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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闕絕歌之兩朝皇后

作者:端木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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上部 煙花慢 第十章 水龍吟

上部 煙花慢

第十章 水龍吟

陸舒意眉眼含笑,溫柔望我,晶瑩剔透的眸光落在我臉上,似是寵溺,似是明了一切;她欣然道:「如此良辰美景,怎能辜負好時光呢,我們一起走一段吧。」
嗖的,馬英效淫|褻的臉上風雲變色,眉間抽起騰騰怒氣,憤而兇狠地命令道:「你們——你們是誰?竟敢出言挑釁本少爺,來人,將她們拿下。」
凌璇俏聲道:「唐容哥哥,揚州與洛都大不一樣……恍如人間仙境,你覺得呢?」
花媚兒輕輕施禮,嬌細道:「多謝唐容公子出手相救!」
凌璇檀唇微張,暗自輕咬,嫣紅的臉龐在燈火的輝照下發散出白瓷似的冷光:「姐姐近來身子不適,萱兒,先陪姐姐回府吧。」她款款起身,踉蹌著走向唐容嘯天,薰薰醉態浮出一種妖冶的誘惑,不經意的,軟軟地倒下來,恰好倒靠在他的肩膀上……
凌璇淡淡掃我一眼,柔媚的眼風掠向旁側的唐容嘯天,語聲清俏:「是啊,並非三言兩語說得清的,姐姐不想當這皇后,只怕也是身不由己。」
唐容嘯天瞭然地一笑:「嫂子,我和懷宇一起,現今他早就到家了吧!」
我站於陸舒意身側,藐視而望,慨然道:「馬英效,果然是淫邪浪笑、不知天高地厚的愚蠢小子。你以為你老爹擁立太子有功,便不可一世了嗎?殊不知,唐容氏與四位總兵會怕了你爹嗎?再者,上官將軍十萬大軍于城郊嚴陣以待,你一家老小,還不夠一名士兵的殺戮。」
「一介女流,竟有如此胸襟與見地,令人敬佩吶!」
陸舒意掃了一圈,唇邊微抹笑意,讚歎道:「姐姐心思奇巧,這雅間精緻雅靜,讓人留戀忘返呢。」
一語驚醒夢中人!最應該激動、喜悅的,是陸舒意,不是我!他要回的,是陸府!呵,我激動什麼呢?
花媚兒施了一禮,垂下眸子,謙恭而又不卑不亢:「公子抬愛,花媚兒只是賣藝,恕不作陪。」
凌璇滿頭黑髮披散開來,襯得臉蛋兒愈加嬌俏動人;她嫌惡地躲開他的豬爪,鎮定地吼道:「放開我!聽到沒有?」
唐容嘯天當場愣住,英武的臉孔不明所以地凍住,惶惶地看著我,失了語言……
高個公子眼疾手快地以紙扇敲掉他的豬爪,怒目圓睜,喝道:「下流!無恥!」
唐容嘯天連忙扶起她,爽朗道:「舉手之勞而已。」他轉臉看向陸舒意,轉而看著我,英眸中情致盎然,略有責備,「嫂子,你怎麼和端木小姐……跑這來玩了?萬一你們也遇到這種惡霸,那如何是好?」
我輕聲一笑:「妹妹費心了,這皇后的人選,不是三言兩語就能說得清的。」
「太漂亮了!」
絳雪引我們來到二樓的雅間,珠簾叮咚,紗幔流垂,宛然繡閣風情。內里鵝黃紗帳高高挽起,梨花木桌椅精巧舒適,兩側角上擺著風華正茂的盆景,嫣紅芍藥與嬌媚月季各鬧綠枝。小二擺上酒水與各色瓜果,輕聲退下。
花媚兒面容冷漠,指下陡然用力,琵琶之音順勢高揚,激起一串尖銳之音,彷彿金鐵般肅殺,生硬地震碎那纏綿靡麗的琴音,迫得琴音漸至低回,嗚咽不止。
略矮公子怯生生地瞧我一眼,面容倏然薄紅;風度偏偏的公子淡淡地掃我一眼,不復看我。呵,原來是她們,暫且不拆穿你們,看你們如何「路見不平、拔刀相助」!
