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匈奴王妃

作者:端木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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上部 第十六章 情動

上部

第十六章 情動

禺疆接下話頭,「我們點燃篝火,摘了一些野果,打下四隻小鳥兒,拔毛后,烤了吃,很香很香,那種焦焦的乳鴿香味,我到現在還記得清清楚楚。」
「怎麼不記得?我一輩子都不會忘記!」立脫面目祥和,溫存地笑了,「我們在陰山玩耍,沒想到迷路了,轉來轉去,就是找不到下山的路;後來,我們就在山裡過夜了!」
晚飯的時候,她跟禺疆提起洛桑的事,想把洛桑留在身邊,編入護衛隊。他不容思考地答應了,爽快得讓她驚愕了好一陣子,甚至有點懷疑他的爽快到底為何。
「立脫哥哥,你以為每個人都是傻子嗎?」他的嘴角彎起弧度,浮泛起一抹輕涼的冷笑。
「呃?洛桑?他在哪裡?」她心裏一顫,視線從羊毛毯上移開,輕蹙秀眉,為什麼只他一個人呢?闊天呢?
結髮夫妻原指原配夫妻,而她始終固執地想望著:找尋一個長發的男子,或者願意為她留髮的男子,髮絲相絞,用情一生,彼此唯一。她心裏清楚,想望中的男子,不是阿城。而能不能有緣相遇呢?得之,是幸運,不得,是命運。她從不刻意強求!
楊娃娃驚叫道,「闊天不見了?失蹤了嗎?到底怎麼回事?」
她看見了他的暗潮湧動和蓄意強忍,眉眼輕笑,轉動身子,坐在他的大腿上,一手攀在他寬厚的肩膀上,一手勾抬起他的臉孔,眨動著輕若鳥羽的睫毛,在他驚愕的眼神中,吻上他剛毅的雙唇。
她溫柔地笑道,「洛桑,你想回燕國嗎?如果你想回去,就回去,如果你不想回去,留在草原,待在我身邊,也可以。你自己選擇,好么?」
茫茫草原,他們馬不停蹄地追趕,直到天色泛白。他們非常疲累,駿馬也吃不消了,就在一棵樹下休息,一躺下來,兩人立刻呼呼大睡。洛桑醒來的時候,已經是午後了,暖洋洋的陽光斜射在臉上,有點刺疼。他一看,闊天已經不在了,駿馬也只剩一匹。
「公主!」洛桑嘶啞地叫喚著,迷濛的眼睛閃爍不定,似有亮光,隨著睫毛的眨動而閃落。
「真想再嘗一嘗那種烤小鳥的味道。」立脫黑褐色的眼睛流露出一抹幽深的情愫,閃閃發亮,「吃飽了,喝足了,我們躺在一堆樹葉上睡覺。睡到半夜,我們被沉重的腳步聲驚醒了,那是一隻黑熊。這隻黑熊個頭不是我們見過最大的,卻很兇猛。」
他和善的臉龐布滿慌亂的神色,舌頭打結得厲害。
洛桑百思不得其解,在周圍轉了幾圈,絲毫不見闊天的人影。接下來的幾天,他往前趕路,往左、往右,接著又沿著來路往回走,始終找不到闊天。後來,他估摸著闊天可能回到寒漠部落了,於是快馬加鞭趕回來。
說著,真兒抖開沉重的毯子,平鋪在床上,拉平邊角。
立脫中等的個子,身骨粗壯,由於長年累月的陽光直射,皮膚顯得黝黑、粗糙,「孩子多大了,怎麼沒看見?」
回來的時候,距離突襲那天,已經過了十天了。
「都是我不好!」低沉的聲音,在腦袋上方突兀響起,靜夜中,是那般的幽遠和不真實。
「弟弟看我和黑熊拚鬥,也跳下來,我們一起打死了黑熊。」立脫的聲音越來越動情,嘶啞而沉著,「你當時還小,射箭卻已經很厲害了。我被黑熊抓住了,黑熊張開大口,就要咔嚓掉我的腦袋,弟弟以最快的速度抽箭搭弓,一和圖書箭射穿黑熊的腦袋,從左邊進去,從右邊出來,緊接著,又射出兩箭,貫穿黑熊的胸口。」
