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過了片刻郭懷春反應過來，這少年說了這麼多，其實就一個意思，讓他們不要給她拖後腿，不要給她添麻煩……他們這麼沒用嗎？

四褐先生道：「我真去啊？不是騙人的嗎？」

篤看著大大的酒罈小小的酒杯半起身道：「我來吧。」

薛青扶著她的肩頭，道：「娘，你要是真的為我好，就要離我遠遠的，並且一旦有危險先保證自己平安無事，只有這樣我才能無所畏懼的做事。」看向郭懷春，「郭大叔，你們也是如此，我怕死，不管發生什麼事，我最先選擇的是保住自己的命，讓自己活著，所以，你們不要去讓我為難，讓我陷入擇選之境，讓我事後沉浸在自責中，你們好好的活著，就是對我最大的照看。」

她說的哪怕其實是指過去，篤明白這個意思，是啊那般難那般突然之下都做到了，她贊他們信他們，心頭暖暖中還有些許激蕩，似乎有千言萬語要說，但到嘴邊只一句：「好。」

去登山，看戲……都這時候了她還真有心情。

薛青道：「來的正好，有件事要與你商量，青霞先生要我進京國子監讀書，以備來年會試。」

「我們剛才在說什麼事？」郭懷春道。

四褐先生將酒罈放下，瞪眼又嗤鼻，道：「這還用問，當然是我們大周朝最厲害的人是個和尚。」

篤看著她沒有說話。

薛青在一旁道：「歐陽先生會陪我進京，篤大叔你們有更重要的事做。」

薛青道：「我什麼時候騙過人，我說的都是真心話，先生你當猴這麼久了……你看你把我帶的都說錯了，先生你當我先生這麼久了，總得有些用途吧。」

四褐先生嗯了聲道：「放心吧，本來就沒有什麼可擔心的，青子少爺可厲害著呢。」

四褐先生看著俯身的篤，對薛青翻個白眼，薛青沖他嘴唇動了動。

戈川道：「六道泉山有什麼可登的？你們天天去，如今人又多。」

四褐收回了手，篤舉著茶杯到身前，道：「歐陽先生說得對，晚輩的確太弱了。」將茶杯中的酒一飲而盡。

看著青衫少年拎著籃m.hetubook.com.com子甩著胳膊跑出去了，戈川和郭懷春站在屋中有些獃獃。

薛青扳著手指認真道：「還有三位，從武力值排序，歐陽先生你掛了，就該黃藥師出場，再然後是周伯通吧，最後一燈大師吧……」

雖然不能像讀書人一樣說出一句叫明知不可為而為之，但篤作為一個軍士，他和他的手下一直奉行且這樣做，當四面楚歌當明知前方陷阱重重時，他們前仆後繼沒有絲毫的遲疑，因為知道縱然自己是送死，但卻能讓同袍們生存以及勝利。

