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少年屠龍傳

作者:管平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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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七卷 鳳凰照夜 第123章 殺人無血

第七卷 鳳凰照夜

第123章 殺人無血

對這種級別的圍觀者來說,怎麼會不知道這兩國的國主,都是蘇漸的老朋友呢?
所以,在這些光華殿圍觀眾人的心中,他們所能指望的,只是蘇漸可千萬別那麼快死啊……
說到這裏時,端木楚用拳頭狠命地砸自己的腦袋,滿臉的自責。
心念動時,他毫不猶豫地跨前一步,高聲叫道:「陛下!臣懇請陛下明察,蘇漸這廝果然禍心包藏,年紀不大,卻交遊廣雜,現在居然挾異國以令華夏,挾外酋以逼聖王!」
聽得此言,殿中所有人都看向了玄武衛大統領軒轅鴻。
「他們聯名保你。」李翊淡淡道。
「只是今日他挾異國以自重,便足可證明,此人在靈鷲學院之時便結黨營私,費心經營,否則不至於雷冰梵、洛雪穹以一國之主的身份,還會發來國書替他求情。」
但這也就是想想。作為玄武衛核心成員,蘇漸知道,這光華殿可以說是當今華夏保衛最森嚴的地方。
但這一天就不同了,連最老油條的大臣都穿戴整齊,精神抖擻地上殿站立。
在宰相一黨的期待中,李翊沉吟片刻,終於說到這封信上:「蘇漸,你可知道,你這兩位同窗舊友,在信里說什麼嗎?」
「你說吧。」蘇漸道。
「傻孩子,你怎麼會這麼說?我早已視你為家人了啊。如果家人都保不住,還要做什麼大事?就算做成了又有什麼意義?你糊塗了。此事以後不準再提!」在外人面前老謀深算的老宰相,這時卻是一臉慈祥,語調柔和。
以前沒有魔人國時,以及華夏國和天雪國還有兄弟之盟時,有些事情自然不必考慮。但現在顯然不一樣了,天雪國在國主雷烈心的帶領下,和華夏國已經不是貌合神離的問題,而是幾乎公開叫板了。
注目移時,彷彿那霧氣中有司徒威最痛恨的仇敵,他忽然張牙舞爪,破口大罵:「奸賊,奸賊!小崽子!小雜種!你算什麼東西?連讓本相多看一眼的資格也沒有,卻在金殿上當著皇上和眾朝臣,信口雌黃,血口噴人!」
在這種指導思想下,剛才司徒威一出手,他們心裏就大叫:「壞了!司徒老兒太狠了,一出手就要把蘇漸給捏死啊,今天這熱鬧沒得看了。」
因為兒子高敞的事情,戶部尚書高元博和蘇漸結下了死仇。
隨著李翊的話語,階下群臣中靠前的位置,閃出一位身穿紫紅官袍的文官,朝上方拱手道:「臣刑部尚書丁光祖,啟稟吾皇,其實並未審問,也無口供。」
沈山昭說著話,便從懷裡掏出一封灑金信封,上面用火漆紅泥封口,恭敬地遞給旁邊的黃門官。
其實,即使沒有這些人證物證,很多原先持觀望態度的中立官員,也都相信了司徒威的話。
「即使如此,諸位還是可以不信,但別忘了,本相上回便說過,對他們的勾結,我已經追查,現在已經人證物證俱在了!」
而對他們兩人的底細,在場朝臣誰不知道?於是現場有不少朝廷大員,表面老成持重,但瞅著這兩人時,心裏卻在促狹地吶喊道:「快打起來,快打起來!年輕人千萬別忍著啊!」
眼前這些人,真是光憑言語便能傷人,真正的殺人不見血、吃人不吐骨頭!
他本以為自己膽子大,也曾幾次出生入死,什麼血腥場面沒見過?
