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醒來時的一記陽光

作者:無處可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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Ⅲ 至死不渝 OVL 18 自欺欺人

Ⅲ 至死不渝

OVL 18 自欺欺人

他進來之後,洛遙反倒不開口了,安安靜靜的蹲在嬰兒床邊逗弄孩子。餘下的三人都有些尷尬,只能各自沉默。一小會兒之後,洛遙站起來,微笑:「我就是來看看你有沒有事。那……我下次再來。」
他一點點的站起來,最後立在她身前,慢慢的說:「我疏忽了一次,你以為我還會再后發制人,給你們第二次機會么?」
窗外的雷聲和閃電已經漸漸的小去,化作了綿綿春雨,輕柔的拂在這個城市的各個角落,煥發著帶有靈氣的生機。
她微微瑟縮了一下,看見他坐在客廳的沙發里,目光沉沉的望過來,眸子像是一塊烏金的鐵,折射不出一絲一毫的光芒,彷彿是暮色的盡頭。
過了很久,她緩緩的撥下那個電話,其實打定了主意,只在心底數三聲,如果他不接,那麼自己就離開。可是出乎意料,展澤誠接了,語氣平靜:「你進來吧。」
他去吻她的眉梢,微笑著說:「醫生說你最好出去走走。」頓了頓,又說:「要不要去看看敏辰?」
不該扯上她……這句話足以說明一切了。可她何孟欣偏偏不服氣,為什麼不該扯上她?如果不是她,如果不是為了徹底毀了她,自己為什麼要賭這一把?!
展澤誠進來的時候,她手裡還抱著孩子,坐在床沿,長發凌亂的落在肩頭,雙唇微微的張著,如果仔細的看,淡粉中還泛著珍珠色調。那一刻,他忽然有些控制不住的想念她的吻、和她在自己懷裡時溫熱的氣息。
高池飛也是一驚,站起來,往窗外看了一眼。
這句話,這個動作,終於成功的瓦解了他殘存的理智。
展澤誠點頭。
他的手滑過她單薄的肩胛,柔聲問她:「去沖個澡好不好?」
他指間的煙燃了很久,灰白枯槁的一截煙灰,或許是因為他的身形一動不動,煙灰並沒有墜下,彷彿凝滯而凋謝的時光。
那個聲音彷彿是在心底沸騰,滋滋的往外冒——他為什麼不願意醒一醒呢?那個女人根本不愛他,恨他入骨,可他偏偏像瘋了一樣,只是不願罷休。可現在,自己連說出這句話的勇氣都沒有了,她分明看見他攬著她的腰,一道進出。
她皺皺眉頭,雙手環住他的腰,抱得更緊一些,又似乎因為被打斷了香甜的的夢而不滿,繼續睡覺。
修長的手指不可控制的去觸她淡粉的臉頰,想要去描摹柔和線條,她的鼻樑很秀挺,鼻尖微翹著,側面看過去,是很精緻漂亮的角度。而自己究竟還剩下多少時間,可以這樣抱著她、隨心所欲的看著她?
