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少年屠龍傳

作者:管平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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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卷 山海怒焰 第048章 宴無好宴

第三卷 山海怒焰

第048章 宴無好宴

就在赤陽覺得一切都在掌控中時,赤明卻忽然冷笑一聲:「老傢伙,還這麼自以為是嗎?如果我就這點家底,怎敢跟你翻臉?除非我是個傻瓜!」
「不過,」蘇漸忽然話鋒一轉,頓時眾人的心又懸到嗓子眼兒了,「不過赤明這廝,卻是意圖攻擊殺害華夏良民,你們不可輕易放過。」
「蘇漸!」同樣一個名字,赤陽叫出時,喜悅無比,那赤明喊出時,卻是臉色蒼白,渾身發抖!
赤光此時還不知那夜赤明領人在蘇漸客房中乾的「好事」,這時候他還一個勁兒地把赤明往好的方面想,卻不知道赤明真正的理由,卻是忌憚紅焰女神秘的火焰靈法,怕她一會兒壞事。
聽了他這話,赤明呆愣了半晌,忽然間哭了。
這時看見蘇漸痛罵赤明,她雖痛恨赤明,心情倒也和赤陽等人差不多,十分慚愧。
赤陽沒有像一般人那樣,聽赤明說出不合心意的話,就跟他大吵大鬧。這時他反而冷靜下來,不僅酒醒了大半,還注意手中力道,輕輕地從容地放下酒杯,看著赤明道:「你說說,你為什麼這麼想。」
「叔叔,別走啊,」赤明忽然換了一副嬉皮笑臉的樣子,叫道,「嘖嘖,你剛才還教訓我要做一個明理之人,你看看你,幾句話不中聽,就要走了?你可看看這屋裡屋外,我費了多少錢糧擺下這流水席?你不會連我最後這杯敬酒都等不了吧?」
赤明這樣說話,已算囂張之極。這時候別說同一桌的赤陽、赤光了,廳堂中其他兩桌人,也都聽到了,頓時便安靜了下來。
這樣的奇景,當然也影響了赤陽等人。
作為紅晶族一族之長,赤陽豈能是一般人物?赤明只是輕輕這一句話,頓時就讓這老頭兒嗅出些異常味道來。
這一點倒是說得通,但這回沒有請紅焰女,赤明就有些強詞奪理了。
「啊?」赤明立時陷入了絕望。
「怎麼回事?」雖然他一時反應不過來,但也知道事情好像很不對勁。
一般說來,這樣的流水席,無論有沒有親戚關係,都會請村裡最年長的那幾位長壽老者坐在上座。但今天的宴席在這一點上,顯然不同。
「……」聽他此言,阮天擇半晌無語,良久后才勉強笑道,「蘇觀察,你這人還真是、還真是……福將啊。真是可喜可賀。」
赤明今日宴請的,全都是紅溪村中有頭有臉的人物,連帶他們的家屬。
本來他在離此地不遠的隱蔽地方等好消息,沒想到等來的卻是失敗的訊息。
「旋踵即至」,還真不是空口嚇人。
他這話一出,屋裡屋外,所有還在場的紅晶族人,包括那些家屬,臉色唰的一下子變得蒼白如紙。
「叔叔——」他忽然舉杯對赤陽叫道。
這時候哭出聲的,還有一人。
這一晚,整個紅溪村燈火通明,到處載歌載舞。
很快,他這隊人馬就和蘇漸的人碰面了。
見他這樣的表現,連族長赤陽也真心欣慰。畢竟,今天這流水席的由頭,就是恭祝他身體康復啊。不管以前怎樣,見自己的侄兒如此有孝心,赤陽怎麼會不老懷寬慰?
他們這樣的心理,聽起來似乎誇大其詞,但其實事實就是如此。
「他們就說這個?」蘇漸冷冷道。
「就沒死人!」唐求竟顯得有些遺憾,「這洞也挖得太豆腐渣了,連個人都壓不死,真差勁——好好好,我沒別的意思,實在是剛剛玄武衛的前輩們看了下,這夥人竟都是江洋大盜。他們這會兒卻只是灰頭土臉,並沒死傷,真是『好人不長壽,禍害活千年』。」
「都是同僚,為聖上做事,沒什麼不好意思的。」阮天擇一擺手,結束了這個話題。
作為一個正直善良的少年,他天性便喜好懲強扶弱,於是紅晶族在各方強大勢力夾縫中艱難求生的現狀,深深地打動了他。
原來,他看見一馬當先從地道中躥出之人,竟然沒有按預先的計劃殺向赤陽,反倒是一陣風似的從旁邊躥過,往院子里跑去了!
