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仙風劍雨錄

作者:管平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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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82章 他相信他

第82章 他相信他

「之後又一查,他果然與塗山國中軍官多有來往。」
「……」朗蒼子聽了,並沒有著急說話,而是雙目微凝,盯著他看了半晌。
「原不原諒,無需談起;老夫清修幾十年,便如你所說的『執念』,早已放下了。張狂雲啊,你以後,少鑽牛角尖,畢竟,我還是很看好你的。」
「所幸,從剛才你見勢不妙、立即服軟這點來看,倒還算有可取之處……」
更何況,「畫皮畫臉難畫骨,知人知面不知心」,楚靈風是內奸這種事,未必不可能。
就連那個繼任掌門曾經的熱門候選人,孟驚鴻,都能為了一己私慾為所欲為,楚靈風為什麼一定做不出來同樣的事情來?
「不行,不能讓他這麼胡鬧下去了,否則我巍巍玄靈宗,成何體統?」
他用一種不可思議的眼神,看著張狂雲。
說起來,也許那位郁昊空,做下種種事情時,想到了方方面面,但唯一算漏的一點可能便是,這玄靈宗門中,居然還有人想為那個「落水狗」出頭。
郁昊空依言想了片刻,卻忽然心中一動,脫口說道:「我們真要這麼麻煩,先找他的罪,再定他的罪,最後治他的罪?」
這時候,張狂雲的心裏,也終於有了答案。
「哈,寄魂山?」朗蒼子冷笑一聲,「狂雲,你說別的還好,若說寄魂山之事,那孽徒也跟我講了。」
另一邊,卻是尚未確認的清白、和其實淡然如水的情誼。
「這樣啊……」朗蒼子略一沉思,便忽然說了一句很意味深長的話。
「你覺得,我們會相信嗎?」
如此這般,他又表了一會兒忠心,便告辭了。
「所以,狂雲,你現在更要銳身自任,承擔起重擔職責來!」
「尤其在那寄魂山中,我等一同看到蒼狼王的重大機密,若他是塗山姦細,必不會讓弟子活著回來,此際還能在您面前進言。」
「這等荒唐之言,定是他教唆你回師門也這麼說的吧?唉,你太年輕了,那和-圖-書孽徒如此危言聳聽,定是別有目的。」
「至少在你身上,人心已被惑亂啊!如果不抓他、不查他,還不知有多少玄靈弟子,像你一樣被他蒙蔽蠱惑啊。」
「雖然他辯稱,只是為了卧底刺探,可也太過匪夷所思。」
「哼!本來老夫很看好你,現在明白告訴你,我對你很失望!若是你繼續鑽牛角尖,那——」聽得掌門說到這裏,張狂雲立時一驚。
「當然,他依舊辯稱,說是只不過為取得他們的信任。」
「我等玄靈宗弟子,都別忘了,我道教三年一度的嘉元盛會,就快在羅浮山上清宮舉行。本來我很看好的孟楚二人,接連出事,這一下……」
就這一點,他卻還是小看張狂雲了。
見他如此惶恐自責,朗蒼子的臉色,終於真正緩和了下來。
聽到他這口氣,張狂雲終於鬆了一口氣。
在掌門專屬的凈室里,他慢條斯理地將情況一說,那郁昊空也有些吃驚。
在一番艱難的權衡、痛苦的煎熬后,最終,他還是決定選擇那個最艱難的選項。
「沒想到這傢伙,這麼不識抬舉。」他有些生氣地說道。
他相信他。
「而那塗山朝和實權宰相蒼狼王,一直蠢蠢欲動,找不到發動戰爭的借口;若是我等道門、以及官府朝廷,聽信了他的謊話,去邊境輕啟戰端,則正中塗山國下懷。」
想到這一節,張狂雲便是一聲冷笑:「郁堂主啊郁堂主,本來我二人雖然懷疑,還要苦心求證;現在你來這一出,不正是證明了你有問題?」
目送他走下觀天台,朗蒼子搖了搖頭,心說道:「到底還是年輕啊,跑來鬧這一遭。換了旁人,聽說自己私交好友犯下嚴重罪行,哪還會衝過來替他開脫?早就惶恐不安,觀察風向,就怕被牽連。」
要知道,寄魂山之行,讓他倆最懷疑的人,就是這位玄宗堂堂主。
於是他開口了。
「弟子方才也不知怎麼了,鬼迷心竅,或https://m.hetubook.com.com真是被人迷惑了,堅持了不該堅持的,這是我輩道門中人,最該擯棄的『執念』啊。」
並且,如果做出前者那個選擇,並不煎熬,任誰都沒話說;那楚靈風是掌門和長老們認定的叛徒,就算有點冤枉,他一個小小的俗家弟子,又能如何?