見得如此,蘇漸正要說話,忽然有一位官員出列,舉起笏板朝上說道:「臣鴻臚寺卿沈山昭,有事啟奏。」
「原來你是打的這個主意!」端木楚猛地吼了一聲,表情十分憤怒。
當然,李翊作為一國之主,所要處理的國務,說一個「千頭萬緒」絕不誇張,本來也不至於去研究這兩位新國主的個人情況;畢竟亂世之中,胡亂扯旗佔山為王的新勢力,簡直不要太多。
看著他們的窘狀,蘇漸好似樂在其中,一直笑意盈盈。
別看高元博小人嘴臉,但他有個看法沒錯,那便是蘇漸此時,確實有些扛不住了。
「據此,臣有充分理由懷疑,正有老臣的死對頭,重演刺殺澹臺老大人之故事,故意栽贓陷害微臣。」
在這種場合下,別說蘇漸了,連百里英這種身經百戰、靠罵功安身立命加官晉爵的御史言官,都縮了頭。
「陛下,您聽清楚了嗎?」司徒威眼中閃過一絲得意的神情,恭聲朝李翊說道。
現在雷冰梵和洛雪穹,一個新立幽州國於天雪、華夏之間,另一個以女子之身,新立雪晶國於天雪國之西北,據傳報新近還有崛起之勢,那作為人族王國聯盟之首的華夏國主,李翊怎麼會不關注這兩人的方方面面?
但他們這些看客,今天還是挺走運的,在隊伍末尾並肩而行的那兩人,顯然十分克制。
事實上這個命令,還是作為高家門主的高元博親自下的。
正這麼想時,他們突然聽說有幽州、雪晶二國的聯名國書來,便立即和-圖-書轉憂為喜。
「如此裡通外國,挾異族而自重,簡直有辱國體,藐視吾皇。臣懇請陛下從嚴從重責罰!」
同樣一個意思,被這些人說出來,不管其觀點如何,其表達的本身就極其完美。
本來,基於人性中鋤強扶弱的特點,今日朝會上,還是有不少中間派的官員,希望蘇漸能奮起精神,和幾天前一樣,落一落權臣司徒威的面子。
能在千萬人中,混到站在今日的光華殿上,都是萬中選一的精英人傑。
但今天不一樣,作為上回蘇漸嚴重指控的主要對象,他今天也被光武帝特地點名,一起參加朝會,和蘇漸當面對質。
心中想明白之時,百里英也只好硬生生收住仗義執言的腳步,在心裏跟蘇漸慚愧地告罪。
光武帝李翊,自比中興之主,何其聰明睿智?他軒轅鴻根本糊弄不了。因此這些人便懷著篤定看笑話的心思,緊盯著軒轅鴻,要聽他如何回答。
「你!」被他夾槍帶棒地一番揶揄,司徒威頓時怒火中燒。
聽得有兩位國主保蘇漸,司徒威立即大喜過望,心說蘇漸啊蘇漸,你弄巧成拙,簡直找死!
這時蕭龍雀更是心中想到,原來昨晚宰相府中議事時,義父大人說的后招,正是這個。
見他如此,所有宰相一黨的官員,全都只在暗中咒罵,表面並沒有顯露出厭惡之情。
這種感覺,就好像被一根木刺扎入了皮肉中,之後已經拔掉了,但讓人還有種錯覺,覺得木刺還在那裡,還讓人覺得又癢又疼,渾身都不自在。
「這樣啊,還是同學。」李翊點了點頭道。
蕭龍雀依然如一隻驕傲的孔雀,目不斜視,面無表情,一步一步沉穩前行;蘇漸則相對沒那麼莊重,時不時打量兩邊的皇城景物不說,還經常趨步向前,跟一些官員熱情地打招呼。
「這兩位國主也就罷了;別忘了,當年和他們結成一黨的靈鷲學院同窗,還有個叫『亞颯』的人——亞颯是誰?現在肆虐各地的魔匪軍大頭目啊!」
自高敞之事後,他們確實深自戒懼,嚴令高氏一門的子弟,不得以任何方式去挑釁蘇漸。
這些人顯然都懷著幸災樂禍的心思,因為他們不僅了解軒轅鴻護短的性格,還了解寶座上那位當今聖上。
其實,對雷冰梵、洛雪穹是蘇漸同學這件事,華夏國主李翊早就知道。
也不知是不是有意而為,蘇漸這時挑著問候的官員,全是宰相一黨中的鐵杆。於是他這樣看似無知無畏的熱情,倒弄得這些人好一番尷尬。