不過他還不敢完全放心,便跳下馬來,試探蘇漸道:「蘇觀察,你抓捕的不法之人,都在這裏了嗎?」
就在蘇漸安排人收尾時,那紅溪村口,卻來了一夥意想不到的人。
「這不過是危言聳聽!」赤明叫道。
「倒沒有。」阮天擇故作從容道,「只是隨口一問。對了,不知蘇大人怎麼會知道今日有事發生的?」
如果只是這樣,他就應該立即收兵回城,免得有什麼牽連,但隱藏在赤明屋后的殺手中,卻有他的參將龐玉。
但這時候,這些本該從地道中衝出來援助的「好漢」,表現卻極為詭異:他們對赤明的喊叫甚至哀求竟充耳不聞,一個個跟火燒屁股似地忙不迭往屋外院子里躥去!
「其實也是趕巧。」只聽蘇漸說道,「大人您也知道,我上回為了您的事情,來了這紅溪村,好歹也跟這裏的頭面人物相熟。結果我前幾天從手下兄弟那裡www.hetubook.com.com得知,這赤明要請客,竟然沒請我!」
身負大統領的厚望,蘇漸來到紅焰晶海丹丘城后,卻發現局面比自己想象的還要兇險艱難。
聽得這個對話,雖然後面那人聲音陌生,但前面那個清朗無比的聲音,這廳堂眾人是全都熟悉的。
「怎麼了?怎麼又成不了事了?」赤明赤紅了雙眼,架住了赤光這時橫劈來的利刃,怒吼叫道。
一路返城時,阮天擇沒再說任何話。但在他心裏,有一件事變得很清楚:自己再也不能小看京華城來的這個少年玄武衛了……
阮天擇來此,實在是因為本來此事就是他指使的。
「赤明!你——唉,赤明,你知道你這個名字的來歷嗎?」正要動怒的老族長,忽然嘆了口氣,換了個話題。
還別說,赤明還挺聰明,幾乎本能地看出,如果他跟族長求情,別說族長不願意輕饒,就算願意,在蘇漸面前,也不敢改口。
見大家都喝得醺醺然,特別是看到赤陽族叔也喝得半醉,剛才表現得又乖又巧的赤明,臉上卻忽然浮現出一絲冷笑。
「這也難怪了,」蘇漸道,「任誰藏在地洞里,突然一塌方,眼見要被活埋,誰不害怕?這些人現在都看管起來了?」
不過,雖然心情很愉快,但赤明心下,卻覺得事情好像有哪裡不對。
不用說,這人正是赤明。
對於紅晶族,蘇漸懷著一種奇妙的感情。
於是一聽這判罰,本就渾身顫抖的赤明,猛然間抖得如同篩糠!
從這點也可知,華夏國流傳的那些威脅性檄文里,類似「不測之禍」
「他是你的恩人,」赤明冷笑道,「不是我們的!你們全都當他是個寶,依我看,卻分明是他對紅焰姐姐動了心思,故而起壞心壞阮大總管的好事!」
「叔叔,你這麼問,就很奇怪。」赤明一掃先前的謙卑,直視著族長的雙眼說道,「這不是明擺著的道理嗎?很多人會說,你現在沒病了,求不到阮大人了,想不嫁女就不嫁了。」
正有些猶豫時,赤明卻見得中堂一角暗留的地道出口處,遮掩的氈席猛地被人掀開!
