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燃魂傳

作者:管平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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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0章 芳心暗系,情不知其所起

第60章 芳心暗系,情不知其所起

某種意義上,雲翻海也是老百姓,還是個很特殊的老百姓;那個要讓他「裝神弄鬼」、跟皇帝大臣近距離接觸的祭祀大典,對他這麼個山大王來說,實在是一種煎熬。
這種用心和情意,明心雪並不自知,但卻被一人暗中偷窺看見。
他想起,當自己做出這樣的承諾時,剛才還怒火衝天的魔帥,忽然一時平靜,十分冷靜地問他,「很快」是多快。
聽他這麼一說,魔族元帥罌陀諾,深以為然。
他想起,因為琺汐娜屍骨無存,魔族元帥罌陀諾暴怒無比,甚至想遷怒在他的頭上。
她心無旁騖,以前時不時想念的神俠愛郎,心中再未出現。
「好,我知道,你先去吧。」雲翻海道。
此時真神俠還未歸來,只能由雲翻海頂替,和神俠未婚妻一道,完成在東皇節上應該完成的一切。
這時他已穿戴好神俠出席儀典時專門的華貴綢袍,正準備上馬出門,卻在這時,一名神俠府守衛從門口匆匆而來,將一個卷得很緊的白絹紙卷,呈給雲翻海。
她縫的是一隻魚形的香囊,上面也綉著鯉魚游弋于荷花之間的形象。
他完全想不通,那風驚雨,有如此地位,如此人望,還有那麼出類拔萃的未婚妻,可以說是整個東華國中,除了皇帝之外,最讓人艷羡的一個人,那他為什麼還要這麼做?
見罌陀諾如此表現,風驚雨當時心中凜然,便不再保留,將自己的計劃全盤告知。
但紙卷中那幾行字跡,對雲翻海造成的震動,卻比毒煙還要兇猛!
「有一孩童遞來,說是有人請他相助,將此紙卷遞與屬下。」神俠府守衛恭敬地說道。
就在這一夜,風驚雨再度出海,前往了悖亂深淵。
每一個執行任務的神俠衛武士,都是只見樹木,不見森林;但當他們把自己的調查結果,匯總到雲翻海這裏時,卻讓他對整個事件的真相,開始有了一個完整而清晰的觀感。
經歷https://www.hetubook.com.com一系列事情后,雲翻海這個冒牌貨,不知不覺中,竟受到神俠衛上下前所未有的尊敬。
世上所有騙局,幾乎毫無例外,有個特點,便是當你沒有任何懷疑之心,順著騙局製造者營造的種種理由,順著去想時,毫無破綻,毫不懷疑。
香囊底下的墜物,則用的是一串五色瓔珞珠串,其中穿綴的,全都是上好的南海明珠和西域琉璃。
明心雪為「神俠」準備的東皇節禮物,是一隻自製的香囊。
只是,當她飛身來到假山前,卻沒看到任何人影,只有一隻黑色的狸貓「瞄」地叫了一聲,弓著身子飛快跑遠。
在命人調查時,每一位神俠衛武士,只調查一個局部的線索,比如,西北蠻族人的異常動向,東北海妖出沒的顯著頻繁,以及在東方的遠洋外海,有漁民目擊了神秘人踏浪急行。
但心裏這麼想,他卻不能這麼說。
這時候,紅袖莊園深閨中的少女,還在一針一線,用心地綉制香囊。
東皇節,傳說中東皇太一也就是東華帝君的誕辰之日,是整個東華洲最盛大的節日。
隱匿於海淵深處的異神,從來冷酷而矜持,風驚雨來了這麼多回,從來都甚少得到回應。
香囊中的香料,她加了白芷、菖蒲、佩蘭、薄荷、藿香、香櫞、辛夷,還調以蘇合香和冰片。
「此物從何而來?」雲翻海打開前,皺著眉問道。
和雲翻海不同,她倒是覺得,今年的東皇節上,自己和神俠,只不過是假鳳虛凰,所以不需要用心準備。
當時他對魔帥的回答是:「啟稟魔帥大人,我國之東皇節,萬眾矚目,在如此舉國關注的大典上,一舉殺死皇帝,能最大限度地打擊軍心民心,引起滔天的大動亂!」
沉沉的夜色里,他臨風佇立,心潮起伏,許多事情,就這樣猝不及防地湧上心頭。
但從另外一個方面,這事也和_圖_書非常好理解,道理有點像破解騙局。
其實,雖然風驚雨做事極為謹慎,但有果就有因,除非他什麼都不做,否則必然能留下能夠追查的蛛絲馬跡。
當然,今年的東皇節,對這一對神俠鴛侶來說,變得不一樣了。
這個計劃也很簡單,他要在東皇節的祭祀東皇的環節上,揭穿雲翻海假神俠的身份,自己回歸,然後用光明神俠在祭祀大典中的便利,輕而易舉地刺殺皇帝,引起國中大亂。
「原來只是只小狸奴。」自言自語說了一聲,她便返回屋裡,繼續綉她的香囊。
這便如,春潮遠去,秋水無蹤,即使思念再久,如水的時光,也能淹沒所有塵封的往事。
並沒有。
對這個問題,風驚雨的心聲,其實是:我要在舉國關注、萬眾矚目之下,當著所有人的面,最深刻地羞辱和傷害那個假神俠!
