,「我不是說這個。」
「我並不是想拒絕你。可是,只要一想到那些我告訴你的事,或許還要被另外的醫生知道……或許,還要被他知道……我覺得很不舒服。」
其實某種程度上,心理學的某些療法又很殘酷,將人恐懼的事物曝露出來,一遍遍的重新經歷,直到自己可以克服恐懼。林揚稱讚她的配和,減敏療法十分的有效。可洛遙心裏知道,每次做完這樣的療程,自己有多疲憊,連動一動腦子都覺得吃力。
李之謹叫了她一聲,她隔了很久才反應過來:「什麼?」
良久的緘默落在兩個人之間。林揚心底在嘆氣,最後卻盡量輕鬆的開口。
究竟是什麼時候開始,自己就像這樣,被視為了洪水猛獸?即便只是純粹的關心,即便只是遠遠的觀望,依然會讓她覺得不舒服。嘴角輕輕泛起了苦笑,展澤誠低聲說:「就按她說的做吧。以後她的情況,你可以不用告訴我。」
他在那次飯局上的特意出現,不經意間打翻的那碟香醋……原來這一切,只是為了讓這個汪先生在近處觀察自己,再做診療……又或許……連敏辰也在瞞著自己,配合著他把自己帶到這裏來……
她只是微笑,亦不再說話了,只是寵愛的挽起了準兒媳的手臂,走進了會場。
電話那邊的聲音柔和下來:「澤誠,我真的覺得小欣這個孩子很不錯……」
「媽,如果你一直是這樣的態度,我會後悔當初我答應的事。何家也會後悔,太多的曝光率對她不是好事。尤其是到了婚約解除的時候。」
她幾乎要https://www.hetubook.com.com將姣美的唇形咬得變形。
原來是把手機落下了。其實治療的時候是不能開機的。她隨手塞在大衣口袋裡,可能剛在躺下的時候就落在了那個躺椅上。
他說:「怎麼這麼心不在焉?」
水磨的青石板上几絲陽光落下的明媚,被匆匆的腳步給割裂。
「可我又怕他知道……因為,他不配。」
林揚看見白洛遙上了一輛車,一急,小跑過去,直愣愣的拍駕駛座的窗戶。
洛遙點點頭,和她道別。回去的路上,她捏著手機,猶豫著要不要給敏辰打個電話。其實心裏知道確實沒什麼可以說了,因為敏辰比她早很多就停止了治療,據說產前抑鬱癥狀已經完全消除了。這麼一條條的想起來,心裏的想法被印證了一遍又一遍,就已經成了事實。
或許就像在車裡白洛遙自己說的,她對宗教太了解,以至於心理療法更像是淺薄的一種隔靴搔癢,絲毫起不了作用。
裡邊是個男人的聲音:「請進。」
各種情緒在心底衝撞,又似乎是各種聲音在齊齊的吶喊,又莫名的欣喜,又有簡單的惆悵,或許更多的像是擺脫不開的黏稠糾纏,沉甸甸的落在心口,讓她忽然覺得,之前自己邁開的那些步子,自以為是的洒脫,在此刻其實一文不名。
西方式的思維重視邏輯嚴密,名下門類繁多的各種學科都是如此,恨不得把每一處的部件都拆分開來仔細的研究,對於患者來說殘忍而有效。榮格的心理分析法不啻是一種典型西方心理療法的改良和突破。因為有著印度瑜伽和中國禪宗思想的滲透,對於修復心靈的創傷十分的有益。
「我自然是知道的。我的東西,說到底,最後還不是你們的?」方流怡也露出了幾分不悅,「我已經通知她了,司機會送她來和你匯合。」
林揚皺皺眉,十指交疊:「這個比喻很不恰當,可我還是要試著解釋一遍。她的情況,就像是被摔碎的杯子。我要做的,是一片片的把它拼湊起來。目前的進展是十分良好,我們甚至已經可以看見杯子原來的形狀。可是我個人感覺,我們現在的努力,只是在杯子外覆了一層膠水……只是把裂痕遮住了,其實很不牢固。」
敲門聲后,白洛遙走進來,照例腳步輕盈,微笑著和她打招呼。普普通通的妝束,長發束成一個馬尾,或者索性不扎,柔和得就像是她的眉眼。用女性的眼光來看,她有一種很奇特的、叫人覺得驚艷的感覺,或許也叫做簡單的好看。
順其自然,永遠不要去強迫自己的心愿和意念,不要把強迫的病症視作自己的對立面。這些洛遙都知道,可她沒有辦法控制那份厭倦和憎惡,就像論文答辯的時候,就生生的卡在了那裡,再也說不下去了。那些所謂的終極美好,是真的存在么?為什麼她一點都看不到?
