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少年屠龍傳

作者:管平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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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七卷 鳳凰照夜 第120章 一騎傾城

第七卷 鳳凰照夜

第120章 一騎傾城

「什麼?」邵貴猛然睜大了雙眼,「有人敲響了鳴冤鼓?不對……不止是鳴冤鼓,登聞鼓也被敲響了!」
說到這裏,司徒威猛地提高聲音,大喝一聲道:「蘇漸!別再狡辯了。你也看到了,吾皇寬宏仁厚,你若識相,現在就自己坦承了罪名,這樣,不僅陛下寬容,老夫也看在你坦蕩認罪的份上,拼得相爺臉面,替你求情,若得僥倖,免個死罪,也未可知。」
「蘇漸,你要幹什麼?」為首的禁軍統領,名叫秦力夫,這時沖蘇漸暴喝一聲。
平日說話慢條斯理的司徒威,這會兒說話卻有些急切,甚至到最後都有些手舞足蹈,急急說道:「陛下,此人能參与刺殺澹臺大人,便說明他極度危險;雖然進殿已除兵器,但難保他不會施展法術,刺殺陛下和群臣。微臣懇請陛下趕緊下令,讓金吾將軍將他當場拿下!」
這一路長街奔馬、快馬急行,很快蘇漸便來到了朱雀坊。
雖然對於京城的權貴來說,蘇漸根本排不上號、入不了眼,但對邵貴這樣的小吏來說,蘇漸的名聲簡直如雷貫耳。
蘇漸乘白馬而來,到了朱雀廣場東側的下馬石,便飛身下馬,將馬匹系在拴馬樁上,一個人穩步走向了皇城午門。
李翊此言一出,頓時讓許多看熱鬧的人大失所望。
見他倆如此,光武帝李翊皺了皺眉,開口道:「蘇漸,你莫仗著自己曾有些功勞,便妄敲宮鼓,妄議大臣。」
看向這人時,眾朝臣的目光中飽含著同情,心中想:「軒轅鴻啊軒轅鴻,你狡猾一世,霸道一世,沒想到臨了也被個瘋子下屬給坑了。別的不說,一個御下不嚴之罪你是跑不掉了。」
秦力夫因為公務在身,這些話沒法說出口,但他一臉鄙夷的表情,已經完全表露了他的心聲。
感慨之時,蘇漸似乎忘了司徒威剛才對他的侮辱言辭。而對司徒威來說,他這種從容無視的態度,反而比怒罵反駁更為傷人。
目送之時,禁軍士卒們也是心思各異。
停了片刻,他忽然笑了,對著座下群臣說道:「好,好,無論如何,對一個不顧生死的人,我們還是應該聽他把話說完。」
「而這午門左右兩邊,不是正有登聞、鳴冤二鼓嗎?現在我不僅有重大冤情,還有重大案情想直達天聽,這兩面鼓正好我都要敲一敲。」
「所以我想問大人一個問題:我蘇漸為國出生入死,還多有封賞,那有什麼理由,要和那流竄賊匪勾結?就算我和匪首亞颯曾經是同窗,那是不是所有在靈鷲學院求學之人,都要治他們個勾結匪首之罪?如果我沒記錯,這殿上至少有四分之一的朝廷大員,都出身於靈鷲學院。」
「他今天要去哪兒?」一邊跟蹤,這些人一邊揣測蘇漸的行蹤。
「什麼啊!」他們心想道,「居然沒當場廷杖打死,陛下今天也變得太仁慈了吧。」
就在閉門思索了大半夜后,他忽然心裏一動,覺得找到了問題的關鍵所在。
「陛下!」司徒威無比憋屈地叫道,「臣斗膽進言,剛才是微臣先控蘇漸之罪的啊。」
邁過大殿高高的門檻,他便畢恭畢敬,快步向前,走到黃門官指示的地點,向御座上的華夏之主行跪拜大禮。
「噢!」李翊聞言,對他歉意地一笑,道,「司徒愛卿,見諒,那就你先說。」
這麼一想,還有什麼可怕的呢?於是宰相一黨的官員便懷著看笑話的輕鬆心思,靜觀事態的發展。
「哼。」面對他的挖苦,軒轅鴻冷哼一聲,不再搭理他。
同樣的,玄武衛那邊也沒有任何動作。
只是,很多知道蘇漸往事的人,就覺得十分奇怪。在他們印象中,那個肯為兄弟捨生忘死、寸步不退的血性男兒,究竟去哪兒了?
