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少年屠龍傳

作者:管平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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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卷 幽路天驕 第099章 相思成木

第六卷 幽路天驕

第099章 相思成木

很快,隱龍君雪冽邇甩脫了各種干擾,追到了蘇漸二人身後不到一丈的地方。
「可就是當時我這樣螻蟻塵埃般的人物,蕭大哥卻依舊以禮相待,還在我走神遇險時,親手揮刀殺死一隻偷襲我的噬血獰貓。」
蘇漸以前對那個「孤膽屠龍」的外號還有點不好意思接受;現在想想,還是趕緊承認了吧,照這麼下去,萬一有人給他改一改,叫成「孤膽災星」,那可大大不美了!
這樣近的距離,還是一對二的比例,別說蘇漸二人逃到現在星流靈力已快枯竭,就算星流術正在盛時,也完全無法阻擋隱龍君的致命一擊。
雖說除了雷冰梵,其他人不太明白蘇漸話中的含意,但他話語間傳遞出來的強大壯志豪情,還是感染了眾人。
「少年,」她的目光投向了蘇漸,用嬌媚卻陰冷的聲音說道,「忽然想起來,你背叛了你師父后,他已經對你們有過預言。他已經看到了你們悲慘的未來。」
「不好!」蘇漸和雷冰梵見狀,不約而同地加緊腳步朝那邊衝去。
「怎麼會這樣?」雷冰燁心中震驚不已。
所以,雖然這些人敬重蘇漸的辦事能力,但因為這些世俗的認知,他們對蘇漸並沒有真正重視。但現在,他們的態度一下子就轉變過來了。
和速度還有餘裕的蘇漸不同,已經竭盡全力飛翔的雷冰梵,此刻已是避無可避。
就在由遠而近的喊殺聲中,最先跑到近前的,和蘇漸猜想的一樣,還是自己人。
被幻系分身斬擊中,已是痛苦非常,更何況還是透身而過!
水茗軒外的日光,從明亮變黯淡。
別忘了,少年胸前的星降之鏈中,還有一縷純潔如月華的靈魂沉眠。
即使如此,蘇漸和雷冰梵相視一眼,也從對方眼中看出了活捉隱龍君的信心。
在蘇漸的心目中,他總覺得大統領應該對天雪國中那番紛亂更感興趣,沒想到在自己詳細彙報之時,軒轅鴻明顯對龍境和魔族格外注意。
「雪貴妃究竟是什麼人?她到底去哪兒了?」
「傻瓜,哈哈——」隱龍君自信傲慢地脫口嘲笑。
說到這裏,雷烈心看向窗外那些肅立的御林武士,像跟雷冰燁說,又像告訴自己:「雪貴妃娘娘,是父皇一生的摯愛;哪怕付出天大的代價,我也會找到她!」
當塵埃落定,無奈地看到那些龍族和亂黨都跑了時,雷烈心這才有時間細細查問皇太子的去處。
此情此景,似曾相識。
「小蘇,有話直說。」軒轅鴻洪聲道,「現在你還跟我客氣啥?說吧,什麼事?」
「他叫蕭寧,出身於屠龍學院,二十齣頭的年紀,就成了青龍軍團的校尉——你們都想得到,這得有多厲害!」
一見如此,蘇漸二人便知活捉已不可能,說不定還自身難保。
當蘇漸站在陰風森森的寂滅林前,發出多愁善感的嘆息時,那紅焰女便忍不住了,問道:「蘇哥哥,這寂滅林,聽說是大凶之地,你怎麼特地拐過來,還這般感慨?」
剛才一直冷靜應對的二皇子,看到這根水沉木的黑窟窿時,不知道想起了什麼,頓時凄慘地大叫一聲,倒地不醒。