「真一個跑不了倒好了,」蘇漸搖搖頭,有些可惜地道,「剛才有幾個躥起來跟過街老鼠似的,跑得那叫一個歡快啊,肯定逃掉了。」
除了這些私人感情因素,蘇漸看重紅溪村,還有公務方面的考慮。
只是很可惜,蘇漸經歷過多少腥風血雨?他才不是隨便發善心的濫好人。
「我酒多?嗤,再多也沒你多!」赤明很不客氣地道,「你剛才讓我說的,我就要把話說完!」
於是,當赤明確認族裡的頭頭腦腦都到了,而武力不凡的紅焰女真的沒來時,他這顆心終於徹底放下了。
所以,赤陽一改以前對赤明看不上眼的做派,也是真心地接受他的各種敬酒,沒多會兒就喝得滿臉放光,醉意醺然。
這時,紅焰女也聞訊趕來。
「好!」亞颯應聲領命而去。
「說,什麼話,」族長大著舌頭,結結巴巴道,「你、你是我的侄兒,有、有什麼話,隨便說。」
「原來如此!」聽紅焰女一解釋,眾人如夢方醒之餘,對蘇漸的感佩之情更加強烈。
「都抓著呢,」唐求笑嘻嘻道,「亞颯帶人看著,一個都跑不了。」
於是本就羞慚的紅溪村眾人,這時臉更是紅得如同紅布一樣。當蘇漸帶人出門后,他們射向赤明的目光,更加地憤怒嚇人。
作為今晚紅溪村夜宴最尊貴的賓客,蘇漸自然被奉為了上賓。
當他真心欣喜放鬆時,那表現也出奇的好。
「是的,他們說這是他們江湖人的常態。」亞颯道。
「你們卻推三阻四,一副別人給咱找麻煩的樣子!今天我就把話撂這兒了,為了我族的前途,紅焰姐必須嫁給阮大人為妾!」
但他們來之前,其實也不是完全沒有防備。這時見赤明摔杯為號,又猛地抽出腰刀,他們也各自從綁腿中抽出短刃,瞬間架住赤明砍來的彎刀!
阮天擇自不必說,現在看來他是整個晶海地區動蕩形勢的幕後推手之一。
不過在滿心恐懼之餘,有一件事他還很想不通:「屋后那空室,我挖了七八個,藏了向泰送來的許多人,而剛才從地道中跑出的,前後也沒幾個,怎麼這麼快,蘇漸就將他們全部制服了?」
「來了!」赤明見狀驚喜叫道,「好哇,老傢伙,我援軍來了,這下你們往哪兒跑——」正得意時,赤明的聲音卻戛然而止。
「應該是吧。」蘇漸道,「不過還有幾個漏網之魚。怎麼,聽阮大人這意思,莫非知道逃脫之人?」
「你為了一己私利,竟想弒叔、賣姐、殺長輩!你真是豬狗不如!」
於是,一張張擺滿佳肴的筵席,連成了一片,它們沿著紅溪村的村路街道延展,與周邊的紅晶族村落銜接相連,在夜幕下彷彿成了一條條閃耀著火光的長龍,一直蜿蜒延和圖書伸到四鄉八野、晶海山河。
「他們在說——」亞颯側耳聽了聽,「他們在說自己是江湖好漢,武林俠客,這回只是收人錢財、替人消災而已。」
尤其是這些所謂的死黨同夥——因為「物以類聚人以群分」,能被赤明這樣的人搜羅的,差不多全是紅晶一族中被人看不起的痞子混混。
「在!」這時屋后那少年應道,「誰在叫我?赤陽老族長?」
「多謝大人厚愛!」這時就算年長德高如赤陽,也不得不恭恭敬敬地對蘇漸行了個大禮。
「難道,你們潛伏這兩天,吃了我家米糧無數,就為了在我眼前晃一眼,然後往外面跑嗎?」這時候赤明真是滿腔義憤,欲哭無淚。
不過他忽然想到什麼,頓時如同溺水之人抓住根救命稻草,急切大叫道:「大人大人!我可以立功贖罪,我可以供出來是誰指使,是誰提供錢糧人力——」
這時候,蘇漸又聽得院后一片嘈雜聲,一時沒聽清,便問亞颯道:「那些殺手在叫什麼?」
話音未落,只聽得屋后一連片巨響,轉眼便是人聲鼎沸!
