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少年屠龍傳

作者:管平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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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七卷 鳳凰照夜 第122章 死到臨頭

第七卷 鳳凰照夜

第122章 死到臨頭

蕭龍雀俊美無儔的臉上,忽然浮現出狠厲的表情。
「不是哪方英雄。」絡腮胡青年道,「其實我等也是同僚。」
這幾個刺客,能在今晚承擔這個任務,絕不是泛泛之輩。別看蓋英衛出其不意,又來勢洶洶,但他們反應過來后,可一點都不怕。
「正是。」絡腮胡青年笑道,「在下是玄武銀徽衛端木楚,他是玄武金徽衛霍修誠。」
別看百里英在朝堂之上,縱橫捭闔,指點江山,但沒人處,他還是十分懂道理的。
雖然過道里光線昏暗,他這牢房裡更是黑暗無光,但隨著這幾人走近,他還是看出這幾位的眼神表情,全都透著殺氣。
雖然很快玄武衛武士就將這幾個刺客砍翻在地,但混亂之中,光線又暗,根本沒人知道唐求現在什麼情況。
「還不明白嗎?」司徒威興奮道,「總想不出,老夫有什麼真正的把柄被他知道。原來金殿立誓,只是他的奸計!」
有了乞丐出沒,這座城隍廟的香火便更加稀少,現在別說達官貴人了,就連普通老百姓都不願意到這裏來。
「轟隆!」就在這時,牢房的木柵欄門轟然倒塌!
這般想著,他便信步走出樹林,要往城隍廟大門而行。
和刺殺百里英不同,這時大牢中的戰鬥,沒有出現任何一系法術的光芒,只有最純粹的刀光劍影。
為首之人抽出這寶刀后,盯著眼前這間牢房的鐵鏈門鎖,屏氣凝神,忽地低吼一聲,倏然出刀——沒聽到任何響亮動靜,在「噗」的一聲悶響聲中,指頭粗的鐵鎖鏈便如同豆腐一樣,被切成兩段,向下墜落。
這樣的情況,即使他有適合沙場的「百鍊長刀法」,也完全失去用武之地。
其實要解決問題,並非一定要來一場血腥屠殺,但蕭龍雀骨子裡,就是個殺性很重的人。
更何況,這時候還有那個首領刺客,雖然斷了腿,但口裡還能說話,於是現在他便靠在牆邊,憑著十分敏銳的眼光,開口大聲指點部下。
這樣一來,蓋英衛頓時陷入險境。
今日如果不是玄武銅徽衛翹楚的蓋英衛,別說幾個回合了,就連一個回合都難撐得過。這還是他出其不意突然躥出攻擊的結果。
粗木綁成的牢門柵欄,被緩緩地打開。除了一個人仍留在門口,其他幾人悄無聲息地走進了牢房。
唐求還胖,目標頗大。
這時蓋英衛的下屬,見蓋英衛腿上被剜了一刀,正汩汩流血,驚得連忙上前要給他包紮。
「哎呀!」百里英聞聽,大吃一驚,忙再次躬身行了個大禮,叫道,「下官有眼無珠,不知是玄武衛兩位大人。兩位大人之名,下官如雷貫耳,沒想到今日見面之時,竟是蒙二位拯救於水火之中。」
這樣的窘狀,唐求也看在眼裡。
只可惜,他面對的,是幾位經驗極為老到的殺手。唐求腳下才挪了兩三步,離乾草堆還有四五步距離,卻已經被發現了。
「哈哈,我兄弟這話怎麼樣?」為首刺客樂道,「唐胖子,我勸你好好想想,今日我哥兒幾個能順順噹噹地走進你這牢房,你就該知道,就算你喊破喉嚨,也不可能有任何活命機會的。」
這一天,註定不平靜。
等他們定下神來一看,正見一個矯健的身影從乾草堆中躥出,手持一把加長的鐵流刃,威風凜凜地朝他們砍來!