現在雪冽邇已經被趕跑,天雪國中便無什麼大事,因此蘇漸也不多耽擱,跟雷冰梵簡單辭行后,便帶著唐求、紅焰女和一眾玄武衛部屬,回華夏國去了。
雖說不同於實體的攻擊,但幻系法術自有其獨特之處。現在穿身而過,無疑如同給蘇漸的神魂犁了一遍、鋤了一回,那痛楚並不比實際的創傷小。
多日的相思,一朝成為現實,讓雷冰燁忘了時光的流逝。
落日餘暉中,他倆攜手前行,離隱龍君的距離越來越近。
天雪城中差點天翻地覆之時,溪聲客棧的水茗軒中,卻還是另一幅景象。
看見他這一副張口結舌、手足無措的模樣,雷烈心還以為他沒能完全從剛才的事情中平靜下來。於是他走過來,拍拍雷冰燁的肩膀,示意萬事有他在,不必驚慌。
只是短短的三個字,已經表達出一切感情。
這些年來,他也時刻留心查找,懷疑過很多人。
隨著自己的描述,蘇漸生出一種奇怪的錯覺,彷彿又回到了那一天,又面臨了可怖的生死險境。一種黑暗濃重的恐懼感,隨著自己的話語,又重新籠罩了自己的整個身心。
蘇漸說完后,舉起盛著美酒的皮囊,望空灑酒祭奠。隨行的所有人,不用他招呼,也全都面色沉重,一同灑酒,禱祝那一役死難的將士,心意十分真誠。
這時他再想起雪冽邇剛才臨別前的話語,仔細咀嚼其中的隱喻,忽然間變得不寒而慄。
「只是可惜,這一切,在那個黑袍怪客出現后,都成了虛空泡影。那一天……」
看見雷冰梵終於揮淚離去,隱龍君滿臉輕蔑,陰惻惻地笑道:「還想逃?做夢。今兒,你們一個都別想跑!」
皇太子雷冰燁,一直都是聰慧和圖書之人,眼前的形勢發展到這時,怎麼會難倒他?看了看威嚴的父皇臉色,雷冰燁想了一會兒,眼中忽然流下淚來。
久別重逢,自然有說不完的話;于私自不必說,于公而言,軒轅鴻對蘇漸這一年多來的經歷,也十分重視。畢竟放眼整個華夏國中,也沒幾個人能有蘇漸這一年多來的經歷豐富。
隨著身體的恢復,蘇漸的神智也變得更加清醒。
這爺兒倆,算起來已經有很長時間沒見面了。自從上回蘇漸逃亡之日起,歷經龍境、魔語海淵、北滄海島、天雪國,好一番折騰,直到今天蘇漸才重返京華城。
正當心中惡念蓬勃時,他卻聽父皇惱道:「燁兒,你還記得雪貴妃娘娘?只顧在這裏和什麼娼妓鬼混!我問你,雪貴妃去哪兒了?」
一時間,街道市井中慘呼連連,天雪城強大的防城弓弩沒有射中強敵,卻給自己的軍民造成了重大的傷亡。
當他們離得就差十幾步距離,已經準備拼盡全部剩餘力氣飛撲過去時,蘇漸和雷冰梵驚異地看到,隱龍君胸前那道明顯的創口,竟然正在以肉眼可見的速度愈合!
這時候,他的內心,除了憤恨和後悔,還增添了無限的恐懼。
想到這裏,雷冰燁只覺得渾身虛弱,平地一個趔趄,差點摔倒。
巫龍之王親妹的「死光螺旋」霸道狠辣,威力無窮,即使在龍境之中,也是讓龍族勇士聞風喪膽。這時它近距離地朝蘇漸抽來,挾帶著風雷之音,讓少年避無可避。
對蘇漸和華夏國而言,無論雷烈心還是雷冰燁,其實都只是常規上的敵人;真正可怕的敵手,乃是那位巫龍之王的親妹、隱龍客的首領巨擘雪冽邇。
這一刻,這縷魂魄忽然也無比悲傷。在和少年悲傷的心境共鳴時,她也在星光繚亂的水色虛空中,滿面淚流。
如果不是天雪城防軍的力量,光靠雷冰梵和蘇漸預先布置的人力,此刻要阻止隱龍君的追擊,幾乎不太可能。
雷冰梵見狀立即雙目赤紅,叫道:「蘇漸,不要!」
一念及此,夕陽中豪情滿懷的三人,不禁有些黯然傷神。正是:琴劍飄零西復東,舊遊清興幾時同?