「蘇、蘇大人,您怎麼來了?」稍微回過點兒神,赤陽老族長便聲音發顫地問道。
「咋回事啊?」赤明幾乎要哭了,「我的娘啊,怎麼耳都聾了眼都瞎了?你們要幫的人明明在這兒啊!怎麼跟看不見似的,一個個光顧著往外跑啊?」
「他還說,親眼看見阮天擇縱容屬下劫掠我紅晶族人。」赤陽道。
但這種情況持續沒多久,整個院子就都陷入了一片混亂。
「哎呀,你還別怪我啊,」另一個聲音理直氣壯叫道,「我不是跟你說了嘛——這『巨石壓頂』,我練成還沒多久呢。」
「好!如果他們說這是常態,亞颯,你去告訴他們,以後蹲大獄、上刑場,就是他們的新常態!」
「怎麼回事?」這時候,就連最狂妄的赤明,也不敢將眼前的場景歸結為自己那些「朋友們」終於出手造成殺傷了。
正驚疑間,赤明便看到,有更多的黑影從地道口中躥出來。這些人和剛才那人一樣,全都蒙了面。別人不知道,但赤明一看就清楚,這些人都是事先向泰幫他安排好的援軍助力。
到這時候,就算是傻子也能覺出不對了。就算是紅晶族人,但多年來也受人族影響,聽多了華夏戲文,也知道赤明玩的這一手分明叫「摔杯為號」!
一聽此言,赤陽、赤光等紅晶族老,再也控制不住,霎時間老淚縱橫!
「不過,」蘇漸話音一轉,扭臉看向赤明,「我倒是挺佩服這位仁兄的骨氣,到這會兒,竟然還敢直愣愣地站在這裏,屹立不倒。」
霎時間,這間並不太大的屋子裡,破磚碎石橫飛。剛才劇烈打鬥倒沒受傷的赤陽,手臂霎時被飛過的亂石擦了幾道血痕。
正在眾人驚疑時,只聽得一個清越明朗的聲音,順著破洞傳來:「我說胖子,叫你拿石頭砸,你有點準頭好不?這牆砸了也就砸了,反正也是那混球家的。但萬一磚磚瓦瓦亂飛,碰著族長族老怎麼辦?」
他這話,頓時提醒了赤明。只聽「撲通」一聲,原本那般狂妄之人,這會兒卻雙膝跪倒,五體投地,匍匐到蘇漸腳下,哀求個不停。
這樣全村歡慶的慶功流水席,比白日赤明那個規模不知大了多少倍;不僅是紅溪村,甚至附近那些紅晶族村落,幾乎家家戶戶都把自家的桌子擺出來,放上精心準備的酒菜,再點上燈燭。
於是就在電光石火間,他們之間已經過了好幾招,這時候院子里那些家屬們,甚至還沒反應過來發生了什麼事。
不過在路過紅焰女時,蘇漸正巧有感而發,嘆息一聲道:「唉,本來我還以為,紅晶族作為上古遺民,民風淳樸,沒想到還出了這樣顛倒倫常的小人,真是太傷我感情……」
「混蛋!」蘇漸猛地怒喝一聲,「為利殺人,還好意思說自己是俠客?咱習武之人、修鍊之士的名聲,就是被這幫混蛋給敗壞的!」
一見他如此做派,赤陽、赤光等人頓時就覺不好。
「那這樣的話就了不得了,如果他這樣的大人物,回到京華城哪怕是輕輕一說,那咱紅晶族也吃不了兜著走啦。」
說完這句,阮天擇再沒了任何虛與委蛇的心情,立即回身上馬,帶著眾人往丹丘城疾馳而去。
「罷了。」說到此處,他真的是有些意興闌珊,轉向赤陽道,「這就算作你們的家事吧,接下來你們怎麼處理他,我沒興趣管了。」
「幹嗎這般問?」蘇漸從破洞中走進來,聲音響亮無比,「老族長這麼快就忘了嗎?幾天前我才說過,爾等雖是小族異族,但服我華夏統治,便是華夏子民,我們絕不會任由紅晶族受人欺凌。所以——」蘇漸頓了頓,浩然說道:「所以,我來了!」
「赤明,」到這時,赤陽族長還是沒生氣,心平氣和地講道理,「你剛才說的,好像有道理。但難和圖書道你忘了蘇大人的話了嗎?」
說罷,他搖著頭,便帶著唐求等人走出屋外。