唐容嘯天凝定不動,昏暗的光火將他臉上的層層隱痛打得昏紅,宛如舊時傷口凝結成疤。他垂眸半晌,眼角擠出一抹傷懷的笑,終於道:「你保重!」話畢,他蕭然轉身,步履千般沉重、萬般黯寂,投射在青石地面上的影子很長很長,迷離一地,漸漸遠離……
花媚兒淡淡地掃了一眼樓下瘋狂叫囂的賓客,不屑道:「這些逢場作戲的男人,就是要讓他們等等。再陪姐姐說說話兒。」
「嘉元帝自焚清寧宮,凌朝翻覆,唐容一峰倉惶逃奔江南,與馬賊、總兵暗中勾結,擁立白痴太子,意欲效仿南宋偏安江南,哼!白痴太子焉能擔當攝國重任,簡直荒謬!」
我但笑不語,只見馬英效惱羞成怒,眉眼糾結,不期然地,朝手下一瞪:「給本少爺教訓他!」
是他?!他真的來到揚州!只聽陸舒意在我耳際輕聲道:「他一人,能打得過他們那麼多人嗎?」
旁側,是雍容華貴的太皇太后,大紅織金龍鳳紋袍服,髮髻上白玉嵌寶壽字金簪,端正威儀,不著喜怒。
陸舒意笑道:「絳雪姑娘太客氣了!」
五月初五,以唐容一峰、馬赫連為首的一眾江南官員,擁立太子凌政為凌朝帝君,延續國祚,改明年為晉揚元年。從此,揚州凌朝與洛都興朝隔江而治。
馬英效滿意地摸著下巴,狂笑幾聲,猥褻的目光始終落在花媚兒的身上:「如何?花媚兒,考慮得如何?本少爺可沒那麼多閑功夫……」
絳雪面撲春風,歉意地戲謔一笑:「三樓的大包廂會舒適一些,軟榻上鋪了上好錦緞,可躺著歇息呢,可惜都客滿了,兩位爺多多擔待。」
我輕輕搖頭,苦笑道:「沒事,忽然想起我們和西寧懷詩在洛都東華大街上……也不知道西寧懷詩身在何處,是否安好?」
樓下如雲賓客一撥兒站立,一撥兒坐著,卻異口同聲地喚花媚兒出場,每一張臉孔都洋溢著興奮的表情。我抿唇笑道:「花媚兒這三個字,已經傳遍揚州城了。」
她嬌羞而曼妙的背影,他挺立而昂揚的黑影,四周的燈火漸漸地刺熱,刺痛了我的眼睛,疼得我幾乎睜不開……我竭力克制著www•hetubook.com.com心中酸潮的涌動,只想逃離,逃得遠遠的……
「阿漫!阿漫?」
心口一窒,絳雪是何用意,我自是清楚。
於是眾人來到雅間,一一落座。絳雪自去招呼客人,花媚兒陪著我們。而唐容嘯天總是有意無意地掃來溫熱的目光,眷戀不舍地流連於我的臉上,燙得我頸項飛雲暗渡,極其不自在。
階梯轉角處的一個包廂前,一個華服公子張開雙臂攔住花媚兒,姿態輕浮。
陸舒意握住我擱在桌上的手,黑暗中朝我溫柔一笑,似是安慰。其實,我早已不怪花媚兒,也早已釋懷,娘親是何出身,又有何關係?在我心中,娘親比任何望族女子都要高貴。
兩人鬆開,陸舒意擦了眼淚,轉身看見我,向我走過來,眼中仍是淚光盈盈,含了一絲幸福的微笑,歉意道:「阿漫,我都高興得忘形了……」
「去吧,好些時候沒聽你彈唱了,想著呢!」陸舒意柔柔一笑,善意地勸道。
我低聲笑道:「且先看看!」
鼻端微微一酸,眉心酸澀,淚水在眸中盈盈回蕩,溫熱了我的眼眸。我看見他無言的念想、久別重逢的幸福神色、輕闔的眼睛滿是深情……他的懷中,早已沒有我的位置,他的心中,也早已沒有我了吧!
凌璇輕快地走出來,素袍散發,天真爛漫的樣兒惹人憐愛:「還有我們兩個呢,可不能把我們扔下了哦!」
唐容嘯天驀的驚懾,眉峰倒豎,英眸中熱切與冷寒相交融匯,激撞出嗶啵輕響,灰燼簌簌而落。
花媚兒蒼啞的歌聲,與琵琶之音絲絲入扣,清曠如寒野孤舟、白骨橫陳,蒼茫似煙波浩渺、風雨飄搖,激昂若將軍狂嘯、馳騁沙場……餘音嗚咽,道不盡胸懷蒼生之惆悵,訴不完憂患天下之苦悶。
馬英效陰笑道:「怎麼?害怕啦,不給你們一點顏色瞧瞧,當本少爺是吃素的。花媚兒,只要你答應了,不就什麼事兒都沒有了,是不是?」
急速晃動的光影中,小巷子的盡頭,站著一抹白色的人影,柔弱孤冷。