「就這麼回事。都是他安排的……他很早就知道我有心理問題。」
林揚急得幾乎站起來,一張小臉漲得有些發紅:「自己的病比什麼都重要。的確是展澤誠一直委託了汪老師要替你看病,可是目前為止,負責替你臨床診療的是我,我只對你負責,只對自己的病人負責。別的事,和你和我,都沒有關係。」她緩了口氣,「這句話我今天一模一樣的對汪老師說過,我也希望你能了解。」
展澤誠今天的表情有些肅穆,眉峰微踅著,彷彿沒有聽見外界的喧鬧。保安已經攔下了那些記者,偏偏方流怡停下了腳步,微笑著對那個架著相機的記者說:「謝謝各位的關心。有了消息,我們會第一時間公布。」
她又淡淡的對洛遙解釋:「榮格的心理療法,我向來是極為推崇的。也是心理學派系中和東方宗教相契合的一種靈魂式療法。可是我看不出你有任何的感應和柔化。」
「治療出了什麼問題么?」
或許是有徵兆的。今天的諮詢非常的不順利和-圖-書。催眠的時候她心思很亂,無論如何的進不了狀態。即便勉勉強強的讓自我意識沉到了深處,卻又常常莫名的驚醒過來。林揚倒是耐心:「沒關係,每次的狀態都會有反覆,這很正常。」
辦公室里的氣氛有些緊張。汪子亮看著看著自己的學生,語氣無奈:「目前的進展很良好,我真的看不出你有擔心的必要。」
又是電話。他摁下內線,秘書的聲音甜美可人:「是汪子亮醫生的電話。」
他緩緩的將車窗放下,外邊林揚探過頭,語氣有些焦灼:「白洛遙,你下來,我有話和你說。」因為跑得急了,鼻子上都是汗,她的視線越過了李之謹,不依不撓的看著洛遙。
她們一道出來的時候,夕陽在天邊挽出了一道金色的薄紗。有融融的暖意落在兩人的肩上、臉頰上,在日暮的時候,兩個女孩的身上,卻又有一種特別的年輕和美麗。
林揚也不說話,恰好車子右轉彎,她看了旁坐的女子一眼,白洛遙有一種安靜的氣質,因此側臉看上去很漂亮,甚至讓人覺得驚艷。她對這位病人,也抱著很大的好感。可是有一種十分不好的感覺從心底燃了起來——或許只是杞人憂天,因為就目前而言,治療的效果非常理想。
展澤誠靠回了椅背,坐姿很舒展,有幾分隨意,連嘴角都帶了懶散的笑,可目光卻凌厲得不可思議。
汪子亮放下手裡的資料,似乎在思考:「你知道這個病人的特殊性.我們目前採用的是最妥當的方法,從技術層面,我看不出任何一絲你說的潛在危險。」
他一驚,神色複雜的看了她一眼,說不出話來。很久之後,才慢慢的說:「怎麼回事?」
她在門口站了一會兒,有些不知所措的沉默,很快的從半掩著的門口處離開了。
最後方流怡還是出席了。她左手攜著兒子,右手是何孟欣,佳兒新婦,笑得份外舒心。有記者在保安的阻隔下依然大聲的在喊:「請問你們什麼時候結婚?」
展澤誠的語氣里有不可抑制的微冷:「這個慈善基金是以你命名的,你不會不知道這個吧?」
展澤誠忽然不動了,甚至放下了手,任由她抱著自己,灼熱的氣息落在自己唇上。
展澤誠的指尖輕輕交迭,又鬆開,不輕不重的扣在桌面上:「媽媽,我一直尊重你。如果不是因為這個,三年前的事,我不會任由它折磨到現在。我以為你會改變,可是看起來……」他低笑了一聲,「我付出的代價太大了。」
就像是這個季節,剛剛從嚴酷的冬天中復甦,有很溫暖的春意開始彌散,又彷彿是血液重又在僵冷的軀體上流動。眼看著她正在好起來,他無不期待。可是終究沒有想到,自己始終落後了那個人半步。就像上次她病了,她說:「展澤誠已經來看過我。」他們看似很遠,可又那麼近。不論強勢,或者低調,那個男人,總是比任何人都早的找到她。
「在我眼裡,只有病情的特殊性,並沒有病人的特殊性。」林揚有些生硬的甩下一句,「是誰委託的我管不著!」
晚宴結束的時候,方流怡上了另一輛車,又拉著何孟欣手說了一會兒話,才吩咐展澤誠:「你送小欣,我先走了。」
洛遙不語,最後輕輕的微笑起來:「林醫生,其實我知道原因。」她轉過頭,看著女醫生的側臉,「我的專業是宗教學。如果說是這樣的療法,我想我比任何人都熟悉……可是,我似乎對它是……」