終於,她感覺好些了,漱口后,綿軟無力地躺在他懷中,安靜得像一隻婉順的小白兔。他拿著一方輕柔的絹帕,仔細地擦著她的唇角。
立脫豁朗地站起身,心胸開闊不少。他的雙手搭在禺疆的肩膀上,堅定的臉色中,閃爍著決然的神采,「弟弟,跟我回去吧,部落聯盟一定有你施展的天地!」
無論,是,或者,不是,她決定,從這一刻開始,接受他,接受他的愛。
禺疆一掌猛拍哥哥的右肩,爽朗地笑著,「好,聽你的!」
他殺過多少敵人,經歷過多少次征戰,鐵騎壓境,戰鼓擂天,刀光縱橫,形勢是何等的千鈞一髮,局勢是何等的驚心動魄,場面是何等的危急兇險,他從來沒有害怕過。而她難過的嘔吐聲,讓他冷汗直下,心急如焚,焦躁又狂亂,全身的鋼鐵意志,隨著她的嘔吐和抽氣,灰飛煙滅。
「他就在外面,我去叫他進來。」真兒轉身出帳,眨眼工夫就回來,後面跟著一個失魂落魄的年輕男子。
「是弟弟救了我!從那天開始,我就發誓,我有什麼好吃的,好玩的,一定和弟弟一起分享;如果我當上部落酋長,也一定讓弟弟當酋長。可是,沒想到,後來發生了一些事情,逼得弟弟流落草原的北地!」
立脫一怔,冷硬著臉,定定地看著讓他覺得非常陌生的弟弟。分別十八年,當年的小男孩已經成為一個雄才偉略的領袖,善於權術與謀略,精於拿捏別人的心理。
「看來,我是太寵著你了,你倒越來越不象話了!」楊娃娃嬌笑如花,下床站著,眼眸瞥向真兒捧著的物件,好奇道,「那是什麼東西?」
禺疆帶回一個顏色暗沉的青銅獸頭香爐,說爐內的熏香有寧神鎮定的效果,可以幫助睡眠。
平靜的聲音,淡然的語氣,飄忽的敘述中,可見彼時彼地的境況,是多麼的驚心動魄!
小禺疆過了幾年開心的日子,得到很大的鍛煉。十二歲那年,老酋長病重,沒有幾天就毒發身亡。葯汁是小禺疆端進去給老酋長喝的,於是,他就背上下毒害死老酋長——親生阿爸的罪名,被關押起來。既而,哥哥私自放他逃走。
自從遇到她,日子就不一樣了,每天都充滿了期待和希翼,無邊無際的草原、不再荒瑟,遊盪的心、不再孤絕。
她陷落在他狂熱、猛烈的激|情之中,他沉醉在她醉人、婉約的迷魅之中……整個世界,整個黑夜,慢慢地跌落,沉入一個情絲流轉、風露瀲灧的情動草原……
他粗糙的大手,抬起她尖細的下頜,盯著她秀致的臉龐,微弱的昏黃光火,映在蒼白的臉上,似有殷紅的流霞飄掠而過。她緘默的神情,讓他心裏一陣慌張,「把你弄疼了?你生氣了?」
立脫轉移話題,拍拍他的肩膀,「好兄弟,放了須卜也剛吧!」
禺疆霍的站起來,朝著白雲飄飄的蒼穹,引頸長嘯,「哥哥,你還是那麼老實,跟你開玩笑呢!」
說到此,他疲憊的臉色,立時暗淡下來。
是他讓人準備的?想得可真周到!前幾天才送了白狐皮,今天又是羊毛毯子,這男人,打得什麼主意喲!一看,她的眼眸驀然清澈,飛速轉動的驚瀾流瀉千里,驚叫出聲,「好漂亮哦,這是什麼毛?」hetubook•com.com
禺疆咧嘴一笑,晃了晃腦袋,黑髮飛揚著向後掠去,「孩子?我還沒有娶閼氏呢!」
乳白色的羊毛,躺在上面,肯定很舒服肯定很暖和咯!她彎下腰身,雙手輕輕地撫觸著柔軟得發膩的羊毛,就像嬰兒的肌膚,軟得讓人筋骨甜酥。毯子四周滾著深棕色的彩緞貼邊,貼邊上用絲線綉著各種各樣的花紋,似雲朵飄動,又如柳絮飄搖。
禺疆的面色突然狡獰起來,森利,陰沉,「真實情況?立脫哥哥知道真實情況?告訴我,到底是怎麼回事?」
她說不出話來,持續地嘔吐著……他翻身起來,讓她靠在胸膛上,心疼地撫慰著她,沉默不語。
她一怔,隨即明了他的意思。這個霸道的男人,也知道道歉呵!又一想,她不由得動容:他是心疼她的呵!
