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章 玄靈之花
不過張狂雲認為，無功而返只是針對玄靈宗「有妖必除」的規矩。在他的心目中，自己遵從了一直以來認定的良心和道義，不能算無功。畢竟，他還幫一對痴男怨女破鏡重圓嘛。
「呃！」察覺到兩人的異樣神態，白冰嵐陡然一驚，忽然醒悟過來。
憤怒的話語衝口而出時，她都差點把「本公主」三個字給帶出來。
白冰嵐一聽，欲待再辯，卻被張狂雲一揮手道：「師妹，你年紀還小，見過妖族作惡的事情很少，才有這些荒唐荒謬的想法；不過，冰嵐，你相信我，等你跟著我，遇到的事情多了，便一定會跟我持同樣的想法：人與妖，絕不可能走到一起！」
雖然，張狂雲知道自己地位邊緣，但自從招了白冰嵐之後，他便覺得自己多了一份責任；就算硬著頭皮，他也要帶著少女去其他宗堂取經交流。
「咦？」本來被束縛得渾身動彈不得的美兔精，忽然覺得全身一松，那種對肢體控制的熟悉感覺，又回到了自己身上。
塗山公主，風姿綽約，媚麗天成，集妖麗、清貴於一身，在那些年輕的玄靈宗男弟子心目中，造成的印象已經超越了「驚艷」，而應該說「震撼」！
反而是那個祝孤生自作多情，做出癲狂舉動，把人家妖精給嚇壞了。
話音未落，只聽「蒼」的一聲清鳴，張狂雲鞘中利劍已經脫鞘而出，繞身飛舞，風雷之音滾滾不絕！
眼見如此，剛才生氣的白冰嵐，卻很是不忍。
「嗯？」張狂雲一臉震驚地看著她，「白姑娘，你這想法，離經叛道，思想很危險啊！」
皇霸之氣本身沒問題，但安在白冰嵐的假身份上，就大有問題，十分齣戲。一時間張狂雲和香靈兒雙雙側目，全都驚訝地盯著她看。
「我、我沒有胡說八道……」美兔精香靈兒一臉委屈，還想說些什麼，但卻被怒容滿面的張狂雲截住話頭：「住口！我饒你一命，已是法外開恩，現在還來反覆糾纏，莫非不知我匣中劍器，有風雷之威？」
不過她的心裏，可heｔｕｂoｏｋ•cｏｍ.ｃom沒服氣，心說道：「你們這些人族，想法就這麼偏激。我們妖族很差嗎？若真能在一起，分明是你們高攀。」
不過即使如此，開始白冰嵐也不明白，她吟詩就吟詩，為什麼還會臉紅——要這熱情奔放的美兔精臉紅，那該是多羞人的事情啊。
「這樣的妖，要是一昧除掉，也不合我道門真義。所以今天我這劍，就不想見血了。你說呢？覺不覺得是這個理？」
「大胆！」白冰嵐勃然大怒，俏臉氣得通紅，怒聲叱道，「你個長耳兔子精，勾引男人便罷了，怎麼把本……把我也裹進來了？還說什麼『同占』、『雙眠』！！」
回到了玄靈宗，白冰嵐終於跟著張狂雲，體驗了天下第三道門的日常生活：白鹿崖上，少年教她打坐凝神；渡雲亭中，少年跟她誦講經書；又翻山越嶺，去舜源峰，于宗門的主道場玄靈宮，參加其他各堂弟子的論道談玄。
「這、這怎麼可能？」從剛才的對談中，香靈兒已經知道，面前這位張姓白衣少年，乃是從九嶷山下來的玄靈道門弟子；她已懷了最壞的打算，沒想到這定身符，怎麼突然失效了。
他跟白冰嵐說得高興，偶然回頭一看，卻呆住了：「咦？你這個兔妖，怎麼還在這裏？」
於是她都有點不顧掩飾身份了，一臉不高興地說道：「就算妖、人不同族，又怎麼了？只要男女二人，情投意合，兩情相悅，妖人之戀，有什麼不可以？」
當他跟二師兄楚靈風報告此事時，等到香靈兒一節，他只是含糊其辭，說是機緣不湊巧，始終沒抓到那善於迷惑人的妖物。
「師兄，你怎麼這麼狠心？我看那香靈兒對你一番情意，發自真心，你怎麼……」白冰嵐半是奇怪、半帶埋怨地說道。
親身體會後，塗山公主在心中暗暗決定，等自己回到塗山國中，也要取法人間道門，在自己國中建立類似講經道場的組織。
