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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心情很不好：「滾，我倒貼錢甩他。」

阿諾德問我為什麼想著要來這裏做家庭教師。我聳聳肩：「通貨膨脹，沒錢付房租了——接到這份工作前我欠了兩個月的房租，差點被房東太太趕出來。」

鍵盤的排列方式很重要，因此密文首先是在鍵盤上輸入，再通過轉輪和反射輪旋轉。知道鍵盤的排列方式可以讓我們解開對方有缺陷的密碼。

安得蒙對於能利用的人，總是這麼溫柔。

「要是試了一千多份密文發現不對，他會發飆？」

結果過了一個星期我去銀行取錢，發現自己名字下面憑空多了很大一筆數目。銀行經理小心翼翼的解釋說，這筆費用來自政府秘密機構，不能退還。

我趴在圖書館寬大的橡木桌上不敢相信：「沒想到安得蒙真試了……一千份密文他竟然全部核對了……」

這就像茫茫宇宙中定位一顆星辰，或者三公里長的沙灘上尋找到一粒適合的沙粒。

阿諾德的背景很深，可是每次提到安得蒙，他總是用帶著尊敬的口氣說「加西亞先生」。彷彿安得蒙是凌駕于某種權威之上的存在，掌握著某些我不知道的權利。

他又指了指書房：「我還指望你把我表弟教出息一點啊，不然我隨時可能被老頭子從普林頓莊園抓回來聯姻啊。」

時間久了我發現阿諾德有空的時候經常來劍橋郡。他住在將軍府邸住上，遠離遠在倫敦的將軍爺爺，他父親和https://m.hetubook.com.com安得蒙，花天酒地掉整個假期。醫生假期行程安排如下：十二點起床，和奶奶（將軍夫人）吃午飯，保持文質彬彬學者風範。下午去地下酒吧喝酒，保持文質彬彬學者風範，晚上摟著喜歡的姑娘鬼混到天亮，回家睡覺，恢復文質彬彬學者風範。

林頓在劍橋郡呆的時候長了，安得蒙會讓副官彼得開車接他回普林頓莊園。有一天我正好看見他靠著黑色轎車在一家飯店外等人，還是穿著挺直的制服，肩章亮閃閃的，臉上一點表情都沒有。

阿諾德說：「加西亞先生親自來這裏來，說情報局需要一名心理分析師。他在樓下大廳里和老爺子談了五分鐘，就有人上來給我開門，放我出來了。」

但是有一種情況例外。

他還邀請我：「親愛的艾倫，你下午要是有空的話，和我一起去櫻桃酒吧怎麼樣？反正你已經不喜歡加西亞先生了。」

當時街上正飄著冷雪，我從外面過，被他叫住。

再比如說我和安得蒙能在不用方程式的情況下破譯部分的「迷」電報。

他竟然主動和我搭話：「艾倫，我兩次來劍橋，你都穿的同一件外套。」

其實那是一個巧合。有一天我無聊的蹲在圖書館門前看劍橋為數不多的女生走來走去，突然想到「迷」的鍵盤問題。我們找到的是商用加密機，和「迷」的軍用加密機和*圖*書還有微妙的不同。

林頓坐在我旁邊喝咖啡，穿了一件駝毛大衣，心情愉快：「我的提議加西亞先生一般都會採納。」

如果翻開《不列顛戰爭史》，就會發現布萊德雷家族歷代名將輩出。布萊德雷老將軍畢業於桑德赫斯特英國皇家軍官學校，在坎伯利參謀學院進修過，參加過二十年前的世界大戰和愛爾蘭戰爭，險些送命。阿諾德告訴我：「我決定接受安得蒙的邀請去普林頓莊園時，父親和爺爺把我關在樓上的房間里關了一個星期——他們要我進陸軍。你知道，家族關係……」

有些密碼發報員偷懶，天天發送的密碼就是鍵盤的前三個，把abc連續加密兩遍。安得蒙知道鍵盤排列方式后變態的試譯出了部分密碼。他手下的天才中有人對摩斯碼非常敏感，能聽出德國佬發報員不同習慣。安得蒙讓他們對有這種發鍵盤前三個字母，斜三個字母，豎三個字母做密匙習慣的發報員做了跟蹤記錄。

他說：「加西亞先生讓我帶話給你，缺錢就告訴他。」

拿著三個字母的密匙，我和安得蒙能夠破解一些「迷」的信息。

我跟阿諾德抱怨：「安得蒙給我寄了一筆該死的分手費！他媽的把我當什麼了？！」

我很驚訝的問阿諾德：「你不是姓維斯科嗎？」

林頓聳聳肩：「不會的。上次你說的方程解法可代入過不止一千份密文，加西亞先生什麼都沒說。他還請https://m.hetubook.com.com我吃晚餐，問我累不累。」