彷彿這是最後一句解釋,他離開。林揚站在原地,臉上是複雜至極的表情,再伶牙俐齒、再波瀾不驚,此刻也只能嘆息。
窗帘只拉起了一半。此刻一道閃電劃過,彷彿是出鞘的利劍,閃爍著令人瞠目結舌的光耀,劈開絲絨般的夜幕,隨即是低沉的雷聲,彷彿是有戰神在天邊擂鼓,將震撼天地的聲音傳到每個人的心底。
他只是笑:「為什麼不能?」
展澤誠冰涼的指腹滑過她的下頜,又輕描淡寫的劃過,最後慢慢的說:「你不小了。小欣,自己做的事,自己需要負責。所以……何伯父那邊,你自己去解釋吧。」
展澤誠牽著她的手,似乎想起了什麼,彷彿變戲法一般,從身後拿了一定棒球帽出來。他給她戴上,又理了理洛遙的頭髮,微笑:「好了,現在沒人會注意你。」
林揚很敏銳的看他一眼,忽然像是想起了什麼,重又打量他,目光疑惑:「你不要告訴我……你們……」
床很寬大,床上的那個人背對著自己,迎著陽光,抱膝坐著,彷彿就是貓咪最喜歡的絨線團,縮成了很小很小的一團。
她到底是年輕女孩子,臉微微漲紅了,急得站了起來:「你說吧,有沒有……那個?」
其實洛遙心底很歉疚,是她害得敏辰早產,出了那樣大的事,可是他們夫婦卻並沒有要責怪她的意思,高池飛更是呵呵笑著,要讓洛遙抱抱孩子。
「你唯一該慶幸的,是她沒事。否則,我做的就不會是簡單的袖手旁觀。」
他合上門,就這麼站著,有幾分鐘的時間,竟然不敢www.hetubook.com.com驚動這個房間的一切。他不知道自己在恐懼什麼。或許害怕她一回頭,依然是以往的樣子,冷冷的看著自己,呼吸中都透著疏離。又或許在害怕昨晚的一切,她的愛戀和繾綣,都只是自己的臆想。
司機已經將車子駛進了車流之中,她枕著他的手臂,乖巧的一動不動。展澤誠另一隻手環著她,撫著她的發梢,慢慢閉上眼睛。
他最後離開她身側,很平和的開口:
高池飛神色複雜的看了他一眼,最後忍不住喊住他:「展總……」
市區到宅子的距離有些遠,又是下班的時間,堵了一段又一段,時光漫長的叫人窒息,她睡的並不安穩,時不時輕輕的抽搐,雙手握拳放在了胸口,叫他想起了今天見到的那個嬰兒……和她抱著嬰兒的樣子。
他替她拉開車門,又怕她磕到,十分體貼的伸手扶著上邊。等她坐進去之後,不知道看到了什麼,眼神忽然輕輕一凜,又彎下腰對司機說:「稍微等一下。」
他只能重新坐下,撫著她的臉:「我不走。我去把窗帘拉上,好不好?」
洛遙嗤的一聲笑了:「我又不是明星。」到底自己伸手壓低了帽檐,和他一道坐進車裡。
這句話淡淡的,不著痕迹的落進展澤誠的心裏,卻彷彿是一根尖銳的魚刺,扎進了心口最柔軟的地方。他將她放開,長久的凝望, 依然說不出話來。
展澤誠皺眉,想了想,將手機拿了出來。正在調出名單,忽然發現洛遙醒了,正睜著眼睛,自己的手指被她抓著,有一下沒一下的撥弄著玩。他嘴角弧度淺淺的彎起來,將手機扔在一邊,收緊了手臂:「醒了?」
展澤誠一點點的靠近,任由她抱住自己,又輕輕的抬起她的臉:「你知不知道自己在做什麼?」
無形的壓力彷彿一堵巨大而厚實的鐵牆,重重的從空氣中推過來,壓得她幾乎窒息,又彷彿生生的逼出了她的眼淚,她不敢流下來,只能含著,低聲說:「對不起,是我任性了。」
他的目光對上後視鏡里司機詢問的視線:「不用管她。」
她下巴微揚,輕輕的含住了他的唇。他的唇很薄,卻很炙熱,只是在一瞬間后,毫不猶豫的回應她的親吻,這一次,他擁著她,很直接的落在了柔軟的被褥間。
「澤誠……哥哥,求你……我做的事,和我家……」
她囁嚅了很久,終於說:「阿姨讓我來看看你……」
她下意識的問了一句:「你準備怎麼做?」
幾乎是在當天下午,另一條新聞曝光,將前一條抹得一乾二淨。當年易欽在投資西山開發的時候,在明知某個寺廟是珍貴建築的情況下,強行拆除,改建成了高爾夫球場。初看到這條新聞的時候,她大驚,又後悔不迭,以為是哪個環節出了錯,哪家新聞挖得狠了,連陳年往事也一併挖了出來。可是一家家排查,才發現原先那些相熟聯繫的記者或調職,或緘口不言,只這半天,已是天翻地覆。
林揚略微思考了一下:「嗯,出去走走是不壞。可是……」她看了眼茶几上的報紙雜誌,「外面會不會……」
直到司機出聲喚他,語氣有些遲疑:「後面……好像有車跟著我們……」
他半撐起身子,微微離開她甘甜的氣息,從上而下的看著。她的臉頰上已經浮起淡淡的紅暈,彷彿是覺得怕冷,又像是捨不得他忽然的抽身,不依不饒的伸出手去,拉住他的衣襟,想要把他拉下來。
就在他幾乎已經成功的離開她一臂距離的時候,洛遙忽然坐起來,抱住了他的腰,將臉埋在他肩膀的地方,聲音輕輕的發顫:「不要走……展澤誠,我很想你……真的很想你……」
她究竟知不知道自己在做什麼?等到她真正的清醒的時候,是不是又會後悔?又會像以前那樣恨自己?