「哎，」只見少年正兩眼望天，有些懊悔地說道，「其實近和圖書些天來，疏於演練，我那玄靈道符，尤其是定身符，也不太靈了。尤其是對那些不是真壞的妖精，恐怕根本就失靈。」
想到這裏，她不禁對自己腦海中想象的場景，開始無比期待起來……
說此話時，長相國色天香、自帶一種貴氣的少女，竟罕見地流露出一種別樣的婉約溫柔。
「我、我不想走！嗚嗚嗚，從來沒有人、這麼真心地對我好！」嬌媚的兔精一臉淚水漣漣，泣不成聲地說道。
「難道是他的陷阱？」香靈兒有些不確定，一時不敢逃走，用水汪汪的眼睛，偷偷地觀察張狂雲。
「什麼亂七八糟的！」還沒得白冰嵐反應過來，張狂雲卻首先怒喝道，「好個妖精，不知進退，小爺我已經放你一馬，你卻在這裏纏七纏八、胡說八道！」
「哥哥……」香靈兒一臉委屈，看著張狂雲，忽然好似恍然大悟，「呀！一定是哥哥覺得香靈兒太直接了，你們這些人族的男子總喜歡含蓄的。那好，香靈兒總是呆在蘇杭詩書之鄉，耳濡目染，記起來有一首詩，正合獻給哥哥！」
五百年來始遇賢，且喜今夜得雙眠。
對於她的美，朝夕相處的張狂雲，並沒有太多感覺。
當他又細細盤問了一番，發現這香靈兒不僅從沒害人，還天真嬌憨，毫無顧忌地把自己是兔精的真相，告訴了他，見得如此，張狂雲也不多糾纏，很快就做了決斷。
白冰嵐安心呆在玄靈宗中，卻不知僅是因為自己的存在，對於原本平靜的玄靈道門，彷彿在池塘中扔下一顆石子，暗暗泛起無邊的漣漪……
還沒等張狂雲來得及阻止，香靈兒已是輕款柳腰，看看張狂雲，又看看白冰嵐，忽然紅了臉，用一種膩到骨子裡的嬌柔聲音吟道：
二師兄仁厚洒脫，又與張狂雲素來友好，聽他這般說了，雖然話里話外聽出可能另有隱情，但也就一笑置之，不再深究。
「讓我想想……雖然我沒見過多少大人物，m.hｅtｕｂｏoｋ•ｃｏm•coｍ但她剛才的凜然氣勢，如山如岳，簡直比我玄靈宗的掌門真人氣勢還足呢。」
見他如此，媚麗的兔女妖，不敢再說，只能帶著一臉的驚懼和委屈，轉身分開林葉，掩面飛奔而去。
這樣的疑惑，沒持續多久，當香靈兒吟誦完這首詩，白冰嵐忽然明白了。
當然這樣月老媒婆似的事兒，回到玄靈宗后可不能說。
「走開！」讓在場的兩個女孩兒都沒想到，剛才心軟放兔妖一馬的少年，這時候卻一把將少女推開，還大聲喝叫。
錢塘之行，勢在必得而去，無功而返以回。
一看他這模樣，哪怕香靈兒再是嬌憨，也知道這道門少年，乃是故意放水讓自己走了。
但即使沒有直接說出身份，她這氣急敗壞下脫口而出的話語，竟也是皇霸之氣顯露無疑。
以前這些人，在排選派中哪個女弟子最美時，大家還有爭論；但當白冰嵐一上仙路堂，滿天爭論霎時平息，新的玄靈之花毫無疑問，便是「白冰嵐」！
掀起這樣的風潮，完全因為白冰嵐的美貌。
「什麼？」美兔精帶著哭聲的話語，有個別的詞兒張狂雲並沒有聽清；但這並不妨礙他心中忽然升起一種不祥的預感：有麻煩，來了……
不僅麻煩來了，美兔精嬌嬈的身軀，也來了；張狂雲還沒緩過神兒來，香靈兒已是靈動無比地撲過來，撲到了張狂雲的懷裡！
雖然後來弄清，她原來只是青樓某位庸脂俗粉的妹妹，但先入為主的印象已經形成，便沒有像其他人那樣，對白冰嵐感覺特別驚艷。
張狂雲本來懷著趕盡殺絕、為杭城除去一害的高尚情懷，沒想到來這兒把人定住，一聽她的說辭，發現這個美貌的女妖，根本不是真壞——或者說根本不壞，甚至還有點沒心沒肺。
這時候，張狂雲也有點不好意思，裝傻充愣之餘，也轉過臉來，朝白冰嵐輕聲解釋：「師妹，雖然總的來說，妖總是壞的，但也難免有幾個漏網之魚，居然不是壞妖，還挺善良。」
「嗯？」張狂雲看著她，有