見此情景,唐求和紅焰女就不必說了,其他對蘇漸不太了解的玄武衛好手們,全都暗自吃驚。在此之前,都是一連串的大事,他們看到的只是雷冰梵和蘇漸之間的公事公辦;現在臨別之際,他們終於發現了冷傲幽州王的另一面。
除了常規的弓弩,隱龍君追擊的這一路,還不斷飛起天雪國的星流術高手。
當然,轉變之餘,這些老江湖也覺得奇怪:蘇漸有這麼一棵大樹可以依靠,為什麼還要當一個小小的銅徽衛?這真是匪夷所思。
聽完他的敘述,紅焰女等人既為蕭寧等死難戰士感到傷心,又對那明顯是人族的黑袍怪客感到憤恨恐懼。
「那……究竟是什麼人陷害的?貴妃娘娘被抓去哪兒了呢?」雷冰燁裝作一臉急切地問道。
帶著必死的信念,他也在祈禱,祈禱自己這麼多年淬鍊的武技,以及對上蒼的虔誠,能讓自己這自殺式的攻擊,可以穿透隱龍君詭秘的五彩護盾;這樣的話,儘管不能殺死隱龍君,至少也能傷了她的皮毛,能給雷冰梵多爭取一點逃生時間,讓他多一分活下來的可能。
「不——」雷冰梵悲呼出聲,正要上前拉蘇漸一把,沒想到這時候,他竟看到一副匪夷所思的場景:飛行明顯佔優勢的蘇漸,受了這記重創之後,不僅不想辦法逃掉,反而掉轉了方向,朝隱龍君迎面飛去。
隱龍君的想法很有道理,但對蘇漸來說,很不幸,他沒有其他任何選擇;為了幫雷冰梵爭取片刻的寶貴逃生時間,他已經決心犧牲自己。
見他如此,隱龍君不由得冷笑一聲,心想:「蠢貨,難道你忘了本座的幻界光盾?就算你不死,撞上我的光盾,也不知道要飛到哪兒去!」
「你們別看我今天好似威風凜凜,可那時在蕭寧蕭大哥的眼裡,我這個玄武衛的小雜役,根本如同一粒塵埃、一隻螻蟻。」
「哈,看來你們都這麼看。」蘇漸仰天笑了一聲,神色卻有些落寞。
不管如何,蘇漸在這些玄武衛同袍的心目中,真正變得有些高深莫測起來。
他這架勢,竟似要和隱龍君同歸於盡!
蘇漸面見軒轅鴻的那一天,正是八月十四,第二天便是十五中秋團圓之日,於是二人的相見更添感慨。
望空激射的箭弩,不少被無形的光焰焚毀,剩下的經過鏡光幻界的轉換,全都掉轉了方向,有些朝發射者射去,更多的則完全無序,朝天雪城街市中的行人射去。
運功回復了一陣后,蘇漸和雷冰梵也就再次站起。
不過安慰皇太子時,天雪皇雷烈心的心頭,不知不覺地也閃過一絲後悔。
聽他吼出這句話,雷冰梵心中一凜,不再猶豫,抹了抹眼角的淚www•hetubook.com.com水,一催風狼之翼,繼續朝前方飛逃而去。
只是這件事,和一般的復讎不同。現在蘇漸甚至還沒弄清楚那個神秘的黑袍怪客,到底是何方「神聖」。
不過,在唐求等人驚訝的目光中,蘇漸很快又豪情滿懷。
光武帝這樣的說辭,帶著些戲謔;當時蘇漸還覺得,闖什麼樣的禍,才能連降七級這麼多?但當趕跑雪冽邇,回到幽州城中閉門總結時,蘇漸覺得,英明神武的光武帝陛下,還是低估了他的搗蛋能力。
也許,蕭寧,還有那一回于寂滅林中死難的將士,要感謝同行的倖存者是蘇漸。如果換了其他任何人,這件事可能慢慢也就放下了。但蘇漸骨子裡的性情極為堅韌,已經認定的事情,哪怕再是艱難,也絕不會放棄。
所以,當他們這行人越過星降高原,蘇漸忽然下令要繞道人龍邊境寂滅林一行時,玄武衛部屬沒有一人表示疑議。
他痛恨自己,還是低估了隱龍君的實力,讓自家的兄弟,落得這麼個悲慘的下場。
箭矢亂飛之中,各種神幻瑰麗的星流化形不斷掠空而過,有些在前面逃,有些在後面追,中間則是展著巨大巫龍之翼的隱龍君,在不世雄城的上方如同夢魘般飛過。
見她遠逝,蘇漸和雷冰梵二人怔立原地,許久無語。
說到這裏時,雷冰燁已是淚流滿面。他不斷地手舞足蹈,狀若瘋狂,顯得十分痛悔,幾乎有些難以自控了。
「贏、了……」連同血歌劍一起被劈落地上的少年,看著同樣從空中落下的女子,口中艱難地吐出這兩個字。
見他如此,雷冰燁本能地一驚,順著雷烈心的目光一看,頓時嚇得魂不附體!
