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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鎮做題家

作者:趙熙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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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05章 碎紙片

第05章 碎紙片

她沒有多喜歡生食,前菜里的魚皮尚可接受,但雪片一樣晶瑩的刺身可就不一樣了。她對這種看起來似乎還很鮮活的東西,有一種天然的畏懼感,何況這東西還不是三文魚或者海膽——
誒?京都騎車不能載人吧?!抓到可是要罰款的!
她邊走邊撕,最後把碎紙塞進一樓樓角的垃圾桶。
哇,怎麼會有這種人。
那是一種表面看起來很平和的視線。
王子舟趕緊收住那些亂七八糟的想法,拉開帆布袋要找雨傘。可哪裡有什麼雨傘呢?翻來找去,只有一個細長的保溫杯。
刺身盤子上擺了一塊檸檬。
「嗯。」
因為對錢在意,所以不會忘記。
我去結賬嗎?
天然的隔絕感。
王子舟始終記得那個眼神。
大概是要去停車場取車吧。
王子舟卻從中讀出了一點好整以暇的審視意味——他到底想問什麼,到底知道些什麼?
夏季陣雨是最隨心所欲的樂隊。
所謂奇遇,所謂重逢,不是我在東竹寮見到你的那個晚上,不是我在Shiru Cafe與你說話的那個下午,不是我們在巴士站碰頭的這個傍晚,也不是我們走進河豚店坐下來的那個瞬間,是當下——
王子舟瘋狂回溯過往自己遮掩那種「自戀」心情的時刻。
他下了車:「陪你走過橋吧。」
「就是……」王子舟歸納道,「很規整,還刻意把飽和度和對比度調低了。」
檸檬汁淋上去,王子舟夾了一片魚肉放進嘴裏——奇怪的口感,奇怪的滋味,一切都很奇怪。
「你為什麼會在咖啡店認出我?」王子舟捕捉到了疑點,「我發在網上的簡歷應該沒有貼照片吧……」
「你是說《檸檬》嗎?」陳塢稍頓,似乎有些意外她會記住那種無關緊要的細節,「還沒有,那本書是從東竹寮公共書架上拿的,上樓前就放回去了。」
那的確是她第一次見到這個人。
門檐處掛著昏昧不明的燈籠,搖搖晃晃。
拋開校友關係,拋開幾年前那至關重要的一面之緣,我們如今還是被架空的皇室與手握實權的民選首相的關係。
突然開始、突然結束,不管起因、不問後果,全仰仗直覺。
她正思索著這種非分的要求,陳塢率先起筷蘸上柚子醋吃了一片,彷佛在說:「看吧,首相大人,吃了不會死的,請放心動筷吧。」
我們真是半斤八兩啊!
……
「你去報好了!」小王將軍自暴自棄地說。
離開浙南小鎮到江蘇讀大學之後,口袋裡有限的生活費,讓王子舟不得不對錢形成更敏感的認知。她從來不是為了滿足物慾胡亂揮霍的人,也不是摳門得像葛朗台一樣、只進不出的人。她可以在有限的預算里,把生活過到一種相對平衡的狀態,但這也只限於她自己的吃穿用度,一旦被迫捲入複雜的社交關係里,她就立刻會感覺到猶豫和失衡——
「因為一致。」
他穿上雨衣,輕拍了一下她的帆布袋,提醒式地催促了一句:「趁雨小,快走吧!」
「咔噠」聲響,牢房門鎖被開啟了。
「聽說東竹寮里有很多怪人。」
https://www•hetubook.com•com塢抬起頭看她。
「那我們——兩清了?」民選首相天真地試探道。
「為了建立秩序感嗎?」王子舟接了一句,側抬頭看他。
真好啊,囂張恣意的十八歲。
因為長時間不吭聲,陳塢問她:「你不舒服嗎?」
再見吧,天文協會!