金紅的光影打在白袍的女子身上,深深陶醉的肩背柔弱而幸福;照射在黑袍男子的身上,修塑出一種幹練、蒼冷的氣度;溫潤如玉的臉龐瘦削了、暗黑了,浮現出濃重的風霜之色。他變了,不再是那個溫文爾雅的貴胄子弟,不再是那個灑逸清華、洛都名門閨秀競相傾慕的洛都才俊。
唐容嘯天略微施加壓力,疼得他直抽冷氣,可見馬英效是一個不學無術的軟柿子,靠一幫打手橫行霸道。唐容嘯天悠閑地威脅道:「這些都是我朋友,這『煙花慢』酒樓是我朋友開的,如果你想吃得飽喝得香,就乖乖地在這裏喝酒,再敢鬧事,你走到哪兒我打到哪兒。」
旁邊的打手跨出一步,緊張地叫出聲:「少爺!」
悠揚琴韻拖曳綿長,恍如芳菲四月天,春光爛漫;而這明媚時光只是夢裡水鄉、鏡中幻影而已,掀開那風光的表層,竟是秋雨橫斜的幽暗黃昏,天地晦暗,孤澀滿懷。
秦揚河南岸,青樓紅綃,樓台飄鶯,成為江南獵艷首選之地。
不,我要和陸舒意一起,至少看看他,看看他……有何變化……也是好的……我迅速起身,狂奔而出,身後傳來唐容嘯天一聲聲急切的呼喚,我並不想理會。
五六個粗布白衣的漢子突然橫站在我們旁邊,手握木棍,應該是酒樓的打手。
「唐容哥哥——姐姐——」凌璇驚叫道。
我垂眸,喃喃道:「我騙了你,這曲兒,這詞兒,並非我娘親所作……」
無奈,馬英效低吼一聲:「走!」
「姐姐,我有點不舒服……我先回府了。」話落,我倉惶地往北跑去,穿過人流,發力狂奔。
天朝易主,興族鐵血,民生艱苦,黎民陷於水深火熱之中,而江南佳麗地,仍舊笙歌燕舞,風流自在。
旁側的高大漢子朝他高個公子走去,兇相橫陳,略矮公子嚇得瑟瑟發抖,躲到陸舒意身旁。高個公子美眸怒睜,臉頰漲紅,似有所驚懼,威脅道:「你敢打我,我將你滿門抄斬、株連九族!」
我找過大哥,大哥告訴我,二十年前,大哥的母親因病過世,爹爹與原配夫人雖不恩愛,但也相敬如賓。過了一年,江南兩大巨富一同看上二十四橋瘦馬江葭,各不相讓,多次發生流血衝突,聲稱不達目的決不罷休。爹爹眼見此事發生在揚州,假如再鬧下去,勢必不可收拾。於是秘密接來娘親,問她意願。娘親泣言,寧願長伴青燈古佛。
我苦澀一笑,轉而楚楚看著西寧懷宇,看著他迷亂、閃躲的俊眸,輕輕問道:「表哥不是與你一起的嗎?他也回來了嗎?」
凌萱拉拉凌璇的袍袖,皺眉道:「姐姐,不是說還沒定……」
他輕嘆一聲,黯然道:「我知道,你不喜歡我,我知道了……往後,我再也不會打擾你……」
陸舒意拉著花媚兒坐下,滿眼驚艷,嘖嘖贊道:「妹妹當真是光彩照人啊,今晚一定名滿江南。」
凌萱驚呼一聲「姐姐」,唐容嘯天無奈伸手地撐住她的身子,凌璇順勢癱倒在他懷中,緊靠在他的肩窩……
我一時驚愕,恍然明白,方才在酒樓門口的一幕,他一定是看得清清楚楚。因此,他傷心難過,才會與凌璇你儂我儂?我茫然地望向遠空,失笑道:「原來唐容大哥已經瞭然於心,那麼,請便吧!」
「端木小姐,懷宇和嫂子確是一對天作之合的璧人,可嘆國勢飄搖、戰亂頻繁,黎民百姓妻離子散、背井離和-圖-書鄉……」身後傳來溫和而沉重的感慨之聲,彷彿就在我身後,離我很近很近。
陸舒意擔憂道:「阿漫,真的么?」
凌璇笑盈盈地端起一杯酒,顧盼神飛的清眸蘊起一朵奪人心魄的嬌美笑意:「唐容哥哥,洛都到揚州千里迢迢,一路上唐容哥哥盡心盡責、多有照拂,璇兒理當敬你三杯。」
「洛都花魁,果然不同凡響!」
唐容嘯天鬆手,整整他的衣襟,微挑濃眉,似是誠懇道:「馬公子,對不住了!假如你想出這口惡氣,你可以告知家父,家父定會來教訓我。假如你要與我較量一番,我隨時奉陪。」
心口驀然一緊,我竭力忍住行將滑落的淚水,我不能在他們面前有所失儀,更不能輕易表露隱秘的心跡。可是,凌璇不是靠在他懷裡么?
