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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安得蒙也辦不到。」我走過去，蹲在他旁邊：「借我一根煙抽。」

1941年春天，德國撕毀《蘇德互不侵犯條約》，正式進攻蘇聯。不列顛空戰結束，英國取得勝利。從此窗口再也看見到倫敦上空突然造訪的德國飛機。

他凝視著上升的淡藍色煙圈，嘆了一口氣：「我以為加西亞先生最初同意你進普林頓莊園時，把這些可能性都告訴你了。任何微小的不信任，都可以成為致命的利劍。」

其實假象與真像之間只有一條模糊的界限。當你跨過之後，就會發現世界是那麼地不同。

「你表弟需要梵高親自教。」我告訴阿諾德。

我的確答應過找天才畫家教小屁孩畫畫。本來打算埃德加回劍橋休假的時候帶他去見我的學生，我想現在他們已經永遠永遠不可能再相見了。

我知道了實在太多的情報，可以告訴德國「迷」已經被破解了，甚至能夠幫助他們開發一套在「迷」之上的情報系統。因此他們把我隔離在這座瞭望塔里，不能給我自由。

我不知道那些密碼的級別，已經破譯還是尚未破譯，他是信任我還是僅僅幫我打發時間。這些都不重要了。我日復一日地玩數字遊戲，沒有密碼能在我手裡保持它的神秘超過heｔubook•ｃoｍ•cｏm一個星期。

我要求安得蒙給我自由。

我吸了一口，嗆到肺里，咳了很久。

安得蒙總是吻我，然後說：「艾倫，你是天才。」

可是我懷疑這一切只是借口。所有的原因只有一點——我被劃在的不受信任的黑名單上。當局在害怕。他們知道這些事情對我來說不公平，害怕一旦我恢復自由，當真相浮出水面時，就會試圖和柏林取得聯繫，像我母親一樣成為合格的，優秀的納粹。

「她不信任情報局，只相信她兒子。艾倫，她說她愛你。」

他說，艾倫，對不起。

C通過英國在柏林的間諜聯繫到了我的母親。他給正在為柏林情報局工作的簡。卡斯特寄了我的照片和資料，告訴她我被掌握在英國情報局手裡，希望她配合他們的工作。早在C同意讓我進普林頓莊園時，我就成為了他手中的一枚棋子。

我想我已經做不出更絕望的表情了。無論是C還是安得蒙掌控的情報局都採取了同一種做法，簡單而直接。只是C至少讓我在普林頓莊園正常工作，而安得蒙則把我關在了這座瞭望塔里。

他威脅我，如果不說，就在就樣把我從窗戶推出去。所有人都會看到赤身裸體的艾倫https://m.hetubook.com.com·卡斯特，臨死前臉上還帶著高潮時的餘韻。

「如果有這個能力，我希望能把你從這個鬼地方里弄出去。但是我沒有。」他顯得有些沮喪：「你會嘲笑我連這個都辦不到，是嗎？」

「她為什麼不直接和情報局聯繫？」

「沒有。」安得蒙搖搖頭：「卡斯特夫人的行動受到了嚴密的監視。即使她願意，也不能給我們傳遞情報。況且她不信任英國情報局。」

「我也愛她。」我說：「我不明白她為什麼會為柏林工作。」

他挑逗我，讓我在高潮中一遍遍的說我愛他。

我問他，我有機會從這裏出去嗎？

他拒絕了，告訴我他沒有這種權利。

1944年諾曼底登陸成功。盛裝歡慶的遊行隊伍穿過我窗外的街道。人們重新充滿希望，換上配給制下難得穿上的華麗衣服慶祝D-Day。

他走的時候抽掉我手中的煙，說：「下次給你帶口味淡一點的過來。」

「艾倫，抱歉。在現在這個位置上，很多以前可以處理的事情反而辦不到了。」

他照了非常多的相片，然後把它們寄給我母親。不久以後，這種情報聯繫又恢復了。

「他的確告訴我了，可是我沒能夠真正理解。」我說：「我猜和*圖*書測了很多結局，但是沒有猜中這一個。」

他會讓門外的看守離開，鎖上門，然後吻我，脫掉我的外套。我們在灰色的瞭望塔頂端，沒有節制地做|愛。鋼絲床，石頭地板，他甚至把我壓在書桌上，腿架在他的肩膀上，頭幾乎伸到窗戶外面，睜開眼睛就能看見外面讓人發抖的高度。