寂滅林中睹景思人,蘇漸更加懷念那個有著親切英俊笑容的青龍軍校尉。離開寂滅林時,他為當年死難將士報仇的心情,更加強烈。
他們的心,也跳得越來越劇烈。
他悲傷自己還是青春年華卻要血濺蒼天;他更悲傷自己還沒完成志願、拯救愛人,卻即將在這一刻歸於黃土風塵。
聽到這一聲並不友好的吼叫,雷冰梵眼中竟滲出淚來。
很可惜,根本不等他們衝到近前,傷口飛速痊癒的隱龍君,已經再次展開巫龍之翼,飛升到半空中了。
「後來我們要伏擊攔截的龍族出現時,蕭大哥又指揮若定,面對獸龍國的強敵,一點也不發怵,最後幾乎大獲全勝——真的不騙你們,看到蕭大哥的種種作為,當時我的心中,堅信將來有一天,他將是整個青龍軍團的元帥繼承人。」
雖然整件事情的開始階段,她落入了敵人的陷阱中;但此時想想,所謂「一力破十巧」,被對方計策所騙又如何?結果還不是一樣!
但人間的常規箭弩,如何能傷得隱龍君分毫?都不用她出手,繚繞身周的幻界之盾,再次顯現出詭秘強大的威力。
停了片刻,他才憂傷地說道:「你們都覺得我還算厲害,可你們不知道,在六年多前,有一個比我厲害得多的年輕人,卻在這裏死去了。」
「蘇漸……蘇漸……」伴隨著這聲深情而哀婉的呼喚,星降之鏈忽然閃耀起璀璨的光華。
聽她之言,蘇漸轉過臉來,看了她一眼,又掃了掃眾人。他發現除唐求之外,幾乎所有人都一臉疑惑,便嘆息一聲,說道:「你們是不是覺得,我蘇漸作為同齡人,本事還挺大的?」
接下來蘇漸便用沉痛的語氣,將那一日夢魘般的所見所聞,跟隨行眾人一一道來。
眾人聽得此言,不明其意,但都真心地點了點頭。
「沒想到,我們兩個剛路過這家客棧,就如同不能自主,懵懵懂懂地就要了這間水茗軒——哦不對,這間水茗軒,是我要的,當時貴妃娘娘就在院中賞花。」
剛才因為划空飛翔,這時三人所處之地,已是天雪城郊一個荒僻之所;雖然遠處傳來天雪軍兵的大呼小叫,但一時還來不及趕到近前。
經過這一番喧鬧,剛才緊緊抱著「美人」的雷冰燁,也嚇得清醒了過來。
但還未笑完,就戛然而止。
這時候,不僅蘇漸和雷冰梵預先安排的高手,在他倆逃竄的路線上不斷地飛起阻擊隱龍君;那些在天雪城各處堡壘要隘中值守的天雪將士,也發現了異常。
在一片血色的視野里,他暗下決心,日後哪怕江山不要,也一定要幫蘇漸報這個仇。
隱龍君飛過的這一路,所有的敵樓都響起了急促的梆子鑼鼓聲,無數強弓硬弩迅速就位,抬高瞄準,很快便朝隱龍君激射而去。
感知到這一點,他兩眼一閉,心說:「我命休矣!蘇漸我們來世再做兄弟。」
「嗯……」聽著父皇這麼說,已經什麼都想起來的雷冰燁,忽然陷入無比的不安中。
機心難共沙鷗靜,惟有家山在夢中。
這時雷冰梵也早已力竭,星流光輝瞬間熄滅,也一同落到地上來。
原來,剛剛和_圖_書還好好的那個「美女」,這時候忽然變成了一段枯柳木!