「太子無能,就該選賢任能,唐容氏與馬賊為求一己私慾,隻手遮天,枉顧朝政,必定遺臭萬年!」
唐容嘯天低垂了頭,復又抬起,滿目懊惱:「是我不好,我不該那樣對你……」
唐容嘯天朗聲安慰道:「思涵沒事兒,你大可放心!」他站到我身側,躍然的目光掃過我的臉頰,爽快道,「懷宇,你和嫂子回去吧,端木小姐……我送她回府即可。」
五月初三,上官豫十萬精兵駐紮于揚州東郊,入城覲見皇太后與太子殿下。
淚滴無聲滑落,緩緩拿出天香沁玉簫,觸著涼涼的白玉,吹出一縷幽咽之音,徐徐回蕩在小巷裡,追隨著他的背影繚繞而去,孤高,清冷,悲泣……石壁寒涼,絲絲涼意透入錦衣,滲入肌膚,隨同孤冷的簫音滲入骨髓,心底愈加戚然……
包廂中走出兩個高大漢子,站在花媚兒身後,一副打手的打扮,表情兇惡。
絳雪笑著插口道:「大家都到雅間里坐吧。」
馬英效冷笑道:「喲,看來不動手是不行了!」突然,他森厲地看向酒樓打手,狠狠一瞪,威脅道,「如果你們不想全家滅門,就立刻從我眼前消失。」
「喲,馬大人的公子,揚州城誰人不知呀!」絳雪快步走過來,語聲輕俏,滿臉堆笑,嬌紅色廣袖輕輕一拂,嬌媚道,「馬公子,今兒是酒樓開張的第一日,多謝捧場!來來來,絳雪斗膽,陪馬公子喝上五杯,這一桌酒席呢,我請了,好不?」
花媚兒嫣紅的臉上抹了一種陶醉的神色,娓娓道來:「揚州煙波淼淼,柳枝婀娜,記得小時候,一到煙花三月,柳色掩映,柳絮紛飛,真真兒『一川煙草,滿城風絮』,恍如穿行於濛濛煙霧之中……」
一幫打手渾身打顫,面面相覷,一會兒,紛紛轉身逃奔而去。
「揚州難得一見的絕色啊!」
落日樓頭,斷鴻聲里,江南遊子。把吳鉤看了,闌干拍遍,無人會,登臨意。
唐容嘯天好笑道:「是啊,就是你家啊,陸府啊!」
「江南一二十年間再無此等冷艷之色!」
我蹙眉看他,微有不解,卻牽起唇角冷冷道:「你走吧,我想一人靜一靜,待會兒我便會回去。」
話音未落,只聽「哎喲」一聲,唐容嘯天迅捷地反剪起馬英效的右臂,朝下猛力壓著他的身體,冷冷地硬了語調:「想跟我作朋友,就要先放了我朋友!」
馬英效伸手探前,企圖撫摸高個公子的下頜,輕浮道:「喲,兩個嬌滴滴的公子兒,真真貌若潘安、玉樹臨風……」
「你沒有閑功夫,到酒樓作甚來著?」旁側的一個包廂里傳出一個悠閑、傲慢的聲音,聽不出是男是女。
歌聲清麗而響:
凌璇,他從未看過一眼;即使有,也只是羽毛般輕輕掃過。
秦揚河北岸,酒家林立,濃酒笙歌,成為歌女艷熾天下之所。
「喂——你們——」絳雪驚叫道。
大堂西側,絲竹之聲不絕如縷,圓形高台之上,幾個嬌俏女子曼曼輕舞,衣香鬢影,引起陣陣讚賞之聲。
十里秦揚,從揚州城南穿行而過,乃揚州城五百年來「繁華煙月之區,金粉薈萃之所」,夜幕降臨,秦揚兩岸華燈璀璨,各式樓台鱗次櫛比,飛檐漏窗,雕樑畫棟。靡麗柔波上槳聲燈影,無數商船晝夜往來河上,更有華美畫舫凌波,輕歌曼舞,絲竹飄渺,文人才子流連其間,佳人故事留傳千古。
花媚兒趕緊扶住絳雪,美眸一瞪,怒目而視:「馬公子,你怎可出手推人?」
相較之下,高個公子身姿單薄、纖弱,僅到高大漢子的下頜,然而,高個公子靈巧地側身閃過,隨即橫掃紙扇,啪啪啪三聲,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勢、打的高大漢子嘴角紅腫,血跡蜿蜒,當真痛快!
