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少年屠龍傳

作者:管平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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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七卷 鳳凰照夜 第121章 三日死期

第七卷 鳳凰照夜

第121章 三日死期

本來光武帝李翊還想觀望一陣,看看蘇漸怎麼應對,沒想到百里英一出戰,便讓整個口頭戰鬥力極強的御史台捲入戰團,結果弄得金殿上群情洶湧,劍拔弩張,幾乎都聽不到大家在說什麼。
「寶物一失,固然後果難料。而甘蕭二人作為華夏朝廷命官,于異域如此倒行逆施,則我華夏神州在蠻州妖族眼中,國體何存?」
奇怪的是,以往只要有人稍微刺了宰相一下,他朝堂上的那幫徒子徒孫,便會跳出來對發難者群起而攻之。
心裏疑惑,但他絲毫沒表現出來。
「對對!」司徒威立即接話道,「行大事者愈小心,蘇賊金殿之上言之鑿鑿,說三日之後必見分曉,確實不可不防。龍雀,你怎麼看?」
「好了,龍雀,」這時司徒威情緒平靜了一些,便轉過頭來對蕭龍雀道,「你放心,這等事情老夫見得多了,對付起來不在話下。現在時候也不早了,你去看看蓮兒吧,她這幾天可經常念叨你呢。」
蘇漸的話語,如萬里蒼雲滾滾而來:「臣確認,當年落魂淵寂滅林之慘案,乃司徒威指使蕭龍雀造成的。此慘案對獸龍國最有利,雙方有無勾結,宜速深查。」
「臣知道,」蘇漸躬身說道,「但臣也說過,早已將生死置之度外了。敢問陛下,不知今日我需承受多少大板?」
要知道以前這些政事,無論司徒威還是蕭龍雀,一丁半點都不會講給她聽;現在她忽然聽到義兄跟自己說起這些血淋淋的朝堂爭鬥,便受到極大的衝擊。
沒有人能想到,幾乎將天捅破的蘇漸,居然全須全尾地走出了光華殿,走出了午門,夆過了寬闊的朱雀廣場,最後動作平靜地解開韁繩,飛身上馬,回家去也。
正這麼想時,軒轅鴻抬頭往御座上一看,卻見皇帝陛下的目光也正朝自己看來。
「義父流淚而不自知!」
想通這一點,再聽到蘇漸源源不斷輸送來的指控,在這金殿上從來淵渟岳峙、控制一切的司徒威,第一次好像變成了熱鍋上的螞蟻。
「這……」蕭龍雀稍一思忖,便道,「一定是外面有他的幫手。」
百里英果然只是一個文官,雖然這會兒出奇勇敢地、簡直自暴自棄地放棄了逃生的寶貴機會,專心致志地觀看,卻還是沒來得及看清戰鬥過程,就發現眼前的打鬥已經結束了。
「以上種種,皆臣與一干志士仁人,冒死查得。為何司徒威以一國之宰相,卻行如此令人髮指之事,其原因實非卑職可知。但如是種種滔天大罪,卑職以為已是『罪不容誅』,就算千刀萬剮、滿門抄斬,也不足以平民憤、服人心。」
讓百里英覺得恐懼的是,現在還是光天化日,倏然出現之人,卻好像從黑夜中突然出現的魔鬼,自然而然帶一股黑暗氣勢,如一團陰影,朝自己逼來。
遲疑了片刻,他朝前面那個轎夫叫道:「張大,怎麼今日走這條路?」
不是嗎?能讓著名的美男子、神戟將、京華第二傑,如此失態,還能是一般人嗎?