但如果選擇後者,選擇相信楚靈風,為他的清白據理力爭,那就太艱難了。
所以啊,選擇那個光明輝煌前程的選項,是如此的順理成章、理直氣壯、輕而易舉的呀!
但很快他便振作起來,拱手一禮,誠聲說道:「掌門真人,請恕晚輩弟子多言,那楚靈風,剛與弟子一同去塗山蒼狼國刺探,弟子並不覺得他有叛國之意。」
「混沌獸變傀儡軍?哈哈!一派胡言!老夫修行這麼多年,從未聽說過這等怪事,簡直痴人說夢!」
「那確實!」郁昊空咬牙切齒道,「既然這廝如此可惡,那就讓他見識見識,不識抬舉的後果!」
所以很快他就查出來,那所謂的楚靈風叛國投敵之事,很可能子虛烏有,是有人故意陷害。
「如果真是為此目的,他為何要隱瞞師門?就算信不過其他人,為什麼連本掌門都不告知?我可還是他的授業師父呢!」
但他還是不甘心,還想再爭取一下,便在朗蒼子教訓完之時,又合掌行了一禮,誠懇萬分地懇求道:「掌門真人,您說得有道理,那楚靈風,是該查。其實縱觀本門中,最熟悉他之人,可能還是弟子,那能不能,由我來負責清查他?」
畢竟,將楚靈風定罪拘押之事,便是郁昊空一手處理的。
「懇請掌門看在弟子年幼無知的份上,原諒弟子吧!弟子這番下山去,便自請去後山紫霞洞面壁自省。」
有些事,如果本就不確實,哪怕做得再好,也是不經查的。
「這樣有何不可?」
畢竟,只要不是瘋子,誰不知道會怎麼選擇?
「不會啊!」張狂雲好不hetubook.com.com容易耐心聽到這裏,便焦急地叫道,「寄魂山中之事,可也是我親眼所見啊!」
在朗蒼子滔滔說時,張狂雲的心,一點點地沉了下去。
張狂雲可不是一般的小弟子。
但一切,都在不言中。
「到那時,刀兵一動,便是流血千里,生靈塗炭!」
「所以這件事本身,就是個陰謀;張狂雲,你太年輕了,被奸人欺騙了!」
朗蒼子很生氣,心說沒想到這小子這麼不識抬舉、不識大局。
但現在,他反而十分難受。
能不能保證正確,姑且不說,就看眼前這情形,面對掌門一番殷殷美意,還有那重視的殷切的期待的眼神,他怎麼開得了這個口?
他既難過,又為難。
在朗蒼子的眼中,張狂雲這樣的小弟子,被自己這麼軟硬兼施,一番收拾,肯定老老實實,死心塌地,再不敢有絲毫異心。
在觀天台上表過忠之後,他一回去,便開始暗中查探楚靈風被抓之事。
所以他看了兩眼,便有點意興索然。
「您說得是。」郁昊空恭敬道,「這回定下罪來,必定叫他啞口無言。」
這麼做,與其說是他選擇了相信楚靈風,還不如說,他選擇了相信自己的內心。
他心懷至親、恩師之仇,這麼多年一直隱忍,就算努力毫無寸進,那心性也鍛造到和其他同齡的弟子,完全不一樣了。
他忙道:「掌門您放心,弟子一定跟您保持一致,您不讓說的話不說,您不讓做的事不做!」
對他的選擇,掌門很震驚。
這時候,已站起立在觀天台上的玄靈宗掌門,也在觀察著他。
說到這裏,朗蒼子滿面怒容,頷下的鬍鬚一顫一顫的。
「我是說,那小子,會不會聽到風吹草動,便溜了?」郁昊空擔心地說道。
「他會如何選擇?」
「別有目的?」張狂雲實在忍不住了,「報告敵國異動,能有什麼別的目的?」
再進一步追查,張狂雲驚奇地發現,原來楚靈風定罪之事,雖然現在和*圖*書掌門也挺認可,但最開始,卻是那位玄宗堂堂主郁昊空,一力促成的。
面對掌門的憤怒,張狂雲有些沉默。
「你還沒想明白嗎?若是那楚靈風叛國屬實,和他在一起所歷所見之事,還能作數嗎?那一切都是演給你看的啊!」