本來蹲在刑部大牢中快被遺忘的唐求,很快就被宰相責令刑部親自提審,審他收受賄賂、意圖僭越謀反之罪的同時,還多審了一條,便是指控他有可能介入了刺殺澹臺興之案。
等站定后,他抬起頭,用從容的姿態,朝聲音來源處一看,卻見說話之人乃是一個清瘦的老者。
「傳他進來吧。」不僅毫無任何刁難,光武帝李翊內心甚至還懷著幾分期待,便在宰相司徒威還未來得及諫言阻止之前,已是大手一揮,宣蘇漸進殿面聖。
聽到這樣明顯挑釁的話語,蘇漸卻並沒有什麼反應。
他們想:「叛族賣國?笑話,司徒大人什麼風浪沒見過?當年澹臺興那死鬼狠咬司徒大人時,簡直如同餓狼猛虎,指控的罪行要比現在可怕十倍,還有不少實證,但最後呢?還不是自己丟了官坐了牢?」
從李翊同意蘇漸進殿的那一刻起,一種不祥的預感,便如烏雲般籠罩在司徒威的心頭。
懷著這樣的想法,他們不約而同地看向了武官前列,在那裡,正站著個www•hetubook•com.com紫袍武官。
有他做榜樣,剛才還劍拔弩張的朱雀禁軍,這時都一臉木然地目送蘇漸,看著他步履沉穩地走向午門旁邊的鳴冤鼓。
對這樣的指控,不少參与審理的刑部官員,都已經麻木了。但讓他們驚奇的是,刑部中宰相一派的官員,竟然揪住這一點,十分認真地審起了唐求。
說出那句驚天動地的話后,他便眼神寧靜地和司徒威兇悍的目光靜靜對視。
可憐公認的「美髯金刀客」,這時候的頷下卻光溜溜的,就跟個剝了殼的白鴨蛋似的,再配上那張鴨蛋臉,在他下屬眼裡,顯得既陌生又可笑。
就在他倆竊竊私語時,有許多站在他們身後的文武官員,正用幸災樂禍的表情看著他倆。
「咳咳!」這時邵貴也意識到自己說錯話了,連忙道,「小蘇大人別介意,今兒日頭毒,這頭腦也被曬得有點不清楚。我是邵貴,乃是南門守衛,兼任午門鼓吏。不知小蘇大人是不是也和我一樣,是被太陽曬得頭暈腦漲,因此敲錯了鼓?」
所有圍困蘇漸的朱雀禁軍,還沒怎麼反應過來,便已覺得手中一輕,緊接著便是一陣「丁零噹啷」之聲。
驚惶之際,他們抬起頭,一齊看向自己的主心骨秦力夫。這不看不要緊,一看他們更加愕然!