第二天醒來的時候,已經是中午了。展澤誠比她先醒,身體微微一動,她就像發現了什麼似的,緊緊的貼了過來,十指交扣著,生怕他離開。
氣氛死寂。他看著她坐下,又傾身去拿起茶几上的一杯水,淡淡的說:「有什麼事?」
洛遙低下頭,和-圖-書將臉埋在了他的肩上,低低的說:「這樣真好。」
心跳微微失律,展澤誠勉強穩住心思,轉身去拉窗帘。可她彷彿孩子一樣,拉住他的手臂,就是不讓他離開。
洛遙似懂非懂的點點頭,踏出電梯的剎那,忽然聽見新生孩子響亮的哭聲,彷彿化開了沉悶的世界,連空氣都為之清新。
「好像是何小姐的車吧?」
自動門悄無聲息的打開,是一條不大的馬路,清清切切,人煙稀少。
他忽然記起林揚的話:「電療之後,可能出現的癥狀包括短暫性的失憶和意識空白……」
她指的並不是這個。
她敲門,然後不等回應,不請自進。
趁著高池飛出去的空檔,敏辰飛速的問她:「你們怎麼回事?又在一起了?昨天後來發生了什麼事?」
展澤誠再度推門進去的時候,春天的陽光,正落滿了自己的卧室。
這套宅子是在半山腰,從落地窗望出去,屋后的草坪彷彿一卷湖綠色的順滑綢緞。天氣很好,陽光將淡淡的暖色調流轉,陳鋪在柔和的綠色上,美麗如同清淺勾畫的水墨。
三年的等待,換來這樣的一晚,他本該滿足的。可是這樣的美好,幾乎將所有的痛苦的抹煞了,從此之後,又該怎樣再去逃離?
也不知過了多久,他終於拉開車門坐進來,瞧見她這副樣子,不禁微微笑起來。於是向她伸出手:「要不要睡一會兒?」
終於沒有了最後一層顧忌,他的手指插|進她的長發,慢慢的下滑,隔了凌亂而順滑的長發,捧住她的臉,溫柔的吻下去。
那自動的鐵門緩緩的打開了,她看了半晌,將車停好,握了拳,鼓起了僅剩下的全部勇氣,終於走了進去。
似是能剖開至人心深處的利刃,展澤誠的薄唇微微一抿,極淺的笑了起來:「不會怎麼樣。」他隨口換了話題,「她現在的情緒,適不適合出門?」
他低低的「唔」了一聲,並沒有回答,只是走到她的身邊,就像很久很久以前那樣,隔了鬆軟的被子,伸手抱住她。許是聞到了太陽的味道,觸手暖意融融,許是被子太鬆軟,她被裹在其中,輕柔的叫人覺得憐惜。
展澤誠生怕她又被驚到,將她身體微微的移開,想要去拉上窗帘。才從床上起來,卻忽然被她一把拉住。他的一條腿擱在地上,另一條腿彎曲著跪在床上,俯身看著她。
他將車門關上,和後邊一輛車上下來的男子快速的交談著。
這個想法彷彿是一盆冷水,瞬間將自己淋得濕透,頭腦也倏然冷靜下來。展澤誠一點點起來,離開她,而她怔怔的看著,並沒有阻止。
展澤誠順著她的目光隨意的看了一眼,並沒有開口,伸手摁下電梯的按鈕。
車子已經繞上了山路。一前一後,一黑一紅兩輛車,十分的扎眼。
他沉吟了一會兒,眉梢輕輕揚起,滑過冰涼的笑意,「原來一時任性也能考慮得這麼周到,連幾個月前的照片都能收集到。」
