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太行道

作者:不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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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零三章

第一百零三章

小圓子笑得軟糯:「殿下,白姐姐,出去放爆竹吧。」
「你有名有姓不就是給人喊的。」李懷信無論如何都不慣著她,「以前沒凶么?」他尋思,「那可能是我給你臉。」
李懷信差點翻白眼,怎麼還凶不得了?他想凶就凶!
小圓子喜笑顏開,雀鳥似的蹦躂著去張羅。
一頓飯而已,沒有多少講究,只圖個節日氛圍,大家聚在一起團個年。
太行殿面闊七間,進深三間,坐落山體中軸線上,背臨千階陡梯,登達太行金頂,建高台之顛,絕壁臨天,隱現於雲山霧繞間,巍峨莊嚴。
待所有的弟子都散了,寒山君終於忍不住開口:「你剛才看沒看見?」
李懷信嘴角含笑,煙波迷離,似醉意上頭,呢喃一句:「挑燈,夜未央……」
他又夾一隻,照樣把青豆挑給貞白。
李懷信眸光一冷,肅起臉:「趙雲樂,你對她客氣點兒。」
千張機和寒山君是最後來的,不約而同側目,掃了貞白一眼,又不動聲色收回視線。
李懷信心念一起,反正閑著也是閑著,就當打發時間,夾了只水餃,用筷子尖剖開皮,把青豆挑出來,擱在貞白的碟子里。
貞白仰視一眼,隨李懷信步入正殿。
但這四小隻笑逐顏開,巴巴跪著奉茶,來討個吉利。
小師妹從小混在男人堆里,跟一幫師兄弟混成了根直腸子,喜怒厭惡全掛在臉上,看向貞白的目光,如臨大敵,對李懷信時,又委屈得緊:「我有話要問你。」
李懷信也直:「問。」
「就端兩盅蛋羹https://www•hetubook•com•com吧。」李懷信說:「再把大家一起叫過來。」
榮華富貴,他給得起,甚至,長夜漫漫,氣氛也好,正適合共度佳節,守歲春宵。
四人叩謝,因為貞白和殿下平齊同坐,理所應當的又朝她拜年,說些吉祥如意的祝詞。
也不知是哪位廚子的創新,居然在白菜玉米餡兒的餃子里加了燜熟的青豆,成心跟他過不去似的,一盤干豆絲兒,一盤豆腐燜排骨。
小師妹就坐在對桌,眼巴巴瞧了須臾,張口喊:「二師兄。」
貞白剛揭開蛋羹的瓷蓋兒,被四人突如其來的一跪,手上一滑,蓋子重新扣回去。
貞白獨居深山,從未度過新春佳節日,與人迎新賀歲的經歷,所以並沒像李懷信那樣,給他們準備壓祟錢。
還有那女子也是,一頓飯就撿某人剔出來的青豆子吃,能有多好吃?
這邊二人的小動作,同時引起上座的千張機注意,他微微蹙起眉,心裏清楚這個徒弟,最是矜嬌,心高氣傲,哪是會主動跟人親近的,更遑論,對方還是個女人。
他挑一粒,貞白吃一粒,待一整隻挑完,李懷信嘗到第一個餃子,點點頭,難能可貴的誇:「挺好。」
酒是屠蘇酒,除夕進飲,為民間風俗。
千張機第一個想到楊辟塵,不允寒山君口無遮攔:「別胡說,那女子看著樣貌年輕,但實際應該跟辟塵的年紀相仿,也算懷信的半個長輩……」
所有弟子,早已端坐于案前,目視前方,肩背平直https://www•hetubook•com•com,見李懷信攜貞白姍姍來遲,紛紛投以注目,面露驚疑。倒不是太行內部的年夜飯不能有外人參加,只是貞白陰邪氣重,又陷輿論之中,李懷信如今堂而皇之地將人帶來,並列入座,像是要同桌而食?
但是大鍋飯不好吃,味道寡淡,李懷信通常只嘗兩口,待散席后再回去填飽肚子。
「誒?」小圓子剎住步子,很是意外。
李懷信怕給她點顏色就纏人,乾脆不搭理。
李懷信從不驕縱她,誰都知道這丫頭的心思,她可以大著臉的往前湊,他卻是要避嫌的。
貞白倒不跟她一般見識,正欲轉身離開,李懷信卻道:「我跟你單獨說話更不方便。」
沒多久,一直伺候在小院里的四個人走進來,個個臉上喜氣洋洋,捧著茶水,突然齊刷刷下跪叩拜。
借酒助興,暖燭調情。
有弟子抬頭,無意看見,一臉不可思議,手肘連連去蹭旁人,一個勁兒的抬起下巴戳對面。被蹭的弟子正在夾水餃,遭同門一肘子撞落入碗里,濺出幾滴醋,正鬱悶,抬眼就瞧見李懷信和貞白分食一盅蓮子羹。
小師妹一怔,因為從小到大,二師兄從沒真正跟她沉過臉,如今居然為了這女的,對她直呼其名,趙雲樂別提多難受了:「你幹什麼這麼凶我!」
貞白從袖中掏出一包碎銀,遞給小圓子:「事先未做準備,你們自行分一分。」