想起答應過唐抒陽的某些話……罷了,此次他行程匆忙,自是顧不上了,再者,我原也不想與他有何糾纏。
凌璇恍若毫不在意,關切望我,婉聲道:「端木姐姐你怎麼了?身子不適么?怎麼唐容哥哥一來,姐姐便不舒服呢?要不要先回府歇息?」
在那微風送涼、宮燈耀亮的龍吟殿,凌政身著四合如意暗花綢蹙金四團龍袍,一身奪人眼球的貴氣明黃,端正地坐在寶座上,雙腳卻隱隱地抖動著,那張竭力嚴肅的臉龐,掩飾不住一種痴痴傻傻的愚昧與驚慌。
馬英效倒抽一口氣,轉身看向我們,眉間厲色洶湧而出。
突然,陸舒意彷彿想起什麼重要的事兒似的,粉白的臉上彷彿激動萬分,又好像極力克制著奮然的情緒,顫抖了語聲,艱難地問道:「你怎會在這裏……可是和懷宇一起到揚州的?」
馬英效痛得猛烈甩手,呱呱亂叫,惹得樓下賓客哈哈取笑。我們四人皆是和-圖-書抿唇輕笑,陸舒意細弱蚊聲:「她們也來捧場了!」
聞言,馬英效的爪牙不得已收了劍,循序退出酒樓。
西寧懷宇明顯的一愣,尷尬笑著。
馬英效興趣盎然:「喲喲喲,美人兒生氣了——」
柳色掩映,微風吹拂,曼妙而動,拂皺一池柔波。
冷眸一勾,我笑道:「妹妹費心了!」我面朝大家,淺笑吟吟,「唐容大哥英豪,為我們教訓惡霸,理當敬他,大家一起來!」
陸舒意疑問道:「唐老闆到揚州來了么?這會兒還在嗎?」
冷冷的聲音,隱現著一絲絲的怒氣。循聲望去,一個黑衣青年緩步走來,身量頗高,身板闊綽,濃眉英挺,臉膛冷硬地抽著,頰邊似有一朵自信的笑容。
黑衣青年走上來,朝我微微一笑,眼中星芒閃爍,隱隱的發熱。我臉上一熱,垂下眸光,避開他熱烙的目光。
驚叫聲霍然響起——
五月初二,唐容一峰攜高明、劉鐵虎、王澤、黃毅駐四位總兵齊聚揚州,覲見皇太后與太子殿下。
唐容嘯天淺淡一笑,眾人舉杯飲下。
絳雪氣得渾身顫抖,卻是一句話說不出來。花媚兒朝旁邊的一個小二猛使眼色,剛要開口,陸舒意走上前,語出譏諷:「馬公子,揚州城縱然是你馬家的,更是天子的,以往是天高皇帝遠,任你馬家橫行無忌,如今,天子就在眼前,你再不收斂,只怕你爹也保不住你。」
遠遠地傳來一聲輕快的嬌呼。轉眸望去,一個翩躚女子細步款款而來,彷彿水上凌波;一襲煙水色廣袖抽絲紗裙,袖口木槿花粉|嫩翩然,搖曳生姿;明黃絲絛輕輕挽在雙臂上,鬆鬆垂於俏然後背,楚楚動人;曳地裙擺流麗於地,彷彿裙曳六幅湘江水,曼妙而明艷,勾人心魂。
不意間已來到「煙花慢」,匾額高懸,門庭修葺一新,大堂高闊氣派,紅柱聳立,燈火煌煌。堂內人頭攢動,美酒飄香,時有吆喝之聲灌入耳際。
西寧懷宇攜著陸舒意在前,唐容嘯天與凌璇並肩徐步在中間,凌萱與我在後,緩步而行。揚州的夜晚人潮徐褪,或三兩依傍而行,或孑然一身鬱郁而行;燈影搖曳如火,與天幕上的點點星輝遙相呼應,靡麗如瑤台仙境。
我舉目看去,但見凌璇驚異地看著唐容嘯天,眸光雀躍,凝雪臉腮透出紅暈;彷彿心有靈犀似的,她轉首看我,臉色頓然冷漠,娥眉微蹙。她接觸到我的目光,不慌不忙轉眸而去,看向唐容嘯天,眸中流轉著一波波的漣漪,粼粼而動。
他走到馬英效身旁,猛地一拍馬英效的肩膀,言語輕鬆,略顯誠意,好似奉承:「我是唐容嘯天,不知可有資格與馬公子交朋友呢?」
我急道:「為何幾日後才回來?表哥怎麼了?有何……不測?」
絳雪美眸中閃過一絲光亮,恍惚想起什麼,隨意說道:「對了,端木小姐,要是早兩日來就好了,說不定能見到抒陽呢。」
登基這日已是答覆皇太后的最後一日,早早的便修書一封,讓下人送到龍躍行宮。我不想再見姑奶奶,該說的話,俱已寫在素箋上面。哥哥們隨我的意願,假若姑奶奶以嚴酷手段逼我就範,他們絕不會貪生怕死。
絳雪雪白的臉上閃現一絲甜蜜的笑意,彷彿意有所指一般,嘆道:「歇了一個晚上就走了,就是來看看我這酒樓籌備得如何,好像是前往浙州了。」她不著痕迹地看我一眼,笑容燦爛,「我去跟媚兒說一聲,你們先待著,啊!」
華服公子扼住她的下頜,邪惡地抬起她的臉龐,堅硬道:「本少爺看上你,是你三生修來的福氣,你不陪也得陪!」
一雙手臂將我擁入懷中,輕緩,沉重,伴隨著無聲的溫暖與渺茫的意緒。
馬英效紫脹了臉色,憤憤不語。唐容嘯天眉峰一擰:「怎麼?不服氣?不服氣就跟我單打獨鬥,還有你這些爪牙,一起上!」
掌聲擂動,震徹堂內堂外。花媚兒盈盈施禮,款步而上,朝我們的雅間走來。大堂再次敞亮,賓客復又喧囂、喝酒、吆喝、閑聊。
一道黑影移到我跟前,將我完全籠罩,裊裊的熱氣襲來:「對不起,對不起……是我不好,是我不好……」
馬英效不料這人翻臉比翻書還快,彎著腰,呼呼喊疼,臉色瞬間漲得通紅,額首冒汗:「你——你朋友——是誰?」
陸舒意邀我到場祝賀。話說她原不會親自赴場,只因她已和花媚兒琴瑟相交,相知甚深。
突然,樓下爆發出一陣喧叫:「花媚兒!花媚兒!花媚兒!」
高大漢子哈哈大笑,笑得前俯後仰……突然,他甩手而出,狠狠地朝高個公子摑去……
倏然,陸舒意飛一般地狂奔而出,跑下樓,跑向酒樓大門,跑回家……她是多麼激動呀!如此期盼著她的夫君!