「真的很懷疑,蘇漸你沒發瘋嗎?敢跟宰相大人叫陣,簡直不知道死字怎麼寫啊!哈哈,叫你坑敞兒,這就是報應啊!」
見此情景,宰相一黨固然暗自竊喜,那些不相干的官員,也心情愉快,畢竟他們今天秉持著看熱鬧的心態,就是不怕把事情鬧大。
不管怎麼說,還是那句話,一個是屹立多年的老臣重臣,一個只是個新近才有點名氣的年輕玄武衛,就算大家都拿出同等的道理和證據,大家還是會更加相信有身份、有威望的那個人。
「端木大哥,不怪你,應該怪我。」蘇漸看著他的眼睛,真誠地說道,「有件事,你不知道,我也不能告訴你。但是你只要相信,如果這件事,明天讓我做成,那奸相這輩子做下的所有孽,便終於有報應!」
一時間,蘇漸神思恍惚,視線中原本富麗堂皇的玉階金殿,彷彿開始震蕩搖晃……他開始有些慌張,覺得還是低估了廟堂的分量。
百里英退縮之時,朝堂上圍攻蘇漸的聲音,越來越響亮。
「值得,值得。」聽得此言,蘇漸彈身站起,看著端木楚笑嘻嘻道,「當然值得。再說了,我怕什麼啊?不是還有你這個好兄弟嗎?你可是當今聖上的小舅子,明天就算我要殺要剮,你央你姐姐求求情,我不就能免罪了嗎?」
「請恕微臣失禮,實是所奏之事,與當前蘇漸之事有關。」能做到鴻臚寺卿,專管禮儀和外賓之事,都是人精,沈山昭怎麼會不知道李翊已經龍顏不愉?便連忙替自己辯解一句。
「稟陛下,微臣不敢斷言,但兩件事中,有兇徒活口被抓著,一問便知。」司徒威格外恭敬地說道。
「你以為,我沒跟我姐姐求過情?」端木楚看著蘇漸道,「一聽說你獨闖午門,大鬧金殿,我便立即去宮裡找我姐姐了。可我姐姐說,你這事,太大,就算她以皇后之尊,也沒辦法討這個人情。而且,而且……」
見他如此,司徒威心裏就是一陣膩歪,不自覺地暗中朝前走了半步,一定要把自己的位置跟蘇漸拉開。
當午門鞭響三通之後,華夏國的重臣們從朱雀門魚貫而入,在宏偉瑰麗的皇城中一路迤邐,最後悉數進入光華殿,站在了金殿之上,成為帝國朝會的一分子。
不過,別看光和圖書華殿中此時鬧哄哄如菜市場,但若仔細分辨,那些出言不遜的文臣武將,說話水平可絕不是菜場大媽能比的。
「是。」聽得聖上召喚,蘇漸連忙走上前,與司徒威幾乎並肩而立。
「是,是孩兒糊塗了,多謝義父的恩情……」蕭龍雀回答時,聲調已有些哽咽了。
當然作為一國之主,其實不會注意這等細節,哪怕蘇漸鬧騰得再厲害,也只有蘇漸身邊的人,才對這些如數家珍。
「呀!司徒大人,」軒轅鴻轉過臉來看著他,一臉又驚又喜的樣子說道,「其實本來並無頭緒,沒想到司徒大人一句話便提醒了本座!誣陷蘇漸……哈!還真有這種可能,哎,果然不愧為百官之首的司徒大人啊!」
端木楚忽然欲言又止。
很快小黃門官便手腳麻利地將書信遞給了李翊,李翊毫不遲疑,立即撕開泥封,抽出其中的信箋。
「姐姐回來跟我說了,皇上以前從來不跟她生氣的,但這一回,她才一開口,沒說幾句,就被皇上一下子給堵了回來,還警告她,讓她一個婦道人家,不要干政,不要牝雞司晨。」
簡單而言,如果說人身攻擊也是一門藝術,那今天華夏國的光華殿上,正誕生著一個個完美的藝術經典。
感覺到帝王的態度,司徒威信心更足,便用更大的聲音說道:「啟稟陛下,這三日間,京華城中並不太平。本相得到通傳,說是不僅監察御史百里英百里大人,遭到兇徒襲擊,甚至羈押在刑部大牢中一位名叫唐求的玄武衛,也被混入的兇徒意圖刺殺。」
「嗯?哼!」光武帝李翊重重哼了一聲,目光頓時變得不善起來。
「哦?何事?說吧。」李翊看著沈山昭道。