戈川神情變幻一刻，下定了決心點頭：「好，我聽你的。」又撫著薛青的胳膊，「我會好好的活著，你也一定要記得你說的話，不管發生什麼事，你都要先保住自己。」

篤看向四褐先生。

薛青驚訝道：「竟然這樣嗎？我一直以為先生您是最厲害的。」

四褐先生瞪眼。

重陽節社學放假，六道泉山也對外開放，允許百姓們登山賞景享重陽之樂。

篤有些不解的抬頭。

戈川與郭懷春齊聲道。

薛青道：「我是要進京的，君子試拿了榜首，會試我是勢在必得，否則前功盡棄。」

他有些懷疑，他們剛才真的在說生死大事嗎？

四褐先生冷笑說道，將菊花酒舉起對著罈子大口喝。

薛青點頭：「娘，郭大叔你們記得，一旦有危險你們務必逃走保住自己。」又一笑，「我相信娘一定有辦法做得到，還有郭大叔，你家的人口多了些，也一定有辦法的。」

戈川道：「我一個人沒事啊，我作為你的娘跟著不會打草驚蛇啊。」

四褐先生神情惱怒，豎眉道：「不用為他感到不幸和難過，這一切都是他自己的緣故。」將手在几案上重重一拍。

薛青道：「適才我與歐陽先生商議過了，歐陽先生的意思是讓你們保存和積蓄力量，這樣才能在再遇到危險的時候發揮更大的作用。」

薛青道：「那我就放心了。」將桌子上的籃子一拎，「那我出去玩了。」

薛青看向他，道：「也字怎麼解？」

敗了的話……那hetubook.com.com就更回不來了。

暖暖早就在外邊等著歡天喜地的應聲。

薛青道：「保護好自己，保護好我們的人，增強我們的力量，我們需要人，需要變得更厲害，這樣等再遇到危險的時候，哪怕是千軍萬馬大火焚城，你們也能救我出來。」

真是無恥的學生，四褐先生看得出她說的話，呸了聲。

薛青道：「好酒好漢當敬三杯……」

四褐先生捻須道：「讓她來，後生嘛。」

郭懷春又道：「青子少爺，此一去雖然不是黃沙道那般兵甲重重，但看不見的刀光劍影更多啊。」那些大人們為什麼要她去京城，是準備著揭穿身份與奸黨一戰了，生死一戰啊。

薛青道：「我已經讓篤大人留守不隨我進京。」

應該不知道薛青的身份吧，篤大人便坐下來，看著那青衫少年用纖細的胳膊拎著酒罈，穩穩的准準的在小小的茶杯中斟了酒，酒水未灑一滴。

「那怎麼行？」戈川急道，「你一個人去太危險了。」

薛青已經打開了屋門，道：「蓮塘哥約了大家登六道泉山。」

「去哪？」戈川忙問道。

能聽到砰的聲音，坐在一旁的篤也能感受到桌面的震動，但其上擺著的茶杯卻詭異的沒有晃動，酒水更沒有灑出半滴……這個看不出什麼氣息就像個真正的老人的老人，不一般啊。

薛青拉住她的胳膊，道：「不讓他們進京不是說就不用他們了，而是還不到用的時候，我先去打探，你們太引人注目，黑甲衛秦潭公都盯著，跟著我反而容易打草驚蛇，青霞先生說，秦潭公已經起了疑心，開始查君子試了。」

勝了入朝登殿為帝王，帝王怎能輕易踏出京城到這遙遠的長安城來。

這對她來說不算什麼難事，篤微微一笑安坐，道：「不知歐陽先生仙鄉何處？」

薛青道：「正是如此，你們照看不了我，反而會妨礙我。」

薛青回頭笑道：「雙桐少爺帶著戲班子呢，要登高唱戲……別的時候可沒有。」說罷喊暖暖。

「他自己學藝不精，與人爭鬥死了，怪誰。」四褐先生還hetubook.com.com在憤憤說道，「這叫做事不周全死了也活該。」

薛青應聲是，道：「洪七公先生去黃沙道前與歐陽先生說過了，歐陽先生沒有洪七先生的音訊，猜到可能出事便尋來了。」說到這裏嘆氣一聲。

「子謙少爺子安少爺馬都準備好了……寶兒小姐被哄出去了不知道……少爺我們快走。」

「不要做出這麼良善被人感動的樣子，你個騙人精。」

四褐先生耳朵豎起，忍不住眨眼道：「一燈大師？最厲害的也是和尚啊？」

郭懷春道：「這個好辦，我在京城給你們買個宅子，會試殿試非同小可，我這樣做理所當然，子安也再陪著去。」一拍腿道，「乾脆我也跟著去好了，為了將來的女婿在京城打點誰能說我不對？」