花媚兒眸光淡定,微微仰臉,絲毫不懼,堅定道:「公子自重!」
「你?」馬英效恥笑一聲,朝絳雪左肩推了一把,厭惡道,「你滾一邊去,這裏沒你說話的份兒。」
心口一緊,既而狂熱地跳動。西寧懷宇來到揚州了!此時就在揚州!指尖隱隱發抖,彷彿不敢相信這是真的。我無法克制心口的跳蕩……已是好久沒有思及西寧懷宇,猛然間想到他,仍是氣血奔涌——我以為自己已經將他忘懷,他卻仍是深深烙印在心底。
「阿漫——」陸舒意驚叫道。
「嗯?真的么?」他淳厚的嗓音中攜帶著一絲驚喜。我剛要點頭,陡然間,他將我攬緊,提起我的身子,飛速旋轉起來。長發飛掠而起,袍角飛揚,他低沉的笑聲響在耳https://www.hetubook.com.com畔,久久回蕩,猶顯張揚。
馬英效凝神看去,研究著眼前氣度不凡的英武青年,冷嘲道:「你是誰?本少爺為何要與你交朋友?」
我們所在的包雅間置極好,正對著圓形高台,四周皆暗,惟有高台兩側燈籠漫紅。
唐容嘯天抬起我下頜,漆黑的眸中浮動著些許欣躍亮光,深情凝視我:「你要我怎樣呢?你告訴我……」
最前面的一對兒一如久旱逢甘露,絮絮叨叨地輕聲軟語;凌璇挽著唐容嘯天、款擺著裊娜纖腰,濃膩細語,而唐容嘯天,隨意附和兩聲……我的眼中、耳中、腦中只有前面的兩雙儷影,兩對天作之合的璧人……
高大漢子驚呆了,馬英效驚呆了,絳雪、花媚兒與陸舒意驚呆了,樓下賓客驚呆了……只有我冷靜地看著這一切。呵,高個公子正是妙齡女子凌璇,略矮公子是凌萱。
我知道的,他會回頭的,《流光搖情》,於他,是無法抵制的誘惑!
凌萱拉著她的袍角,神色怪異,輕聲道:「姐姐,我們不是有轎子嗎?……」
我們目送著花媚兒身姿高雅地款步而行……倏然,燈火熄滅,整個大堂暗沉一片,惟有人影重重。眾多賓客罵聲一片,叫囂不止。霎時,全場寂靜,鴉雀無聲,只見大堂正中的樓梯上,兩盞大紅燈籠護送著一個白色人影緩緩步下階梯,登上圓形高台。流紅的火光輝射在她光可鑒人的臉上,冰冷的臉龐慢慢浮現出一抹清淡的笑意,笑影嫣然。
我呆了呆,腦子裡一片迷茫。
馬英效歪頭看他,突然驚醒道:「唐容嘯天?唐容一峰與你是何關係?」
唐容嘯天哈哈大笑,攬住馬英效的肩膀,好似兄弟般親熱,高聲道:「唐容一峰正是我爹,如何?可有資格?」
唐容嘯天猛一驚醒,黝黑的臉膛微現尷尬,靦腆一笑,終於轉開目光,端起杯子灌下一杯酒水。
「花媚兒!過來陪我喝三杯。」
我們四個趕緊退至一旁,靠在圍欄上。她們三人嚇得花容失色,靠在一起瑟瑟發抖。
剛剛跑出酒樓大門,我硬生生地定住了奔跑的步伐,獃獃地站立在秦揚河寬闊的岸邊,凝眸望著前方深情相擁的兩個人——他們旁若無人,以擁抱表達著離別的思念,傾訴著無言的深情。潺潺流淌的秦揚河,燈影輝煌,姍姍旖旎而去,直向東方,直到夜的盡頭……不,旖旎的夜晚沒有盡頭,喜悅的夜晚沒有盡頭!