當然,她最吃驚的,還是蕭龍雀最後提到的那個名字。
當光華殿重歸平靜,光武帝李翊便看向司徒威,藹聲說道:「司徒愛卿,朕知道——」說到這裏,他停了一下,保持著和藹可親的面色。
「蕭兄,怎麼會?」她叫道,「蘇漸不是萬民景仰的孤膽屠龍大英雄嗎?他出生入死、智斗奸臣、勇救紅顏、揚威異域、笑傲龍魔,好多事迹呢!」
夜晚的涼風,順著長街吹來,帶著料峭的春寒。
「好吧。」暗自叫苦之際,軒轅鴻忽然心念一動,立即擺出一副高深莫測的模樣。
「我?」蘇漸彷彿如夢初醒,用一種恍恍惚惚的平淡語調說道,「稟陛下,司徒大人的話,卑職聽到了。可這又如何?今日我冒死來到金殿,個人生死已置之度外。剛才司徒大人所說的罪行,就都安在我頭上好了,要殺要剮請隨便。只是他說完了我的罪行,我也要將他的叛族賣國的罪行好好說一說。」
見他如此,眾朝臣都以為,他要同以往一樣,按司徒威的提議處理。沒想到,接下來聖上的一句話,讓所有人都嚇了一跳:「是這樣,既然有不要命的渾人,說了這麼多司徒愛卿的壞話,若是當場格殺,傳了出去,天下人還以為司徒愛卿理屈呢。既然這樣,為了司徒愛卿的名譽清白,朕就大度點,留他多活三天,如何?」
「怎麼啦?」她問道,「是不是我爹爹他有大麻煩了?」
他說這話時,百里英正從摔落的軟轎里滾出來,摔了個七葷八素,一時沒怎麼聽清他說什麼。
「不妥。」司徒威搖了搖頭。
這樣的氣話自然很嚇人,百里英也並非無動於衷,但他表面還是依然故我,一副「舉世皆濁我獨清」的樣子。
「此為不祥。」蕭龍雀在心中默默地下了結論。
這麼一和_圖_書說,他那些徒子徒孫也終於醒悟過來,紛紛出列,跟在他後面叫道:「司徒大人所言極是,臣附議,請將此妄人當場格殺!」
此刻的司徒蓮,心情是五味雜陳。
但現在,不僅是他,連位高權重的義父宰相,都不得不慎重應對蘇漸。
現在他不僅看出了司徒威的異常,甚至還十分細心地留意到,目露凶光的義父宰相,仔細看其眼角,竟滲出點點的晶瑩。
毫無疑問,爆發出這樣狂呼亂喝的,正是剛才被蘇漸一條條指控的司徒宰相。
「臣都有證據。」在文武百官的屏息凝神中,蘇漸恭敬說道,「無證據的事,今日殿上卑職全沒說。否則,依卑職詳察澹臺老大人受難時,刺客之狀實類蕭龍雀,我本該說出來,但此事暫無憑據,微臣便沒說。」
生出這個念頭時,他突然意識到自己的蠢笨,那司徒威敢在萬眾矚目之下殺死澹臺興,其兇殘放肆程度,世間沒有第二人可比;他百里英聰明一世,怎麼被蘇漸輕輕一嚇,就和司徒威做了對頭呢?現在好了,報應到了吧?
剎那間,百里英忽然有些後悔,覺得蘇漸還算個正人君子,雖然當時舞刀弄劍地威脅自己,但若自己死活不答應,他還真未必會殺自己。但宰相司徒威……可真會啊!
