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安得蒙沒有開車來，我們在茫茫大雨和黑夜中順著漫長的街道一直走。

安得蒙搖搖頭。

「對，這是我的女朋友莎拉。」

他又笑了笑，低下頭。

安得蒙反手掰住其中一個人手腕的時候，我清楚的聽到了骨折的聲音。

大門突然打開，外面的冷風灌進來。

當時我的背心破了，襯衫扣子掉了，滿臉是血，一隻眼睛又青又腫。

我們通常傍晚的時候到櫻桃酒吧，兩個人逆光往門口一站，就擋住了冬天稀薄的陽光。店內有姑娘向我們打招呼：「嗨，帥哥！」

安得蒙突然變得很安靜。我側過頭，看見他纖長的睫毛垂下來，覆蓋住眼眸。

那天晚上街上下著冷雨，滴水成冰。

他一個人泡吧寂寞，缺少一名鬼混的同夥，我很榮幸獲得了他的入夥邀請。

花園鐵柵欄邊有一盞照明用的煤氣燈，安得蒙的清秀的臉在昏暗的燈光下半明半滅。

他淡金色的額發一縷一縷的貼在臉上，大衣依然不停的滴水。

「到戰爭結束。」

口腔里舌頭溫柔的挑逗，觸碰到傷口時，安得蒙故意多停留片刻。他的手抓住我的頭髮，我的額頭貼著他的額頭。最開始口腔里血腥味很重，夾著一絲甜味，後來竟然有一種酥麻的沉醉。到最後安得蒙吮ｈｔｔｐs://m.hｅｔuｂook.ｃoｍ.com吸我舌頭的時候，開始有點缺氧，我手腳無力，心跳得飛快。

以前經常去的咖啡店的女招待進來躲雨。她是個漂亮的姑娘，還穿著工作時的格子裙，抱怨著點了一杯蘋果酒，坐在吧台旁邊的椅子上。正好有一群喝得半醉的青年路過，就纏上了她。

我看見安得蒙的嘴角揚起，但是碧綠色的眼眸里一點笑意都沒有：「保護女朋友，是嗎？」

周末上午我跟紅毛小屁孩補數學，阿諾德在大廳里喝紅茶等我。那個冬天我們混遍了劍橋郡所有地下酒吧。我把所有長相尚可的調酒師都調戲了一遍。

我說：「那我們關係完了。以後的時間還很長，我會找其他人，就像你找了林頓。」

「你的車呢？」

我還沒反應過來，他直接給了我一拳。打在我肚子上。

安得蒙顯得有些迷惘，我提醒他：「你們周末不是經常出去兜風嗎？」

然後我們打了起來。一個手臂上紋了紋身的男人一拳打在我小腹上，我打斷了他旁邊胖子的牙齒。還沒回過神臉上又挨了一拳，頓時滿口血腥味。

「我們只是同事，我欣賞他的思路。就像我非常欣賞卡斯特夫人的學術觀點一樣。這不意味著我愛和圖書你母親。」

他沒有帶雨傘，黑色呢子大衣不停的滴水，頭髮貼在前額上。

我說：「是啊，謝謝你。」

他們玩得實在是太下流了，後來我就走過去，擋在她面前。

我苦笑：「這麼大的雨，車都沒開你來這裏做什麼？瘋子。」

他踢了踢躺在地上不能動的五個人，向我走來。

安得蒙俯身吻我。

阿諾德說透過金絲眼鏡片說：「太好了，你們現在是真沒有關係了。」

如果阿諾德在情況會好很多，但是現在我在孤軍奮戰。

我掙脫出來，銅鑰匙怎麼都對不上正門的鎖眼。安得蒙跟上來，從背後抱住我。

他的聲音幾乎被雨聲淹沒了：「我來找你。」

這時我才意識到，他是軍情六處的高層。

我吐掉嘴裏的碎血塊：「小混混街頭鬥毆而已。謝謝你幫忙。」

「你不信任我，我們分手了。我以為你是先提出的分手。」

反正是安得蒙的分手費，我花得大方。

他先是淺淺的吻我，我感覺到凝固在嘴唇上的血塊在他的溫熱下化開了，滿口血腥味。安得蒙有潔癖，我以為他會放開我，他卻輕輕的吮吸我唇上的血跡，然後分開一小段距離，彎起眼睛對我笑。