當然,他們尊敬的還是光明神俠,但無疑雲翻海最近有些歪打正著的種種正義之舉,將光明神俠這塊本就光鮮的招牌,擦拭得更亮。
當獨立暗夜荒郊,想到這裏時,風驚雨先前偷窺時引發的怒火,漸漸平息。
「天河神女」是何等人物?風驚雨才一顫抖,那引起的氣流不尋常的細微波動,立即就引起了明心雪的注意。
現在讓雲翻海一個臨時工查出來了,說出來都沒人相信。
雲翻海經驗也算老到,尤其如此多事之秋時,在打開紙卷時,他立即屏住呼吸,以防其中冒出什麼致命的毒煙。
只不過片刻功夫,他已經退到曠野荒郊外。
想到自己那個計劃,獨立荒郊、怒氣攻心的風驚雨,稍稍平靜了下來。
眼前這種變化,給雲翻海帶來一個實質的好處,便是當他開始懷疑那個無端失蹤的真神俠時,可以如臂使指地調查。
而東皇節中,光明神俠和他的伴侶,甚至是東皇祭祀大典的主角。
所以,對東皇節前夜的煙花大會,他其實比一般小民,更加和-圖-書期待。
「哦。那這個小兒,有無可疑?」雲翻海問道。
這樣的禮物,需要體現柔情蜜意,向東華帝君表明,神俠鴛侶互敬互愛,會在神靈的庇佑之下,陰陽和諧,為天下夫婦垂為典範,也更好地保護東華子民。
雖然早有預感,但當雲翻海真的發現,真神俠風驚雨可能就是一切異動源頭時,他還是極度震驚。
他憤怒的表情隱去,取而代之的,是一副冷酷殘忍的表情……
但這一刻,看著眼前這幅充滿了溫馨安詳的畫面,他的身軀卻不由自主地劇烈顫抖起來!
這一刻,她放下了所有,放下了鬱積的憂傷,放下了徘徊的思念,甚至放下了曾經無悔的愛戀,只是專心地,簡單地,一勾,一抹,一針,一線,綉著心目中早已構好的畫面。
毫無疑問,此人便是上回紅袖莊園,暗夜潛來質問明心雪的真神俠,風驚雨。
燭影搖紅,純情的少女,專心地做著女紅,場面溫暖而安詳;不過剛剛偷窺的風驚雨,卻是心潮跌宕,狂怒不已。
雲翻海便是現在整個東華國中,唯一對真神俠起了疑心、有了逆反思維的那個人。於是,風驚雨精心掩飾的種種行動,便在他的面前一覽無遺。
按照慣例,在真正舉行官方祭祀大典的東皇節前一晚,會有朝廷官方和民間富商,一起出資,在東華城東郊外的怒波江邊,舉辦一場盛大的煙花大會。
此人臉罩白銀面具,渾身裹著一襲黑袍,藏在一座假山石后,從潛伏和偷窺的鬼魅般身形來看,此人武功絕高。
因此,他親自去城中的武器店中,挑選了上好的鯊皮劍鞘,然後還在細長的黃金飾片上,用寒鐵小刀一鉤一劃地刻下十六個字的劍銘:「天河洗月,福壽安寧;上應星宿,下辟不祥。」
因為他對自己這個計劃,極為得意。
無論墜物還是香料,從材料和種類上來看,便足以看出她的用心;而在綉香囊綢面上那一副魚戲和*圖*書蓮葉圖時,她一絲一線,一針一鉤,都充滿了情意。
時間很快就來到了東皇節的前一天。
今夜,紅袖莊園,當他看到明心雪在燈火之下,一針一線地用心刺繡時,他不由得驚怒交加,心中對雲翻海刻骨地仇恨。
當時,跟罌陀諾說出這個計劃時,罌陀諾沉吟不語,片刻后提出了自己的疑問:「要刺殺皇帝,以你的身手,應該不難,私下回歸也可以,為何一定要選在東皇節上?」
整個白天里,雲翻海都懷著輕鬆快樂的心情,直到這一天下午就快從神俠府中啟程時。