「啥?」聽得光武帝此言,眾朝臣面面相覷。
當然這風頭,是好是壞很難說。無論是他出面彈劾司徒威,還是昨日在金殿上發聲支持蘇漸,許多和他相善的同僚看在眼裡,都覺得后脊骨直發涼。
「臣確認……」
「那蘇漸,便是條瘋狗!」書房中,司徒宰相當著心腹義子的面,直截了當地罵道。
蕭龍雀雖自謙為武夫,實則心思細膩,絕不是一般莽人。
「斷枝弱干?」蕭龍雀一臉莫名。
當然了,也就只是一點怒氣罷了。
「就是他!」蕭龍雀咬牙切齒道。
「你爹爹對他們也曾百般拉攏,但始終未能成功。這其中尤其要數玄武衛大統領軒轅鴻,和你爹爹一直不對付,有時連表面文章都懶得做。」
「啊?」見他一反常態,竟然主動說話,司徒蓮先是一訝,然後便有些緊張起來。
他們本來對這件事沒太多想法,現在一見這些宰相一派的人,連他們都捎上一起罵了,甚至言語間還玷污監察御史這樣無比崇高的職業,便頓時怒從心頭起,也紛紛出列和宰相黨羽對罵上了。
「臣確認,當年紅焰晶海一事,紅焰晶海行營大總管阮天擇,種種倒行逆施,乃受司徒威指使。他在紅焰晶海綏靖火妖王,致使火妖族在行營將士眼皮子底下,掘成穿越橫斷山脈的地道,並且即將連通龍境。上古惡魔烈日炎魔王,受此影響也幾乎破印而出,若不是我方將士聯合紅晶族義士,奮勇殺敵,後果不堪設想。」
淵渟岳峙之時,軒轅鴻心裏暗道:「小蘇賢侄啊,既然你都不顧生死挺身而出了,那老夫別的幫不上你,就幫你好好背這個黑鍋吧。」
暈頭轉向間,眾人只聽得李翊冷靜地問道:「那,你的證據呢?」
光華殿上,一時間陷入死一般的沉寂。
看著這樣巍然連綿的樓台,蕭龍雀以前都是無比的欣慰和景仰,但在此刻,卻不可自抑地升起一個念頭:曾幾何時,自己覺得那蘇漸,只不過是只小臭蟲,別說跟義父大人比,就算跟自己相比較,也完全不在一個層級。如果不是因為幽小眉,他甚至連注意到這人的興趣都沒有。
「就算最廣為傳揚的那些所謂好事,仔細推敲起來,不是攪渾水,就是壞人事,縱然有點小功績,那也是時運使然,是他走了狗屎運。還英雄呢,狗屁!小人!小人!」
眾目睽睽中,蘇漸深吸了一口氣,停了一下道:「證據嘛,其實今日並沒有。」
最後一條,他說道:「臣確認,此次臣受密令前往海外靈洲阻止龍族陰謀,親見司徒威親信甘文光、蕭龍雀,與那叛變龍血者勾結,明修棧道,暗度陳倉,與龍族奪寶者互相配合,以至於我等阻止奪寶之事功敗垂成。」
宰相一黨之人,都沒想到這時候還有人敢出來替蘇漸出頭,頓時群情洶洶,分出一批人來,和百里英對罵上了。
「為何?請義父大人示下。」蕭龍雀疑惑問道。
「只是三日之後,你若還沒拿出真憑實據,你人頭落地自不必說,朕還會親自盤查,追根究底,把你的所有同黨一網打盡!」
「臣確認……」
「義父明鑒,龍雀明白了。」蕭龍雀垂手說道。
「卻不急打你。」見他一副踴躍挨打的模樣,李翊有些無語,話鋒一轉道,「蘇漸,你剛才一頓詰難,倒似瘋犬狂吠,朕心中著實不愉。你也是玄武衛之人,定知口說無憑,凡事要講證據。那今日,你有沒有給朕帶來證據?」
「若是他現在就死了,老夫反倒說不和圖書清道不明了。所以這三天,不僅不能殺他,還得護著他,提防有人殺了他陷害老夫。」
他慌忙爬起來,想跑,卻見衚衕深處的陰影里猛地衝出一個黑紗蒙面之人,手裡正提了一把雪亮的鋼刀。
