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太行道

作者:不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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番外五 來客

番外五 來客

因為貞白曾經就是一副年長的樣子,總是孤零零的一個人,所以老春年少無知那時候,為了能在不知觀多蹭上些時日,信誓旦旦的承諾以後要給貞白養老送終。
回不回太行,李懷信主要看馮天意願:「如果他不願意,你總不能綁他走。」
太行乃天下之脊。
「別但是了。」李懷信壓根兒不想聽那些沒用的但是。
聞言,馮小天嗚嗚哼兩聲,一個勁兒搖頭晃腦。
白姐姐還記得他,小圓子高興得不行,忙上前寒暄,左右張望卻沒看見李懷信身影,他忍不住問:「殿下呢?」
秦暮頓了頓,才開口:「試過超度么?」
看得李懷信一樂:「狗脾氣還挺大。」
「是啊。」一早表示贊同,「他確實很需要照顧。」
除非國滅,除非天塌,否則朝廷不可能讓名譽掃地,權杖折損。
由於方才追屍氣,秦暮把行囊都卸到了小圓子身上,這會兒秦暮拎過大包,幫他拿沉的。
那句話怎麼說的來著?
看打扮,像個小道童,一早以為他是李懷信和秦暮的小師弟,問了聲稱呼。
哐當哐當的砸門聲擾得李懷信很火大,但隱隱約約中,李懷信似乎聽見小圓子的聲音,在門外輕聲細語的攔一早:「別拍這麼重,會把殿下吵醒的。」
小圓子很堅定:「我得留下來照顧殿下。」
一早抬頭,四目相對間,俱是一怔。
「小圓子?」一早覺得他行囊忒多了點兒,隨口問了句,「你搬家呢?」
李懷信目光一沉。
一早挎個藤編的小籃子,用藍布蓋住,在半山道上疾行,她微微側耳,不敢回頭,聽見身後細碎的動靜,緊追不捨,越逼越近。她幾乎跑起來,往右一拐,鑽進茂密的叢林,以樹木草藤打掩護,誰知背後風聲迫近,她暗叫糟糕,被一道追蹤符拐著彎兒打過來。
於是在領兩人回不知觀的路上,一早大概了解了基本情況,三人剛踏進院子,馮小天就朝秦暮撲了過來,搖著尾巴,嗷嗷犬吠,引得老春和貞白從屋裡邁出來。
想想真是天真,李懷信倒沒笑話老春,他自己不也天真的以為,能和貞白白頭偕老共度餘生么,到頭來,不過是共度他的餘生。
「你怎麼會在https://m.hetubook.com.com這裏?」一早問著站起身,走到他跟前又蹲下,秦暮不知她要做什麼,下意識退後一步,就見一早捉住那隻啄秦暮鞋面的小雞仔,往籃子里裝。
老春說起那段往事時,都是一語帶過,並未多加鰲述,再後來遇見貞白,就經常來不知觀蹭吃蹭喝,蹭個屋檐和床榻,才能睡個踏實覺。
但是沒那麼容易,怎麼可能這麼容易呢,憑那一國之君的狠厲手段,會容個滲入朝堂,早就深入人心的國教全身而退?皇帝不可能善罷甘休,更何況太行奠基數百年,想要從政治中剝離出去,就是撼動國本。
最後還得一早出馬,小圓子也顛顛兒跟過去,迫不及待要去見他家殿下。
「你怎麼來了?」
小圓子轉頭又倒一杯,咕嚕灌了。
原來如此,李懷信瞬間明了,河洛圖大陣關乎整個王朝,大端怎麼可能傻到去揭自己的老底,給自己定個千古之罪,豈不讓全天下討伐?千張機必須守口如瓶,否則哪怕你太行山高萬仞,只要君王一聲令下,皆會被夷為平地。最兩全其美的辦法,就是把髒水潑到叛軍頭上,讓嚴家來背這個鍋。
老春一聽,這是要吵起來啊,李懷信這脾氣跟誰都合不來。
馮天之前因為分離魂體,沒少遭罪,如今一聽秦暮前來的目的,還要想法子繼續折騰他,就覺得渾身撕裂般的疼。汪汪嗷兩嗓子,把秦暮凶了一頓,凶得秦暮不明所以,它狗頭一扭,直接躥出門去。
「哦。」沒等秦暮回答,她又明白過來了,「來找李懷信呢吧?」
昨晚包的餃子還有剩,李懷信吩咐一早去廚房下鍋,此間,還順手扔了袋銀子給一早,後者捧著錢袋愣了愣,轉而打開一瞧,嚯,好大幾錠。