因為聽鴻臚寺卿說,此事與蘇漸有關,現場這些文武大臣,便格外地注意聖上看信時的表情。於是他們便都沒注意到,司徒威和沈山昭在眾人只顧著朝上看時,暗自偷偷地交換了一個得意的眼神。
事實上,已經有不少中間派,開始同情司徒威了。
夜霧中,小黑子咻咻地喘著氣,一雙綠瑩瑩的狗眼,死死地盯著蘇漸。
「汪!汪汪汪!」大黑狗衝著他猛吠了幾聲,然後便不耐煩地轉過頭,繼續撕扯那塊鹿肋排肉。
於是,從司徒威發難,到他的黨徒配合攻擊,也不過片刻的工夫,卻讓蘇漸如同過了一整年一樣難熬。
本來即使他是大名鼎鼎的京華第二傑,又是宰相的義子和心腹,但規矩就是規矩,他在白虎|騎軍團挂名的那個散號將軍,完全沒有資格進光華殿,更不用說和諸位朝廷重臣一起參与御前議事。
院子中點著的琉璃燈,這時都成了隱隱約約的光斑,在瀰漫的夜霧中閃爍跳蕩,有如鬼火。
「朕聽清楚了。」李翊轉向軒轅鴻,神色已經有些嚴厲,「軒轅統領,既然刺客有此口供,為何還不將疑犯蘇漸收監?」
他們覺得自己這樣的期望,並不過分,因為他們已經見識過了蘇漸的戰鬥力。
此言一出,朝堂上一片嘩然,幾乎所有人的目光,都朝蘇漸看去。
既然這樣,只有自己一個人出頭的話,不僅沒效果,恐怕還會惹上一身騷,給蘇漸陪葬。
這位青年武士,器宇軒昂,一臉的絡腮胡,不用說,正是蘇漸在玄武衛中的好兄弟端木楚。
回話呢,不合適;不回話呢,又好像不懂禮貌,還可能被人誤認為他們怕了蘇漸。
「呃?」聽他提起這個,無論蘇漸還是軒轅鴻、百里英等知情人,全都心中一愣。
比如有一位「九州神黿」,當他的星流術激發時,便可形成一片數畝大小的金色光甲,如同堅硬緻密的龜甲,將受到威脅的皇帝牢牢守護在內。
此時已是春夏之交,新京華城的夜晚漸漸多霧。
「不行!」愣了一下,端木楚還是立即往院子外面跑,邊跑邊自言自語道,「我還是趕緊去找找門路,明天一個不對,你就逃吧!」
但不知道為什麼,蕭龍雀只是安心了片刻,便覺得有些心驚肉跳。
「何事?」思緒被打斷的李翊,神色不愉地看著鴻臚寺卿。
見他如此,此刻站在旁邊的一位青年武士,一臉無奈地搖了搖頭。
「啊?真的啊!」蘇漸一副又驚又喜的樣子,嘿嘿笑道,「嘿嘿,連你都說『旺』,那沒錯了,明天上金殿我定是無往不利了!」
第二天,本來是這個亂世中平淡無奇的一天,但正因三天前一個少年在皇城金殿上的一番狂言,立即變得不普通、不平凡起來。
一時間,兩人都陷入了沉默。
「哈?」司徒威立即冷笑道,「軒轅大人,你這細細審問,意思是,一定要審出個刺客誣陷蘇漸的結果來嗎?」
壓抑著心中的喜悅,他再也沒了顧忌。他迫不及待地跟著同黨們,一起痛打蘇漸這條「落水狗」。
也許看出蘇漸的慌亂和掙扎和*圖*書,司徒威得意地一笑,便趁熱打鐵,高聲叫道:「諸位同僚,且先靜一靜,老夫還有一話未完。民間有言,『宰相肚裡能撐船』,就算蘇漸血口噴人,無中生有地攻擊老夫諸般大罪,老夫也不跟他計較。」
「哈!真聽話,那看來問你問對了。」蘇漸煞有介事地道,「犬兄,你聽好了啊,你覺得,明日我進皇城上金殿,跟那奸相對質時,運氣旺不旺啊?」
「蘇漸,你該早跟我說。否則,還來得及。」端木楚難過地說道。
「何事?司徒愛卿儘管講來。」御座上的光武帝,和藹說道。
「看熱鬧不嫌事大」,這個在很多場合顛撲不破的真理,對今天這個場合其實並不適合。
殘月峽的兇猛龍兵,梳風林的可怕凶禽,幻火宮的上古炎魔,魔語淵的異形怪獸,他都一一見識過,但直到今天才發現,原來真正兇惡的戰場,還是在這金殿朝堂之上!