即使滿心不願,覺得時機並沒有完全成熟,面對魔帥的怒火,他也只能硬著頭皮許諾,魔族的大軍很快就能踏上東華洲的土地。
而當關山明叛變、郁愁歸身死,新來的神俠衛統領又太過年輕,神俠衛武士們,便幾乎把全部的忠誠,都留給了雲翻海。
但即使如此,雲翻海還是親自準備。
「並無可疑。」守衛答道,「他是鄰近街坊家的小童,我們都熟識,家世清白,並無可疑。」
這一刻,天地俱寂,情無歸路,唯有流光飛舞……
以前偌大的東華國,那麼多才智之士、朝廷大員,卻沒有一個人能察覺。
終於到了這一天。
「是。」守衛拱了拱手,重又回到神俠府大門站崗去了。
在那裡,他向深海中的邪惡陰影虔誠地祈禱,祈求他們賜予自己莫大的智慧和力量,以保證這次關鍵行動的成功。
如果他雲翻海,能有風驚雨那樣的身份地位,簡直做夢也要笑出聲來啊!
審核通過後,皇帝會走下寶座,由神俠夫婦左右護持,一起到那座「東華寶鼎」中焚燒祭文。
但只要不是過於蠢笨的人,只要他一旦起了懷疑,反過來一想,很多看似牢不可破的謊言,便一下子都能看破戳穿。
「誰?」一個誰字剛吐出口時,她已經擱下香囊,飛身而起,如一隻輕盈的雪雁,穿窗而過,往風驚雨藏身之處飛hetubook•com.com撲。
本來因為是假貨,根本不需要雲翻海像真神俠那樣,精心準備滿含情意的禮物,只要跟郁愁遠說一聲,讓神俠衛有關人等準備即可。
但這一次,難得回復的上古異神,對他的請求,全部答應……
畢竟,這場煙花大會,宣揚的是「與民同樂」,雖然皇帝和朝廷大員們,不會出現,但老百姓們更期待的光明神俠夫婦,一樣會出席。
到那時,自己收買下的內應和暗樁,接到信號后一齊打開要隘城關,便能讓魔軍大舉進攻。
對很多小老百姓來說,尤其是那些小娃兒,一年之中對東皇節的期待,卻還不如對這場前夜的煙花大會期待。
在這一天里,東華皇朝會舉行盛大的慶祝活動,主體是祭祀天地、祭祀東皇,其餘還有各種官方和民間的歡慶活動。
當然,夾縫中生存的弱勢義匪的經歷,讓膽氣豪邁的雲翻海,有著出人意料的謹慎。
但可能連她自己都不知道,在自製香囊時,她所花的精力,顯然比她自己以為的,要大得多。
縱使雲翻海幾次歪打正著,壞了他的事,他都沒這麼激動。
雖然東華國深受神州華夏的影響,也過春節;但實際上,對東華人來說,一年中最隆重的,卻還是東皇節。
在皇宮前廣場上舉行的典禮儀程中,太常寺卿會將事先由國中文學大儒寫成的祭文,交給神俠夫婦;然後由神俠夫婦向皇帝陛下奏請審核。
他感念明心雪幾次出手相助,無論她一開始出於真心,從結果來看,雲翻海還是滿心感激。
他是一個自控力很強的人。
這種變化,看似微妙無聲,但很多時候,正是這樣無聲無息的變動,會在將來,對有些事情的走向,產生奇妙的影響。
而在這個儀式上,神俠夫婦本身也有節目,在傳遞東皇祭文前,神俠和伴侶之間,會互贈禮物。
如此輕鬆愜意,不用避諱,不用山呼萬歲,還能看到偶像神俠的娛樂盛會,老百姓們怎麼會不喜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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