我毫無防備，痛得蹲了下去。滿世界都在晃。

安得蒙掃和-圖-書了我一眼，沒有說話。他順著台階走下來，先給了站得最近的胖子一拳，然後轉身踢在前來幫忙的紋身男身上。我第一次看安得蒙動手。他的動作流暢簡潔得可怕，下手部位非常精準，總是選在最脆弱的地方——比方說頜下和咽喉。攻擊這些部位能給對手造成巨大的疼痛，同時解除他們的反抗能力。

他的手抓住我被淋濕的頭髮，整個人壓在我身上。我的臉被打破了相，他竟然能親得下去。

我咬到了他的舌頭，安得蒙放開我，問：「不滿意？」

所以安得蒙出現的時候，櫻桃酒吧幾乎空了。

我為了顯示英雄救美，還一直抓住女招待的手沒放。

「你現在仍然不信任我？」

而我的五個對手也好不到哪裡去。

因此我從來沒有想到安得蒙會來這個地方。

我一直認為分手是安得蒙先提出來的。他委婉的告訴我父母死亡的真相，暗示我們以後最好不再見面。但是當他說「甩了我」幾個字時，彷彿在暗示我應當負責。

我看見他把舔下來的血都咽下去了。

「沒開。」安得蒙說：「我不想被人跟蹤。」

那一刻我像著了魔。我只想傷害他。

「變態。」我說。

我一個人靠著吧台喝兌水的杜松子酒。

然後他的手臂穿過我ｈｅｔuｂｏｏｋ•coｍ.com的胳膊底下，把我架起來，往外走。

我解開襯衫前排三個扣子，露出勉強過得去的胸肌，對五個混混抖腿：「這是我的女朋友——」

安得蒙站在狹窄入口處高高的台階上，俯視地下一層的酒吧大廳。

但是安得蒙說這句話的時候臉上彷彿有一種猶疑，就像回憶很遙遠很遙遠的過去：「她很完美，有著和你一樣的灰藍色眼睛。」

胖子被我推到人堆里，砸倒了一片客人。

「艾倫，對不起。」停了很久他才說：「戰爭馬上就要開始了。雖然即使政府內部大部分人都不相信，但是它將是一場空前的戰爭，整個歐洲都有可能被席捲進去。等它結束了，我就離開軍情六處，和你在一起。」

阿諾德和他的女友已經消失在人群里了，或許去了櫻桃酒吧樓上的客房。

安得蒙打量我：「如果我外套是乾的，可以幫你披上。」

我聽見安得蒙對站在我身後的女招待說話。他的聲音很輕：「和他分手。他是同性戀。」

我喝酒，但是從來不玩女人。

他說：「艾倫，我今天是專程來找你的。政府要在大西洋沿岸部署一些新的無線電接收站，我可能會離開很長一段時間。你可不可以等我？」

他突然把我推到門廊高高的圓柱上。就像在酒吧給我那拳和*圖*書一樣，毫無徵兆。我背部撞上了堅硬的石頭，一瞬間痛得齜牙咧嘴。

我胳膊脫臼了，全身是傷，淋了冷雨一直發抖，全靠安得蒙一路支撐。他把我放在租房的門廊下，伸出手，還算輕柔的擦去臉上混了雨水的血跡，檢查傷口。

阿諾德泡姑娘得手時，我就弔兒郎當的靠在吧台上，隔著人群遠遠向他舉起酒杯致意。

安得蒙很瘦，被雨淋透後身材顯得單薄，然而他的俯視有一種居高臨下的味道。

我把頭偏過去，他掰住我的下巴轉回來。

我說：「我以為我們已經沒有關係了。」

「莎拉。」她在我背後輕聲說。

他手撐在柱子上，把我固定在身體形成的狹小空間里：「我記得我說過，甩了我不意味著你可以去找別人。」

不習慣她們刺鼻的粉脂味。

「我不信任你，不意味著我們必須分手。艾倫，你的父母生前是敏感人物，和德國間諜有來往。」安得蒙的臉上一瞬間彷彿有些悲傷：「是你一定要求我的信任，我們才分手的。」

「到什麼時候？」我問他。

原來不是這樣。

這裏充斥著劣質香煙，雞尾酒和故意拔高的笑聲。

我們動靜很大，大廳里的人開始往外走，酒保也不知道消失到了哪裡。

我們在一起的時候，我一直以為是自己在保護安得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