薛青道：「也別喝太多，收拾收拾就該進京了。」

她忍不住笑意散開，手像個孩子一樣捧住臉。

薛青道：「還是我們人太少，不能完全知己知彼。」又道，「你們都過來了嗎？」

咿？

戈川和郭懷春覺得她說得對又不對，一時間也不知道該說什麼。

坐在屋子裡的戈川放下手裡的針線一臉不舍，掐著手指算。

「當然是照看。」

四褐先生呸了聲，道：「騙人精，你把這些礙事的趕走，是為了在京城遇到危險跑的更方便。」

薛青看她道：「是，你不會打草驚蛇，但是，娘你更會讓我陷入危險，萬一你被抓了，萬一他們以你為陷阱呢？」

薛青含笑聽二人說話，道：「你們為什麼要跟我去？」

篤已經離開了，草堂里又只剩下他們師徒二人。

「我這次要跟你一起去。」她堅定的說道，「先前你去考試我可以不跟去，這次你去讀書，沒有人說不能陪讀，我們孤兒寡母家就是一個包袱皮，背起來就能走。」

「等考完會試殿試，就到明年四五月了，這一去要大半年多。」

這也是選擇，你選啊。

篤將茶杯的酒再次一飲而盡……

薛青道：「有先生你跟著我，咱們跑起來一定很方便。」

「那是自然。」戈川和郭懷春異口同聲，「會逃跑的可不和圖書止齊嗖一人。」

薛青道：「娘，你以為你死了我就沒事了嗎？娘，我是人，被你養大的薛青啊。」

篤看向她。

四褐先生嗤聲：「勇有什麼用！勇敢的去送死，那不是傻子嗎？」

不是怎麼死而不懼，不是精神振奮，而是怎麼不死，他又看向院中，那少年早沒有了身影，隱隱可聽街上馬兒嘶鳴少年們嘰嘰喳喳說話。

這個么……篤道：「洪七先生敢於與左膀右臂對戰，是勇……」

薛青從一旁抽出書卷，道：「我這次進京是讀書的，先生，你可拿著束脩呢。」

薛青先開口道：「歐陽先生說的是沒有意義的勇是傻，篤大叔你說的這種當然不是，剛才歐陽先生還在說，這世上人外有人山外有山，不可輕敵。」

這不是傻，雖然尊敬這個老者，但篤還是表示了不贊同。

篤伸手握住四褐先生遞來的茶杯，薛青坐在一旁饒有興趣的看著那茶杯酒水輕盪，看著二人身形端正，看著桌面搖晃……

……

……

還是個孩子啊，薛青想著，自己都忘了有多久沒有當過孩子了，一個人父母親人在，哪怕白髮蒼蒼也能是個孩子，而父母親人不在了，哪怕蹣跚學步也不是孩子了……現在此時她還是個孩子。

篤看向薛青，鬍鬚遍布風塵僕僕的臉上浮現笑，道：「她是很厲害，但也是個孩子。」

篤默然一刻，道：「是，是我們輕敵了，知道危險，但還是低估了危險，讓洪七先生跟著涉險。」

戈川與郭懷春一怔。

戈川道：「青子，我有一百種辦法讓人不知不覺的死去，也有一百種辦法讓自己不知不覺的死去，不會讓你為我陷入危險的。」

篤亦是神情凝重，再次施禮：「洪七先生救了我們的命。」

「那這次進京比去君子試時間還要久呢。」

几案上收拾了搬過來，兩個茶杯充作酒杯，三人對坐，薛青拎著酒罈要斟酒。

四褐先生冷笑，再次喝了口酒，道：「請問我還有幾位兄弟被抱養？免得我這次跑的時候出意外，也好提前通知我的其他兄弟們」咬牙切齒。

「我去前方讀書，我的後方就交ｈｔｔｐs://wｗｗ•ｈetubooｋ•ｃom•cｏｍ給你了。」薛青道。

四褐先生似笑非笑，薛青在一旁道：「先生來自白駝山，先生家中有妻妾成……」

薛青對他一笑拎過酒罈，篤舉起茶杯讓她為自己添滿。

進京啊，篤沉吟一刻，道：「青子少爺如何打算？如果進京的話，我們跟隨護送便是。」一切聽她吩咐，赴湯蹈火何懼。

四褐先生哈哈笑一臉得意：「我當然是最厲害的，不過這個和尚說起來就更傳奇了。」又一拉臉，「這個暫且不提，你少來哄騙我，你個騙人精，你才不會這麼認為呢。」一擺手，「廢話少說，我已經幫你解決這些人了，別耽擱我喝酒。」

一旁的郭懷春失笑，還真當是去科舉了啊，這哪裡是去科舉啊，這是要入朝了，這一去是不會再回來了。

篤道：「我們過來幾個，其他的引開黑甲衛了，貨郎帶著黃居晚間就趕來了。」

四褐先生打斷她道：「這些事就不用說了，還是說眼前吧。」

郭懷春道：「去京城……生死之事啊。」看著戈川，「我們剛才討論的是怎麼保命？」

篤明白她的意思，點頭，卻聽薛青接下來道。

戈川怔怔看著她。

郭懷春打個激靈急急的晃了晃頭，要驅趕走這個不吉利的念頭，而這邊戈川也反應過來了，站了起來。

「……你們就不用護送我了。」

四褐先生打斷她，道：「好漢少喝酒，貪杯誤事。」

四褐先生捻須點頭，神情鄭重：「京城與其他地方不同，青子少爺這次去讀書，打交道的都是些文人墨客，更有大學士官員，這些人可不是打打殺殺的，讀書人就該有個讀書人的樣子，帶著你們這些人去，京城之地那可真是太扎眼了。」看篤想說什麼，他伸手端起茶杯遞過來，就像一個慈愛熱情的老人關愛晚輩，「當然，最重要的一點是，你們太弱了。」

戈川道：「去京城。」

篤應聲是，放下酒杯，再次沖四褐先生一禮，道：「有歐陽先生陪同青子少爺去，就沒有什麼可擔心的。」

郭懷春再看戈川：「我那邊來了新的菊花酒，戈大人要不要嘗一杯？」

「竟然把我拉出來當猴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