孩子的身體又輕又軟,膚色紅紅的,一張小臉還皺著,正在吮著自己的大拇指。說是大拇指,其實比兩三根牙籤粗不了多少。洛遙小心的抱著,生怕碰一下都會弄痛懷裡小小的生命。又忽然覺得心疼,覺得他有些偏瘦,如果不是因為自己……他本該在母親的肚子里多呆上半個月。
出門前,洛遙又有些躊躇起來,車子就在門口不遠的地方安靜的等候,那一步就在腳下,可她卻跨不出去。
即便他是為了報復,也不至於作出這樣讓三方利益受損的舉動。
他淡淡的「嗯」了一聲,並不回頭。
淡黃的被子掀開了一角,他看見她的胸口,肌膚如玉,卻印著深淺不一,或深紅、或淺紫的痕迹。昨晚的記憶彷彿是最烈最醇的伏爾加,他想起來,嘴角是淡淡的一抹微笑。
而現在已經不比三年前了,信息如此發達,國人對於文物資源的保護日益重視,這樣的新聞一出,自然群情激憤,批判和責罵聲不絕於耳,連近期和李氏合作的開發計劃也在今早的時候宣布暫停。
他的眸子極黑極亮,像是反覆在斟酌這句話,最後面無表情的打斷她:「這是我和她之間和_圖_書的事。」
她在雷聲轟鳴中看著他英俊的眉眼,聲音很輕,可是口齒清晰:「我知道。展澤誠,我想你。」
「那……我出去了……」
一路跟到這裏,其實心裏愈是哀涼,她的手指本已經扶著車門,可是下一剎那看見他攜著那個女孩子出來,夕陽西下,將兩個背影拉得無線綿長,彷彿他們就會這麼牽手,然後一直走下去。她就這麼僵持著姿勢,什麼也不敢做了。
「她昨晚睡得還好吧?」
展澤誠伸手擁住她,一遍遍的撫過她肩頭的長發,柔聲說:「真的不會再有了。我向你保證,那些人沒有一個會……」或許他也察覺出自己語氣中的狠戾和不善,自動自覺的換了句話,「不要怕。」
「對不起。錯怪你了。」展澤誠突如其來的插了一句,「查出來了,那些資料是你們治療所的xx泄露出去的。」
「公司那邊……」
洛遙隔著玻璃望過去,他的側影利落而簡單。今天他穿的是一件黑色鑲銀絲的羊毛襯衫,隔了烏沉沉的玻璃,瀅澤的白銀色澤被掩去了,墨沉的顏色襯得他線條鋒銳,彷彿是古時的匠人,虔誠的在地中海的神廟中,一斧斧刻下俊美無儔的雕像。
唇齒纏綿了很久,洛遙覺得喘不過氣,微微向後一仰。可能只是因為這不經意的一仰,他便順勢壓了過來,直到兩人一起跌落在零落的枕頭和被褥中。洛遙身上的T恤是展澤誠的,實在太大,微微一動,輕而易舉的掀起了一處衣角,露出了大片雪白的肌膚。她的腰肢纖細而柔軟,只要一手便可攏住。他的手覆在上面,彷彿給她的身體點燃了一把火。
她出神的看著,似乎有一個詞頻繁的在他的口中出現,只憑著口型,她並不敢確定他們在說什麼,或許和她有關,也或許只是他公司的事。她緩緩的移開視線,這已經不是來時的車了,車子的後座十分寬敞,相比像他那麼高的個子,坐著的時候也不會顯得局促。洛遙踢了鞋子,就像是在床上那樣,慢慢的蜷曲起身子,將下巴擱在了膝蓋上。
進電梯前,洛遙又回頭看一眼,原來那個位置上,記者已經不見了。他彷彿知道她在想什麼,淡淡的說:「別擔心。」語氣篤定而坦然,唇角微彎,又細緻的替她將一縷長髮夾在耳後,「不會再有那些亂七八糟的新聞了。」