「蘇漸這小賊,老夫也恨不得他立刻去死。只是,要他死,已不難。」司徒威老謀深算道,「龍雀,他不是在金殿之上、君臣面前,立下軍令狀了嗎?若我等做得好,熬得這三天。我們無事,他自然人頭落地,還會株連軒轅老賊。」
這一個發現,不亞於一個九霄驚雷,猛然震動了神戟將的心神。
「這些人也就罷了,位高權重,擁兵自重,自有其分庭抗禮的本錢。但現在,在這些群狼之外,竟還有像蘇漸這樣的惡狗,突然在朝堂上血口噴人,所說之事,簡直欲置你爹爹于死地!」
監察御史百里英,作為御史言官,最近著實出了一把風頭。
瞧這樣子,定然是軒轅鴻早就對宰相心懷不滿,終於按捺不住,便指使下屬來攻訐。
「蘇漸!」李翊大怒道,「莫非你今日上殿,只為辱罵宰相、戲弄君王?」
這時候,離剛才也不過過了一刻工夫,但一眾腰金拖紫的華夏高官重臣,再次看著這位一身青衫勁裝的少年時,眼神已和剛才大大不同。
這麼想時,他下意識地抬眼往周邊道路看去,沒想到這一看,他忽然一愣。
但今晚,他卻對著夜空,極其失態地破口大罵,說了不少從來沒聽他說過的粗話。
「正是。」蕭龍雀眼泛凶光地說道,「一不做二不休,殺!」
一聽此言,眾人的好奇心頓時達到了頂點。無論多麼位高權重的文臣武將,這時全都把熱切的目光,投向了蘇漸。
「就算有些事是真的,也只會顯得他大奸大惡。」
在她心目中,她的蕭大哥,從來都是優雅、自信、冷靜、深邃,永遠煥發著一種神秘的迷人光彩。
所以蕭龍雀認為,自己這連珠火炮般一通怒罵,只是面對司徒蓮這樣毫無干係的親近之人,一瀉心中的怒氣而已。
冰凌瞬間化成清水,反過來朝飛撲的烈火籠罩如雨,瞬間就將洶洶的火焰澆熄,還順便把街坊百姓曬在圍牆邊的衣服被子,淋了個透濕。
百里英被轎子搖搖晃晃地抬著,穿街過巷,走了一會兒,他心裏忽然一愣,想道:「哎呀!我剛還說陪蘇老弟繼續走一程,這一程大抵就是黃泉路吧?唉,真是晦氣、晦氣!」
他發現,上回義父來找自己議事,安排怎麼對付蘇漸時,整個過程中,最多有些感慨,感慨世人不明他的良苦用心;但這一回,雖然表面並無流露,但司徒威各種舉止言辭,竟顯得有點慌張。
平淡的話語,聽在不相干的臣子耳里,波瀾不驚,甚至還想睡,但司徒威一聽,頓時不啻在耳邊響起驚雷。
想了想,他便道:「義父大人,孩兒不比蘇漸那姦猾之徒,只是一介武夫,不懂那許多彎彎繞的心腸。既蒙義父大人相問,孩兒雖然想不出蘇賊想幹嗎,但快刀斬亂麻,斬草除根,總是沒錯的。」
別說來人身法詭異,肯定武力高強。即使不高強又怎麼樣?他百里英只是一介書生文官啊。
作為宰相千金,又和蕭龍雀時常接觸,她還從來沒見過這位京華第二傑,像今晚這般失態。
而剛才舉重若輕的刺客,則被那個滿臉絡腮鬍子的青年義士,揮出一根金光燦爛的棒子,「砰」的一聲打翻在地!
「蘇漸?」她驚叫起來,「蕭兄,你沒說錯吧?是蘇漸?玄武衛那個蘇漸?」
但很奇怪,今日一個小小的蘇漸,說出這樣驚天動地的指控,除了司徒威本人,沒有一個人跳出來。
「好,龍雀這就去找她。」蕭龍雀聞言會意,躬身一禮后,便出門去找司徒威的愛女司徒蓮了。
光華殿一場劍拔弩張的紛爭,到此暫時平息。
此時,蘇漸在司徒威一番極其嚴重的指控之後,還在沉思應對之言。