某種程度上來說,他現在和這些紅晶族人一樣,也在各方強大勢力的傾軋下,行事艱難。
「留什麼步啊!」那身手敏捷卻滿臉土灰的武夫大叫道,「他娘的,太他媽坑人!是真的『坑人』啊,怎麼好端端從天而落這麼多大石頭,壓破了地洞,把大伙兒都活埋了?真慘吶!」
她雖然剛才沒在現場,但通過一路上的聽聞,已經對這裏發生的事情了如指掌。
所以,雖然在紅溪村中逗留時日不長,他已經深深地喜歡上這裏。
那蘇漸剛出門,亞颯就趕過來,跟他說道:「大人,剛才緊急拷問了一下,有幾個江湖客頓時就招了。」
「我說的來歷,不是這意思。」饒是赤明如此無禮,赤陽依舊苦口婆心道,「為你取『明』字,便希望你不僅一生明朗,同時更要深明事理。你看看你今天,說的這些都是什麼話?有一絲一毫明理之人的樣子嗎?」
要知道赤明家中今日這宴請,雖然號稱流水席,但規模並不大,連中堂帶院子里,總共也不過七八席。
這時只有院子里那些老人女子小孩居多的家屬們,還不知道屋裡發生了什麼事,依舊吵吵鬧鬧地喝著酒吃著菜。
別看最近幾件事,都讓他做成了,但蘇漸清醒地知道,這些都只不過是小打小鬧,並沒有真正改變宏觀大勢。
估計從古至今,從來沒有一個擺鴻門宴的陰謀者,會有「尷尬」這種感覺!
所以他一下就抓住關鍵,抱住蘇漸大腿,向他苦苦哀求。
他這最後一個「斷」字,幾乎是狂吼而出,話音未落之際,他也不敬什麼酒了,只是把手中瓷杯狠命往地上一摔,頓時便是一聲破碎巨響!
「我不知道你怎麼想的,我總覺得你們的想法很奇怪。有這樣一個大好機會,能和阮大人聯上姻,這樣的好事哪兒去尋?簡直天上掉餡餅!」
問出這話,阮天擇倒不只是為了轉移話題。現在他真的很想知道,蘇漸這個不顯山不露水的傢伙,怎麼就這麼巧地壞了這裏的事。
「滾開。」他抬腳一踢,把赤明踢出一丈遠,然後冷冷說道,「你還年幼無知?也不看看你比我還大好幾歲,竟敢在本使面前裝嫩!」
這樣的氣氛,對赤明而言實在難熬,但讓他沒想到的是,更嚴重的打擊還在後頭。
「您也知道,我年紀小,氣量也小,沒被請,心中鬱悶,便想來看看有沒有什麼倒霉事發生——結果您猜怎麼著?竟讓我『心想事成』了!」
「啊?」聽清這話,正在應付赤陽攻擊的赤明,頓時面色如土!
這樣混亂的來源,不僅是因為家屬們看到中堂中的打鬥慌亂起來,還因為這時那些偽裝成幫工的赤明死黨們也驀然抽出兵刃來,從院落四處喊打喊殺地衝過來。
作為解決此事最大的恩主,蘇漸並沒有隨著玄武衛押解隊伍回去。
「是我是我!」德高望重的老族長,這時候卻歡欣雀躍得像個孩子。
對此,赤明美其名曰只是家宴,主要是為了慶祝族長叔叔身體康復,畢竟族長大病初愈,受不了太鬧騰。
此刻無論玄武衛還是紅晶族人,見得蘇漸發雷霆之威,誰也不敢再小視他的年紀。
「華夏良民?」眾人還有些沒反應過來,紅焰女已輕輕插話道:「蘇大人這是在說,族長義父,赤光族老,還有你們這所有人,都是華夏的子民。」
「離我遠點。」這時候蘇漸毫不掩飾對他的厭惡,「說起來,我蘇漸見識的場面也不少,連對面獸龍國,也殺了個來回,這應該也算見多識廣了吧。但就沒見過你這樣的人!」
「呃?」原本自信滿滿的赤陽,忽然直覺不妙。
「全是他一面之詞!」赤明再次叫道。
「嘿嘿,怕了吧?」赤明得意叫道。
那赤明,本來雖然在地上,還勉強撐著,保持著姿勢;一聽亞颯這句話,立即整個人都癱倒在了地上,如同一攤爛泥。
聽叔叔這麼一說,本就覺得無比挫敗的赤明,這會兒差點都要哭出聲來!