對這位玄武衛大統領來說,現在的蘇漸不僅是他的下屬,更像是他愛護有加的子侄輩。
對他二人這一番生離死別的互動,作為追擊者,隱龍君只是冷眼旁觀。
念及此情,雄霸北方大地的一代雄主,忍不住一聲長嘆。
「呃?娼妓?」雷冰燁一愣,心中滿是疑惑。他悄悄地側過臉一瞥,卻見倚在床沿邊的「雪貴妃」,模樣兒竟和最開始有了鮮明的差別,燈下看時,簡直判若兩人。
忘我的狀態一直持續,直到深夜之時,緊閉的水茗軒房門忽然被人一腳踢開!
聽他這麼說,身後那些御林武士,神色毫不波動,立即安靜無比地退到院落里,佔據各個方位,替皇帝父子二人警戒。
見他如此,蘇漸也就將魔族相關事宜多說了一些,不過那個魔族尊自己為「第五天魔王」的事情,因為太過匪夷所思,蘇漸生怕軒轅鴻把自己當成瘋子,進而不相信自己其他所言,所以便隱去不提了。
這一查不要緊,雷烈心驚恐地發現,今天早些時候,自己的愛妃和太子一起,竟去了事發源頭的溪聲客棧附近。
「可是,」蘇漸話鋒一轉道,「那一天,他帶著青龍軍的精銳,還有七八位星流武士,就來你們眼前的寂滅林執行伏擊任務。那次我作為傳訊的耳目,也隨之同行。」
情勢危急之下,蘇漸也不肯坐以待斃;他右手血歌劍劍芒飛閃,左手瞬間凝出「烈凰神矛」,仗劍執矛,和身撲向強敵。
只見他仗劍挺立,仰望著雪冽邇飛逝的天空,大聲叫道:「隱龍君,我等著你!我蘇漸能打敗你第一次,就能打敗你第二次!荊棘叢?白骨杯?鮮血酒?希望你我再會的時間,不要等太久!」
無巧不巧,正是蘇漸懷著必死之心撞向光盾之時。
被冷水澆醒的太子,還有些神思恍惚;正神思悠悠之際,他聽到父皇的聲音幽幽傳來:「燁兒,今日之事,我不怪你。你顯然是被人陷害了。但你再想想,雪貴妃娘娘到底去哪裡了。」
只可惜今時今日,已少一人;當年浴血長歌的四人,已有一位走上迥然不同的道路,說不定異日相逢,已是仇敵。
見他們如此,唐求等人連忙圍成了一圈,兵刃向外,為他二人護法。
他有心提醒父皇,那雪貴妃曾跟自己大發狂言,說視所有人為工具和棋子;剛才幻化為美女的水沉木,十有八九也是她所為。
對蘇漸為何拐彎路過寂滅林,這一行三四十個人的隊伍里,可能只有唐求一人真正理解。
冷笑之時,她右手望空一抓,頓時凝出一條星光螺旋,如同飛旋的長鞭,一揚之下朝蘇漸猛力抽來。
蘇漸的「神焰朱雀」星流術本來就是飛禽類星流術,其「千羽幻光翼」要比雷冰梵「寒冰奔狼」的「風狼之翼」快得多。剛才兩人並肩飛行,已經是蘇漸故意拖后的結果。
觸景生情,蘇漸和雷冰梵、唐求,不約而同地想起當年京華的長街上,也是有幾人,在如血的殘陽里一起踏歌長行。
說到這裏,雪冽邇猛一齜牙,臉色如毒蛇般兇狠,再往前猛地一個俯衝,似是要撲噬蘇漸二人。
縱然覺得如同瓮中捉鱉,穩操勝券,但對方畢竟是巫龍之王的親妹、神龍見首不見尾的隱龍君。
當初唐求帶著光武帝的諭令,說本來以蘇漸在魔語海淵的功績,完全能平地一聲雷,封為八等「公乘」之爵;因為皇上「預感」到他將在天雪國中闖一番大禍,因此預先連降七級,變為最低一級的「公士」爵位。
只是短短的兩個字,飽含了激動、焦慮和驚喜;只是,當這人身後緊隨的武士,將手中火把照向房中時,這人的神情從驚喜變成了愕然,最後一臉憤怒!