今天對蘇漸來說,顯然不用再敲登聞、鳴冤二鼓才能進殿。
而且,和世人一般理解的星流術不同,這十來人中,至少半數是防衛型的星流術擁有者。
但人就是這樣,求之不得時倍加想要,一旦天天如此,再光明堂皇的榮譽,也會心生厭倦,變成了應付差事。
當然守護光甲能夠堅持的時間並不太長,但別忘了還有其他的星流術高手、宮廷宿衛和四靈禁軍呢。
但今時不同往日,在高元博的眼裡,眼前立在金殿上的蘇漸,已經是落水狗一條。
「有活口,那便好。」李翊目光一緊,看向階下另一人道,「丁尚書,這兩件案子的兇犯審得如何?有何口供?」
但幽州國和雪晶國明顯不同,哪怕不看它們的強大實力,就看它們所處的位置,也難以讓李翊忽視:這兩國,一個在南,一個在西,正好從兩面鉗制住天雪國。
「呃?」蘇漸聞言一愣,正想喊他回來,但端木楚健碩的身影,已經沒入無邊的夜霧裡,轉眼便失去了蹤影。
「啟稟陛下,近日有幽州國國主、雪晶國國主,傳予鴻臚寺聯名書信一封,說是與我國玄武銅徽衛蘇漸有關。此事似是重大,臣不敢依例拆封觀看,還請陛下御目親覽。」
本來心情便不太好,現在目睹如此大霧之夜,更是平添幾分凄苦悲涼。
很明顯這兩股新勢力,幾乎沒什麼共通點,唯一的共通點便是,他們的首腦在靈鷲學院學習時,都和蘇漸十分交好。
但他們欠考慮的是,他們起鬨架秧子的兩人,可都是頂級星流術高手,一旦真的大打出手,他們這些人真的不會被殃及池魚?
「回陛下,是的,他們是小臣在靈鷲學院中的同窗。」蘇漸恭敬說道。
「還是太年輕啊。」看著有些不知所措的少年,作為宰相死黨的高元博,在心中快意地想,「你以為欺負欺負我家敞兒,隨便捏造幾個抗龍的軍功,就能橫行天下了?不知天高地厚啊!」
「啟稟陛下,」司徒威拱手道,「恕臣直言,百里大人在朝堂之上對在下多有齟齬之言,那唐求涉嫌貪污僭越之事,也被我下令收監。」
不過呢,這種事也要分情況。
和蘇漸一臉輕鬆不同,端木楚這會兒卻是憂心忡忡。
「哦?愛卿何出此言?」光武帝李翊有些奇怪地問道。
別說還有個軒轅鴻,就算加上軒轅鴻又如何?還是比司徒威差遠了,別忘了人家還有一眾黨羽呢。更何況,按軒轅鴻以往的德行,才不會為一個小小的下屬,真正跟百官之首的宰相對著干呢。
他們有的激烈,將惡毒的心思用刑律王法完美隱藏;他們有的委婉,卻綿里藏針,比直接動刀動槍更狠;他們有的上綱上線,雖然讓人聽得不舒服,但一句句、一條條,全都引經據典,別說華夏國的刑律王法了,就連古今中外甚至龍族魔族的刑罰律條,都信手拈來;也有些慈眉善目的老大人,既不激烈,也不委婉,更沒有上綱上線,但只是輕輕幾句前朝舊事,就讓任何聽到的人都打心裏認為,如果蘇漸這廝今日還能平平安安走出光華殿,那他前腳出門,後腳整個華夏國就亡了!