「蘇大人,自然就是我赤陽老漢的大恩人,蘇漸了。」族長依舊很平靜地說道,「赤明,你難道忘了,蘇大人說過,把所有希望寄托在一個人身上,很危險。」
他甚至連踢赤明一腳的興趣也沒有,就轉向赤陽道:「看在你們,還有紅焰姑娘的面子上,我就把這廝交給你們處置。」
「不用了。」蘇漸冷笑著看著他,「這不明擺著的?就你這腦子,還想玩什麼『鴻門宴』?還要等你招供?本使已將你們的陰謀弄得一清二楚了。」
「怎麼回事?」他心想,「我依向大人之計,在屋后挖了很多密室,暗藏了他派來的高手,這沒錯。但那密室和我這中堂,不是有地道相連嗎?怎麼這會兒一連聲巨響,還有這麼吵,倒像……倒像很多人在同聲慘叫!」
他這話,在鄰里m•hetubook.com.com一向和諧的紅溪村中,實在顯得牽強。不過既然他這樣堅持,別人也不好說什麼,畢竟他才是請客的東家。
紅溪村一場鴻門宴鬧劇,到此塵埃落定。
於是,當他們心情緊張地注視著蘇漸時,卻看到他忽然意興闌珊地說了一句:「算了。」一下子,他們這些人提到嗓子眼兒的心,立即放了下來。
「呀?」蘇漸裝模作樣地感激道,「多謝大人厚愛,沒想到本觀察使一次小小的緝兇行動,竟驚動了大人,實在不好意思。」
「難道……」正在他遲疑間,赤明看著他嗤笑道:「沒錯,就是丹丘城,總管行營!」
他們都覺得,赤明這不靠譜的伢兒,今兒開始是真的懂事了。
「龐——」他差點說出這人名字,意識到不對緊急改口后,他大叫道,「好漢留步啊!」
「啊呀!」就算老謀深算如赤陽,這時候也禁不住大驚失色!
別看紅晶族在紅焰晶海地區繁衍生息,聲勢挺大,但在華夏國這樣的巨無霸眼裡,根本就不值一提,如同草芥。所謂「滅族」那樣的浩大劫難,往往只不過是華夏朝廷要員,輕飄飄的一句話而已。
「赤明,」最後那赤陽甚至好心地問仇敵道,「你叫的這些人怎麼回事啊?埋伏得倒是挺好的,怎麼衝出來不干事啊?你看看你,」赤陽忍不住又生氣起來,「還怪我說你!連個鴻門宴都弄不好,太讓我失望了!你看你這都找的什麼人啊?他們腦子都有病吧?」
「好。」赤陽停住腳步,就站在桌邊,盯著他道,「你敬吧,我等著,倒要看看你說什麼。」
「咦?」一見到他來,蘇漸顯得非常吃驚,連忙迎上前來,拱手行了個禮道,「怎麼阮大人也親來這裏了?莫非有什麼要緊公幹?」
「你怎麼能這樣說蘇大人?他是我族的恩人!」見他如此頑固,赤陽也忍不住有些動怒了。
見得如此,族長赤陽卻是冷笑道:「赤明啊赤明,你倒是賊子野心,可惜還是成不了事。」
特別是,自己想當「焰海之王」的大圖謀,不久前才跟龐玉明言過。如果他被抓,那事情可真會鬧大,畢竟阮天擇對玄武衛的審訊手段,還是頗有耳聞的。
所以別看赤陽這幫老傢伙加起來快有六七百歲,但就這十來個人,要對付赤明這一夥,簡直就跟玩兒似的。