我想起我的母親，簡。卡斯特。當她有利用價值的時候，軍情六處也對她溫柔過。我們在倫敦的房子很寬敞，父親和母親靠著退出前的積蓄進行數學研究，不用出門工作。那時父親和她都被信任，他們在密碼局做著我和安得蒙正在做的工作，以數學為武器保護英國人民。直到被「處理」前，母親都沒有放棄已經不能給她帶來經濟收益的密碼研究。她在她的筆記本上記下了「迷」前身的破譯方程式。我不知道其間發生了什麼，但是我知道母親雖然柔弱，但是一直在在堅持。她的方程式思想應該通過我繼續下去。

解密思路是我提出來的還是林頓提出來的並不重要，只要它能夠像母親當初所做的一樣，促使英國在這場密碼戰中走向勝利。我不在乎自己是否是歷史車輪下的那粒墊腳石。

破譯「迷」最大的難題在於找到三個轉輪當天的初始位置。它一共有1058 691 676 442 000種可能，我們需要找的是那1058 691 676 442 000分之一。

安得蒙濫用職權也不是一次兩次了。

「迷」的開頭是三個字的密匙，決定轉輪的初始位置。密碼發送方會把它加密兩遍發送在正文的開頭。比方說密匙是abc，第一次加密結果是SCT，第二次加密結果是PIY，那麼密文的開頭是SCTPIY和*圖*書。我們完全不知道SCTPIY的原文密匙是abc。

比方說我幫安得蒙破譯代號S，接手林頓的破譯不了的密碼。林頓每個月他會從自己的工資里給我一筆錢。我缺錢到要死，但是林頓的賬戶動向被軍情六處控制著，定期轉賬受到監控，因此他能不受懷疑轉給我的量非常少。

我只是開玩笑的告訴林頓，林頓又開玩笑的告訴了安得蒙。安得蒙竟然真的試驗了。他一個人試了近千份密文，告訴林頓，「迷」的鍵盤排列方式的確是ABCDE，字母表的排列方式，四行六列。

我想，或許「迷」的鍵盤不是普通打字機鍵盤左起第一行QWERTY的排列順序。也許對方知道我們會按照那個順序解密，所以把它換成了ABCDEF這個排列方式。

我糾正他：「那是我的提議。」

第二天補課時我陰沉著臉告訴小屁孩，如果奶奶再問你表哥白天去哪裡了，就告訴她櫻桃酒吧。

阿諾德正在用我的學生，布萊德雷小少爺試驗他的催眠術，很開心：「太好了，你們現在是真沒有關係了。」

「後來你怎麼進普林頓莊園的？」

我想告訴他小屁孩昨天的算術題五十道只對了十五道，不要寄希望了。

當時林頓已經正式取得在安得蒙別墅過夜的權利。我自然而然的就接受了維斯科醫生的邀請。

當時我正把手插在口袋裡，靠著二樓的樓梯扶手不耐煩的等小屁孩做完算術題。阿諾德端起下午ｈetｕboｏk.ｃom•coｍ茶走過來，靠在我旁邊。他轉過過頭，目光越過鋪著厚重紅地毯的長台階，落在大廳里冷冰冰的鍍金老爺鍾和瓷器上。

其實阿諾德不知道的東西還很多。

還是上次他帶我去的那個地下酒吧。我坐在吧台前面調戲眉清目秀的調酒師，他端著杯藍色瑪格麗特在人群中穿行，眯起眼睛找美女。我胳膊撐在吧台上，喝了一大堆不知道什麼味道的酒，直到調酒師找人把我扔出去。阿諾德摟著個身材火辣的女人出來找我，不可思議：「你也是這樣追加西亞先生的嗎？死纏爛打？」

「我不知道加西亞先生這麼好追。」他意味深長的點頭：「艾倫，你追我試試？不過我打賭我不會動心。」

他突然想起似地：「哦，上次你讓我帶給加西亞先生的話，說他也不過是臉長得好看而已。他讓我告訴你，謝謝。」

「通貨膨脹嘛。」我說：「我還是學生，沒有收入。」

林頓臉色突然不太好看，停了好一會兒才說：「我知道。」

安得蒙說，解密者永遠要站在加密者那一方思考。思考對方怎樣做，才能更好的把信息藏起來。

我聽見他嘆了口氣：「我母親是布萊德雷將軍唯一的女兒，嫁給了維斯科侯爵，布萊德雷將軍是我爺爺。家族聯姻，很正常的。」

「加西亞先生沒有付你分手費？他那麼有錢，你隨便要點就不至於這樣了。」阿諾德很無辜：「我甩女朋友都付錢的。」

我從地上爬起來，挑眉：「有意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