和*圖*書些疑惑地想道，「剛才是我的錯覺嗎？雖然白姑娘前後都在罵這個兔子精，但怎麼開始那模樣，不像她白冰嵐，倒像是大人物呢？」這時張狂雲已經收起劍器，見有人撲到胸前，本能地就伸手挽住，免得她失去平衡跌倒……一時間，滿懷溫軟，馨香滿鼻！
正盤算間，那香靈兒卻最先緩過神來，用一副乖巧婉孌的姿態，低眉順眼地朝白冰嵐說道：「姐姐，您不要生氣；香靈兒知道自己的身份，我後進門，只能居為妾室，今後自然以姐姐為尊，不會跟姐姐爭寵的！」
她立即緩和了氣勢，用一種人族女人常見的氣憤模樣罵道：「你們這些狐媚子妖物，果然可惡，休要迷惑我家師兄！」
「哈哈，太好玩了！」想到這裏，她不禁高興起來，偷偷看了張狂雲一眼，心說道，「嘿，到那時，你的臉上，會是什麼樣的表情呢？難堪？尷尬？羞愧？還是惱羞成怒？嘻，不管什麼表情，總之一定很精彩啦！」
懷著忐忑之心，他便聽白冰嵐也輕聲說道：「師兄此舉，正合真正的大道，小妹樂見其成。」
「這很奇怪嗎？」張狂雲兩眼一翻道，「她可是妖啊！人妖殊途，先不說我對她是否有意，只這『人妖殊途』四字，她與我便完全不可能！」
「張哥哥，就讓香靈兒，從了你吧！」淚眼婆娑中，香靈兒仰面懇求，那吹氣如蘭，真讓人如夢如痴，直欲迷醉。
想到這裏，他倒反而豁然開朗，想道：「呵，一定是我的錯覺，她一個敗落官宦家的兒女，最多對長輩的官威耳濡目染，剛擺出一股子官家大老爺的架勢，便把我唬住了。」
「為什麼不可能？」聽得如此歧視之言，白冰嵐很是生氣，這生氣的感覺，簡直比剛才香靈兒暗示「三人同眠」還要強烈！
於是在小半月的暮鼓晨鐘、白雲蒼松之間，白冰嵐終於部分達到了她的目的：她發現，人間道門能成為塗山妖國的心腹大患，很可能因為他們在修習道法時，強調鎮之以靜。不僅如此，更重要和_圖_書的是，這些人族的精英，還具備超強的學習能力，和良好的交流機制。
再加上他在玄靈宗中，其實是經歷很特別的一個人，心中一直暗藏報仇之念，便對練功修道更感興趣，無形中也忽視了白冰嵐驚世駭俗的容顏。
本來張狂雲無心參与派中這種無聊的事情，但這一次，他卻不得不參与其中，或者更確切地說，他受到了牽連……
「怎麼會這樣……」她的眼圈有點泛紅，簡直不敢相信眼前的狀況。
但在玄靈宗門其他人眼裡，白冰嵐的形象，就大不一樣了。
不管怎麼說，張狂雲和那些固執偏激的道人不一樣，他還是講公理和良心的。
潛伏道門，大有所得，白冰嵐便得到莫大鼓勵。本來她因為張狂雲對妖族十分歧視，還趕跑了傾心於他的美兔妖，她便大為光火；不過現在看在頗有所得的份上，白冰嵐便決定繼續忍耐下去。
異香襲面之際，張狂雲的第一反應竟是，祝孤生說，香靈兒體有異香……
君心莫怪輕狂女，同向春風占謫仙。
「不行！我不能就這麼認輸；以後若有機會，本公主一定要把你跟一個妖女撮合到一起；到那時等你們洞房，本公主便忽然降臨床前，大聲質問你，到底當初誰說錯了？」
他說這一番話，是因為違背了道門弟子斬妖除魔時的通行做法，所以雖然覺得對，但還是有點底氣不足，便怕已經受到道門熏陶的白冰嵐不解甚至指責。
「哦，好吧。」這時白冰嵐也冷靜下來，見他態度堅決，她也無心再辯，便隨口附和一聲。
可能久在吳鄉，美兔精香靈兒用這一口吳儂軟語，特意溫柔地吟誦起詩來，真箇如訴如慕，宛如夢裡的呻|吟。
究其原因，可能因為最初得於市井，又先入為主地以為她是青樓的庸脂俗粉。
見她如此，張狂雲雖不明白原因，但也是心中大喜，脫口贊道：「師妹，不枉我把你從杭州市井中招收，你真是通情達理，善解人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