「當然在。」一早把小雞仔一個一個捧進籃子里,又指著跑遠的一隻小雞道,「大師兄快幫我捉回來,別讓它溜了。」
結果秦暮還在假惺惺的說:「我是為他好。」
他是不想跟這個二師弟再積怨的。
秦暮皺眉:「總不能任他一直這樣。」
此時一串嘰嘰喳喳的聲響,三五隻奶黃小雞仔從摔翻了的籃子里爬出來,還有一隻掀和-圖-書開一塊兒藍布,露出顆拇指大的小黃雞腦袋,東張西望鑽出來,一搖一擺的跩到劍修的腳邊,用尖尖的粉嘴,去啄他鞋面兒。
秦暮:「……他怎麼了?」
「查不出是何緣故,連貞白都束手無策。」說起貞白,李懷信目光溜一圈,里裡外外也沒見著人,轉頭問老春:「貞白呢?」
滋啦一聲,符籙冒起黑煙,把一早燙了個正著。
一早點了點數,確保一隻沒少,才說:「我用一根人蔘去村裡換的。」而且她計劃著,「養大了能吃肉,母雞還可以下蛋,公雞打鳴,正好幫我叫李懷信起床。」
一早莫名其妙:「不就是為了把他吵醒嗎?!」
但李懷信卻不同意,他跟宮裡那位已經斷了關係,早就不做這個狗屁二殿下了,身邊還跟個小太監算怎麼回事?再則,不知觀就這麼大幾間屋子,住這麼幾個人,差不多都是幾個無家可歸的,最後湊成一家人。比如他,比如一早,李懷信也是後來才知道,老春還在襁褓中時,父母就早逝了,跟著姥姥在別人家的屋檐後頭搭了個草棚,算有個遮風避雨的落腳地,平常幫人務農幹活得些吃食,結果姥姥在他七歲那年病逝,老春從此孤苦伶仃,很經歷過一些飄零艱苦的日子,幾經輾轉中,還曾拜過一個擺攤兒算卦的江湖騙子為師。
李懷信聽得心驚膽戰:「抗旨么?」
秦暮長腿邁出去,一個跨步給她抓回來,輕輕擱進籃子里,都是剛從蛋里孵出來的小雞:「哪弄的?」
「所以是你的主意?就你為他好是吧?!」
一早眼珠子瞪得溜圓:「你哪來的?」不是一直都在屋裡睡大覺么,門兒都沒出,難不成藏私了?
斷然是不會勉強的,秦暮頷首:「明白。」
「他在嗎?」
不歡迎三個字明明白白掛在臉上。
秦暮搖頭:「聖上並未下旨,不過,之前師父將天師的遺骨送回了宮中,我沒入殿,不知具體談了什麼,但聽師父的意思,太行以後會逐漸從朝堂中脫離出去。」
秦暮不由想起曾經養在太行山的幾隻丹頂鶴,因為清晨鶴鳴被李懷信煩到套了嘴箍的情景,那人是個絕對沒有耐性的。秦暮剛想提醒一早,身後響起急www.hetubook•com.com促的腳步聲,一早扭頭看,就見一個長得軟軟糯糯的娃娃臉,身上掛著大包小包的行囊,氣喘呼呼追上來:「大師兄。」
秦暮知道他心裡有數,無需再多費口舌,果斷道:「所以寒山君讓我來接他回去。」
房門忽地拉開,李懷信看著跟前人,幾乎難以置信:「圓子?!」
對方雙手摟著個大包在懷裡,抱得緊緊的,還沒搞清狀況,回答她:「小……圓……圓子。」
「誰的意思?」李懷信臉色很不好看,「你的意思?還是寒山君?」
一早猝不及防,提著籃子去擋,擊中手腕,正好撞在凶鈴上。
「殿下……」小圓子打小便被撥給李懷信宮裡,隨行入太行,朝夕相伴十余年,早就培養出鐵打的主僕之意,忠心不二,哪怕李懷信說不做皇子,不發月銀,他也是要一生追隨的。
「可不嘛。」老春搭了句腔,有點兒煽風點火的居心,他是看不慣年輕人成天這麼懶散度日的,原本想去叫,結果貞白竟然讓他別打擾,由著李懷信睡得天昏地暗,啥活兒都不幹,老這麼縱著怎麼行!
貞白顯然沒料到他們會來,走下台階:「圓子。」
免得這祖宗成天在不知觀吆五喝六,還讓她伺候,是真難伺候。
畢竟大師兄遠道而來,李懷信總不該不出門接待,繼續在那睡大覺。
這是李懷信萬萬沒料到的,他怔怔看著秦暮,後者倒是鎮靜,告訴他:「這是師父的意思。」
得太行者得天下。
不過聽圓子這話的意思,李懷信問他:「你是說你今後要留在不知觀嗎?」
籃子哐當落地,一早趔趄半步,被草藤絆倒在地,沒來得及爬起來,一柄劍就抵在了下巴尖兒。
不至於這麼背吧?出門就遇上劍修!