被彈劾的當天,回到宰相府後,他就把自己關在書房裡,任何人都不見,仔細思索這件事可能的影響和後果。
但真相是並沒有。
「是蘇漸啊。」同樣的,光武帝李翊對這個玄武衛少年,印象頗深刻。當他聽到是蘇漸時,和很多人一樣,也有種釋然的感覺。
邵貴還在一路疾跑時,光華殿中的文武百官已經聽到鼓聲,正面面相覷,不知道發生了什麼事。
到這時,剛才彷彿視若無睹的華夏皇家四靈禁軍,忽然間從四面八方衝來,將他團團圍住。
「是蘇漸!」光華殿外的侍衛很快上殿通傳。這時許多聽說過蘇漸名頭的官員,竟有幾分「果然如此」的感覺。
「多謝陛下。」司徒威朝御座上拱了拱手,便霍然轉身,指著蘇漸的鼻子罵道:「蘇賊!你個無君無父、缺乏管教的妄人,還敢惡人先告狀?老夫先前傳陛下聖旨,叫你去刺殺亞颯,沒想到一轉頭你竟和他勾結,不僅刺殺之事虛與委蛇,甚至在老夫派去第二批刺客行動時,你竟夥同匪首魔頭一齊殺死他們。」
「秦力夫!」眾人正愣怔間,卻又聽蘇漸大叫道,「割你鬍鬚,是為小懲;好狗不擋路,你再不識相,小心割你頸上人頭!」
百里英上書彈劾,鬧出滔天波瀾,但光武帝李翊,只回復了個「知道了」,便暫時不提此事。
「哦?」李翊看著他的目光,漸轉凝重。
他很快便嘀咕抱怨道:「怎麼搞的?朱雀禁軍這般懈怠了嗎?不好好巡邏,讓誰家的憊懶孩子跑過來,敲這午門鼓玩。」
但不論友好還是敵對,這少數人,全都屏住呼吸,在等待一件大事的發生。
「好吧……」邵貴一臉的不相信,轉身便跑去百官正在上朝的光華殿,按蘇漸所說的跟殿前武士通傳。
當他行完大禮,依例要站起來時,忽聽御座之側人開口說道:「巡街小吏,也敢進殿,真是不知天高地厚!」
此刻金殿之上,無人說話,因此即使話語極輕,也已十分清晰地傳到了每個人的耳朵里。
難不成,他還真覺得能斗得過宰相?司徒威可是屹立華夏政壇數十年不倒的老手啊。
這些人,並沒有等太久。
雖然這一次對宰相的彈劾,暫時被各方冷處理,但這並不算一件小事。
「有冤情要訴?」秦力夫一愣,立即板起臉,一捋頷下長髯,不高興道,「蘇漸,你也是為朝廷當差做事的,這點規矩都不懂嗎?有什麼冤情,你們玄武衛自己有血晶徽衛。要是還不行,自可去大理寺、刑部衙門鳴冤,你跑咱這皇城來幹嗎?再說了,你?冤情?」
裝模作樣的審問,很快落下帷幕。面對滿口否認的唐求,刑部連該有的核查程序都沒走,便直接對他動了大刑。
司徒威這一番責難,如同雷霆火炮,聲勢極為嚇人。
但他即使在最痛楚的時刻,也咬著舌頭,提醒自己要清醒、要堅持住,絕對不能認罪招供。
見得如此,許多宰相的追隨者,一下子又囂張了起來。
他們中大多數人想的是:「蘇漸到底有什麼重大冤情,鬧到要擊鼓鳴冤?」
「李老頭,你閉嘴!」面對萬眾景仰的青龍軍大元帥,軒轅鴻卻是毫不客氣地低聲道,「叫你看戲就看戲,這才哪到哪兒?你等著,一會兒你定會感激我,讓你沒錯過這場熱鬧。」
朱雀坊乃是京華城四靈大街之一,四靈大街環繞皇城四方,東側是青龍集,西邊m.hetubook.com.com是白虎市,北面是玄武街,南方是朱雀坊。
他們這般想時,軒轅鴻身邊那個身穿黃金戰袍的老將軍,就面含微笑,朝他低低說道:「老軒轅,你今天特地叫本帥來參加朝會,說有好戲看。哎呀,沒想到你變得這麼捨己為人,原來找我來,就為了看你自己的笑話啊。」
「嗯,念你年少,輕狂在所難免,朕寬宏大量,免你死罪,只罰你俸祿一年,禁閉三月。退下吧。」
蘇漸這一句話,就如同在這金殿上扔下一顆「翡翠驚天雷」,霎時間把所有官員震得七葷八素!