水溫調的很適宜,恰好能沖走身體的倦澀。展澤誠小心的將她的長發挽起來,親吻她的眉梢:「有沒有感覺好一點?」浴室的燈光十分的柔和,洛遙並沒有睜開眼睛,卻還是覺得刺眼。他用很柔軟的毛毯將她的身體裹起來,最後打橫抱起來,放回床上,相擁入眠。
她的眼淚終於再也噙不住,彷彿是荷葉上露珠,滑過白皙光滑的肌膚,撲簌簌的落在他的袖口,又沾濕那顆貓眼般的寶石。
洛遙的臉頰上莫名的飛起兩片紅暈,輕而薄,彷彿桃花瓣兒。她低了頭,不知所措的「嗯」了一聲。
他不動聲色的看了她很久,轉開了目光,淡淡的說:「會對她的病情有影響?」
一連串的問題,彷彿是一把散亂的珠子,噼里啪啦的落在洛遙的心裏。她抬起頭,有些茫然的看著敏辰,腦海里彷彿又泛起了清淡的霧靄,各種記憶蜂擁而來,壓得她喘不過氣,不知所措。
一路亦是無言,他不放開她,只是十指交互扣著,反扣著她的掌心,放在自己的身前。暖氣拂在自己的頸間,有著奇妙的微癢的感覺。帽檐的陰影遮住大半的臉頰,他又近在身側,這種感覺叫人安心。
展澤誠靠在門口,只是看著,有一種不可抑制的笑意,從心底泛起來,隨著血液和氣息,慢慢的漾到了唇角。此刻自己在因為什麼而滿足,他不想去細究。只是覺得舒心,又或者是渴望,有一種近似幸福的真實感,在灼燒自己的靈魂。
這個建議無疑有著很大的誘惑性,她的目光倏然亮了亮:「可以……出去么?」
可他好整以暇的彎下腰,那張英俊的臉近在眼前,似乎在仔細觀察她的表情:「小欣,這個遊戲,你只做錯了一件事。為什麼要扯她進來?」
展澤誠一直極有耐心的等著www.hetubook.com.com,走在她後邊,和兩人告辭。
可並不是的。
彼此的距離這麼近,洛遙默不作聲的看著他,忽然攀上他的脖子,揚起臉吻他。
洛遙的伏在他的胸口,沉沉的睡去。他的手還貼著她的光滑柔軟的脊背上,或許是剛才太激烈了,觸手還有溫熱的濕意。他小心翼翼的掰過她的臉,被汗濡濕的長發貼在如玉的臉頰上,嘴角還噙著一縷,稚氣得可愛。
原來她並沒有睡著,他看見她張開了眼睛,沒有了之前的病態,眸色清亮如水,無聲的傳遞出渴望,牢牢的看著他,一動不動。
她看著他上樓的背影,忽然想起了剛才自己翻的一本雜誌。她愕然停留在某一頁上很長時間。這條新聞有足夠的爆點,只一天時間,壓倒性的蓋過了之前的頭條。這個男人,比自己想象的要可怕的多。她微微的搖頭:被這種人愛上,究竟算是幸運,還是不幸?
何孟欣只是伏在方向盤上,獃獃的看著,並不敢離得太近,這一路尾隨而來,她竟不知道他在這裏還有一處宅子。其實就連這輛車,他也是極少用,能認出來,純粹也只是以前在車庫有驚鴻一瞥。初時見到,只是一心一意的想截下他的車,因為出事至今,似乎所有的人都不知道他的去向,問了他的幾個助手,人人都噤口不言。
或許是永遠?她從此失去那些記憶,再也不抗拒他?