每次審視自己的時候,總會有一些奇妙的想法出來。比如林揚向她解釋自己強迫症的根源的時候,其實自己心裏已經明了了……他離開的腳步,那場無聲的話劇,心裏默念的數字,終於串起了前因後果。
洛遙點點頭:「我知道,林揚也是這麼對我說的。」
她穿的是一件低領的禮服,胸前是雪白的肌膚,或許還因為身上有麝香和岩蘭草的味道,誘惑得足以讓任何人都心生遐想和-圖-書
「這麼說,是婚期漸近了?」
手機擱在床邊,他躺下去,卻無論如何也睡不著了。明明身體很疲倦,可腦子裡全是期待,彷彿回到少年那會兒,對著暗戀的女生,滿腔的心事,因為未知的回應而忐忑不安。
這種推斷並沒有絲毫的根據,林揚有些懊喪的坐著,直到被提醒預約諮詢時間馬上就要到了。她勉強打起精神來,目光望著眼前的沙盤,胡思亂想著要不用用沙盤療法。可其實知道沒用,每次那個沙盤放在白洛遙身側,身子不動就可以夠到。可她從來視而不見,並不會像一般人那樣忍不住好奇去玩玩,或者捏塑那些沙子。這個病人,自我克制的意識比以往見到的任何人都強烈。
她們在路邊的木椅上坐下。林揚穩穩呼吸,開口:「你還要不要繼續心理治療?」
每次治療開始前,照例是一次催眠放鬆。在夢境里,似乎可以讓自己重歷一遍過往的經歷。只是反應卻已經不像第一次那樣劇烈。就像是注射了某種免疫的藥物,在夢境里,她彷彿有了兩層意識,其中一層是過去的自己,而另一層,則用某種冷靜的視角仔細的觀察著。
她下意識的搖頭,脫口而出:「這麼好的醫生,會出什麼問題?」
方流怡不語,似乎沒聽見兒子的說話,隨著眾人一道鼓掌,最後才淡淡的說:「這是對長輩說話的態度么?」
這個消息實在有些突然,他屏住了呼吸,不知如何作答,很久之後,才回過神來:「她……什麼怎麼說?」
甚至方流怡那邊還沒有反應過來,他已經掛上了電話,有些倦色,於是輕輕摁住了眉心。
林揚默默的站起來。她知道自己有些激動了,因為一切隱隱約約也只是自己的猜測而已。只是昨天在開車的時候,忽然想起了很久以前,還在學校的時候的一個病例。那位抑鬱症患者曾經一度治愈,甚至本人也不再察覺出異樣。可是最後再次受到強烈的刺|激的時候,才發現最深層的病因一直被配合治療和良好的進展所掩蓋住了。
「我媽的態度,我很抱歉。」他的聲音不帶感情,「為了你的以後考慮,孟欣,如果我過一段日子我提出解除婚約,你覺得可以接受么?」
陽光彷彿從四面八方落進這間治療室,將洛遙的臉頰襯得如玉般透明,她的眸子是近乎琥珀色的,看著林揚的目光,語氣有些恍惚:「林醫生,我把該說的全部告訴了你。我的導師是研究宗教的,自從她過世……我真的很少再願意去想起我學的那些東西。」
展澤誠接到母親的電話的時候,微微有些錯愕,下意識的看了眼時間:「六點才開始,司機弄錯時間了?」
林揚也笑起來:「那麼,治療繼續?」
這是李之謹第一次見到林揚。她的五官很清秀,膚色白皙,有一種很特別的淡淡的氣質,連待人接物的時候,也是從容不迫、又或者是滴水不漏的鎮靜。他的目光有些好奇,可是極好的風度又讓這種好奇換變成特殊的溫度,應該是所有的女生都不會討厭的那種。
展澤誠的眸子忽然就凝縮成墨黑的一點,他沉聲說:「也就是說,她不希望讓我知道,是不是?」
洛遙有一刻很茫然,想了很久,才說:「我不知道……可能不會了吧。」
林揚等她坐下,直接的說: 「據我所知,宗教是最好、最神秘的療法。」
其實和林揚的聊天,對洛遙來說也是極大的進步了。
「我只是希望你自己行事要有分寸。就算沒有三年前的事,我也決不允許自己家裡有一個精神不正常的人。」
「洛遙,每次做完你的治療,汪老師都會和我一起分析。不巧的是,我給他看得資料,恰好都是已發生的事實。比如,你這三天來你的強迫行為發生的頻率、次數。」林揚狡黠的笑笑,有些默契的去握住她的手:「你知道,有時候病人說的話,比如情感的傾述,我認為在某種程度上,是不可和_圖_書信的。所以,那些資料,我從來沒有在你的反饋表上填上去。」