「咦?」聽得他突然請罪,無論李翊還是文武百官,全都莫名其妙。
見他二人還若無其事地說悄悄話,這些人便幸災樂禍地想:「現在還有心情,待會兒別說笑了,連話都沒心情說了吧。嗯,今日蘇漸竟敢鬧這一出,惹咱的宰相大人,待會兒我等不僅要齊聲奏他一個當場格殺之罪,還要追究軒轅鴻的連坐罪行。」
就在傳出唐求被重刑拷打消息的第三天,一直閉門不出的蘇漸,這天一大早,忽然再次一個人騎馬出門。
奇怪的是,聽到這消息時,蘇漸竟然毫不動容,依舊躲在自己那個小院子里。
「小爺倒要問問,究竟是誰『無法無天』?好!好好好!本來想好言相求,既然遇上你這等沒心沒肺之人,小爺也只好動手了!」
上午的陽光,燦爛明耀,從天宇潑灑而下,金金燦燦,滿城明透。
這人便是唐求。
司徒威歪打正著,擊中了他的軟肋。
「他究竟要去哪兒?」一下子,所有跟蹤少年的眼線,全都緊張起來。
在他們覺得蘇漸佔了天大便宜之際,沒想到蘇漸卻叫道:「陛下!臣聞『苟利社稷,生死以之』,區區死罪活罪,何以言之!」
當然,以他的手腕,自然不可能直接去對付蘇漸,畢竟軒轅鴻的威脅,可不是隨便說說的。但司徒威覺得,現在對付另一個人,同樣能達到報復甦漸、震懾中間派的作用。
心中轉著兇狠的念頭,宰相一黨的官員擠眉弄眼,互相示意,準備過會兒一齊發聲攻訐。
朱雀廣場,佔地上百畝,莊嚴而遼闊。當蘇漸走入時,原本高大的身形,相比整座廣場,一下子顯得渺小孤獨。
這樣的痛苦,其實唐求基本可以隨口認了罪,反正即使要斬首,華夏國也有嚴格的規定,需要等大半年到秋後才問斬。
「牽一髮動全身」,霎時間所有密布在他家周圍的密探暗樁,全都動了起來。
當初長街抓人之事,毫無疑問是出自自己的授意,還下了死命令。
「哼!巧言令色!」司徒威重重地哼了一聲,盯著蘇漸叱道,「好一張利嘴!真是胡說八道!好,本相就來告訴你,你為什麼要和亞颯勾結?自然是你自覺屢立大功,朝廷卻沒有真正厚賞,便心生怨恨。」
正因為知道,所以這時候老將秦力夫雖然高聲暴喝,但神色並不兇惡。
「司徒愛卿,有什麼話只管說來,為何毫無來由,便自行請罪?」李翊看著他,藹聲說道。
「呀!」等他們反應過來,低頭一看,發現自己手中所持的皇家御賜上等刀劍,全都被從中截斷,斷劍殘刀落得一地。
這位秦力夫,原是白虎軍中悍將,現被封為羽林中郎將,負責鎮守皇城南大門,統領四靈禁軍的南皇城朱雀部。
這些官員,基本都是宰相司徒威的人。
「好啊。」李潮風道,「就沖你這個好意,待會兒你這個好賢侄被拉出去殺頭時,本帥定會出頭求個情,別當場殺頭了,判個千里流放就可以了。」
「難道有人鳴冤?」這念頭剛一冒出,就被邵貴給掐掉了。
見他大笑,御座之上的光武帝李翊,不禁皺了皺眉,不悅道:「蘇漸,你笑什麼?」
「說!」司徒威鼻孔朝天,不屑叫道,「隨便你問什麼,總教你心服口服!」
「妄人!妄人!」很多官員都在心裏喊,「宰相說得沒錯,這個蘇漸就是個瘋子,就是條瘋狗!」
「再說了,你可以說『孤膽屠龍』的名號是小民吹噓出來的,但你難道忘了嗎?我可是朝廷登記在冊的『神焰朱雀』星流武士!難道星流武士來敲個鳴冤鼓,還不行了?真要鬧開來,你看看聖上會治誰的罪!」
聽了他這一番話,大多數旁觀者都覺得,司徒威說得還真對。審時度勢,這時候對蘇漸來說最佳的應對辦法,便是借坡下驢,趕緊藉著這個台階,舉手投降。
其實登聞、鳴冤二鼓,按律例是有專人看守的,官職名為「午門鼓吏」。