「我騎車回去。」
鍋里魚湯汩汩,再把海苔、米飯和蛋液倒進去,攪拌開來等它熟,關火,分食,回過神,除了口腔里的鮮美餘韻外,胃腹也遲鈍地傳遞出了「飽足」的資訊——
半路殺出的親近。
「分享欲歸根結底是一種自戀,不是嗎?」
可惜,她永遠也沒辦法像蔣劍照那樣心安、坦然地說出類似的話。
他沒有把它塞進錢包,而是拿在手裡摩挲。
王子舟不可置信地愣住——
如果那時候我抬了頭,看你一眼,事情又會變得怎樣呢?
「快出來吧,不要把自己關在那裡面了。」
「去天協交入社申請的時候。」
但是此刻,又回歸到這個問題上。
他看了她一眼。
煮河豚的火鍋湯底散發出氤氳水汽,你坐在對面應了一聲「是吧」,然後在店員的好心提醒下,把魚肉安置進了湯底中。
首相給完錢就若無其事地拿起手機,假裝百忙之中瀏覽國家大事,完全沒料到皇室遞了兩萬日元。
會不會拂人面子?
有人彎腰幫她。
王子舟盯著遞到眼前的手機螢幕愣了片刻。
來日本之後,同學朋友之間都很默契地AA,甚至分開結賬,這一定程度上讓她鬆了口氣——輕鬆又公平,一頓便歸一頓了,有下次再說。
她又埋頭去撿。
僅這一句話,就將她扔進了黑黢黢的天牢。
下樓到了門口,才發現是真的天真。
等等——
王子舟從來沒聽任何人對外人說自己自戀。
「是吧。」他說。
同時,她對被請客這件事,也會感到不自在。
煮熟的河豚肉蘸上醬汁,進入口腔的剎那,王子舟終於對它有了改觀——確實是滋味鮮美的食物。涼拌、生吃,各種花樣似乎都不行,必須煮熟了,她才能感受到其味美所在。
「你住哪?」他鬆開車剎問她。
說來很奇怪,王子舟自詡在性別意識上很早熟很敏感,但剛進大學、十八歲的那個秋季,她在看到天協招新易拉寶上的宣傳文案時,並沒有覺察到太多不對勁,她只是隱約感覺到有點「不舒服」——
「沒有搜到我嗎?」
王子舟只好把那張燙手的錢塞回錢包。
說你是,那就要解釋依據從何而來,我總不能說偷偷觀測了你好幾年;說你不是,則有違我的良心和認知——
因此,所有的假設,都不重要了。
她說「我打的都是線上的工」,他說「翻譯工作嗎」,她說「是的,但薪水不高」;
想到這裏,首相開始思考另一件讓她苦惱的事。
每個和她吃飯的人,都可以放心地去結賬。
「你怎麼會帶傘?」她以為他沒帶,甚至還在席間問過他。
檐下避雨,從來都是很古典的情節。
反覆思索過後,她將那枚百元硬幣m.hetubook.com.com從透明照片夾里摸了出來。
得想著還回去。
「你要加檸檬嗎?」他問。
哦,我好像明白為什麼不舒服了。
「有印象嗎?那些碎紙片。」陳塢問她。
火鍋之妙,在於其迅疾、熱烈,不容遲疑。
誰做那個起身的人呢?王子舟做過。但明明是需要大家分攤的費用,等她結完賬之後,卻總有人會忘記付給她,她又不好意思提醒對方給錢,被賴掉之後,王子舟常常會惦記這筆錢好幾天。
畢竟是對方約我到這裏來的。
她忍不住抬頭看了一眼傘骨。
王子舟愣愣怔怔低頭看帆布袋,再抬頭,對方已經大步流星地走了。
手的主人說:「這樣可以搜到我。」
潮濕、昏暗,又親密。
空氣里彌散著潮濕水汽,與外面的雷雨聲彼此呼應,王子舟心頭交織著一種平靜又亢奮的矛盾情緒,最後融合濃縮成一句「真是巧啊」。
之後又聊到研究室的事情,說起某某專業某某同學在研究室用盜版軟體的後續;說完,話題又猝不及防殺回本科學校,王子舟說自己在新校區的教室丟過書,但監控室的保安卻說這是實時監控沒法給你調,所以不了了之;陳塢則說我們數學系在新校區沒有自己的樓。
她們難道只是招攬男性社員的道具嗎?