這麼做之後,他也確實覺得自己的心情好多了。這時候恰巧又有一陣風吹來,吹得他渾身清爽乾涼,簡直酣暢淋漓,沁人心脾。
見他這樣,不少官員都在自己知交好友面前大叫,說蘇漸這小子真的瘋了。
不過雖然心裏對司徒威不滿,他卻看向蘇漸,語氣嚴厲地說道:「蘇漸!你可知控告朝廷大員,若無三公九卿之爵,無論對錯,先打控告者一頓板子嗎?」
這麼想時,他連忙大聲喝止,想著今日不管怎樣,哪怕撒潑耍橫,只要讓蘇漸在皇帝陛下和文武百官面前開不了口,就算成功。
當時他把鋼刀望空一拋,竟化作一條鱗爪鋒銳的烏黑惡龍,在空中急速飛旋狂舞,要在瞬間撕裂割斷兩人的脖頸和胸膛。
一下朝,他立即召蕭龍雀到自己府中議事。
又被好友同僚勸誡一番的百里英,帶著這樣的想法,和*圖*書在朱雀廣場邊坐上二人抬的轎子,沿著京華城的街道,往自己的住處而行。
等他見到司徒蓮,兩人相互間依然恭敬有禮。
「臣確認……」
「什麼?」金殿之上頓時一片嘩然。
「怎麼回事?不是兇徒只有一個人嗎?」百里英心裏奇怪,本能地轉身一看,卻聽「嗖嗖」兩聲,從旁邊屋脊圍牆上,又躥下兩人。
他們也在暗地裡勸過百里英不止一回,但不知道百里英著了什麼魔,就是不聽勸。
「啊?」聽到這裏,司徒蓮大為吃驚。
沒想到,無論司徒威接下來怎麼狂呼亂喝,蘇漸看似平淡的話語,還是從口中源源不斷地說出,一字一句無比清晰地傳到了金殿上每個人的耳中,根本不受影響。
「明白就好。」司徒威轉頭看向窗外,面對著沉沉的夜色,目露凶光道,「蘇漸,你這次在金殿上大大落我面子,我不僅要叫你人頭落地,你那些摯友親朋,也一個個跑不掉!」
只是,當二人同登引鳳閣時,蕭龍雀卻一反常態,不似以前那般沉默。
「什麼?」本來剛才他那一堆指控,就已經駭人聽聞,這會兒隨便說的一句話,更如晴天一聲霹靂,再次震得滿朝文武頭暈目眩。
等他反應過來時,無論前面的張大還是後邊的劉二,都已經轉身飛快跑掉,瞬間沒了人影。
蘇漸一連串說出十來條「臣確認」,一樁樁一件件,都是駭人聽聞!
眾人這樣的目光變化,軒轅鴻立即便感覺到了。
更讓他覺得恐懼的是,這人走得並不快,好似閑庭信步,卻如同鬼魅一般,很快就將自己和他的距離拉近了一半。
「蘇漸!你、你你你、你滿口噴糞!你污衊大臣、污衊國相,來人,來人——請陛下為老臣做主,斬了這滿口謊言的妄人吧!」
深夜之風的寒涼,讓蕭龍雀恢復了清醒。他默默走了數步之後,忽然心中一動,便停下腳步,回望了一眼剛離開的地方。
「不過……斬草除根,你說的是蘇賊吧?」司徒威看著蕭龍雀問道。
「哼!蘇漸就是這麼壞!」蕭龍雀怒氣沖沖道,「什麼大英雄?什麼孤膽屠龍?他就是個真小人!你們姑娘家,就是容易輕信。哈!還智斗奸臣、笑傲龍魔呢,他也不怕風大閃了舌頭!」
察知此情,軒轅鴻心情略安,李潮風表情古怪,蘇漸更是心中鬆了一口氣,暗想道:「僥倖,果然邪不勝正。」
看著他鄭重的模樣,御座上的光武帝,便催道:「蘇漸,你有什麼話說?」
自怨自艾間,百里英轉身想跑,還沒跑幾步,就已經感覺到腦後一陣風聲。
「我?」蕭龍雀一愣,心道,「義父他從來智珠在握,怎麼今日卻先向我問計?」
他們不知道的是,看著他們離去的背影,百里英卻在心裏不住苦笑:「唉,說我著魔?說我不要命?笑話!我百里英豈是不聽勸的死硬妄人?但老友啊老友,你們不知道的是,如果我不這麼做,那個姓蘇的傢伙,現在就要我人頭落地啊!」