這件事,根本不用他打聽,便在有心人的刻意安排下,第一時間傳到了他的耳中。
「更何況,澹臺興老大人,一向主戰,態度強硬,一旦他復出,對魔匪叛軍極為不利。因此亞颯才指使你,hetubook•com.com利用你對京華極為熟悉,又擅長刺殺的優勢——你剛才自己都說,連兇猛龍兵都殺得死,那區區一個不會法術武功的文官老人,你更是手到擒來。」
說最後這句時,秦力夫看著蘇漸,一臉古怪的表情,好像在說:「你小子還有啥冤情?前些天刑部動那麼大陣仗,結果玄武衛為了回護你一人,居然出動二三十人跟刑部街頭火拚,幾乎被老百姓傳為笑談。現在你跟我說『冤情』?依我看刑部差人才冤哩!」
「如此拖延遲誤,結果便讓蘇漸這等大罪在身之人,敲響了數十年來從無響動的登聞、鳴冤二鼓,還藉著陛下寬宏仁愛之心,來到這大殿之上。」
一身的細皮嫩肉,不出半天,就被打得血肉模糊。遍體青紫就不用說了,當他被板車拉回牢房時,渾身浴血,如同血人。
很快,他便進入一種「求生不得,求死不能」的悲慘狀態。
「陛下寬宏,老臣感激不盡。但老臣真箇有罪!」司徒威一臉自責的表情,悲聲說道,「本來臣已查出,這蘇漸和匪首亞颯勾結,並很可能參与了行刺澹臺大人之事。正是老臣一時心軟,想著徐徐查案,待查證確實之後,再通傳有司,稟告聖上。」
他想到,之所以謠言四起,百里英還有了賊膽,全是因為自己這一方,在蘇漸這件事上失了銳氣。
正當所有人都以為今天他還是要出城打獵時,沒想到蘇漸快馬加鞭,竟一路沿著長街只在城中奔行。
刑部大刑之下,即使唐求多年打熬的強壯身體,也吃不住。
從這一點來說,司徒威振奮士氣的目的,算是達到了。
當蘇漸奮力敲響二鼓時,今日當差的南門守衛邵貴直等隆隆的鼓聲持續不斷,如雷鳴般越來越響時,他才反應過來。
「原來司徒威長這樣啊……我還是第一次這麼近看他呢。」看著聞名遐邇的帝國宰相,蘇漸心中有些感慨。
他只是仰起臉,看了看碧藍如洗的蒼穹,在心中苦笑:「老天啊,你為什麼不能再多給我點時間?」
就在他們胡思亂想之際,數十年來從無人敲響的皇城午門二鼓,忽然間「隆隆隆」鳴動如雷。
這時司徒威的想法,也和他的徒子徒孫們差不多,甚至都不稀罕開口辯駁。他看向蘇漸的眼神,蔑視之餘,飽含殺氣。
到這時,宰相一黨的人,除了剛開始有點震驚,現在已經不把蘇漸的狂言放在心上了。
沒多久,他就接近了皇城南大門。
「千里之堤,毀於蟻穴」,這麼多年下來,他知道輕敵的危害性。
「哈哈哈!」眾人氣沮神喪之時,司徒威矛頭所指的蘇漸,竟然鼓了鼓掌,還哈哈笑了起來。
「吹噓」二字話音剛落,那柄飛繞的血歌劍忽然烈焰蒸騰,宛似一條赤焰神龍,在周圍的禁軍人群中飛繞一圈。
一國宰相之威,可非同小可,現在站在當場的一些文臣武將,都覺得司徒威好像是在沖自己發難,一時兩股戰戰,惶恐不已。
「邵大人這是什麼話?」蘇漸臉一板道,「在下有重大冤情,要上達天聽,絕非兒戲,你快給我通傳!」
「蘇漸啊蘇漸,你現在這個頂多叫『大言唬人』,想跟咱家大人斗?等下輩子吧!」
他們認真的模樣,看在不知情人的眼裡,還以為刑部真的得到了新的證據,證明唐求確實參与了刺殺。
「啥?」見有人來,正收住鼓槌的蘇漸一聽他這麼說,頓時哭笑不得。
唐求的慘狀,很快就傳到了蘇漸的耳中。
「哈哈!」還不等李翊有什麼反應,剛才畢恭畢敬的蘇漸,卻是猛地昂起頭,哈哈哈大笑起來。