對這一次攻擊,他們十分有信心,因為剛才事出突然,對手的長柄武器又有優勢,猝不及防下一時才沒攻下。
他悄無聲息地退到小樹林里,很快便消失在猶如深水幽潭的凄迷夜色里……
像蓋英衛這樣的聰明人,一旦服膺,便知道把自己的野心安放在什麼範圍,從而對超過自己的強者,死心塌地。
當他收到蘇漸命令,潛伏到刑部大牢保護唐求時,完全不顧自己的生死,孤身一人藏在乾草堆里,于萬分危急之際,救了唐求一命——就從這個恰到好處的出手時機,也看得出,蓋英衛是真有才能的人。
「還有種種不法之事,令人髮指,老夫已找了許多苦主,他們都願意出面指控作證。」
他相信,一個徹底絕情的蕭龍雀,對他謀划的求和共榮大業,更有幫助。
他心中一陣大喜,立即彎腰伸手,撈起一把乾草就往身後揚去。
見刺客落敗,百里英自然欣喜萬分,他正想朝前跟兩位義士言謝,沒想到另一個義士繼續上前,「嘭」的重重一拳,打碎了刺客的滿嘴牙齒,緊接著又拿一柄小銅錘,三下五除二,暴風驟雨般砸斷了刺客的四肢!
「哇呀!」刺客首領離得最近,又沒心理準備,一瞬間嚇得渾身都涼了。慘叫聲中,他已被這長鐵刃橫掃而中,一條腿瞬間便被砍斷。
幾乎同時,另一位「獄卒」飛身上前,手一撈,便將那斷裂下落的鐵鎖鏈,接在了自己手裡,沒發出一絲響聲和圖書
這一晚過道中用來照明的油燈,不知道是這一批燈油品質低劣,還是過堂風太大,總之將近三更時,大牢通道牆壁上點燃的數十盞燈火,滅了將近一半,而且還沒人管。
七八個玄武衛生力軍入場,那幾個刺客的下場可想而知。
和其他幾路不同,蕭龍雀逼近城隍廟時,閑庭信步,如同在自家後花園里散步,根本不把今晚的事兒放在心上。
一見到他們,蓋英衛很是欣慰,唐求更是如同見了親人一樣,一剎那間幾乎淚流滿面!
「這兩三日里,為父已派人快馬加鞭,多方搜集證據,找到許多蘇賊的罪證。發現這廝果然不是好人,當年為了給匪首亞颯橫死的母親報仇,竟然殺了神木國寧谷縣的捕頭羅騰!」
夜色之中,怒雷神劍電光流竄,不僅映亮了軒轅承天身邊那方天地,也映亮了這邊蕭龍雀的理智。
「這……」不知道為什麼,聽到司徒威神采奕奕說出的制勝之道時,蕭龍雀卻有些遲疑。
刺客還是用刀老手。
聽他相問,那霍修誠往旁邊望望,似是不屑回答。端木楚卻親切地解釋道:「百里大人,這位凶人不會無緣無故行刺大人,我等定要抓他個活口回去訊問。而這等凶人,最是蠻悍,打碎他滿口尖牙,震斷他四肢經脈,正是防他自殺啊。」
他想著,等挪到了乾草堆邊,猛地一揚乾草,弄得秸稈草屑漫天飛舞,也許能迷住幾個刺客的眼,到那時自己就趁亂奮死往外沖,應該不會一點機會都沒有。
事實上,蕭龍雀和幽小眉那一點微妙的關係,也是司徒威對這位義子唯一不滿的地方。
眼見他還有些發愣,蓋英衛忙大叫一聲道:「唐兄,且躲在我身後,看我怎麼將這幾個不法兇徒捉拿歸案!」
這一兩日里,除百里英、唐求、丐幫老大之外,那靈鷲學院的古玉妃、火楓林中的幽小眉,也都是宰相的目標。
這間牢房裡關的囚犯,顯然沒領這份情,只是倚牆而睡。
「哈!還會玩空城計啊!」沖在最前面的刺客桀桀怪笑道,「老子玩這一手時,你還穿開襠褲撒尿和泥巴呢!」
影衛失手,再加上刺殺百里英、唐求、丐幫老大那幾路,也都宣告失敗,所有這些消息傳來時,司徒威暴跳如雷,蕭龍雀也十分憂心。
面對虎撲而來的蓋英衛,他們立即恢復了沉著,那氣勢放到外面,只有威震一方的宗師身上才能見到。
「敢問兩位義士,究竟是哪方英雄?」百里英誠摯地問道。
他先是發現,這三四人走路的樣子,便不友好,一般人看不出來,但他一眼便看出,這幾人走路的輕重和姿勢,倒似不是在提防外面的人,而是在提防他這個罪囚。
只是,當他意態閑閑地走出小樹林,還沒走出幾步,原本鬆懈的面容,卻驟然一緊!