他再怎麼不同意,她的雙腿仍是自由的,她的聰明仍是可以辦到的。說到底,她根本就沒想到要去關心他們。她,以何面目,見洛桑呢?
禺疆貼近她的臉頰,輕輕地摩挲著,滑膩與粗獷的肌膚相觸的一剎那,兩人俱是渾身一震,血液激蕩……他放開她,低下頭,竭力克制著洶湧澎湃的火熱。她的身子這麼柔弱,他不想再傷害她的呵。
禺疆不說話,兀自望著白雲萬頃的高空。那悠悠白雲,棉絮一樣鬆軟、潔凈,卻是千變萬化的,蘊藏著無限的變數。好一會兒,他回頭,嘴角凝著一朵白雲似的微笑,「一回到攣鞮氏部落,我還能活著出來嗎?」
「對了,閼氏,有一個叫做洛桑的,想要見你。」真兒不得已打破沉思中的人兒,看她那流光瀉金的漆黑眸子,以及微微張開的櫻唇,就知道她非常喜歡。
「你知道他殺我多少部民,多少牛羊駿馬?要我放了他,哼——」禺疆凜眸瞪他,陰狠的精光刺得對面的男人瑟縮起來,身子冷颼颼的,「除非,你把當年陷害我的人揪出來,讓大伙兒都知道,我,禺疆,頂天立地,不是那種下毒害死阿爸的兔崽子!」
「我是酋長,誰能把你怎麼樣?你放心,只要你跟我回去,我一定會向大家說明當年的真實情況,哥哥相信你,你絕對不會害死阿爸的。」
他躺在身邊,中間空出一個手臂的間隙,呼吸粗重而均勻,估計已經睡熟了。暗黃的火光斜斜地蜿蜒著,她不著聲響地側過臉,細細看他的臉。
……突然,一陣酸意翻湧上來,撕心裂肺的感覺湧上腦門,她猛然驚醒,歪頭探向床外,卻突覺腦後勺一疼,頭髮差點被揪下來,好像是——頭髮被他壓住了。
真兒徑直走向氈床,擱放在床上,笑說,「這是前幾天酋長讓人準備的氈毯,夜裡寒涼,閼氏懷著孩子,墊在身子下面,就不容易著涼了!」
禺疆已然明白,立脫哥哥一定知道,只是,現在已經沒有必要知道十八年前的真實情況了,還有比這更重要的事情。
立脫開懷大笑,轉頭看他,真誠道,「禺疆弟弟,放了須卜也剛吧!」
立脫生硬地咧開臉頰上的肌肉,扭著的眼角,立時豪氣地舒展開來,「那怎麼辦?只要你一句話,我都聽你的!」
山崗上,坐著兩個草原男兒,大腿彎曲著,兩隻胳膊隨意地搭在膝蓋上,嘴巴里咀嚼著枯草;面向遠方,半眯著的眼睛,沒有焦距,漫遊在天地窮盡處。
她撲哧一聲笑出來,其實,她根本沒有睡著。
楊娃娃轉過https://www•hetubook•com•com臉,凝眸看他奇怪的舉動,眼珠子差點掉下來,「你怎麼把我的頭髮和你的頭髮綁在一起了?」
楊娃娃很想上床躺著睡覺,肯定一會兒就能睡著,很想——立刻、馬上。
禺疆清淡的眼神,有如一朵白雲、輕輕飄拂過他的臉龐,「哥哥,你不是很想去放牧嗎?」
「禺疆弟弟,這些年過得可好?」
漫山蒼蒼的野花,風中飄揚;繽紛誘人的野果,香飄萬里。遼遠的草原,用綠色的舌尖、相濡以沫的深情,舔吻著藍天的臉龐。蒼穹曠達高遠,讓人心生渴望,變成一隻鳥兒,翱翔藍天,搏擊長空。