所以,別看沒出事前,他和那些多年的老兄弟們,和和氣氣地來吃酒;但是一旦翻臉,他和這些老兄弟們,立即全都取出衣服下暗藏的兵刃,跟赤明戰在了一處。
所以,阮天擇見龐玉沒回來,便疑心生暗鬼,擔心他已經被蘇漸的人抓獲。
「倒沒有。」看著蘇漸這張臉,阮天擇就氣不打一處來,但還不好翻臉,只得抽著氣道,「本官聽聞紅溪村中鬧事,你帶玄武衛彈壓,擔心你壓不住陣腳,故此帶人來助威。」
阮天擇好對付嗎?一點都不。
蘇漸如此罵時,固然赤明渾身發抖、面色如土,就連受害者赤陽、赤光等人,臉上神色也羞慚不已。
還別怪赤陽到此時還底氣十足,實在是因為,他對赤明突然設下的這次宴席,也充滿了警惕,尤其是赤明種種不同尋常的做法,引起了他的注意。
因為這景象實在詭異奇葩,以至於他們也禁不住放慢了手中的攻勢,愣愣地看著這些灰頭土臉的蒙面人抱頭鼠竄。
「不過跟你說啊,別看這些傢伙血債無數,剛才被我石頭一砸,土一埋,竟都哭爹喊媽,窩囊得不行!」
「知道啊,這名字不就是你幫忙取的嘛。」赤明不耐煩道。
「難道赤明這小子,轉了性子?」赤光長老想道,「他這後生一向毛毛躁躁的,這回還能想得這麼深,也不容易。如果今後他一直這樣,也不啻是一樁美事。」
「你看看,你手下這幾個憨貨,扳指頭數數也不過七八人。就憑你們湊在一起,能對付得了我們這幫老傢伙?」赤陽冷笑道。
很顯然蘇漸罵了這麼一通后,對赤明失去了興趣。
本來他這話說得挺輕,但紅焰女和赤陽等人還是聽見了。
來回看了幾遍,他都沒看見龐玉的身影,便稍稍放下心來。
「讓你少費點勁不好嗎?」蘇漸白了他一眼,又一指赤明,「本來這小子挖洞,只為了臨時藏人,要挖多好?自然一砸就塌方了。這樣也好,可以少死點人。對了唐求,那些刺客死了多少人?」
雖然赤陽這判罰,並沒有讓赤明即刻受死,但從紅晶族人的角度,這鞭刑加放逐的判決,簡直還不如引頸一死。
在場的紅晶族人,大多抱了一個同樣的心思:「蘇大人會不會因此看低我們紅晶族啊?別看他年紀小,卻是從京華城來的大人物。看他這樣的神採風度,再加上他剛剛自己也說,在龍境里殺個來回,顯然先前聽到的有關他的傳聞,都是真的。」
他呆愣了片刻,彷彿短暫性失去了所有意識,然後猛然號啕大哭,在地上爬了兩步和*圖*書,一把抱住蘇漸大腿,哭嚎哀求:「大人開恩!大人開恩!萬萬念在我赤明年幼無知的份上,讓族長叔叔收回成命!」
「赤明!」只聽赤陽族長吼道,「你這個孽障!竟做出如此大逆不道之事,幸虧天使早就洞察,運籌帷幄,才免了一場大禍。」
所以,儘管此時現身紅溪村,太過高調,阮天擇還是帶著自己的親兵馬隊來了。他心中已經打定主意,如果發現龐玉被蘇漸抓了,即使硬搶,也要把他給搶回來!