「不知?你——」雷烈心剛要憤怒,但忽然不知看到了什麼,一雙虎眼猛然睜大,神色驟變,彷彿看見了什麼奇詭的事物。
但隱龍君不是一般人物,她一心追擊起來,即使有天雪軍的幫忙,雷冰梵和蘇漸也很難逃脫。
就在這時,一直隱隱約約的喊殺之聲,變得越來越響,越來越近。
最後,房中漆黑一片,只余些星月的清輝。
奮不顧身之時,蘇漸已經沒有其他雜念,但心底還是升起一絲悲傷。
剛說出阻止的話兒,他忽然想到,自家這位兄弟雖然平時嬉笑怒罵,內心卻著實堅韌;一旦他做出決定,就連九頭牛都拉不回來。
對兄長大計大有阻礙的雷冰梵,現在還不一樣落在她的視野中?別看他此時跑得歡,難不成他還能逃出她隱龍君的手掌心?
「朕也不知。」雷烈心道,「看起來像龍族,不過在此域中,與我敵對之人,數不勝數。大漠、幽州,甚至華夏……燁兒,此事你不用管了,明日起便安心靜養,一切事體,父皇自有主張。」
當隱龍君再次反應和-圖-書過來時,正看到血歌劍扎入自己右胸的場景。
感知到他還在猶豫,蘇漸又是一聲大吼:「你不走,是要我白死嗎?」
他們這樣的人久經公門,最為現實;別看蘇漸現在號稱被大統領看重,傳聞還入了天子的眼,但「眼見為實,耳聽為虛」,蘇漸名號再響,不也就是個銅徽衛?扯那麼多虛的沒用,誰誰誰看重,誰不會吹?「至今還是銅徽衛」,就說明了一切。
他能冷靜,除了這盆涼水的功勞,最重要的是,他從父皇的話里話外,聽出來不僅自己的罪行沒有敗露,在父皇的眼中自己竟然還是個受害者。
「怎麼會有龍族人出現在都城?」所有看到隱龍君划空而過的天雪軍,全都心中駭然。
看著唐求、紅焰女、昭武長風等熟悉的面容,剛才一直吊著一口氣的蘇漸和雷冰梵,一下子就坐倒在地。
蘇漸此舉,無異於自殺。
面對這樣奇詭的場面,雷烈心反而冷靜下來。他隨手一揮,掌心火應聲飛出,點亮了房中其餘兩盞油燈。
「厲害!確實厲害!」認真傾聽的玄武衛武士們,紛紛驚嘆。在他們的心目中,青龍軍的一個實權校尉,可比玄武銅徽衛強多了。
「唉。」看見他這樣子,雷烈心嘆息一聲,擺了擺手道,「燁兒不必自責,你是被人陷害,何來萬死?」
這時候雷烈心還沒多想,畢竟自己這位愛妃很特殊,乃是智慧與美貌雙絕的巾幗侯,自己的皇太子也是溫文爾雅,知書達理,不怕出什麼穢亂宮闈的事情。所以,得知他倆結伴出去后,雷烈心覺得他們應該是去體察民情,商議國家大事。
想到這些事,他嘴角動了動,但終究還是什麼都沒說。畢竟剛才自己有了那一番說辭,現在還能再說什麼呢?