正好寫著她的名字。
「那這個還給你。」她推過去,「這個不是請客吧?」
我可真是頭吃不來細糠的山豬,她想。
躊躇滿志的王將軍,眼下淪為一條喪家之犬。
「你覺得我是嗎?」
王子舟決定把問題丟回去:「為什麼突然這麼問?」
王子舟正準備拿零錢的時候,愣了一下。
原來如此。
不會怎麼樣。
大理寺少卿此刻就站在外面,陰惻惻地說:「將軍啊,編不出好的答案,卑職就只好上報你欺君了。」
好奇怪的心情。
王子舟眼睜睜看他翻出了疊得整整齊齊的雨衣。
人被一種思維固定住,果然就會犯傻。
王子舟自認和陳塢還不能算完全意義上的熟人,但僅僅是雙重校友的這層關係,其實就足以讓他們坐下來胡說八道了——人不得不進入集體,又靠集體獲得標籤與經歷,這些東西在脫離了集體的外部世界里,讓彼此互相識別。
那天大家高高興興去提交正式入社申請表。
「這樣放在一起,看起來比較整齊。」
王子舟當時就杵在門口,與他迎面相逢——她手裡還拿著表。
不過空氣倒是格外新鮮,王子舟貪婪地深吸一口,老老實實退回了門檐下。
「誒?」
「橋對面。」她說。
此刻她甚至想成為蔣劍照。
王子舟一愣。
「這裏確實有些悶,先出去吧。」他說著轉頭招呼店員結賬。
她問「你平時做飯嗎」,陳塢說「工作日不做,周末偶爾會做」;
那隻手的主人彷佛在外面召喚她——
王子舟開啟那把摺疊傘。
約好了一起出去吃飯玩樂,總需要有人起身先去結賬。
但寬容的店員什麼都沒說,拿走了三萬,找回來一萬多。
我被別人有意或無意地賴掉過,我知道那是什麼感受,所以我和_圖_書絕對不會賴掉你的——儘管她也明白,不是所有人都對一二百塊錢這麼計較。
「看到郵箱字尾域名,確認是校友,就去校友群里搜『日語』,找到那個和筆名最相近的名字,查詢了簡歷——」他毫不避諱地說道,「原來翻譯老師不僅是我本科校友,現在還和我讀一個學校。」
陳塢似乎笑了,又似乎沒笑,最後提起背包,說:「走吧。」
她說「生協啊,我都沒怎麼去過」;陳塢說「很便宜,可以去看看」;
喜歡自己、承認自己,想要把那種自我欣賞和自我認可發表出來,難道是什麼不可饒恕的過錯嗎?為什麼要對這種表達感到羞怯呢?
好像莫名撕掉了一層隔膜。
魚肉、配菜接二連三地下進去,很快就熟一整鍋。熱騰騰的水汽催促你趕快下筷,簡直不給任何思考的餘地。
雨點噼里啪啦打在傘面上,像頗有節奏感的行進曲,引領著王子舟從小巷走到了大街上——
學長問他:「拿回去幹嘛?」
王子舟扭頭看過去。
所以後來她再也不主動去結賬了,但她也從不會忘記把自己的那部分費用轉給結賬的那位朋友,從不——
「帶了——」
她問「寮里食堂好吃嗎」,陳塢說「還可以」;
什麼嘛,原來那個校友群沒有強制要求實名?她進群之後看別人都是「年級-專業-名字」這樣的備註,便老老實實把自己的群名片也改成了「13日語-王子舟」,且理所當然地以為搜尋名字就可以搜到對方,可群里居然也有不老實成這樣的——把自己的名字拆成「耳東土烏」,這誰想得到?!