見他寬慰,百里英又連嘔了幾口,這才轉過頭來,衝著兩人連連拜謝。
想得很好,做得也很好。他輕輕挪動時,竟沒讓腳鏈發出半點聲音。
今晚這事兒,對他來說,本來不就是像「雷公打豆腐」一樣嗎?
還沒打幾個回合,蓋英衛就發現自己輕敵了。
這還是蓋英衛戰鬥經驗極其豐富,眼角餘光掃到刀光,頓覺不妙,身子硬生生往旁邊一挪——只可惜劇斗之中,面對四個人的圍攻,哪有那麼多可以騰挪的空間?他只是堪堪地躲過要害腰眼,那刀「噗」的一聲,硬生生地搗在了他的大腿根。
監察御史一向出風頭不錯,但他很清楚,若論真正實權,別說玄武金徽衛、銀徽衛了,就連蘇漸那個銅徽衛,可能都在他之上。
特別是為首那人,那腰刀縱使光影昏暗,也爍爍放著光芒,顯然不是配置式腰刀,而是一把罕見的鋒利寶刀。
「不過他竟捨得派他寶貝兒子保護一個臭乞丐,這點倒是大大出人意料。」
「原來是他……」百里英的心裏,一時五味雜陳。
不過,雖說他現在在玄武衛中重新和蘇漸平級,但蓋英衛對蘇漸的心態,已經今非昔比。現在他對蘇漸,已經是心服口服。
對面這幾位,無論哪一個單獨拿出來,都是玄武衛中銀徽衛以上的水平。
刑部大牢這一場詭異的行刺,至此有驚無險地落幕。
京華城北的那座城隍廟,這一晚也頗不平靜。
於是狹小的牢房內很快刀光亂舞,金鐵之聲不絕於耳。
也難怪他吃驚。
他不僅看見了軒轅承天,還看到他在這樣荒僻污穢之地,鄭重無比地提著那把電光閃爍的晶海神器——「怒雷之劍」!
想得很好,但他等來的,卻是垂頭喪氣的下屬。
所以,當他也把幽小眉當成蘇漸羽翼意欲剪除時,這個命令,並沒有讓蕭龍雀知道。
刺客離唐求很近。
獵手瞬間變成獵物,不可一世的刺客首領,眨眼間www.hetubook.com.com便斷了一條腿,摔倒在地,退出了戰鬥。
「這……我懂了。」百里英額頭冒汗,口中稱是,心裏卻在想:「唉,他們玄武衛行事,還真是果斷狠辣。這麼一看,前些天蘇漸對我的威脅,簡直太溫柔啦。」
他的腦海里,頓時浮現出那個時而凶神惡煞,時而嬉笑怒罵的少年來。
「哇呀!」縱然蓋英衛極為勇悍,但被鋼刀重重戳入大腿,劇痛何止入骨?他頓時慘叫一聲,眼淚都差點流出來。
不用說,用這種加長鐵流刃的,正是玄武衛的蓋英衛。
不過還不等唐求有什麼反應,為首提著寶刀那人,便開口陰惻惻道:「唐求,唐大人!你運氣不好,惹得有人不開心,他就叫哥幾個來,拿你的項上人頭回去,放在他眼前給他消消氣。」
當然,安心之餘,蕭龍雀倒也清楚,義父所說的有關蘇漸的不法之事,很多並不真實。
更何況蕭龍雀不是不知,幽小眉是蘇漸這對頭豢養的小「外宅」啊!