「父皇、父皇……兒臣沒用。」雷冰燁哽咽說道,「今天貴妃娘娘約我出來,說想跟我請教大漠國的風土人情,這樣她看看能不能在攻略大漠國之事上,幫忙出出什麼主意。」
當然,這一切都發生在細微之間,隱龍君根本看不出眼前的流光溢彩有什麼變化,只感覺到那少年撞進了光盾中。
不知是這樣義無反顧的決絕,還是那無法消解的悲傷,忽觸動冥冥中一抹精魂。
「你快走」三字剛叫出口,隱龍君一道幻系分身斬望空劈來,其勢若奔雷,矛頭直指雷冰梵。
不用說,此時闖入水茗軒的,正是當今的天雪皇帝雷烈心。
再說蘇漸。助幽州立國,攪動天雪城,趕跑巫龍之王的親妹,蘇漸在天雪國中的這一番「闖禍」,委實不小。
說話間,他便要掉轉方向,要和蘇漸並肩作戰。
眼見得前途無限的幽州新王,竟對一個小小的華夏銅徽衛這樣難捨難離,任誰都會驚羡不已。之前他們都覺得,雖然蘇漸身上加著些雜牌將軍、低等爵位的稱號,但實際就是個玄武衛的銅徽衛。
黃昏落日里,蘇漸、雷冰梵、唐求、紅焰女、昭武長風,在落日餘暉中相視而笑。
有時候,越是擔心什麼,就越來什麼。
但這時,他聽到少年暴吼一聲:「滾!快滾!」
所以,深知少年稟性的幽州少年王,不再啰唆,而是立即吼了一聲:「我來助你!」
他這時已經從幻覺中醒來,心裏十分明白,剛才自己那番醜態,已經全被父皇看在眼裡——這事情意味著什麼,連傻子都知道,所以口角囁嚅之際,他心中各種情緒紛至沓來,驚悔交加之餘,他的心頭甚至閃過了弒父的瘋狂念頭。
縱然大家都好似油盡燈枯,但蘇漸和雷冰梵,還是一步步地朝雪冽邇墜落的地方走去。
見此情景,雷冰燁先是驚懼,轉而狂喜,心中謝過了諸菩薩,忙不迭涕淚交加地叫道:「父皇父皇!娘娘的下落,兒臣不知!」
雖然只是胸前一點星鑽,但那一瞬間迸發的璀麗光芒,霎時便蓋過了隱龍君五彩流轉的護盾之光。
藉著燈光,他仔細地端詳枯木,又回頭看看兒子,這才發現,自己兒子的下身衣物已除,下體完全|裸|露,上面還留有青黑色的苔痕。
如果是正常的枯柳木還好,偏偏這根柳木是浸水多年的水沉木,身上全是黑洞洞的腐爛窟窿,還布滿了骯髒的苔蘚,樣子十分可怖。
「嗯,那個預言啊……我懂了。」雪冽邇一副若有所思的樣子,沉默了一小會兒,忽然間「咯咯咯」地笑了起來。
「那我們不用等太久了,」雪冽邇在空中俯視叫道,「很快我們會在荊棘的荒野中相會;到那時老友相逢,必端起白骨的酒杯,滿斟鮮血的美酒,慶祝你我的再會!」
表面冷冽,內心從來都是智珠在握的銀髮王者,從沒有像現在這般絕望和無助。
雖然心中萬般不舍,明裡他卻只送出自己的府門;但緊接著,他就頒下諭旨,以「視察星降高原興修水利事」的名義,一路迤邐,足足陪蘇漸一行越過了星降高原幽州和*圖*書國的這一側,才寡言少語地跟他告別。
看看兒子的下身,再看看青苔遍體的水沉枯木,雷烈心勃然大怒之餘,心中也生出一絲惶恐。
剛轉過這個念頭,他便聽得「嘭」的一聲響,分明是分身斬擊中的聲音,自己卻感覺不到絲毫的疼痛。
天雪城中鬧出這麼大的事,雷烈心一直忙著布置防務,著手追擊,一時沒來得及細細糾察此事。
飛逃之時,雷冰梵心中剩下的,只是無盡的痛苦和後悔。
他立即覺得不對,睜眼回頭一看,恰見到一個類似雪冽邇的分身斬幻影,正余勢未盡,從蘇漸身軀中穿身而過。
見得如此,雷冰梵和蘇漸等人憤怒之餘,也心中大駭,覺得自己終究還是低估了隱龍君的威能。
於是,多少年平靜無事的不落王都白玉城上空,霎時間就變得熱鬧非凡。