沐浴在金色的陽光里,蘇漸整個人好像都發著金光。
「動刑」,也只有真正遭受過大刑的人,才知道它究竟意味著什麼。
站在午門前,一想到唐求的慘狀,蘇漸不再有任何遲疑,轉過身,朝著秦力夫恭聲說道:「啟稟老將軍,在下有冤情要訴。」
只聽蘇漸大聲說道:「司徒大人說我是兇手,我還要說,司徒威你不僅是兇手,還叛族賣國呢!」
說到這裏,他提高聲音道:「聖人有言,『上行下效』,既然司徒大人他能以宰相之尊如此,那我蘇漸區區一介『巡街小吏』,是不是更可以胡亂妄言?好,那我就要說了!」
作為老行伍,秦力夫行事十分沉穩,從五年前被調來擔任禁軍朱雀部統領至今,從無出過差錯。
「蘇漸,咱都別裝模作樣了,說直接點,這兩面鼓就是擺設,也必須是擺設,你今天要敲,絕不行!」
更何況,這是聞名遐邇的「刑部大刑」。
但就像秦力夫剛才所說,皇城鳴冤、登聞鼓基本就是個擺設,所以現在午門鼓吏有是有,卻是由皇城南門守衛兼任的。
當大家都反應過來后,驚訝之餘,也十分好奇,想看看究竟誰的膽子和*圖*書這麼大,敢敲這兩面鼓,破壞華夏國政通人和的形象。
不用說,此人正是一人之下、萬人之上的華夏國宰相司徒威。
「難道你不知,我皇朝雖設登聞、鳴冤二鼓,但自吾皇登基,國泰民安,海晏河清,多少年來都沒人敲過這兩面鼓!」
此時正是百官上朝之時,偌大的朱雀廣場上,除了偶爾往來巡邏的禁軍士兵,空無一人。
「是這樣,」蘇漸不卑不亢道,「小人蘇漸,雖然地位卑微,乃是玄武衛小吏,但一腔忠君愛國的熱忱,卻是眾人皆知。若不是如此,也不會奮死殺死兇猛龍兵,還得了『紅綬銀龍銀星徽』。市井坊間都說我是『孤膽屠龍』,許是假語村言,但紅綬銀龍銀星徽乃陛下親手所賜,如何有假?」
御座上的光武帝李翊,同樣也聽到了鼓聲。
不僅人沒抓著,迄今為止這麼長的時間里,自己這一方,只因為軒轅鴻輕描淡寫的一句「試試看」,就再也沒敢對蘇漸動手。
蘇漸儘管行事大胆,但被李翊宣進光華殿後,也小心謹慎,不敢有絲毫造次。
一年之中,小民能接近皇城的日子,畢竟少之又少,今日蘇漸隻身來到皇城時,午門前那一大片青磚鋪就的朱雀廣場上,正是空無一人。
「你、你你你——」聽得蘇漸這樣無法無天的威脅,秦老中郎將氣得一佛出世,二佛升天,身軀四肢劇烈顫抖,差點就此氣死。
但現在,因為蘇漸,他想起了唐求。
嘴裏嘟囔著,邵貴從午門後轉出。剛走出門來,他循聲扭頭一看,便看見蘇漸正在奮力地敲鼓。
「既然小臣敢擊鼓鳴冤,對質金殿,這條命早已置之度外。若臣的指控有半句虛言,這條性命聖上隨時拿去便可。」
話音剛落,便聽得「蒼」的一聲龍吟,血歌劍已應手飛出,在蘇漸身周飛繞如龍。
其實,蘇漸故布疑陣,是給自己正在謀划的某一件大事,爭取著儘可能充足的時間。
雖然,他們還不知道這件大事是什麼,但經驗和直覺告訴他們,一定會發生,而且一旦發生,就會驚天動地。
司徒威不愧為政壇老手,他從不會忽視任何一件看起來微小的事。
但是,光武帝回答時的表情,在場所有人都看得非常清楚,光武帝看向百里英的眼神,滿含同情。
「這些都有人親眼可證!本來待你一露面之時,便要將你捉拿歸案,只是老夫恰巧正在追查澹臺大人遇刺之事,發現老大人遇刺,很可能是亞颯指使你和同夥所為,便一時容忍,不想打草驚蛇。」
雖心裏抱怨,但他知道,他已經不能再等了,唐求已經被打得不成人形了,再不行動,恐怕撐不到秋後問斬了。
結果呢?