只見司徒威義正詞嚴地說道:「臣懇請陛下,徹查此事,以安眾心,也還老臣一個清白。」
不少宰相的同黨,此時心中冷笑道:「軒轅老兒啊,饒你平日精似鬼、狠如虎,這下子也吃癟了吧?司徒大人敢這麼問,就知那兇徒口供肯定對蘇漸不利。我們倒要看看,你要怎麼包庇。」
「好好好!賤賊自有天收,我現在還不要你死,否則太便宜你!明天,就明天了,我要你在金殿上拿不出證據,我要你身敗名裂,我要把你打翻在地,再踩一萬腳,讓你永世不得翻身!」
「而且,我姐姐後來確實去找皇上了。」端木楚痛苦地道,「都怪我!不問還好,一問,徹底把路給m.hetubook.com.com堵死了。」
「真的?」端木楚懷疑地看著他。
「老天,老天啊,您就開開眼吧!您沒看見,好人不長命,禍害遺千年吶!」
所有圍攻蘇漸的人當中,跳得最歡的,還數那個戶部尚書高元博。
這時候高元博內心的歡欣喜悅之情,簡直比過年還要濃烈。
「沒事,我不需要他們的口風。山人自有妙計。」蘇漸給黑狗丟了塊肉,心不在焉地說道。
「陛下!」朝會剛一開始,司徒威便先聲奪人,出列拱手叫道,「三日之前,便有人信口雌黃,說了老臣一大堆不是。今日正是三日之期,此人立誓,固然要鄭重校驗;不過老臣想在此之前,懇請陛下容稟一事。」
沒想到,滿懷期望來參加朝會,這些人卻很快發現,從一開始,整個朝會的局面,就被司徒威牢牢把控。
能夠參加朝會,本身便是身份的象徵,在旁人眼裡總歸是件光耀無比的好事。
「怎麼辦?」蘇漸緊張地思索對策。
「不怪丁尚書。」人群中忽然有人排眾而出,朝上拱手道,「啟稟陛下,這幾個兇徒活口,都落在我玄武衛手中。」
「這下有好戲看了!」眾人心裏想道。
於是從朱雀門進入皇城后,蘇漸和蕭龍雀這兩個生死難解的仇敵,就這樣肩並肩地行進在同一支隊伍的末端,這場面不僅富有戲劇性,還諷刺意味十足。
「說了就不靈了。」蘇漸隨意道。
說實話,按著他的性子,看著這些明顯顛倒黑白、混淆是非的狗官,真有心激蕩靈力,催發法術,將這些奸臣一掃而空。
還別說,蘇漸這番話說得勁頭十足,那黑狗感覺到了這股子氣勢,彷彿想著還是要給烤鹿肉的主人一個面子,便真的暫時放下香噴噴的鹿肋肉,轉過狗頭來。
有這樣的感覺,他自己都覺得奇怪,因為無論從過往經歷,還是眼前事情的發展,他都不應該擔心才是。
他們看熱鬧的心思,自然是出於某種惡趣味,這一點他們自己也知道。
很快,就在所有人的期待之中,光武帝李翊看完了信。
和剛才那些黨羽攻訐不同,司徒威這番話,可以說根本沒有用任何辯論的技巧,只是一樁樁一件件地擺事實講道理,可謂有理有據。尤其他還言之鑿鑿,說自己已經有人證物證,便更由不得人不信。
「啥?」這會兒,換了蘇漸一頭霧水了。