陸舒意輕鬆笑道:「無需擔心她,流寇圍攻洛都之前,她早被爹安全送到浙州的親戚家避難了。」
絳雪選址于秦揚河岸,購下一座酒樓,於今晚首次開門迎客,最引人入勝的噱頭便是:洛都葒雪樓花魁花媚兒首次登演揚州。
休說鱸魚堪膾,盡西風,季鷹歸未?求田問舍,怕應羞見,劉郎才氣。
熱鬧的街上有人奔走呼告,不知叫嚷著什麼。城中似乎洋溢著一種振奮人心的情緒,不知是為凌朝國祚在揚州的延續,還是秦揚河「煙花慢」酒樓的開張。
華服公子氣急敗壞地甩手,憤怒道:「你當真不陪?你可知我是誰?」
西寧懷宇緩緩睜眼,恍然之間看見神色凄迷的我,淚水迷濛的眼睛頓然凝住,尷尬地盯著我,眸底光色散亂,似乎慌亂了心神。
「嘯天,快快跟上。」西寧懷宇緊張地叫道,語帶慌亂。
樓下賓客竊竊私語,卻無一人上前幫腔。
花媚兒湊在我耳邊輕聲地擔憂道:「這唐容嘯天來的真是時候。」
兩人皆是絕色佳麗,陸舒意婉約、天賦大家閨秀之端莊,花媚兒柔艷、巧于花影重樓之妍姿。我附和道:「是啊,今夜呢,花媚兒一定迷煞全揚州城的男子。」
兩縷流水般絲弦之音從四面八方裊裊而起,婉轉悠揚,與琵琶之音逐引迂迴……原來是二樓東西兩側各置一架古琴,伴奏而響,使之整個大堂樂音繚繞,猶如空谷激蕩。
凌璇雪肌上漫上一抹媚紅,皓腕輕輕捂著額角,眸子迷濛微張,細細軟語:「唐容哥哥,我有點不舒服,能否先行送我回去?」
凌璇靜靜地看著唐容嘯天,唇角微勾,一潭清亮的眸水灼灼閃亮。
「思涵過幾日才會回來。」西寧懷宇悵然道,眸中快速閃過一絲歉疚的光色,我自是沒有忽略。
「在兩位絕代佳人面前,妹妹怎敢造次?」
霎時,雅間中衝出來三五個高大漢子,手操銀劍,寒光閃爍,殺氣頓涌,直逼人眼。
陸舒意會心一笑:「姐姐忙去吧!」
「馬淫笑,本少爺想要與你交個朋友,不知可否?」
「到家?」陸舒意愣愣而問。
可惜流年,憂愁風雨,樹猶如此!倩何人、喚取紅巾翠袖,搵英雄淚!
「端木小姐——等等我——」唐容嘯天一聲聲的喊叫驚動了四周人流,須臾,身後傳來急促的奔跑聲。我猛然轉身,站定在大街中央,淚雨傾落,凄惶吼道:「不要跟著我,否則,我會恨你!」
我奇道:「對了,酒樓為何取名『煙花慢』?」
樓下賓客紛紛驚慌地逃奔而出和_圖_書,某些不怕死的仍然坐在原位上,驚愕地仰頭觀看。
本想以言語激退馬英效,使其有所忌憚,既而罷休,不料他如此惡霸、如此愚蠢。幾年來,揚州城民對馬家早已怨聲載道、民聲沸反,此時,揚州一躍成為天子之都,聚集著眾多高官要員與驍勇武將,馬家風光不再,隻手遮天的日子一去不復返。假如這事兒鬧大了,于馬家聲譽極為不利,而這浪蕩公子竟然如此愚蠢,真是朽木不可雕也!