以上種種,都意味著刺客首領這奮力一擲,不可能失手。
隨著夜風吹來的,不僅有嘈雜的話語,還有發餿難聞的食物酸氣,讓蕭龍雀忍不住伸手捂住了口鼻。
沒想到,昏暗的光線里,沒聽到預期的金鐵入肉之音,反而聽得「當」的一聲,那把寶刀已經打橫飛出,撞在對面牆壁上,然後無力地落下。
但這幾個兇徒,顯然極其兇悍。眼見敵方強援趕來,他們沒想著逃跑,那兩個奔唐求而來的刺客,根本不返身對抗,而是繼續沖向了唐求。
他怎麼都想不通,自己這位心腹義子,實際是此際華夏國中,最心狠手辣的兇徒,暗中已不知為自己屠殺了多少人,說五百都已是極保守的數字。但這麼一位血手屠夫,怎麼會對區區一個小女娃,大生愛憐留戀之心?
「不過要是你殺豬般瞎叫喚的話,那說不得,只好用兄弟我這把鈍刀割了——不過你也不用擔心,半個時辰怎麼也就割斷了。」
「事已不可為。」
見他指揮,唐求很想過去讓他閉嘴,但這刺客首領心思極賊,當時腿被砍斷,如此劇痛之時,他還能憑著本能,連滾帶爬地衝到自己同夥的身後——那裡正是敵人攻不到的死角。
「軒轅承天?」司徒威聞言一愣,沉吟半晌才道,「沒想到,沒想到。本以為軒轅老兒只是暗中指使,不準備出面,但他還是護短,竟出手幫了蘇賊的忙。」
「原來你擔心這個!」司徒威哈哈笑道,「完全不用擔心。老夫辦事,你還不知道嗎?都用了些手段,保證沒問題。」
這幾年他也在刀頭舔血,不是畏戰的人,但轉眼朝四下看看,這牢房一點大的地方,現在被四個高手圍住,怎麼反抗都難以逃出生天。
他有心上前幫忙,但自家人知自家事,現在他衝過去,除了添亂和白白送死,沒有任何意義。現在這狹小牢房內,正是刀光亂竄,鋒芒輪舞,別說幫忙了,能上躥下跳地躲開刀芒避免誤傷,就已經謝天謝地了。
當然,司徒威何等老謀深算?別看蕭龍雀和幽小眉私下那點交往十分隱秘,但司徒威依舊得到了消息。
他們跟司徒威報告說,那古玉妃早些天便已跟靈鷲學院請假,說要去尋找一隻關注多年的神獸「碧眼金麒麟」;幽小眉則沒有任何理由,沒有人知道她在什麼時候,就從火楓林心碧湖畔的小木屋中消失了。
很顯然,雖然這是間犯官囚牢,但條件並不太好,沒什麼竹榻木床,只有一大堆乾草堆在牆角,看樣子想讓囚犯把它當床,睡在上面。
「哈?」為首刺客一愣,笑罵道,「真是死到臨頭,還不忘胡說八道!」
「真想知道,蘇漸那小賊,究竟給了你多少錢,就敢幫他散布義父大人的謠言?」
樹木暗影里,他心中冷笑道:「呵,不過就是個臭乞丐!有幾個小乞丐奉承,就覺得自己是大人物,敢趟這樣的渾水?」
他們按著腰刀,定時從大牢通道中走過,查看各個牢房裡犯人有沒有異動。
「百里大人受驚了。」在他嘔吐聲中,絡腮鬍子的青年親切慰問道。
「好,今夜我蕭龍雀就做件好事,你們這些臭乞丐這輩子來到世上也是受罪,今夜我就讓你們一刀超度,早登極樂,早日投胎轉世去吧。」
這樣一來,卻激起了他的怒火!