「嘿!黑子,真不賴,」蘇漸蹲在地上,衝著大黑狗道,「這麼大霧,還記得我家院子里這烤肉架——喂,犬兄犬兄,也別白吃我家烤肉啊,你先回答我個問題再吃。」
「哈?」一聽這話,最先樂的,卻是宰相司徒威。
「別騙我了!」端木楚忽然惱道,「你根本就沒什麼招兒!你就是想拼得一身剮,在皇上和朝臣面前,把司徒威乾的壞事都說出來,大大地落他的面子。蘇漸,這可是死罪,你這麼做,值得嗎?」
雖然說不再提,不過蕭龍雀的內心裡,已經做了一個決定。
這次應該還會和以往一樣,他的義父大人攻無不克,戰無不勝,那個不自量力的小小玄武衛,結局只有一個,那就是「死定了」。
「前日老夫就跟諸位說,種種證據表明,蘇漸已與他這位老友暗中勾結,一起殘害主戰的澹臺興老大人。當時大家可能還不信,現在怎樣?他們這幾箇舊同窗的關係,親密得超出想象!」
但無論理智上怎麼認為,蕭龍雀仍然難以抑制地覺得不安。
對於普通人來說,雖然沒有先知先覺的能力,但這一天里,不僅文武百官精神振奮,就連皇城裡的宮女內監們,都顯得格外興奮。
作為今天的主角,他受到鴻臚寺的特別安排,今日和這些朝廷大員,一起在朱雀門集合,然後在鴻臚寺侍臣的引導下,進入光華殿內。
這時候百里英有心想出頭,但看看自己御史台同僚們的臉色,便生生地止住了出頭的念頭。
光華殿中,布滿了明亮的燈燭和光潤的夜明珠。燈燭明珠交相輝映下,滿朝文武便清楚地看見,光武帝李翊看信時,面沉似水,心情並不太好。
司徒威指天罵地、發泄怒火時,蘇漸正在自家小院中,逗一隻鄰家偶爾跑來覓食的大黑狗。
事實上,現在已經有不少的魔人兵馬,公然加入了亞颯叛軍。到底是官方授意,還是民間行為,還有待查證,但從結果來看,帶著魔族烙印的魔人國,已經開始亮出它尖利的爪牙。
身為御史一員,他很清楚,這年頭裡通外國、藐視聖上,是兩個最重大的終極罪名。自己那些御史同僚不跳出來趁火打劫就算極給面子了,如何能指望他們在自己出頭時,「幫親不幫理」地一起上陣吆喝?
「陛下容稟,這隻是刺客初步口供。」軒轅鴻不慌不忙道,「依微臣經驗,這等奸人,第一番口供,往往並不真實,所以還需細細審問m.hetubook.com.com,不急一時。」
「蘇漸,你不錯啊。」李翊俯視著他道,「雷國主和洛國主,都是你朋友嗎?」
當眾人魚貫進入金殿,華夏國多年未見的特別朝會,便這樣開始了。
不過,以前對這樣的關係,李翊一直持正面的態度,但看完這封信之後,他的神色就有些不高興了。
一聽此言,金殿上不少官員,面帶驚訝之色,盡皆朝他看去。
「唔……」聽得此言,李翊陷入沉吟,似有些意動。
他們現在心思一同,都想著蘇漸你個小賊,且得意吧,反正蹦躂不了多久,就會在宰相大人的強大攻勢下,當場人頭落地!