選擇了前者,意味著光明的前途,甚至從掌門真人的話里話外,未必將來沒有將張狂雲作為掌門繼任者的可能。
「看來,這廝和他師父一樣,表面似是溫和,但內心卻是叛逆。」
一邊,是巨大的誘惑,是自己一直夢寐以求的出人頭地。
「哼,張狂雲,你太讓我失望了。」朗蒼子冷哼一聲,不快道,「莫非你還以為,眼見就是真實?你不知『五色令人目盲』的道理?虧你還是我玄靈道宗弟子,你道家的經典讀到哪兒去了?」
他那顆心一陣狂跳。
「嗯。那你便想一想吧。」掌門淡然道。
良久之後,他才吁了一口氣,說道:「誤會?狂雲,你恐怕還不知道吧,楚靈風身為玄靈宗清宗堂堂主,竟暗中在塗山妖軍中謀得一職。」
也只是稍一遲疑,他便立即躬身行禮道:「弟子知錯了!您方才之言,真如當頭棒喝,打醒我了!」
「當然,他就是天生反骨。」掌門冷冷道,「從驚鴻之事中,你還看不出來?」
「狂雲,你別忘了,為什麼本座稱『掌門』?便是整個教門,都由老夫掌管。你不與我保持一致,這不是瞎胡鬧嘛。」
「哈?」朗蒼子又是一聲冷笑,毫不留情地說道,「張狂雲,是本座說了什麼話,讓你產生誤會了嗎?是本座太抬舉你了嗎?不知天高地厚!還不死心?還想找機會替他開脫?」
朗蒼子奇怪地看著他。
何況這時候,那些做下此事之人,對張狂雲已經沒了戒心。
他的目光,很快越過了少年,有點心不在焉地看著遠方冰藍色的天穹中,那朵游移不定的白雲。
「理當如此。」掌門沉聲道,「玉不琢不成器。不過,等閑也不好輕易m.hetubook.com.com拿他,總之要尋到罪過,不要落下話柄。」
他忘了有句話叫,「後生可畏」。
「你看,你我二人,在此費神爭辯,不就是他想要達到的目的之一嗎?」
「張狂雲啊,你此舉果真魯莽,那本座還是要再觀望一下,看你是否真箇能堪大用。」
這一來,陷害的動機,也有了。
查到這樣的結果,張狂雲有些意外,但稍微一想,便覺得完全在情理之中。
他相信自己用心感受到的楚靈風的一切。
「多謝掌門真人青睞,」張狂雲低著頭道,「方才確是弟子莽撞,此刻真是六神不安。」
正常情況下,或者說在以前,若是張狂雲聽到掌門真人這一番看重自己的話,那得高興得飛起來——誇張點說,他興奮之下,手舞足蹈,保不齊會從這觀天台上失足摔下。
「本座身為掌門,自然責無旁貸,但你們這些新一輩的弟子,也要勇於挑起重擔,成為我教中堅,擔負起玄靈宗的未來!」
張狂雲在玄靈宗中暗中調查的風聲,最終還是傳到了掌門朗蒼子的耳朵里。
但這種期待,也是只有「一點點」了。
「去吧,」他說道,「安心修道吧,餘事只要跟師門和本座保持一致,則心魔不生。」
他立即找來了一直以來最信任的弟子,玄宗堂堂主郁昊空。
他忽然覺得,此事是如此的艱難,完全不亞於以往面對強敵、身陷血戰……
在他的注視下,少年弟子微微俯首,滿面惶恐,一副誠惶誠恐的模樣。
「呵……」朗蒼子忽然笑了,略帶嘲諷地說道,「不錯,竟也曉得識時務者為俊傑。」
「怎麼會沒有?」朗蒼子沉聲道,「別忘了,華夏與塗山歷年相爭,民不聊生,好不容易這幾年平靜下來,我華族多有受益。現在,他如此危言聳聽,便是要挑起爭端。」
朗蒼子有點期待。
他向掌門求情,說楚靈風叛國通敵、成為妖族姦細一事,一定有什麼誤會。
他們兩人,這些年來其實並沒有多少私下的往來走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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