「哈哈!為什麼不開懷?」司徒威盯著他道,「前日金殿上,蘇小賊大放厥詞,還立下三日之期的軍令狀,不瞞你說,老夫總覺得心驚肉跳。現在好了,原來就這麼回事啊!」
當然這個失手,根本怪不得他們,因為他們連對付的對象都沒見到。
「他故意立起靶子,誘老夫派人對付他。然後他有備而來,抓住我們派出的人,利用他們的口供,反過來指控我等。」https://www.hetubook•com.com
當這幾人再走近些,他一身功法養成的銳利視線便起了作用。
唐求的身手,著實不凡。他不僅躲過了刺客首領的刀鋒,還在電光石火間,躥近了乾草堆。
但這一回不一樣,一來任務時間極短,司徒威嚴令他們要在一天內殺死二人;二來這兩位目標對象都不是一般人,這一次的失蹤顯然刻意而為,根本沒留下任何可以追溯的蛛絲馬跡。
強自忍耐,聽了一陣,蕭龍雀反覆地聽到,有幾個乞丐諂媚地說「李老大」如何如何,然後應該是這位李老大,得意揚揚地接過他們的話開始了自吹自擂。
心裏正這麼想著,他忽然覺得有些不對起來。
這並不是說,這幾位不會法術,而是這場戰鬥限於空間狹小,雙方又都很快發現對方力量兇猛、經驗豐富,便立即判明,此時用兵器快攻,是唯一正確的選擇。
他們進來后,都眯起眼睛,朝這牢房裡環顧一周。
「大哥,」這時他旁邊一個同夥笑道,「您沒覺得,臨死不忘說笑,說明這胖子心態好嗎?既然這樣,死胖子——」他看著唐求,皮笑肉不笑道:「既然你心態這麼好,等一會兒咱兄弟割你項上人頭時,你也心態好點,少給我大吵大叫。」
家有「回祿之災」,這還了得?巡獄使只好告了個假,急匆匆回家救火去。
刑部大牢,可以說是整個華夏國中防守最嚴密的牢獄。
「此賊所言不虛,」他心裏想道,「如果不是買通了所有關節,別的不說,他和他那位兄弟,也不會有心情在這裏跟自己扯七扯八。」
但百里英絲毫不以為意,因為以金徽衛之尊,現在跟他這樣正常說話,已經是非常給面子了。於是他忙不迭地點頭保證道:「霍大人請放心,下官一定照辦!」
不用說,這位被不速之客盯上的囚犯,正是唐求。
本來司徒威交代,只需把那個罪魁禍首的丐幫老大殺掉,殺一儆百即可,但蕭龍雀自行決定,要把這裏的乞丐通通殺光!
「怎麼會是他?」還沒走出樹林陰影的蕭龍雀,隱身黑暗中,看著遠處城隍廟門廊中忽然閃現的那人,心中驚駭無比。
將近三更,夜色深暗,此時大牢中除了獄卒巡邏的腳步聲,還有罪囚睡夢中偶爾意義不明的慘叫,整座大獄中一片寂靜。
蕭龍雀側耳傾聽,那些乞丐喝酒划拳、鬥嘴吹牛的吵嚷聲,正順著夜風傳來。
無論風姿氣度,還是那一身華光燦然的袍服,都顯示這位貴公子絕不是一般人。
「這招兒,還真毒,三十六計里便有『無中生有』這一計,真被這廝給活學活用了。但他沒想到,龍雀,除了你,其他我指派的人,不是輾轉雇來的江湖黑道巨擘,便是完全沒有來歷、沒有關聯的秘密影衛,就算他們被抓著,也根本查不到我身上。甚至,老夫還有后招。」
這些人都是司徒威秘密豢養的影衛,強大而又忠誠。
「跑?你說的哪裡話!」蓋英衛大吼一聲道,「今日不救唐兄回去,我蓋英衛死不瞑目!」
不用說,這位貌如好女的貴公子,正是神戟將蕭龍雀。
「我知道,我知道。」唐求額角冒汗地答道。
說到這裏,他用奇怪的眼神看著蕭龍雀道:「龍雀啊,你告訴我,老夫也是剛剛才想通,怎麼你卻先知機,在城隍廟外忍住沒出手?」
見此情形,唐求驚詫難過之餘,也覺得再難翻盤。
如果此刻北城隍廟中的乞丐,知道蕭龍雀不做任何掩飾的原因,定會嚇得屁滾尿流。
和刺殺百里英、唐求的那兩路人馬不同,蕭龍雀今夜並沒戴任何面紗面罩。
還沒等他們反應過來,那乾草堆里,已倏然伸出一柄烏黑鋥亮的長柄精鐵刀來,如同一條出水的蛟龍,呼嘯著朝刺客橫掃而去!