她的擁抱很勉強,因為他離得那麼遠,她夠不到,只能死命的攥住他的衣服,嘴唇微微的翹著,彷彿下一秒就要哭出來,楚楚可憐。
「展澤誠!我已經告訴你了,電療之後,人的記憶會出現短時間的衰退,意識也會空白,你……你在這種時候還這麼做……」林揚語無倫次起來,「在她不清醒的時候,你怎麼能這麼做!你……」
她起身告辭,又忍不住去握握嬰兒小小的拳頭,笑語盈盈:「再見嘍。」
紛繁雜亂的心思驀然被敏辰的驚呼打斷了,或許又因為太過驚訝,牽動了剖腹產的傷口,她低低的呻|吟了一聲:「唉,外面是展澤誠么?」
究竟是哪裡好,她也覺得茫然,她想要仔細的去想想,可是腦海里彷彿繚繞起淺淺的雲霧,將那些往事、連同熾烈的情感,一併遮掩去了。這層雲霧多久會散去,而散去之後的世界會露出多麼猙獰的真實,這些遙遠的問題,她並不願去多想。
又是一道閃電劃過,亮得驚心動魄。
他連笑容都沒有,只是截斷她:「她不來找我,我自然會去找她。你呢?沒有話要說?」
「看起來,那時候我已經做錯了。至於現在,更加不需要為你、和你做的事負責。」
林揚只覺得好笑:「要說有錢,還能有誰比你更有錢?」
腦海轟的一聲亂了,她下意識的抓緊他的手,卻說不出話來。
她的嘴唇有些乾裂,和他的唇相貼的時候,微微有些刺痛感。可是很快,灼熱的氣息溫柔的修補起這些乾裂,她緊緊貼著他的身體,只是一心一意的吻他。
大約是感激昨天他送自己來醫院,敏辰猶豫了一下,對高池飛說:「要不你請他進來吧?」
展澤誠不知道怎麼回答,片刻之後,薄唇抿起來:「還好。」
她素來是喜歡小孩子的,於是脾氣也有些孩子氣。以前吵架的時候,犟著不願回頭,總是要他先讓步。像是篤定了拿準他會讓著她。如果將來她有了孩子,會不會像媽媽一樣,出落得倔強而漂亮,最後叫自己無可奈何的讓步?
出門的時候,恍然覺得春天是真的來了吧。沒有了冷冽而干寒的不適感,整個人都浸潤的和暢的氣息中。洛遙回頭看了一眼,報刊亭的老闆正懨懨的坐著,面前是幾摞報紙雜誌。隔了很遠,她也看得並不清楚,其中一份報紙斜斜的掛著,似乎是一副巨大的風景圖。有一種陌生的熟悉感,洛遙隱約的覺得,那是哪裡見過的。不等她想起來,扶在自己腰間的那隻手加重了力道,於是不由自主的往前走。
醫院大廳里人極多,剛出電梯,展澤誠接了電話,微微駐足:「左手邊?嗯,知道了。」他略有些不耐的皺眉向正門望了一眼,側身已換上柔和的表情:「車子在那邊和-圖-書。」
她只是微笑,似乎還有些羞澀,可是不語,輕輕吻在他的胸膛上。
她情不自禁的笑起來,連腳步都加快起來,循著聲音走向那間病房。
一道道的閃電劃過,將室內照得忽明忽暗。
他還牽著洛遙的手,又替她戴上帽子,揚眉問:「什麼?」
其實在門外就已經看見敏辰躺在床上,身側是一個嬰兒床,高池飛背對著自己,彎下身子,大概是在逗弄孩子。
展澤誠勉力控制著自己,因為克制,聲音黯啞低沉:「洛遙,不要鬧了。」
展澤誠回頭看了一眼,並不真切,似是一輛紅色的跑車。他轉過頭,面無表情:「嗯。」
淡淡的停頓,展澤誠止住他的話:「公事下次再說。」