因此在這樣的守衛力量面前,別說蘇漸了,就連強了他一大截的蕭龍雀,也根本不敢動任何異心。
「真的。」蘇漸鄭重地點了點頭。
不過很快,他便滿臉悲傷。
就在眾人矚目之中,軒轅鴻穩步出列,慢條斯理說道:「據刺客初步口供,說是本衛之蘇漸指使,陷害司徒大人。」
這樣的神龜光甲,瑞彩流動,幻麗非常,不僅可以抵擋尋常刀劍攻擊,還不受任何五靈十系的法術侵襲。
「我說蘇漸,」看著還想逗狗的少年,端木楚無奈道,「你可真有心情。難道你忘了,明天便是你立下的三日之期的最後一天?我看你這三天什麼動靜都沒有,那你明天到底拿什麼跟那老賊斗?你可別指望那些兇徒的口供,就連咱們玄武衛,也沒問出一絲一毫的口風。」
「到底什麼妙計?」端木楚好奇地問道,「能告訴老哥嗎?」
「呵,蘇漸,你上前來。」李翊朝下說道。
那雪晶國,甚至還將更新崛起的魔人國,給鉗制在內,從巍巍的西北雪山高原,俯視著夾在它和天雪國之間的魔人國。在這種地理優勢下,一旦千萬鐵騎從雪晶國傾巢而下,魔人國只會吃不了兜著走。
「嗯?」聽他忽然這麼說,司徒威也有些驚訝,抬起頭盯著他。
當司徒威和蕭龍雀都陷入沉默之時,書房窗外的花園中,恰好宿霧升騰,水汽瀰漫。
精銳無比的四靈禁軍、身懷絕技的宮廷宿衛就不用說了,軒轅鴻有一次跟他聊天說,光這座光華殿兩側的暗室里,就隱藏著不下十位的星流術高手。
「臣不知。」蘇漸依舊恭敬地回道。
凝視半晌,司徒威忽然笑了。
其實對他們而言,今日朝堂上這番爭鬥,根本就沒指望有多精彩。
按理說,從司徒威口中聽到這些信息后,蕭龍雀應該完全安心才是,畢竟這可是算無遺策、從來立於不敗之地的司徒宰相啊!
在這種奇怪的情緒里,沉默了片刻的蕭龍雀,連自己也覺得很突兀地忽然開口:「義父大人,您不必擔憂。實在不行,也就是澹臺興一事,孩兒自己擔了就行,不會壞義父大事。」
不過,他還是立即壓下了心頭的怒火,換了一副痛心疾首的表情,朝李翊拱手道:「啟稟陛下,既然蘇漸大有嫌疑,如何還能立於金殿之上?傳出去恐惹小民嘲笑。臣懇請陛下,將蘇漸當場拿下,以正視聽。」
見他如此,蘇漸連忙抓住他的手,不讓他再打自己。
茫茫大霧,隔絕了視線。
所以,秉著「敵人的敵人就是朋友」的原則,光武帝李翊有心拉攏幽州、雪晶二國,對這兩國進行了詳細的研究,因此這才會知道並一直記得,原來蘇漸是這兩國國主的老同學和好朋友。
「哦,原來如此。」李翊沉吟一下,便問道,「那司徒愛卿,你覺得,是什麼人做下了這等事?」
沉默半晌后,司徒威走到窗邊,看著凄迷的霧氣。
「哦?」李翊看向階下之人,訝異道,「軒轅統領,你的動作蠻快啊。那不知你的審問,有沒有這麼快呢?那幾個兇徒有何口供?」
那魔人國更不用說,雖然侵襲掠殺的對象多是妖族蠻族,但狼子野心昭然若揭,和人族王國之間產生摩擦那是早晚的事。
今天額外前來之人,除了蘇漸,還有一人,那便是神戟將蕭龍雀。
司徒威此言一出,他在朝堂上的那些黨羽,紛紛出列附議,一時間氣勢也頗驚人。
「奸相怎麼會自己主動提起這個?」百里英心中最是困惑,便不顧別人朝他看來的驚訝目光,朝最前方的司徒威看去。
真正精彩的爭鬥,雙方一定要實力相近,可現在呢?根本不是一個數量級啊。一邊是位高權重、屹立朝堂數十年不倒的宰相,另一邊是剛剛有些小名氣的玄武銅徽衛,孰輕孰重,一望便知。
因此面對這樣兩難的境地,所有這類官員手忙腳亂之時,全都在心中咒罵蘇漸。他們不約而同地加快腳步,只想離蘇漸遠遠的。
「蘇漸,皇上這話可重,如果咱這會兒不求情,等明天出了事,還有個念想,說不定還有機會,但現在,卻讓我給浪費了。都怪我,都怪我!」
事實上,這一天,後來是記入華夏國史冊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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