「立脫哥哥,你還記得我們在陰山打死一隻黑熊的那一年嗎?」禺疆答非所問,目光迤邐而去,盪向縹緲的白雲中,跌落在二十幾年前的陰山之夜中,「那一年,哥哥十六歲,我八歲。」
他把一根紅色細繩放在邊上,臉頰邊緣扯開微笑,暈染出一抹小男生似的羞赧,「我怕自己睡得太死了!」
闊天意欲何為,去了哪裡,只有他自己知道了。
楊娃娃靠躺在床上假寐,腦袋昏昏沉沉的。很多時候,她的意識處於似夢似醒之間,彷彿沉陷在一個泥淖中,使不著力爬出來。連續幾天,她的妊娠反應特別厲害,尤其是夜裡,剛剛睡著,馬上又醒來,嘔得肝腸寸斷、身疲心累;睡不好覺,連帶身邊的人,也一夜沒睡。
他無意的舉動,讓她徹底淪陷:身為21世紀女子,她卻有一個說不清道不明的古典情結——結髮。愛她的人,她愛的人,因為情深,所以相融,舉案齊眉,結髮而眠,結髮相伴,在時間的盡頭,天荒地老。
一個多月不見,洛桑的臉上儘是憔悴之色。濃眉依舊挺闊,本應活潑的眼睛、竟是那般獃滯與迷茫。面色蠟黃,臉頰的肌肉癟了下去,好似一個大大的酒窩,讓人心生不忍,唏噓不已。
禺疆的眸光,沉甸甸的,沉到了無窮處,探也探不到底。那是一種暗夜行軍的精密籌謀,一種深山老林的迴風冷箭。
真兒猛然打住,歉然地吐吐舌頭,躡手躡腳地走進來,一步一頓的樣子,誇張、滑稽。
「那好,你也累了,先去休息吧!」她轉向真兒,用匈奴的語言說,「真兒,你讓人給他安排一個氈帳,帶他過去休息!」
楊娃娃聽完洛桑的敘述,清涼如水的眸光、搖曳著流轉,唇角虛浮著清亮的笑靨。她能斷定:深沉如闊天,肯定不會無緣無故地失蹤,很有可能,他是故意撇開洛桑,一個人獨行。
真兒興緻勃勃地介紹道,「是羊毛,上面綉著的圖案,是各種絲線織成的。」
怎麼會這樣呢?發生了什麼事?難道他在馬場受盡折磨、百般侮辱?突然之間,她的身子,凋零的秋葉般,晃了兩下。她深深地自責,一個多月以來,竟然對他們不管不問。即使知道他們在哪裡在做什麼,即使禺疆禁止她去看望他們,可是,她仍然可以偷偷地去看望他們的。
真兒轉過身,鬆了口氣,無奈地翻眨著眼皮,「閼氏,把我嚇壞了,可沒有人把你伺候的這麼舒服咯!」
她讓他坐下來,喝了一杯水,慢慢道來。那天,須卜氏部落半夜突襲,整個寒漠部落沸騰了,闊天和洛桑趁著兵荒馬亂,摸黑找到酋長的營帳,計劃救走公主。沒想到,公主已經先行離開,於是,兩人快馬加鞭往西追趕,卻沒追趕上。
秋天的山和*圖*書林是一幅色彩斑斕的畫卷,金黃的底色,花果珍奇斗妍,壯觀、曠遠、明朗,瑟瑟冷風中,果實的芳香讓人沉醉。
禺疆的哥哥,立脫,早上才到寒漠部落。這是兄弟倆分別十八年後第一次見面。放走呼衍揭兒的那天,他派人去須卜氏部落報信:他可以放了須卜也剛,但必須是立脫單于親自來領回去。
而現在,禺疆,戰國末期的草原男子,會是她想望中的那個結髮男子嗎?他是無意為之,卻是命運有意安排嗎?她穿越時空,為的、就是和他相遇嗎?是這樣的嗎?