車子停在醫院的地下車庫裡。整個空間巨大而黑暗,彷彿是鋪天蓋地的塵埃籠罩著,光線微弱。或許是太安靜了,只聽見了鞋跟在水泥地板上扣扣的聲響。直到走出了車庫,獨屬自然的光線落在身上,彷彿在這一刻有了某種特殊的意識,洛遙回頭看了一眼,不遠的地方,就在巨大的柱子後邊,有人舉著相機,正迅速而敏捷的調整焦距。
很久之後,洛遙輕輕動了動身體,聲音有些發悶:「展澤誠,為什麼我一直覺得自己腦子裡有很多空白?身體都是輕飄飄的。」
林揚心裏咯噔了一聲,那人是自己的助手,自然也是可以接觸到病人的卷宗的。她勉強笑了笑:「怎麼會是他?」
車子恰到好處的停下,山嵐已經淺淺的卷上來,洛遙從車子里出來,他和她一道進去,衣角被風帶起,並不回頭。
他並沒笑,彷彿被無形的寒意膠著住了表情,輕輕的眯起眼睛,下頜的線條凌厲:「他已經離職了。」
自己的世界只剩下這個擁抱、和懷裡的這個人,他屏住呼吸,連眼睛都不敢眨,金色的光線刺進眸子里,只餘下一片乾澀。
洛遙的衣服已經被褪下來,肌膚白皙而輕薄,彷彿是是最好的素錦。他修長的手指劃過她的鎖骨,用最後的力氣克制自己,又問了一遍:「你真的知道自己在幹什麼?」
林揚猶疑著回頭望了一眼:「我已經上去看過她,她醒了。」
高池飛在逗弄寶貝兒子,聞言一愣,良久,才嘆口氣:「洛遙我不知道,展澤誠他……大概早就瘋了吧。」
她的臉色唰的白了,彷彿瞬間枯萎的花朵,花瓣澀皺,即將要凋落下來。
何孟欣似是不可置信,抬起了眼睛,如墨玉的眸子收縮,顫聲說:「這個消息……是你讓人放出去的么?」
王敏辰看到她,先是一愕,又微笑起來:「洛遙!我沒想到你今天就來看我了。」
洛遙「哦」了一聲,大概是上一次的場景印象太過深刻,帶了不自知的輕顫。
展澤誠的身體僵直了片刻,終於徹底放棄了去拉窗帘的想法,反手用力抱住她,似乎想要把她鑲嵌進自己的靈魂深處。
屋子裡靜悄悄的。
是嬰兒嘹亮的哭聲忽然打破了這幅安寧精緻的畫卷。洛遙像是嚇了一跳,忙不迭的去拍孩子的背脊,一邊低聲的安慰。
展澤誠指間那截煙灰撲簌一聲掉在了地上,轉過身,輕描淡寫的說:「有錢能使鬼推磨。」
他的身體輕輕一顫,目光亮得像是暗色中的明珠,熠熠生輝。
據說易欽方面焦頭爛額,自顧不暇,之前和何氏的合作亦是擱淺。父親隔了大西洋打電話來問她出了什麼事,傳言兩家的婚約即將破裂,而展澤誠並不願出來表態,一時間股價大跌。
她轉過頭,透亮的眸子像是水晶一樣,在他身上滑過,然後輕輕的微笑:「我睡了多久?」
王敏辰靠著牆,看著他們離開,彷彿在獨自囈語:「我真是想不通……他們……是瘋了么?」
林揚在客廳看報紙,抬頭看見他:「她還沒醒過來?」
或許是下一刻,就像林揚說的,「她的意識清晰起來,你怎麼辦?」
展澤誠點了點頭:「你放心。不會再有那樣的事發生。」
第一聲春雷,滾滾而來。
他近乎憐憫的看她一眼,甩落那些淚滴,直起了身子,淡淡的嘆口氣:「知道我當初為什麼願意和你訂婚么?因為……那時候你說話的樣子,真的像她,連語氣都一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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