不僅如此,這刺客還迅速從懷裡掏出兩張晶符,一左一右朝兩個不速之客扔去。
喊打喊殺的言辭,霎時間如浪潮般席捲大殿,但蘇漸依舊傲立如松,充耳不聞。
「不怕蕭兄笑話,我們京城貴家閨閣之中,那些小姐妹們還經常調笑說,若不慮及蘇漸的門閥出身,她們最想嫁的人,除了……除了你、軒轅承天,就是這蘇漸了。他、他怎麼會這麼壞,想陷害爹爹呢?爹爹他輔佐君王,憂國憂民,可是一等一的大忠臣啊!」
「義父大人所言極是。」蕭龍雀恭敬道,「只是,既是瘋狗,若被咬傷,一口入骨,也是晦氣,不可不防。」
「李潮風、皇甫怒濤、東方青玄、軒轅鴻,這四靈軍團之首就不用說,各自擁兵自重,即使你爹爹是百官之首,他們也從來面服心不服。」
「斬草除根?」司徒威眼睛一亮,立時振奮道,「龍雀!你真是吾家虎子,還說自己只是一介武夫?這話真箇說到了點子上。」
「蘇漸——」還不等司徒威有什麼表示,李翊已轉向了蘇漸,語氣一變,厲聲喝道,「剛才朕的話,你聽清了嗎?朕就等你三天。」
「那……」蕭龍雀更加疑惑了,「既如此,那孩兒便不知,方才為何您贊孩兒此言是說到了點子上。」
這時候,那御座上的光武帝李翊,且不說對蘇漸剛才所言有何想法,現在見司徒威在金殿上跳腳撒潑,心中便有些不快。
「臣確認,某龍血者——事關機密,在此大殿上恕卑職不能透露姓名——他其實早已反叛,甚至其本身便為龍族人。其在龍境中殺死我方潛伏勇士無數,數年來其惡行不僅未被昭彰,反而變本加厲。此人能如此橫行,即為受司徒威庇護。」
「正是如此!」司徒威面泛紅光地說道,「不就是三天時間https://m•hetubook•com.com嗎?剛才有人來報,蘇漸竟然依舊待在小院中『自成一統』,悠然無事,龍雀你知道這意味著什麼嗎?」
凄迷的夜色里,憑欄觀景,蕭龍雀看著遠近星星點點的燈火,沉默了一會兒,便轉臉對司徒蓮道:「蓮妹,若有閑暇,還請多盡一盡孝道,你爹爹他不容易。」
如果蕭龍雀知道司徒蓮現在的真實想法,他不僅會震驚于女孩兒家奇特的思維方式,估計還會吐血。
這時的司徒威,沉浸在一種古怪的興奮之情中,蕭龍雀從旁觀看,心中卻有些別樣的感覺。
蕭龍雀更沒能想到的是,半晌之前,他看著自己的義父舉止失常,暗覺不祥,現在司徒蓮看他失態的模樣,竟是同樣憂心,在心中同樣以為不祥……
「壞了!」百里英終於反應過來。
往日那個沉穩大氣的一國之相不見了,今天站在蕭龍雀面前的,更像一個面對危險張牙舞爪的普通人。
「不過,也罷,昨日蘇老弟在金殿上,舌戰宰相,一腔忠心日月可鑒。就沖他敢做到這樣的分上,我百里英,就繼續陪他走一程吧!」
不用說,這個一開口就要定人罪的,自然是最近風頭頗勁的御史言官百里英。
「這些一看就是花錢收買無知小民,替他在坊間編故事傳播,往自己臉上貼金來哄騙無知婦孺而已。」
「一定是這樣了。」眾人都想道,「最近司徒威利用澹臺興案,到處伸手,肯定讓軒轅鴻不快了,這下終於忍不了了。」
這時只有蘇漸,反應極快,連禮都來不及敬,直接響亮答道:「臣遵旨!」
但這又能把他怎麼樣?他對自己做的事從來都十分有信心,哪一件不是手尾乾淨?想抓他的把柄,下輩子吧!