本來司徒威已經忘了這麼個人,畢竟唐求的身份和那些同樣倒霉的高官顯貴一比,根本不值一提。
「啟稟陛下,」蘇漸連忙拱手稟道,「我是笑宰相大人,身為一國之相,理應維護國法律條,沒想到卻目無王法,一個實證都沒有,便敢妄言我犯下滔天大罪。」
真相是這一次審判,是司徒威的專門授意。
剛才這一番雷霆火炮,不少事情發生在電光石火間,大家還沒反應過來,這會兒滿朝文武,卻都回過味來了。
「陛下!」司徒威臉現怒容,霍然從綉墩上站起,來到御座正前,向上方的李翊拱手說道,「老臣懇請陛下,治老臣怠慢遷延之罪!」
除了相貌不凡,在整個金殿中,除皇上外,他也是唯一能坐下來的人。
「啊?居然真有人敲鳴冤鼓啊!等我看看是誰……哎呀!是蘇漸!」邵貴一眼就看出敲鼓之人是誰。
因此當他一見是蘇漸在敲鼓,立即脫口叫道:「小蘇大人,您敲這鼓,又要欺負誰啊?」
但現在,他沒辦法了,唐求快死了。
「說得好,說得好。」蘇漸面不改色地拍手叫道,「宰相大人啊,您可真是厲害,晚輩察知您的罪行,還花了好幾年,沒想到你立在殿上這一小會兒,就把我編派出滔天大罪,還一五一十、有鼻子有眼。要不是我確定自己沒做過,光聽你這麼說,都差點信以為真了。只是,我有一事不明,還要請教大人。」
「蘇漸!」秦力夫再也按捺不住了,厲聲喝道,「你以為你是誰?民間愚民莽夫吹捧你為『孤膽屠龍』,你還當了真,敢這麼無法無天?」
看來,連光武帝都明白百里英的處境,便宅心仁厚,覺得暫時按下這件事,對各方都好。
登聞、鳴冤二鼓的鼓聲,對所有人來說都是很陌生的,因此無論百官還是李翊,開始都以為是天上打雷了。
這麼做,是省得外地來的小老百姓,在皇家解除宵禁、與民同樂之日,找不到眾口相傳的午門。
看得出他雖然年事已高,但五官端正,年輕時也應該眉清目秀。不過多年位高權重的生涯,已讓他養成一https://m.hetubook.com.com種淵深的氣度,以至於相貌都發生了改變:本來清癯的臉型,已變得不怒自威,宛如虎豹;雙目猶若山潭,平時神光內蘊,但偶爾注目看人時,目光銳利如鷹隼。
面對這樣的鄙視神情,蘇漸視而不見,拱了拱手道:「秦將軍有所不知,實在是在下的冤情比天高、比海深,區區玄武衛、大理寺和刑部,已經盛不下我的冤情,因此才想到來皇城鳴冤。」
既然鎮守皇城,高屋建瓴,別說京華城了,就算天下事,也是要瞭然于胸的。從秦力夫剛才叫出了蘇漸的名字,便看得出,他是知道蘇漸這個人的。
這位老者,身穿紫袍,峨冠博帶,正坐在一方綉墩之上。
不過也有少數人思路比較特別,心想道:「太好了!手中寶劍早就陳舊不稱手了,這次被蘇漸砍斷,正好可以去內府武庫領新的了!」
「蘇漸!」司徒威咬牙切齒,恨不得立即將他撕碎咬碎。
「嘿嘿!」劍光繞身之際,蘇漸冷笑叫道,「老匹夫,既然你狗眼看人低,小爺今天就讓你知道知道,小爺這『孤膽屠龍』的名號,是不是只是吹噓!」
就在無數雙眼睛的密切注視下,蘇漸身騎白馬,袖卷西風,長街馳馬,哪兒都沒去,竟一路往皇城而行!