一頓飯在眾人的異樣眼光中結束,李懷信渾然不覺,一盤兒水餃居然被他挑著青豆吃完了,現在撐www.hetubook.com.com得不行。
又可謂,無復屠蘇夢,挑燈夜未央。
宴席一視同仁,不開小灶,每桌食案上的菜品一致,四碟爽口冷盤,四道熱菜,兩盅湯羹,葷素搭配,營養均衡。
李懷信很倒胃口,筷子戳了戳排骨,就知道這肉質燜得不軟爛,太柴了容易塞牙。他就這麼挑三揀四的,夾了兩口蘑菇和青菜,瞥見貞白咬水餃,細嚼慢咽,湊過去問:「好吃么?」
馮天沒來,據說是因為昨夜掙開縛靈香術跑出寒時殿,偷會李懷信回來時,被寒山君發現,惹得寒山君大發雷霆,遂將馮天徹底軟禁起來了,寒山君狠了心要收拾人,年夜飯都不讓其參加。
「現在就咱師兄弟二人,你也不必總拿話嗆我,無非就是挑幾筷子菜,按理說,那貞白救過懷信和馮天,懷信心存感恩,對她親厚了幾分,總是理所應當的。」
小師妹語氣很厲,目光刺向貞白:「有外人在場,不方便。」
寒山君臉色一沉,頂回去:「你裝瞎就罷了,倒反過來責我挑剔他?你偏心眼兒也不是這麼偏的!」
「二師兄!」小師妹又氣又急:「今天是咱們太行內部的年夜飯,你怎麼能把這隻邪祟帶過來……」
太行上下,誰不了解李懷信,自己的碗都懶得端,只差張口讓人喂,今兒是太陽打西邊出來了,李懷信居然會替人舀羹湯,甚至不停歇往貞白盤子里夾菜,那股殷勤勁兒,他自己不自知,但對桌的小師妹,看得瞠目結舌,醋心大起。這女邪祟根本不像弟子們私下傳言的那樣,是竊https://www.hetubook.com.com取了二師叔的玉佩,被李懷信抓回來的。
李懷信懶得搭理她,轉身就走,貞白隨他一道,幾步之後,沒忍住回頭,多看了眼瞪著大圓眼珠的趙雲樂,倒是個模樣乖巧的小姑娘。
貞白不挑食,沖他點頭。
小師妹很委屈:「你以前都沒這麼凶過我,現在還連名帶姓的直呼我姓名。」
寒山君對懷信偏見很深,哪怕對方一句話不說,站那呼吸都有錯,千張機怕大年夜不得清靜,兩人鬧起來,都不是省油的燈,好在一席毫無波折的散了,他安撫師弟:「吃頓飯而已,你就別挑剔他了。」
千張機很傷腦筋,怕是再聊下去,對方又要暴跳如雷了。
按照慣例,所有弟子紛紛起身,齊齊向掌教及寒山君兩位尊者見禮賀歲,然後千張機說幾句場面話,年夜飯就開席了。
「長輩?」寒山君一提這混賬就有受不完的刺|激:「他能尊誰是長輩,他就是太行上下的八輩兒祖宗。」
寒山君這次覺得他可能是真瞎:「那是幾筷子菜啊?」按那孽障平常的尿性,會為了吃個餃子,將餡兒里的青豆一粒一粒挑出來,他能有這種好脾氣?好耐性?他怕是早就掀桌子了!
「你們去玩兒。」李懷信大手一揮:「把酒端上來。」
不容眾人心下暗猜,李懷信已經吩咐上茶點的弟子:「添副碗筷。」
「不吃了。」李懷信沖他擺手:「已經飽了。」
以往,李懷信大多時候都要回宮,甚少在太行跟眾師兄弟過節,相比而言,宮中的規矩講究頗多,根本不如太行自在。
「……」桌上明明一人www.hetubook.com.com一盅,還需要分?
可謂,爆竹聲中一歲除,春風送暖入屠蘇。
就聽四人異口同聲:「殿下安康,新年吉祥,祝殿下清平如意,鴻氣東來。」
千張機收回視線,發現寒山君也看著下頭兩個人,表情一言難盡。
拜年,敬茶。
這丫頭賊心不死,李懷信躲都躲不過:「什麼事?」
李懷信跟她對坐,面上帶笑,怡然自得。
李懷信飲一口,從袖中拿出事先備好的四隻裝了金箔的錢袋,一人一個分發下去,作壓祟錢。
千張機當然看見了,但沒回應,啜一口茶。
李懷信是自己嘗完一口,感覺不錯,才給貞白盛了半碗,瓷勺在碗沿碰出聲響,他遞到貞白手邊:「圓子在小廚房還蒸了蛋羹,這個可以少喝點兒。」
寒山君就算再不開竅,也看出點兒名堂了:「這兩人,怕不是……」
李懷信用它招待貞白,說:「淺酌。」
「這倆人怎麼回事?」寒山君向來沉不住氣,認定了李懷信不是省油的燈,一反常,必作妖:「就在咱眼皮子底下,他又唱的哪出?」
「二師兄。」
一進院門,小圓子就主動積極的往小廚房跑。
弟子陸續出了太行殿,李懷信與貞白往回走,途經玉泉池的地方,小師妹追上來。
李懷信彎著眼尾,笑看貞白,知道這袋碎銀是她的全部家當,如今全都拿出來,一個子兒沒給自己留,也不知是大方,還是她愛屋及烏?但也算是為他傾家蕩產了,李懷信心裏美,既然回到太行,當然不會再讓她往後囊中羞澀,為了生計,還去攬那些死人生意。
聞言,小師妹的雙眼瞪直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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