更何況,在京城官場廝混,他還不眼觀六路耳聽八方?真人沒什麼機會見到,但皇上小舅子「端木楚」的大名,他可是如雷貫耳的,哪還會不把臭脾氣收一收?
「只是就算如此,也救不了蘇小賊的命了。」司徒威話鋒一轉,惡狠狠道,「龍雀,你有沒有想到,通過金殿立誓,蘇小賊爭取了三天的時間來設計陷害老夫。但他沒想到的是,這同時也為老夫爭取了時間。」
「真的,假的,很重要嗎?」司徒威用奇怪的眼神看著蕭龍雀。
這一下,蓋英衛就更加不妙了。
很快,喻示三更天的梆子聲,「咄、咄、咄」地從京華長街上傳來。
但這一日夜晚,卻有一位身穿華貴袍服的貴公子,悄然出現在北城隍廟南邊不遠的樹林里。
對這位囚犯來說,暗夜之中,本來沒其他人的牢房中,忽然走進來幾個提刀之人,這一番驚嚇可非同小可。
「完了!」這一下,唐求徹底絕望了。
這時其他幾個刺客離得較遠,又比https://www.hetubook.com.com較警惕,雖然長鐵刃橫掃而來,他們也吃了驚嚇,但還是及時跳蕩躲開了。
他忽然意識到,蘇漸策動的整件事,還真可能不是他一人所為。看眼前這架勢,只為了保護他一個小小御史,就一下子出動了一位金徽衛、一位銀徽衛,這待遇絕對不是蘇漸一個銅徽衛所能策動的。
他這般舉動,倒不是說,他對唐求的感情有多深。而是對他現在來說,唯一的恐懼,便是沒辦好蘇漸交代的事,失去他的信任。
「就是這裏嗎?」蕭龍雀隱身於樹林中,眺望著北城隍廟中隱隱約約的燈火。
發狠之時,他好似平添了一股氣力,將長柄鐵游刃揮得更急,一時將那幾個刺客好手逼退了好幾步。
他這驚嚇,不僅僅是乍見有人潛入,還因為他以為是自己的兄弟找人來劫獄了。
「是孩兒幼稚了。只是,」蕭龍雀欲言又止道,「只是現在事情鬧大了,要指證蘇賊的罪行,已不是刑部、大理寺的事情,需要在金殿上,經陛下親自過問了……」
三更梆響,就似一個信號,這四五個獄卒,互相遞了個眼色,頓時各自抽出腰刀。
恭順答應時,百里英的心情,終於有些安定下來。
這一點司徒威實在無法理解。
「自己人?」百里英又是一愣,但很快就反應過來。
本來,百里英還滿臉喜色地上前道謝,一看到這樣的情景,霎時臉色大變,道謝的話兒還來不及說出口,便一轉頭,「哇」的一聲吐了出來。
「哈哈!」看到他這舉動,刺客首領狂笑一聲,手腕一揚,手中那把寶刀脫手飛出,一道寒光朝唐求倏然撲去。
有兩個刺客頓時一喜,眼見大局已定,便舍下蓋英衛,提著刀直奔唐求而來!
「怎麼回事?」蕭龍雀還是一頭霧水。
沉默了一陣,他忍不住道:「義父大人,這些事情,都是真的嗎?」
不用義父召喚,蕭龍雀就在蘇漸金殿立誓后的第二天晚上,主動拜見了司徒威。
「同僚?」百里英一愣。
相比端木楚,霍修誠說話的語氣,便有些冷冰冰的,不太客氣。
「不好!」他心裏驚呼一聲,想道,「定是大哥惹了奸相,奸相想拿我開刀,挫動大哥的銳氣。」
宰相府的書房裡,收到這些失敗消息的司徒威,此刻固然臉色鐵青,但當蕭龍雀出言安慰他時,他卻哈哈大笑起來。
他信步走出樹林,不遠處那城隍廟中,乞丐們喧囂依舊。
察知此情,唐求心裏非常難過。本來自己死了也就罷了,何苦再拉上旁人?