「好!」赤明叫道,「我這杯酒,敬你——」說到此處,赤明忽然提高了音量,那聲音響亮得幾乎把屋裡屋外的嘈雜聲全都壓下去。只聽他高叫的是:「這杯酒,我敬族叔,祝你:順我者百年昌盛,逆我者風燭影殘;恩我者一杯鼎盛,仇我者義絕情斷!」
除此之外,大多數紅晶族人體現出來的質樸善良、尊重傳統,又讓他大生好感。
「侄兒,你酒喝多了。」赤陽半晌無言,最後忽然說了這麼一句。
「他們說,這回受人指使,要把這宴席中所有人一併殺死。」亞颯響亮說道。
他們中的一部分人,逼住了這些家屬,另一部分立即衝進中堂,要幫赤明對付這些族裡的頭頭腦腦。
當唐求大發神威,用飛石砸破地洞密室時,龐玉已經一馬當先地落荒而逃了。不過也是急切間過於心慌,龐玉竄入荒野,竟是一時迷路,沒能第一時間回到阮天擇身邊。
「呃?」一聽他這話,赤陽的酒勁兒忽然去了大半。
見他如此,赤陽族長既憤怒又同情地看著他,冷笑道:「你看看你,招來的都是什麼人!如果你還有一點良心,就別恨蘇大人,今日反倒是他救了你!」
他這時正騎在高頭大馬上,故意不下馬,便視線極佳,仔細觀察蘇漸身後那串兒被鎖鏈綁住的江湖客。
「嗯?」族長醉眼醺醺地看著他。
「不必了。」話不投機,赤陽冷冷地丟下最後一句,便推席而起,準備離去。
和赤陽他們感動流淚不同,他這時候流的,卻是恐懼的淚。
那長老赤光聽到這樣的理由,倒是有另外的想法。
「哦?」蘇漸立即道,「他們招什麼了?」
他在赤陽族長等人的強烈懇求下,留了下來,參加村裡為了洗刷晦氣、慶祝破解劫難的慶功宴。
於是開席之後,他各種祝酒說辭,如流水般淌出,說得又跟花兒似的,倒讓所有出席的長輩族人聽得滿心歡喜。
「好!其實我覺得,紅焰姐姐,還是應該嫁給阮大人。」赤明道。
眾人齊齊一驚,扭臉看時,卻見那地道出口的牆角處,就好像被什麼巨石砸中,猛然破了一個大洞!
而赤明和那些死黨,畢竟根基淺薄。
「老族長您沒事就好。」這時屋后的砸撞聲音漸息,蘇漸的聲音顯得更加清晰。
「蘇大人?哪個蘇大人?」赤明斜著眼,陰陽怪氣地問了一句。
撇開他「玉面狐」的威名不說,他身後那位司徒宰相,別說一個小小蘇漸了,就連玄武衛大統領軒轅鴻,也根本不是同一重量級的對手!
「可咱們想過沒,難道以阮大人的身份地位,他要娶個夷族小女子,還真的要用什麼來交換嗎?阮大人如此人物,就算軟求不行,直接搶人,任何人都無話可說。」
「有句話,這幾天我想了很久,一直想跟你說。」赤明道。
正當赤明恨不得找個地縫鑽進去時,只聽得「轟隆」一聲巨響,打破了這屋內尷尬難堪的氣氛。
做下如此之事,他自然派人密切偵察。
想不讓她來,赤明沒想到什麼好理由,最後實在沒辦法,就直接說,他和紅焰女在是否和阮天擇聯姻的事情上,一直不對路,今天如果請她來,大家言語一個不注意,又吵起來,反倒影響歡慶氣氛,所以這次就讓他赤明任性一回,不請她了。
「你今日做出如此大逆不道之事,豬狗不如,沒叫你死,已算便宜,你還敢討饒?」
正想不通時,卻見一個白白凈凈的胖少年也順著巨洞鑽進屋來,竟是有些埋怨地對蘇漸道:「大哥啊,來之前看你這麼鄭重,還以為有多難砸,誰知他們屋后地洞挖得這麼淺,一砸就破,根本顯不出我土靈法術的苦練成果嘛!」
這些人弓刀齊備,全都騎在高頭大馬上。為首一人面如冠玉、眼神狡黠,正是晶海行營大總管阮天擇。
如果是別的人被抓了,阮天擇根本不用擔心,但龐玉畢竟是自己的親信,很多事情都知道。
這時候,赤明覺得自己實在太尷尬了——對!就是「尷尬」!
「儘管如此,死罪可免,活罪難逃,吾以紅晶族長之名,奉請晶海神母得知,判你鞭刑三十,刑畢立即驅逐,令你畢生永不得再踏入紅晶族領地一步!」
「哈!你終於忍不住了,又跟以前那樣教訓我了!好!」赤明臉紅脖子粗地叫道,「既然你說了,我就當一回明理之人,就算你把我說得如此不堪,我還是要跟你敬一杯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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