她疼得齜牙咧嘴,加上腸胃不適,嘔得苦不堪言,好像內臟都移位了。
阿媽?是啊,他還有一個阿媽——只是,從來就沒有擁有過。禺疆嗤鼻一哼,「哦?我有那麼出名嗎?可惜,這裡是北寒之地。」
「我很害怕,哥哥讓我爬到一棵樹上,哥哥也爬到另一顆樹上;黑熊黑漆漆的眼睛看到我在樹上,走過來使勁地搖晃著大樹,整棵樹,快要被黑熊拔起來了。這時,哥哥迅速地跳下樹,撲在黑熊身上,拼勁打著黑熊,和黑熊打鬥在一起,那時候,哥哥很勇猛。」
「禺疆弟弟,雖然我們不是同一個阿媽生的,可是,你知道,我們從小就很要好。你回來吧,加入我們的部落聯盟,過幾年,你就是部落聯盟的單于了!」立脫順勢勸解,「你比我聰明,比我有氣魄,肯定做得比我好。」
真兒掀開氈簾進帳,雙手平放著、捧著一疊東西,毛茸茸的。紅撲撲的臉蛋堆滿了純真的笑靨,歡快地叫著,「閼氏,看我帶來什麼了!」
「酋長又怎麼樣?單于又怎麼樣?我寧願在廣闊的牧場上放牧,射箭,跑馬……」立脫苦笑,臉上像是撒了鹽巴,「你阿媽——哎,算了!現在,你已經成為草原北地的大英雄,連我那從不服人的女兒愛寧兒,都佩服得不得了,如果她知道你是我的弟弟,她一定開心死了!」
臨近傍晚,安靜的營帳,只有一個長發女子昏睡的呼吸聲。烏黑的柔發,垂落下來,猶如一望無際的碧綠草原,平展開來,安謐如斯,讓人賞心悅目。
裊裊的青煙、拖曳著緩緩升騰而起,瀰漫出一種清寧的淡定,飄逸出一襲清素的靜謐。躺在柔軟的羊毛毯上,細膩的觸感幾近虛無,只覺得一圈清水波瀾的簇擁,貼著肌膚的熱度恰到好處。
立脫黝黑的臉上布滿了舐犢之情。還在襁褓中,禺疆的阿媽就不管不顧,是哥哥把他帶大的,教他騎馬、射箭、打獵;兄弟倆從小玩到大,感情很好。六歲時,禺疆表現出驚人的力氣、身手、智慧和超凡的氣勢,老酋長驚異之餘非常喜歡,經常帶在身邊,加以培養。
她肚子里的孩子,不是他不說,而是,現在還不是時候。
「有什麼好不好的,每天就是跑馬射箭,打獵剽掠,沒什麼新鮮的事兒!」說著,禺疆的腦海中,浮現出一個女子的音容笑貌,影影綽綽的,就像月夜下疏影斜橫的枝丫;頃刻間,他的心跌落在她浮光掠影的纖柔婉情之中。
他自愧弗如,他艱難地吐出三個字,「為什麼?」
一離開他,後腦勺再次揪疼,頭髮又被他壓住了!哎,長頭髮就是這點不好,不是被抓住、就是被壓著了。
稜角分明的嘴唇,堅毅地抿著弧度。就是這麼兩片唇瓣,曾經在她的臉上、唇上,留下讓她心跳、焦慮、讓她沉醉、動情的情愛……
https://m.hetubook.com.com心裏很清楚,這不是玩笑,有一天,他一定會這麼做。她說過的那番話,只不過是一簇火星,點燃了他內心的那把隱火。寒漠部落,從來不是他最高的期望,只是一個過程而已。
她臉紅心熱,掙扎著要起來,「我想起來走走!啊——」
「好,明年我就生一個女娃娃,比你的女兒更漂亮,喜歡的小夥子更多!」
禺疆清淡地笑著,沉默不語,精銳的黑眸閃爍著縷縷的狡險,卻以某種溫情掩藏著。
想著想著,不多久,她開始覺得眼皮沉重、耷拉下來,沉沉地進入夢鄉。說也奇怪,難道是熏香的作用?