一般來說,就算對付的對象藏到海角天涯,這些宰相府的影衛也能找到。
聽他這麼一說,幾個刺客一愣,下意識地扭頭朝門口一看——卻見那裡空空如也,半個人影也無。
這一晚,將近三更天時,卻流露出一些不尋常的跡象。
他極力往乾草堆那邊一躥,堪堪避開了寶刀的鋒芒。現在那乾草堆是他唯一的希望,他即使拼了命也要試一試。
「啊?」唐求一驚,強作歡顏答道,「呵,這人愛好還真奇怪啊,看著頭都能開心——那請問幾個大哥,豬頭行嗎?我覺得應該可以吧,大伙兒酬神拜佛都用豬頭呢,顯然比人頭好。那就麻煩幾位大哥,去幫小弟買只豬頭送給那人吧,所有花費等將來小弟出獄后,十倍奉還。」
除了燈火昏黑、獄卒勤快這兩點異常,本應統領全局的刑部大牢巡獄使,也在入夜剛來時,才來得及點了個卯,便聽說家裡出了事。
當時有人來報,說他家所在的街坊有人家著了火,因為風大沒控制住火勢,很快就要蔓延到他家了。
因為今夜,蕭龍雀要大開殺戒,這城隍廟中落腳的乞丐,將一個不留!
「怎麼回事?」見此情形,刺客們大吃一驚!
想通這一點,唐求萬念俱灰。
稍得喘息,蓋英衛便罵道:「這幫混蛋,什麼時候來啊?我叫你們瞅好機會,可沒叫你們拖延戰機啊!」
但現在他們已經緩過神來,還是四人合擊,只需兩三個回合,就能將此人當場格殺。
本來蓋英衛因為跟蘇漸作對,已經被貶成錫徽衛,但後來痛改前非,又在二次人龍大戰中奮勇向前,立下軍功,現在已經恢復了銅徽衛之職。
這些異常,其實認真說起來,也不算什麼特別之處,只有出事後再回想起來,才覺得事有蹊蹺。但事情發生前,根本沒人在意這些事。
幽小眉的存在,已成蕭龍雀的一個心魔。
燈火昏黑暗淡,但平時容易犯困偷懶的深夜當值獄卒,今夜卻格外的勤快。
心中安定,思維也變得靈活起來。百里英眼角餘光瞥見倒在地上掙扎的刺客,便壯了壯膽道:「剛才兩位大人英明神武,舉手抬足就將他打翻在地,那為何還要打落牙齒、打斷四肢呢?這血肉模糊,怪嚇人的。」
「也不是我知機。」蕭龍hetubook.com.com雀面帶慚色道,「蘇賊這奸計,果然奸詐毒辣,孩兒一時並沒想到。當時孩兒只是看見了軒轅承天。」
看起來,倚牆而睡,不太利於睡眠,以至於只是他們這幾人的輕微腳步聲,也立即把這位睡夢中的囚犯給驚醒了。
一見意圖敗露,唐求也拼了!
入夜之後,京華城的刑部大牢中,燈火昏暗。
話音未落之時,他已眼泛凶光,一揮長柄鐵游刃,朝對面三個刺客兇猛殺去!
本來就已經很吃力,沒想到外面那個望風的刺客見勢不對,很快也沖了進來,加入了戰團之中。
「這可太糊塗了!」他心想,「這是哪裡?刑部大牢啊!若是不明不白地被救出去,即使將來僥倖不被抓回,但這一輩子也就是個越獄逃犯,始終沒辦法光明正大做人啊。」
或者確切地說,司徒威只覺得十分奇怪。
霎時間,縱然他死戰不退,也已經搖晃欲倒,遇難身死只是片刻之事。
事實上,這一輪攻擊才開始,面對鋪天蓋地的刀光,蓋英衛已經左支右絀。第一個回合中,他擋得了左邊來的那一刀,卻冷不防右邊另一把鋼刀猶如毒蛇一般,倏然一探,便朝他的肋下腰眼搗來。
「怎麼辦?」正當他還不想放棄,急速開動腦筋,想怎麼做才能死中求活時,那蓋英衛已經踉蹌倒地。
見他客氣非常,端木楚也心生好感,揮揮手笑道:「百里大人客氣了。其實都是自己人,不用如此多禮。」
如果這時有乞丐路過,瞅見貴公子的這張臉,便會驚叫起來:「啊呀!這人是男是女?臉蛋兒也生得太美了吧!」
蓋英衛突然出現,牢房內餘下的三個刺客,剛開始還有些慌。不過這會兒他們已經反應過來,心說,好小子,原來就你一個人啊!