女人的心思,宛如眼前的夜空,幽沉如水,蘊含著許多奧秘。
就在他問出這句話時,多年的親信家人張大,卻把二人抬的轎子往地下一扔,轉過身來彎腰一拱手,道:「大人,您待小人不薄,可是小人也要養家糊口,還要保妻子兒女性命,便對不住了。」
於是表面繼續保持沉默之餘,軒轅鴻心裏卻暗自苦笑道:「小蘇啊,你闖上金殿這一番慷慨陳詞,痛快倒是痛快,但這些傢伙都以為本座不厚道,指使你送死啊。」
「對了!」司徒威大手一揮道,「先前老夫就在想,這些天蘇漸這廝什麼都不做,即使出門不是打獵就是訪友,看不出有任何勾當。今日金殿上他這一番廝鬧,倒是讓老夫茅塞頓開了。」
剎那間,晶符應聲激化,鋒利冰凌橫空狂舞,明耀烈火吞吐飛騰,一左一右朝二人飛撲。
「你猜得對,這廝在外面一定有得力幫手,正在暗中替他行事。他那些作為,不過是障眼法而已。所以,龍雀,你現在知道什麼是『斷枝弱干』之策了?」
蘇漸話音落定之後,很長一段時間,沒有任何人說話。
沒過多久,這樣令人窒息的靜寂,就被一聲刺耳的尖叫聲給打破。
這念頭一起,眾朝臣便越想越覺得對。尤其是司徒威和蘇漸都交鋒了兩三回了,那軒轅鴻還袖手旁觀,跟個瞌睡菩薩似的沉默不語。如果不是他指使的,這會兒早就該喝罵蘇漸,讓他趕緊滾出金殿去了吧。
停了停,他又一揮手,一臉從容道:「不過沒關係,我司徒威什麼大風大浪沒見過?還會在這黃口小兒處翻船?龍雀,你放心,等此事平息后,我總教他死無葬身之地!」
還別說,軒轅鴻暗中一背這黑鍋,李翊看向蘇漸的眼神,不由自主地就柔和了許多。
他立即便想阻止蘇漸說話,因為雙方地位懸殊,無論他說蘇漸什麼,跳起來最多就是千刀萬剮了一個小官吏,又能如何?
這一團亂糟,百里英根本看不清細節,但只觀大體,也知道兩位拔刀相助的義士情況不妙。
「微臣不敢。」蘇漸躬身道,「臣請吾皇以三日為限。如果前兩日卑職還沒給出證據,那第三日時,陛下可請眾臣工齊聚金殿之上。時辰一過,我若還未拿出證據,則人頭落地,不敢惜命。」
一邊倒的攻擊言辭中,蘇漸的頂頭上司軒轅鴻還沒動,而御史台諸公中,卻有一人挺身而出。
見他如此執迷不悟,有多年同窗好友,最後甚至負氣道:「百里兄!你再這樣一意孤行,小心也跟澹臺大人一樣,人頭落地!」
本來,所有人都以為,蘇漸僥倖得了一線生機之後,肯定要風風火火各種大動作,但沒想到,他回到自己小院后,接下來的狀態,和先前完全一樣。
和李翊目光一對,軒轅鴻心裏便更加叫屈,因為他看到皇帝陛下看過來的眼神,包含的意味和他的臣子們是一樣的。
百里英現在就是這樣。
剛開始,司徒威還想不明白是怎麼回事,但很快他就意識到,哎呀,還別忘了,蘇漸是一位稀有的星流術高手啊!這時候他要聚音成線https://m.hetubook.com.com,把話傳到每個人的耳里,還不是手到擒來?
比如,讓蕭龍雀沒想到的是,正因為他自己親口說蘇漸是「狗屁的英雄」,所以司徒蓮反而沒有對蘇漸那些事迹,產生真正的懷疑。
什麼蘇漸擊鼓鳴冤闖進金殿胡說八道,還真以為只是一個愣頭小後生的狂言妄行?借他一百個膽子都不敢吧!