安得蒙抱住我，嘆了一口氣：「每個人都有自己的信仰。」

他意識到了我們的感情出現了危機，只能試圖用侵犯加固它。

可是這些有什麼用？

四年裡，安得蒙定期來看我。他給我帶來大量普林頓莊園的密碼。我全靠它們打發空虛得無聊的時間。

阿諾德沒有回答我，他只是苦笑：「哦，小艾倫，這不是最差的結局。」

「這時C做了一個決定。他告訴卡斯特夫人你在為情報局工作，負責『迷』的破解。他讚揚你是個優秀的青年，希望她能在適當的時候幫助自己的兒子，幫助她的祖國。我想這就是為什麼她知道你在一號辦公室，試圖通過這種方式向你傳遞情報。她冒著巨大的風險向我們發送和『迷』類似的密碼，並且不確定你能不能分辨並且破譯它們。」

他伸手掐我的煙頭：「算了。」

「母親答應了嗎？」

這種愛乎近絕望，我覺得總有一和-圖-書天自己會瘋掉。

阿諾德從煙盒裡抽出一根遞給我，幫我點火。

《亂世佳人》熱映的時候，安得蒙的書櫃里曾經有一本原著小說。我在無聊的時候翻過它，還嘲笑過他怎麼會看這種矯情的愛情劇。結局很感傷。

C最終下台了，安得蒙在他的舊文件里發現了一些資料。

我不給他：「受傷的男人吸起煙來比較帥氣。」

阿諾德給我看他小表弟的畫，一小疊，蠟筆畫。第一張是書房窗台上盛開的金雀花，第二張是他的小木馬。第三張是一副變了形的金絲眼鏡——這是阿諾德。我往後翻，有一張畫著個破爛的數學筆記本，封面上歪歪扭扭的寫著「艾倫·卡斯特」。

後來聯繫中斷了很長時間。安得蒙帶著攝影師來看我，拍了很多張黑白的照片。

我覺得這是一種利用，但是無法指責他，因為情報手段從來都是骯髒而卑鄙的。就算我們出於一種高尚的目的運用它們，也不能掩蓋這個本身存在的事實。

阿諾德來看望過我。他經常在這邊做手術，穿著醫生的白大褂，疊著腿坐在我的鋼絲床上抽煙，抱怨工作累得要死。

他告訴我：「你可以表現得更加絕望一點，艾倫。」

他抱住我，列舉了很多很多項理由——隔離決定有首相的簽名，放我m.hetubook.com.com出去的權利不在他手上，情報局正在以監禁我為手段來威脅我在柏林工作的母親，還有他的每一個行為都被所有人關注著，不能私下釋放自己的情人。

阿諾德眯起眼睛點點頭：「喬天天吵著要他的家庭教師。說你答應教他畫畫。」

我理解母親不相信情報局的心情，這種心情和現在的我一模一樣。安得蒙說得對，這是一個黑暗的部門，進來的人沒有誰能夠乾淨的走出去。但是我不理解為什麼接受了納粹信仰，協助德國開發了「迷」的母親，最後卻向我們泄露情報——是出於對祖國尚未燃燒殆盡的熱愛，還是作為一個母親接到C的恐嚇信后想幫助自己在情報部門工作的兒子？

「這是我？」我問。

接近尾聲的時候，男主角曾這樣說：「親愛的，你有沒有想過，再深刻的愛情也會有厭倦的時候。」——而我現在已經厭倦了。

空戰最激烈的時候，我甚至看到德國飛機從遠處呼嘯而過，機尾翼上鮮紅的納粹標誌格外刺眼。

從塔樓的窗戶看出去，可以俯視整個倫敦。灰色和磚紅色的屋頂連成一片，上面是高而空曠的天空。鴿群一圈又一圈地盤旋，偶爾有烏鴉停在不遠處工廠灰色的煙囪上。我在窗前看書，風很大，總是吹得桌面上的紙張獵獵作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