麻煩,無窮無盡的麻煩。
王將軍咬牙切齒,天牢的格柵間卻忽然伸進來一隻來路不明的手。
雨聲替代雷聲後的一分鐘里,飯桌上的空氣凝滯了。
檸檬。
它柔軟、又很脆,味道也很淡,最後留下的,只是檸檬的香氣。
「啊——」王子舟吃驚道,「幫我撿紙片的人,是你嗎?」
這種天然的排外性時刻攛掇我們形成認同,很容易就會讓人產生「我們是一夥人」的錯覺。
他似乎咬牙切齒,想發表長篇大論,但最後也只是無可奈何地撂了一句:「隨便你們,還有——」
王子舟想到陳塢在東竹寮讀的那本書——梶井基次郎的《檸檬》。
老話說,兵敗如山倒。
「我沒有說我沒帶。」
可我怎麼答都不對吧?
至少根據我這些年窺測到的資訊來看——你離群索居、不好相處,有強迫症、有潔癖,非常關注細節、很敏感,也許還很刻薄。
「13數學-耳東土烏」。
奇遇不屬於當時,只屬於重逢。
「真是巧啊。」她說。
王子舟在心裏默默重複了一遍這聲「是吧」,忽然品嚐到一種獨屬於過後思量的奇妙心情——啊,原來是你。我自以為多年窺探,對你了如指掌,卻獨獨沒有料到,在垃圾桶邊上幫忙撿紙片的那隻手,是你的。
它私密、特別,全部盤繞在「我們是認識的」那條既定事實之上,所以作戰計劃自動進入碎紙機,話題也變得信馬由韁、隨心所欲起來。
https://www.hetubook.com.com是拍,其實只是手指捱了一下。
彼時她對「性客體化」這些類似的概念並不十分明確,潛意識裡的「不舒服」也不足以阻止她加入一個應該很有趣的社團,但陳塢看過來的那一眼,讓她突然驚醒般意識到——
忽然,剎車聲在外側響起。
那些被撕碎的紙片上布滿著個人資訊,也許有那麼一片——
「嗯?」
陳塢拿起那枚硬幣。
可為什麼不能承認自己喜歡自己呢?
本民選首相,不佔皇室便宜。
「要。」她答。
這頓飯到底算什麼?
「可你也只有一把吧?」
陳塢拉開背包遞了一把傘給她。
是打上傘也會被淋得一身濕的大雨。
但我們之間,不止這些錯覺。
好像欠了什麼。
你唯一的優勢,也只是比我坦誠嘛!
王子舟腦子裡只剩下一個念頭,那就是——
瓢潑大雨。
然後就走了。
蔣劍照就從來不會為這些破事煩惱。
「這些行為——」
「那正好順路——」他說。
「那又是出於什麼原因要分享日常呢?」
要是知道群里沒百分百實名,那她肯定搜「13數學」啊!
很輕、又挺大的一把傘。手柄是塑膠的,沒有那種用久了的粘膩觸感,意外地很乾爽。
「是很巧。」他附和,又說,「魚肉好了。」
學長們擺攤招新,笑眯眯地跟新生學弟們說「來我們社團可以大晚上帶妹子去山上看星星喲」的時候,到底把她們這些想要入社的學妹們擺在了什麼樣的位置上。
只有店員覺得莫名其妙。
啊,走了。
我的雨傘呢?
比如她問陳塢「東竹寮月住宿費多少」,陳塢說「5100」;
期間也有零零散散的對話,聽起來似乎與剛坐下時寒暄的那些差不多,但區別在於,心情與界限都不同了——
是河豚啊!
「我們13年就見過吧。」
「還嘴硬!」大理寺少卿瞪她,「將軍眼下什麼處境,自己心裏沒數么?!」
「東竹寮原來還有公共書架啊。」王子舟感嘆一句,又問,「你18年來K大之後就一直住在東竹寮嗎?」
危機四伏的一頓飯,終於走到了尾聲。
又問「你來日本打過工嗎」,他說「去過快銷品牌的服裝店疊衣服,你呢」;
「是我忘記提前說明這頓飯是賠禮請客,不好意思。」陳塢說完,拿走了所有的零錢,留下了孤零零的一張萬元大鈔給她。
他看看旁邊招新易拉寶上寫著的那條「不知悔改」的「帶妹子看星星」文案,回說:「因為真的很奇怪。」
我太僵硬了。
她呼了一口氣,卻感覺眼眶裡填滿了檸檬汁。
王子舟留意著這種小動作,忽然聽到他說:「自戀吧。」
真的是請客嗎?可其實,事情也沒有嚴重到需要請客賠禮的地步。何況這頓飯對學生而言,並不便宜。她當然可以假裝以為是被請客,等待對方結賬就好了,但是,難道她要在厚臉皮賴了那一百日元茶葉蛋之後,繼續厚著臉皮接受這一頓嗎?