洛遙有些發怔,回過神來,才微笑:「你這是告訴我,求人不如求己?這裏的諮詢費用可不便宜。」
最後回應她的聲音有些自嘲:「我也有些不舒服,改天找個心理醫生看看去。」話一出口,才覺得自己有些孩子氣,索性踩了剎車停在一邊,正色說:「不管他的初衷是什麼,如果治療對你有好處,還是不要停下來的好。」
那些看來有些恐怖的要求,給她看一滴滴的水珠,讓她數著自己的步子,然後需要自己強行打斷心理重複。每一種,無不是一種很細水流長般的噬骨折磨。
「白小姐沒說什麼。已經和她確認過了,治療還是會繼續。可是……」
「是太晚了。」何孟欣終於對上他的眼眸,竭力壓抑著情緒,「我這麼愛你……太晚了……」她不顧一切的攀住他的脖子,將唇貼在他微涼的唇上,喃喃的說:「她不愛你,你為什麼這麼執著?」
林揚也不再說什麼,安靜的站起來,領她去另一間房間:「來,催眠。」
李之謹不信,拿眼光斜睨她,最後說:「白洛遙,你不大會騙人。」
林揚搖頭:「不是。」她抬眸看了洛遙一眼,「你很特別。我想給你使用的分析心理學療法,對你似乎完全不起作用。」
「我知道。」他從容不迫的打斷母親的話,「何家的危機算是過去了,再過上一段時間,我會把這件事處理好。」
汪子亮對這個年輕的醫生很寬容,他停下手中的筆,語氣依然溫和:「我會考慮你的意見。但是,也請你理解,如果治療的效果一直是這樣順利,我們連爭執的必要都沒有。我也十分希望這位小姐可以儘快康復。」
她一把拿起來,揣進口袋,微笑:「林醫生,我先走了。」
車子里有些悶,林揚深呼吸了一口,一個模模糊糊的念頭忽然鑽了出來,她一驚,忽然覺得自己隱約明白了究竟在擔心些什麼。
林揚微微皺眉:「可是,你說的那些事,你老師的病逝和雲初寺,汪老師並不是從我這裏知道的。展澤誠沒有瞞他。」
林揚給她安排的諮詢時間和王敏辰的錯開,更多的時候,洛遙是獨來獨往的。其實心理治療的過程比想象的要好很多。至少不會讓自己覺得抗拒。
洛遙很有些不解,想了一會兒,才問她:「是我沒做到你的那些要求么?」
他費了很大的力氣,才終於抑制住了站起來的衝動,語氣彷彿結冰一樣,凍得人裡外泛出寒意:「你都知道了。」
腦海里彷彿有剛剛結成的蛛網,一絲絲一縷縷透明的線條剎那間匯聚到了一起,又有一種張力瞬間崩開來,視角清晰得不可思議。
用身體的病變來打比方,減敏療法彷彿是把那一層爛肉給剜去了,可接下去究竟會是新生,或者又只是重複的惡性循環,誰都不得而知。
她的目光移向窗外,也不知在想些什麼:「李之謹,如果我說,這次的治療,是他暗中安排的,你說我現在該怎麼辦?」
汪子亮和林揚對視半晌,饒是經驗豐富、泰山崩於前而不驚的心理專家,竟然一時間也反應不過來。最後林揚跺了跺腳,神情有些焦躁,轉身追了出去。
而林揚所看到的白洛遙卻不是如此。她似乎一步步的在康復,在好轉——可是只是直覺——她偏偏覺得現在的療法對於白洛遙內心深處的某些東西毫無裨益。
「不是。我有些不舒服,晚宴就讓孟欣陪你去吧。」
可是展澤誠冷冷的掰住了她的肩膀:「孟欣,你瘋了么?」他的力道很大,可她拚命的掙開,肌膚上被勒出了紅色的指痕,可她就是這麼頑固的要吻住他,彷彿只有這個吻才是自己的一切。
她回想了一遍又一遍,獨獨只記得他在醫院抱著自己時的眼神。與其說是殘酷,卻更似無奈,疲倦得彷彿數日未睡,連那個懷抱,都似乎是無力而顫抖的。這讓她覺得困惑。
  • 字號
    A+
    A-
  • 間距
     
     
     
  • 模式
    白天
    夜間
    護眼
  • 背景
     
     
     
     
     
書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