這些可憐的人兒還不知道,一個可怕的死神,已經悄悄地向他們逼近。
在這種強烈的求生慾望支配下,他開始慢慢挪動腳步,往旁邊那堆乾草靠近。
以一國宰相的財力勢力,養起來的影衛非同小可。司徒威一般不派他們出去,但一旦派出去,可謂勢若驚雷,幾乎從無失手的時候。
畢竟他也是星流武士,一身功法不容小覷,即便因為動過大刑,身受重傷,但察覺危機的敏銳勁兒還在。
牢房狹小。
見得如此,蓋英衛一把將他們推開,急得大叫道:「別管我!快,快去看看唐兄弟有沒有事。若是受傷,這些繃帶、金創葯給他先用!」
「義父大人,您……」蕭龍雀見狀,神色古怪地看著他。
「記住,只要你答應安靜點,就用咱大哥的寶刀割。不是兄弟吹,這寶刀削鐵如泥,更不用說你那把軟骨頭了。」
因為前天蘇漸在朝堂上,也明確指控了他,所以蕭龍雀今晚,被派來執行這個相對不太惹眼的刺殺任務。
他竟然在這乞丐聚集的城隍廟裡,看見了號稱「光明戰神」的軒轅承天!
不過這時,得救的唐求卻還懵懵懂懂。他完全不知道蓋英衛啥時候潛入牢房,還躲在了這堆乾草里。
心念及此,唐求立即大叫道:「蓋兄,好意心領,今日事情是不成了,你快跑吧!」
「小子,敢耍花樣?」首領瞬間大怒,揮起寶刀便朝唐求劈去。
「百里大人,」這時金徽衛霍修誠道,「你這三天,最好深居簡出。明日朝會,可告病假。不過後日朝會,乃是『三日之期』的最後一天,還望大人風雨無阻,必定參加。」
不過即使絕望,唐求也沒打算徹底放棄。
這種見不得光的事情,司徒威從來都是假手影衛。
城隍廟中的燈火,並不明亮。相比昏黃隱約的燈火,反而是廟中傳來的人語聲,更加嘈雜響亮。
京華城有好幾座城隍廟,相對而言這座城北的城隍廟,因為地方太偏,並不太受人重視,香火稀少,人跡冷清。但整座城隍廟的建築,又高大堅固,便成了不少京華城乞丐的落腳地。
「是了。」蕭龍雀心想道,「這位城北丐幫之主李老大,就在這裏了。」
蕭龍雀毫不遲疑,悄悄地向後退卻。
所以司徒威這一次悄悄派狠人去殺幽小眉,一舉兩得,不僅能剷除蘇漸的一個有力同夥,還能讓蕭龍雀徹底死了這條心。
大聲嘲笑著,這群兇徒復又飛身上前,對蓋英衛展開新一輪猛攻!
「那就好!」看著義父信心十足的樣子,蕭龍雀也安下心來。
包括唐求在內,眾人齊齊一驚,不約而同朝門口看去,卻見七八個黑衣人持刀仗劍,蜂擁而入!
他覺得自己即使要死,也要等後天蘇漸在金殿上見個分曉后,才能死。
雖然也穿黑衣,但這幾人的黑衣和雞鳴狗盜的小賊夜行衣不同,全是織工極其精良的玄武衛輕甲戰衣。
但這一回,派出去對付幽小眉和古玉妃的影衛,卻回報說,他們失手了。
這時候,巡邏的獄卒小隊,正走到靠裡面的一間牢房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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