明明認可自己,想說「我真厲害」,可最後還是變成了「我不夠好」。
王子舟不敢妄動。
「哪樣?」陳塢側頭垂眼https://www.hetubook.com.com看她。
入口側開,又狹小,不安分的紙屑掉落到地上。
真是奇怪,在別人的傘下。
只是當下。
「上次看你在讀梶井基次郎的文集,讀完了嗎?」王子舟順利岔開話題。
你覺得我是嗎?毫無疑問,你當然是。
他說:「會讓你覺得奇怪嗎?」
懷揣著一種「看似解圍了、但還是很尷尬」的多疑心情,小王將軍離開了天牢。那個看起來陰沉的大理寺少卿不見了,周遭也亮起氛圍很美的昏黃燈光,驟雨聲急促熱烈,店員捧著河豚刺身送到了自己面前。
她也很討厭自己這樣的斤斤計較,覺得如果我富有到可以不用計較這些小錢就好了,但一想到這些是她一整天的打工費,又覺得非常捨不得。
有時她拿到稿酬,和蔣劍照一起去吃飯。吃完,按習慣都是蔣劍照付錢,然後她再轉給蔣劍照。蔣劍照這種時候就會說:「什麼啊,你拿了稿費都不請客的嗎?快去買單!」聽到這種話,她不會感到被冒犯也不會覺得不樂意,反而很開心與對方分享這種拿到稿酬的喜悅。她甚至有些感激對方說出這句,免得由她來說「這頓飯我來請吧」這種有「炫耀」嫌疑的話。
皇室可以替她這個沒見識的民選首相試毒嗎?
他卻突然跟收表的學長說:「請把我的申請表退給我。」
「明明已經確定你就在京都,還要去問編輯,翻譯老師是在京都嗎?」
這種難逢景況之下,好像更適合刺探一些私密的資訊,於是王子舟在深思熟慮之後,問道:「我看你在微博發了那個茶葉蛋和八百日元,你為什麼那樣拍照片呢?」
原來是我一廂情願的結論。
學長說:「你不要這麼敏感嘛!你是妹子嗎?」
她問「工作日在哪吃」,陳塢說「寮食堂或者生協食堂吧」;
「雨小了。」他說,「你帶傘了嗎?」
「哦,沒有——」她回過神,「我只是吃完容易犯困。」
她門都沒進,轉頭就撕掉了申請表。
「把我刪掉。」
「明明兩點鐘就在咖啡店認出你了,但也沒有上前搭話,非要等到三點。」
「我沒有深入想過這個問題。」他如實回答,「可能吧。」停頓片刻又說:「真實的日常是雜亂的。」
申請表也不要了。
那我也不要加了。
那隻手舉著手機,螢幕上顯示微信群成員列表,在關鍵詞搜尋框里,躺著「13數學」這個片語,下面關聯到的第一個群成員就是——
王子舟短促又含糊地應了一聲:「哦,原來這個是你。」
這太奇怪了吧?!
他似乎想了片刻,拇指與食指則一直在摩挲那枚百元硬幣。
閃電一晃,雷聲一奏,就開始朝台下大肆潑灑雨水,只顧自己快活,簡直毫無預兆也毫無節制。
店員送來賬單的時候,王子舟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勢往上面放了一萬日元——吃了不到兩萬,一人出一萬,店員拿走兩萬找零,零錢平分即可,這是她能想到的最合理的方式。
她一邊抑制著那種帶有毀滅欲的亢奮心情,一邊抱歉地說「謝謝」,在最後一枚紙片被塞進垃圾桶的瞬間,她直起身,疾風一樣地跑了。
「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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