尤其讓蘇漸覺得奇怪的是,當今之世,魔族之惡魔國度已被龍族封印了不知多少年,對神州大陸而言完全是非主流、不存在,但當自己提到鼓動了塵魔族長痕天,一起穿越幽冰之門,借道魔界再從幽亂之門回到北滄海國時,軒轅鴻對過程中諸多細節詳加詢問,還不時若有所思,顯得十分重視。
「冰燁!」忽然闖入之人,焦急大叫一聲。
「之後我便如夢如迷,幻象叢生。等再清醒過來時,便看到父皇您破門而入了——燁兒、燁兒真不知道發生了什麼啊!燁兒萬死,燁兒萬死!」
他卻不知,雪冽邇用的是幻術,雖然最開始模擬得像雪冽邇自己,但隨著時間的推移,靈力逐漸流失,這房中的美人,早已面目全非。
他很快拿起桌上一盆冷水,朝昏倒在地的雷冰燁頭上一澆。
因為找出真兇之心愈加熾烈,所以蘇漸在八月中旬一回到京華城,就直接去面見了軒轅鴻。
值此別離之際,冷頭冷臉的雷冰梵,依舊保持了他的一貫做派。
當雪冽邇的巫龍之翼,帶著風雷之音扇動在天雪城的上空中時,整件事就徹底鬧大了。
「我看了一眼美人,又回頭看了一眼院子里,恰見到一群蒙面黑衣人,把貴妃娘娘擄走了——父皇恕罪,當時兒臣如同被下了咒、發了魘,看到這樣大逆不道的情景,竟然毫不動容!眼睜睜看著貴妃娘娘被擄走,我心中沒有一絲波動,平靜地轉身進了房。」
不過,雷烈心畢竟是稱雄北方的大帝。即使遭遇極度驚怔,他很快便平復了情緒,轉身朝身後隨從們揮手說道:「你們在外等候。太子殿下他可能中了邪術,待朕親自解除。」
他們立即停住腳步,仗劍向天,滿懷戒備。
「好……」這時候,雷冰燁也冷靜了下來。
看著窗外深沉的夜色,雷烈心忽然覺得,自己對另一個皇子的惱恨感情,更像是因為,那個雷冰梵,竟好像對自己能給他的江山不屑一顧,處處唱反調,總擺出一副他要自己去打江山的模樣。
見得如此,雪冽邇點一點頭,嘟囔了一句「果然預言如此」,便帶著一臉的遺憾,振翅高飛,飛向了北方荒原上方邈遠的天空,很快便消失在茫茫的夕霞雲海之中了……
見他們如臨大敵,已飛臨空中的雪冽邇,給他們投來一個嫵媚而陰險的眼神。
這時雷烈心已經點亮了桌上的油燈,雷冰燁剛才聽聲音還有些恍惚,這時藉著燈光一看,正是自己的父皇到來,一下子便嚇得魂不附體。
比如那個行事詭異、兇狠嗜殺的厲華楚,還有最近這個邪惡鬼祟的隱龍君。可惜的是,通過細節分析后蘇漸發現,他們可能並不是自己要找的人。
有個別聯想豐富的玄武衛武士,突然還想到,莫非這位破壞力巨大、為人賊精的少年上司,暗地裡並不看好幽州國的未來?
最開始時,她根本不敢相信,本能地一掌擊飛少年後,直愣了片刻,才發出一聲凄厲無比的慘嚎!
「燁兒,你在幹什麼?我的雪奴愛妃呢?」來人忍不住怒吼一聲,神色又氣又急。
平日俊美儒雅的二皇子,這時候卻醜態百出,抱著雪冽邇模樣的美人亂摸亂啃。
「當時我推開了房門,便見一個美貌女子在房中,對兒臣嫣然含笑。」雷冰燁繼續說道,「父皇,兒臣真是知書達理之人,但當時不知道為什麼,就覺得這個美人兒風情萬種,自己整個人都慾念叢生,難以自控。」
察覺出這一點,蘇漸毫不猶豫地對並肩飛翔的銀髮少年叫道:「你快走!」
一百步、五十步、三十步……
懷著這樣美好的願望,當他一番探察后,踢開水茗軒房門時,沒想到看到的是這麼一幕不堪入目的場景。
當這些例行公事都說完后,蘇漸找了個合適的時機,問軒轅鴻道:「大統領,小侄有一事至今縈繞心頭,不得其解,不知能否向您請教?」
「父、父皇……我、我……我和雪貴妃娘娘……」可想而知,雷冰燁此刻可能已經成了世上最煎熬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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