「嗯。」秦暮咽一口湯,淡聲道,「往後也不再入宮了。」
李懷信晲他發乾起皮的嘴唇:「自己喝。」
「師弟。」秦暮持著一副正經八百的態度,講道理,「大家都是在為馮天好,也都想儘力而為,此法要直接從一具活著的肉身中超度亡靈,風險極大,我知道你怕他出丁點兒閃失,但凡有丁點兒風險,你都不肯讓馮天去冒,但是……」
結果,他自己都快hetubook.com.com被黃土埋到脖子了。
「什麼意思?」
小圓子的情緒瞬間登頂,差點就要撲上去的架勢:「殿下!」
老春認不得他們,問貞白:「誰啊這是?」
秦暮覷他一眼,話拋得隱晦且明了:「河洛圖大陣的真相不可能公諸于天下。」
李懷信繼續跟秦暮說話:「我試過很多辦法,把馮天折騰的夠嗆,所以他現在格外抵觸。」
無論是真是假,有這樣的言論流傳於世,太行道就過不上消停日子,它早就成為了大端的名譽跟權杖。
「不是說待在這兒不好,而是他奪舍狗身的時日太長,得帶回太行想法子,把魂魄分離出體。」
說完,領著小圓子往堂屋走,誰知剛跨進門,就看見秦暮端坐一側,老春在給他斟茶。
老春道:「煮餃子。」
「不樂意回去唄。」李懷信往椅子里一坐,點了點桌面,很明顯的示意,老春睇他一眼,抬手就去拎茶壺,小圓子眼尖兒,立馬搶過去,勤勤懇懇的把茶給他家殿下斟上。
秦暮提議:「不一定非要魂體分離,可以直接……」
「拘?」李懷信簡直要被這個字給氣笑了。
李懷信瞥其一眼:「小天待這兒挺好的。」
李懷信嘴角彎起,順口胡謅:「睡覺的時候,周公塞給我的。」
流雲天師身隕,千張機剛正,不可能助紂為虐,他還有一整個道門的弟子要守護,也必須將太行從這潭污水中撈上岸。
「但是別砸門,輕輕敲,小聲些喊他,他就能聽見的,太吵了他會生氣……」
小圓子性格看似溫吞,對某些人事卻死心眼兒得很,如今千里迢迢剛奔來,包袱還掛在身上,估計水都沒喝上一口,就急沖衝過來見他了,李懷信實在不忍再說攆人走的話:「算了,餓不餓?渴不渴?先把包袱卸了。」
一早眨巴眨巴眼,第一次見識了居然有男孩子長這麼軟糯的,說話也細,溫聲溫語的,像個十六七的大姑娘。也不對,怎麼說呢,不嬌,但是長得細皮嫩肉,怪可愛的。
說話間,一早端著兩盤熱騰騰的餃子進來,她剛進廚房,貞白水都燒開了,正往鍋里下餃子,一早在土盆里掐了兩根蔥洗凈,切成細末,調了碟蘸醬,等餃子一出鍋,她先端上桌。還有餃和圖書子湯,裏面燙了幾把青菜,點上幾滴香油,是貞白端上來的,她備了三副碗筷,因為李懷信也沒吃午飯,再加一盤醬肉,昨夜老春先腌入味兒后,在火上足足煨了兩個時辰,給李懷信留了很大一份。
「大師兄。」一早立刻就認出對方,喊得很是親熱,一點不把自己當外人,于危機之下套近乎,「咱們見過的,在長平亂葬崗那會兒,你還記得我吧?」
三個人坐下來吃飯,李懷信夾一隻餃子,在醋碟里滾:「我聽說,今年祭天儀式,太行沒有入宮。」
秦暮很清楚李懷信和馮天的交情,不答反問:「你想一輩子拘著馮天嗎?」
李懷信還沒起床。
「是。」秦暮倒不介意,早也習慣了李懷信這副態度,「順道來看看小天,寒山君讓我接他回去。」
小圓子點點頭,連忙照做。
小圓子接話:「我來找我家殿……少爺。」
小圓子一眼看見貞白,目光炯炯地,有種故人重逢的欣喜:「白姐姐。」
小圓子表情一波三折的,當即又委委屈屈道:「我實在挂念殿下,掌教也不太放心你在外面,就同意讓我過來照顧你。」
秦暮當然記得,而且對這小鬼的印象特別深刻,他收劍入鞘,默默點了下頭。方才趕路時突然感應到屍氣,所以才會緊追過來,還好沒有下重手,不然,他想起李懷信當時護這小鬼時那一聲吼:秦暮,你敢動她一下,我跟你沒完!
一早天不見亮就下山,都跟村民換了小雞仔回來了,聽李懷信還沒起,簡直不能忍:「這都過午了。」
難怪,她每次叫李懷信起床,這祖宗都是一副苦大仇深的模樣。
一早在半路上就了解過了,這小圓子是在宮裡培訓過的,能幹活能跑腿兒,算個實實在在的勞動力,起碼針對李懷信這個事兒精,小圓子一個人就能全面應對,雖然添張嘴,但也添雙手腳啊,所以知道小圓子是過來投奔李懷信的時候,一早衡量利弊,全是利大於弊的。
小圓子深眀這師兄弟二人有齟齬,慌忙解釋:「大師兄怕路上不安全,所以專程送我過來的。」
李懷信一直不怎麼待見秦暮,更不會覺得來者是客,該以禮相待,他甚至一點兒都不客氣的問人家:「你怎麼在這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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