「皇上!」司徒威猛然叫了一聲,涕淚橫流道,「他分明是戲弄陛下和眾同僚,切不可由他胡鬧。此例不可開,依老臣之見,應當場格殺!」
畢竟,他已經聽說,那蘇漸小賊,今日在朝堂上,竟公然指稱他是殺澹臺興的兇手。
只是雖然他覺得這隻是正常的傾訴發泄,但在旁觀者的眼裡,未必如此。
本來御史這一方,相比宰相黨羽,人數少太多,但架不住御史言官的職業技能,便是在朝堂上和文武百官較勁,因此這時和宰相黨羽對罵時,他們個個聲音響亮,吐字清晰,各種欲加之罪張口就來,宛如長江之水滔滔不絕,竟然和數倍於己之敵打了個平手。
後來,要坐起來了。
這時候,百里英如同能看到此人面紗后猙獰的臉色和輕蔑的嘲笑。
罵人這件事,很容易失控,很容易擴大化。宰相黨羽罵百里英,難免連御史這官職一起罵。這一下,百里英那些御史台的同僚可不幹了。
當兩人從引鳳閣上下來,蕭龍雀便告別了司徒蓮。出了宰相府的大門,他便走到了寬敞的朱雀大街上。
再後來……要下地了。
世上事就是這樣,沒有親身經歷過,哪怕事先從旁人處聽說,從書上看來,好似很懂,但根本不算真懂。
「是說到了點子上,」司徒威笑道,「只是,具體做時,還需略改一下。龍雀,與其說『斬草除根』,不如說『斷枝弱干』。」
見此情景,他有些無奈,搖了搖頭,便舉起雙手,往下虛按一下,示意眾人噤聲。
不過,蘇漸如此作為,作為直接當事人,司徒威心裏卻開始打鼓了。
這種轉變的過程,就像,本來悠然卧于床榻,躺著就能贏。
「大麻煩嗎……」蕭龍雀沉吟半晌,想否認,但最終還是說道,「不算大,但確實有些麻煩。唉,環顧國中,光武帝是為真龍,你爹爹有如猛虎;本來龍虎相諧,但朝中始終群狼環伺。」
「啊!」這一下,司徒蓮真是大吃一驚。
原來那蒙臉的刺客武藝的確高強,百里英確實沒有誤判。剛才刺客舉刀要砍百里英時,突然從兩邊高牆上躥下兩人向他突襲,這刺客也在第一時間就反應了過來。
這麼想時,正是蘇漸金殿立誓的第二日散朝。
臨終之念,剛剛升起,卻忽然覺得身後一陣大亂。
蕭龍雀這一連番怒罵,可謂痛快淋漓,也確實一抒蕭龍雀鬱積在胸的怒氣。
他覺得自己對這件事,毫不在意。畢竟在靈洲之時,他和蘇漸兩人之間就已經揭開了蓋子,如果蘇漸不這麼鬧,他還覺得奇怪呢。
這時候司徒威哪還有什麼沉穩氣象?他一邊跳腳大罵,一邊用兇狠無比的眼神瞪著蘇漸,那表情如同要將蘇漸一口吞下!
見他這樣,真心相勸的老友,只得嘆息一聲,搖頭而去。
只聽他大聲叫道:「一派胡言!什麼當場格殺?陛下還沒說話,你們就眾口一詞,本御史要奏你們一個結黨營私!」
有了這個看法,滿朝文武本來還覺得蘇漸既狂妄又可笑,但這會兒,都用可憐同情的目光看著他。有些向來就和軒轅鴻不對付的人,更是用不屑的眼神看向了他。
旁邊侍立的小黃門,見狀會意,立即一搖手中雪毫拂塵,尖聲叫道:「眾臣工,噤——聲——」剎那間,剛剛還紛亂如菜市場的光華殿,鴉雀無聲。
這時他再次朝御座上的人躬身叩拜,然後又轉身朝四周團團一拜,口中誠懇說道:「臣蘇漸,再拜君王、再拜諸位公卿。臣以卑微之身,言此滔天之事,則個人之安危,實已置之度外。還請皇帝陛下和各位老大人明察。」
但沒想到,在如此神乎其技的攻擊下,眨眼的工夫,也不知道發生了什麼,百里英就目睹狂舞的鋼刀之龍碎成無數碎片,叮叮噹噹落了一地。
華夏宰相府,高大軒敞,樓屋連綿,在夜色中猶如一隻默默蹲踞的巨獸,即使在深夜裡,也流露出一種巍巍在上的強大壓迫感。
但蘇漸這人絕不簡單,跟條毒蛇似的,被他咬上一口,他司徒威家大業大的,恐怕會承受不住。
說完這句話,蘇漸抿著嘴,立於金殿之上、百官之前,再也不說話。
「完了。」百里英心裏想,「下輩子,別當官了。」
作為敢捋虎鬚的監察御史,他不是沒有想過會遭人伏擊暗害,但真正臨到自己頭上時,卻一時反應遲緩,還沒意識到是怎麼回事。
原來他偶爾一抬頭,卻發現周邊環境陌生,道路狹窄,還是小巷,根本不是平日所行之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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