凌璇嬌憨地斜了西寧懷宇一眼,嬌嗔道:「西寧哥哥鬧這虛禮作甚!」
楚天千里清秋,水隨天去秋無際。遙岑遠目,獻愁供恨,玉簪螺髻。
花媚兒神秘一笑:「待會兒就知道咯!先去了,等我回來!」
馬英效憤恨地拍掉唐容嘯天的手,抖了兩下歪斜的衣袍,睜圓了眼睛,一邊後退,一邊恨恨道:「唐容嘯天,你給我等著瞧!」
「對,江葭也不及花媚兒的妍姿媚態。」
所有人等皆是一愣,馬英效轉身看去,但見兩個錦衣公子漫步而來,一個身姿略高,玉色布絹高山流水暗紋圓領大袖袍,手持白扇,風度翩翩,一個略矮,玉色布絹秋水長天暗紋圓領大袖袍,臉容略有尷尬。
眾人皆是一驚,驚異的目光齊齊射來。
恍惚聽見陸舒意喚了兩聲,我回過神,只見她奇怪地看著我,似有擔憂:「怎麼了?不舒服嗎?」
高大漢子大怒,黑眼倒豎,猛地一記狠拳打過去——眼見就要打在側臉上,高個公子迅捷地彎低身子,旋轉一圈,硬生生躲過他的重拳。因用力過猛,束著的發冠傾散開來,一頭烏黑的亮發猶如漫天花雨婉轉飛舞……
「十多年前,二十四橋的花飄飄也不及花媚兒的艷光四射。」
唐容嘯天一驚,漠然看她一眼,不理會她,卻是焦慮看我:「端木小姐,你怎麼了?身子不適嗎?」
曾經的心愛之人嬌妻在抱,如今思慕我之人美人欽慕,只有我、孑然一身。
「我還打人呢!」馬英效輕浮一笑,伸手朝花媚兒的臉蛋摸了一把,嬉笑道,「美人生氣也如此醉人。花媚兒,原本呢,你只需陪我喝三杯酒,如今,你須陪我一晚,我才會息事寧人,否則——你這酒樓明日就要關門咯!」
「嗯,大不一樣。」唐容嘯天心不在焉地附和。
「姐姐,端木小姐。」
凌璇將一切看在眼底,嬌細笑道:「妹妹有所不知,如今除了端木姐姐,還有誰出身高貴、品行賢淑、才貌嫻雅?我們皇兄呢,可是有福咯!」
原來是馬赫連之子馬英效,果真是紈絝子弟,一副浪蕩的敗家樣兒。陸舒意緊蹙眉心,走上前去,我亦走了過去,站在旁側觀看。樓下賓客紛紛仰頭,看著樓上的爭執,漠然以對。這馬英效平素在揚州城橫行霸道慣了,早就見怪不怪了。
西寧哥哥曾說:嘯天會待你好。我便真的以為唐容嘯天會待我好,簫笛合奏,流光搖情,搖動的,是隱秘的心弦。然而,因為凌璇,也僅僅是搖動與感動而已……還有什麼呢?我也不知道了……
唐容嘯天不覺凌璇逶迤拂去的深淺目光,只是呆然望我,眉頭緊蹙,若有所思。
花媚兒端坐在圓凳上,手上一把琵琶,眸色寧和,信手拂去,清瑟之音流泄而出,白玉指下輕挑,清韻疊出,漠漠流淌于暗寂廳堂之中。
叫好聲、驚嘆聲此起彼伏。心口一陣咯噔,娘親……
馬英效冷哼一聲,斜著看人:「還用你說,本少爺早就知道他是女的。」他朝手下一使眼色,立時,兩個漢子不由分說地抓住凌璇的胳膊,任憑她如何激烈的掙扎也是徒勞;他晃蕩上前,伸出淫邪的豬爪,揉了一縷柔順的髮絲在掌心磨搓著,接著重重地拍了兩下凌璇粉|嫩的臉蛋兒,淫邪道,「如此國色天香的美人,女扮男裝豈不可惜?乾脆跟本少爺回府去,讓你吃香喝辣,一輩子榮華富貴……」
馬英效臉上的兇惡表情立馬轉換為謙卑與奉承,恭聲道:「哦,原來是唐容公子,失敬失敬——」
陸舒意與我對望一眼,眼中儘是無奈之色。花媚兒忙著為大家斟酒,這會兒插話道:「唐容公子今兒剛來到揚州的么?」
我好奇道:「待會兒唱曲兒嗎?唱什麼?」
三杯下去,凌璇雪腮紅暈乍現,薰然薄醉。她親昵地看我一眼,那目光,卻是微有挑釁,溫言莞爾:「百余年來,端木氏女子不讓天家女兒,本朝歷代皇后多是出自端木氏。端木姐姐天人之姿,乃人中之鳳,宜配天子。各位還不知道吧,過幾日,端木姐姐就要冊封為我皇兄的皇后了。」
西寧懷宇定睛一看,大吃一驚,壓低了聲音:「公主?!」他斂襟微恭身子,恭敬道,「懷宇見過錦平公主、錦瑒公主!」
我猝然轉身逃跑,掩住口鼻,任憑淚水紛飛……燈火黯淡,星輝隱去,我眼中一片黑暗,惟有雙腿慣然地跑動,直到再也無法跑動……靠在小巷子冰涼的石牆上,抬首望天,蒼穹暗無邊際……淚水漸漸乾涸……
我凄冷一笑:「不關你的事兒!」
「就是煙花咯!那『慢』字如何解釋?」陸舒意支頤笑問。
爹爹深為感動,宴請兩家巨富,恩威並施,終令他們罷手。半年後,娘親嫁與爹爹,為續弦夫人。然而,此等均是秘密之事,外人並不知曉,只道江葭遠走他鄉,遁入空門。
高大漢子驚道:「是個女的!」
華燈初上,我們款步行走在秦揚河北岸,每過一家高門酒樓,便有男女熱情招呼。兩位錦衣華袍的錦繡公子,自是他們眼裡揮霍千金的紈絝子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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