啊?把兩人的頭髮綁在一起,只要她一動,他必然因為扯動和疼痛而醒來。他可真是未雨綢繆呵!想及他的心細如髮和真心真意,她的內心一陣翻湧,又是酸澀、又是甜蜜,已然碎屑剝落的冰雕、一瞬間轟然倒塌……
「沒有……」她垂下眼瞼,看著兩人的髮絲。
黑暗中,他輕柔地拍打著她的肩背,嘶啞的嗓音中,漂浮著濃濃的倉惶,「怎麼樣?好點了嗎?」
立脫陌生地看著他,好像眼前站立的是一頭猛獸,「那麼——多年了,陷害你的人,要抓也抓不到了。我看,還是算了吧!但是,我一定會向部落的每個人說清楚的。」
立脫一驚,冷汗直下,「這個——這個,我也不——知道,我只知道,絕對不是你做的。」
聞著淡淡的香味,小傢伙似乎乖乖地睡著了。她思忖著十天以來他的所作所為,曾經冰冷的心,隱隱地溫熱起來。為了她的安全,他忍痛讓她離開,不讓她有絲毫的危險;為了留下她,放走了呼衍揭兒;他說,她是他這輩子唯一的女人;他每天都陪她吃飯,為的是讓她多吃一點……那一層透明的冰雕圍合起來的心房,因為溫度的上升,慢慢地溶化,她似乎聽到了冰屑碎裂的聲音。
無以自拔!屍骨無存!
真兒愣愣地看著兩人,一個字都聽不懂。
四個護衛當中,洛桑是最正直、最忠誠的,一直把她當作深雪公主而全力保護。而她卻把他遺忘了,她恨自己的薄情寡義。走到他跟前,她淚光盈盈,哽咽道,「對不起,洛桑,讓你受苦了!」
自從決定留下來,真兒堅持著稱呼她為「閼氏」,要不然,會被酋長五馬分屍的。楊娃娃想了想,也就隨她了。
洛桑驚喜道,「洛桑當然願意留在公主身邊,除非公主不需要洛桑!」
立脫噗嗤一聲,「你都老大不小了,趕緊生個胖娃娃。我的女兒愛寧兒,都已經十六歲了,長得可俊俏了,好多小夥子喜歡呢,活潑好動,只是任性、固執了一點,你見了,肯定會喜歡她的!」
禺疆精目微射,「當年的事,沒想到立脫哥哥還記得這麼清楚!當了幾年的酋長和聯盟單于,感覺怎麼樣?」
真兒點頭答應,即刻帶著洛桑出帳。
「你別動,等我把頭髮解開、弄好!」禺疆把她固定在胸前,拿過她的烏黑長發,也抓起自己的長發。
他用心良苦的討好,他竭盡所能的呵護,他柔情繾綣的溫存……讓她憂心忡忡,雖有絲絲縷縷的甜蜜,但仍感苦惱。再這樣下去,她會不知不覺地習慣他的深情,既而陷入他刻意編織的情網,再接著,她將會留戀他的愛、牽挂他的情。
「公主別這麼說,能再見到公主,是洛桑的幸運!」洛桑勉強地笑著,深吸一口氣,「闊天不見了,我找了好幾天,沒有找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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