與之相對,華夏皇城四座城門,也相應叫作青龍門、白虎門、玄武門、朱雀門。整座京華城的東西南北四門,則分別稱為宣威門、文昌門、永寧門、安遠門。
蘇漸這一番話,就像一瓢三冬的冰雪寒水,從秦力夫頂梁門兜頭澆下。一瞬間,他滿腔的怒火和戾氣全都熄滅,剛才還怒氣衝天,這時卻畢恭畢敬。
「而那魔匪之首亞颯,不僅是你舊同窗,還是你好兄弟、舊部下。老夫已聽說,那亞颯甚至曾願將『偽王』之位相讓,兩相對比之下,你還不倒向匪軍?」
聽到這裏,御座之上的光武帝,直覺有些不對勁。他下意識地伸了伸手,想阻止蘇漸繼續說,沒想到聽到蘇漸說出的第一句話,他又悄悄地把手縮了回來。
帶著萬分的小心和一臉的無奈,秦力夫帶頭從蘇漸面前退後,閃開。
身為華夏宰相的氣勢,著實非同小可。以前有不少人,都不用司徒威開口說話,就在他這樣內涵豐富的盯視之中,自己敗下陣來,甚至還尿了褲子。
但就是這樣微不足道的身影,邁向午門時,步伐異常沉穩而堅定。
原來,別說秦力夫手中那柄金刀同樣刀頭落地,更慘的是,他一向自比漢壽亭侯關雲長的頷下美髯,這時候也全都飄然落地,只剩下一點胡茬。
但現在,蘇漸渾然不懼。
這時候,許多人心中,並不怪蘇漸,而是覺得那個玄武衛大統領軒轅鴻,極不厚道。
司徒威越想越覺得這個推測合理。
當然,皇城南門朱雀門,按民間慣例,又稱為「午門」;雖然城門洞上的匾額寫成「朱雀門」,但是金釘朱漆的大門口旁邊,皇家內府還特地立了個石牌,上面書著「午門」二字。
聽他朝自己高聲呼喝,蘇漸卻好似充耳不聞。
唐求並不是心性堅韌的人,也不是不怕痛苦,他這麼堅持,只有一個原因:刑部審理人員要他指認的,是蘇漸勾結亞颯匪軍,發起了對老忠臣澹臺興的謀殺。
若按他往常做事的脾性,實施如此大事時,就算天王老子來干擾他,他也會心硬不理。
正要發狠以命相拼時,他忽又聽蘇漸說道:「老匹夫,你也別覺得小爺落了你的面子。別看你曾有軍功,三軍陣前誇耀武力,可這五年來,你在這朱雀廣場上巡來游去,一身搏命的功夫還剩幾成?小爺十分懷疑。」
當然這些人,並不全是站在蘇漸這邊的人。畢竟這年頭,敵人往往比你的朋友還了解你。
「哈哈哈!」本來一直半弓著腰,態度很是恭敬的蘇漸,聽聞此言,猛地直起了腰,雙目直視秦力夫。
郎朗天日下,眾目睽睽中,蘇漸一揚脖子,衝著秦力夫高聲罵道:「姓秦的,你個老匹夫!可笑你一個堂堂中郎將,竟說出這種狗屁話來!」
「沒辦法了,」一開始聽到這樣的誘供時,唐求便已然慘笑一聲,在心中對自己道,「這次的坎兒,終於邁不過去了。蘇漸,我們只有來世再做兄弟了……」
而少數十分了解蘇漸的人,對他的緘默,有了不一樣的解讀。
「他要去皇城幹什麼?」見他如此,許多人頓時一驚,繼而變得既緊張,又好奇。
「沒想到,真是『子系中山之狼』,你竟敢惡人先告狀,敲響登聞、鳴冤鼓,來光華殿攪渾水。你明面上誹謗老夫,實則是為了自己脫身吧!」
當然,也許司徒威自始至終都覺得,在整件事上,自己並沒有被百里英這次出人意料的彈劾給打亂陣腳,但事實上,他已經無法避免地受到了影響。
「叛族?賣國?你可知道你在說什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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