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胭脂染帝業

作者:端木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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下卷 第十二章

下卷

第十二章

他攬著我,我沒有抗拒,也許是因為冷,也許是因為我知道,他不會冒犯我。
「誰?」我驟然起身,大聲喝道。
「曹操《短歌行》,月明星稀,烏鵲南飛。」
我點點頭,除此之外,我還能怎麼樣?倘若不答應,他會不會再次喪心病狂?
殘月冷寂,夜色如染,我陷落在他的火熱中。
他用力緊緊攬著我,「倘若結冰了,我給你捂熱。」
十五這夜,廣袤蒼穹上那輪皎皎圓月蓋過了繁星的光芒,明亮的清輝遍灑寰宇,為人間的夜色披上一襲乳白、輕盈的絲紗,夜色更為妖嬈。
他目光沉沉,「放棄你,是我這輩子最恥辱的事,我絕不會做!容兒,相信我,總有一日,我們可以廝守一生。」
情如朝露愛如短歌相思有斷絕
我不知道怎麼說,就沒有開口。
「我明白你的心意。」我不自在地垂眸。
我問:「單夫人為什麼無故離去?」
我們坐在屋頂最高之處,寒風呼呼,寒氣襲身,他用大氅包著我,長臂攬著我,如此一來,就沒那麼冷了。
劉聰看著我,依依不捨;劉曜望著我,眉宇微凝。
過了良久,劉曜問:「容兒,四哥與你告別過了吧。」
「沒嚇著你吧。」他的眉宇蘊著一抹明朗的笑意,「父王明令禁止我和四哥來流雲軒,我只能出此下策。」
他走向窗檯,回來時,手上多了一個似花燈又不似花燈的玩意兒。他坐下來,將未成形的花燈放在案上,遞給我一個燈屏。
「哇,這些張揚跋扈的字竟然出自母親的手。」劉乂驚嘆地睜大眼,「孩兒可算見識到了。」
只要他脫離劉聰的魔爪,我就放心了。再者,劉淵曾為他的部屬,看著昔日的情面上,劉淵應該會善待他。
良久,他鬆開我,輕輕一吻我的臉頰,爾後,轉身離去。
我莞爾,「不知道唱出來是怎樣的。」
劉曜得意道:「還有兩句,我保證,你在歷代詩書中沒見過。」
劉聰、劉曜立時收勢,侍衛也不再出招,我鬆了一口氣,卻見他們焦急地看我,想過來,卻又礙於父王在此,不敢妄動。

我看著貌似完好無損的玉玦,欣喜道:「的確是驚喜,謝謝將軍。」
「六王子會保護我,你不必操心。」
「我知道,我傷害你多次,你怕我……容兒,我很後悔……」劉聰反握我的手,情深款款,「我不會再傷你,也不會強迫你。」
劉曜把燈屏一個個地遞給我,我一個個地看,「柔條紛冉冉,落葉何翩翩。攘袖見素手,皓腕約金環。頭上金爵釵,腰佩翠琅玕。明珠交玉體,珊瑚間木難。羅衣何飄搖,輕裾隨風還。顧眄遺光彩,長嘯氣若蘭。」
劉聰,劉曜,這兩個雄才偉略的男子都鍾情於我,我如何抉擇?
半晌,他問:「在宮中過得好嗎?」
他念道:「明月皎夜光,促織鳴東壁。玉衡指孟冬,眾星何歷歷。」
正要入睡,劉曜來了。
劉曜。
我凄涼一笑,「這些年,我很累,無論是尊貴的身份,還是兒女私情,我都不想去面對,只想一個人在一個沒有紛爭、沒有人認識我的清靜之地過著最簡單的日子。」
「父王還沒旨意,不過應該快了。」
這下輪到我驚嘆了,他只是看一眼我的字,就模仿得惟妙惟肖,這般功力,不是凡人能做到的,而且他只是一個年僅十三的少年。
「大哥好色,不會輕易放過你。不過你放心,我已安排人手保護流雲軒,尤其是夜裡,我讓他們嚴加巡守。」
「好呀。」坐在屋頂吹風、賞月,也有點無聊,不說點兒什麼就更冷清了,「我先,《詩三百·月出》,月出皎兮,佼人僚兮;舒窈糾兮,勞心悄兮!」
一筆一劃,行雲流水,狂妄潦草,與我所寫的字極為相似。
我接過來,念道:「美女妖且閑,採桑歧路間。」
「倘若你不覺得乏,今夜你我秉燭夜談,可好?」
「父王,孩兒與四哥一樣,只是來看看容兒。」劉曜沉朗道。
「明https://www.hetubook.com.com月何皎皎,照我羅床幃。憂愁不能寐,攬衣起徘徊。」
「你與六弟好好相處,既然六弟喊你一聲『母親』,他就會好好保護你。」
我向他示意,淺抿一口,他一飲而盡,兀自站著,劉乂輕咳一聲,他才不情願地回席。
他從懷中取出一張白紙,展開給我看:
「混賬!」劉淵氣得七竅生煙,虎目生威,威怒交加,「這是流雲軒,她是乂兒的母親,是單夫人,不是你們所認識的女子。」
「父王,孩兒只是擔心容兒,別無他意。」劉聰看看我,恭敬地解釋。
我來了興緻,問:「是什麼樣的曲詞?」
「琴弦可斷,蒼天會老,我心如明月,此情永不變。」
琴弦斷了蒼天老了誰曾記如霜明月
落花三千相思漫長誰惜流年
過了兩日,我才知道,他所指的是那個好色之徒。
今夜的月亮很亮,雖然只是一彎弦月,與萬千星辰爭輝,卻皎潔如乳,仿如一枚精心雕琢的白玉。
「那不算,世間只此一冊殘本,我又怎麼會知道?」
我掙了掙,「有點兒透不過氣。」
這番話,這誓言,的確感人至深。我看著他的萬丈豪情與隱隱浮現的君王氣概,心弦隱隱地顫動。
這夜,劉聰如期前來,與我告別。
我重申道:「還請王子和將軍記住,我是單夫人,不是你們所認識的那女子。」
劉聰面色冷沉,威霸懾人,「這一日很快就會到來,容兒,我要你當我的王后,與我並肩而站,看我強大漢國、成就不世功業;看我開疆拓土、名垂竹帛青史!」
他這兩句,的確沒聽過,也從未在詩書、籍冊中見過。
「班婕妤《怨歌行》,新裂齊紈素,皎潔如霜雪。裁作合歡扇,團團似明月。」
其實,我何嘗沒有想過?劉聰讓我害怕、逃避,劉曜雖然沒那麼可惡、可怕,但我真正愛的,只有司馬穎。可我能說嗎?
「我輾轉得到一冊殘本,是前漢無名氏所作的古詩。」
「如此便好。」劉曜飲盡杯中酒,朝我一笑,隨即回席。
「可惜,他們太過兒女情長,竟然為了一個女子……」
我在他的笑容里看見了他的千丈鬥志、萬丈雄心和王者之風,不自禁地呆了。
忽然,有人以指節敲窗,我心神一緊,但聽外面有隱約的聲音傳來:「容兒,是我。」
我默默地望著夜色,一時感慨,一時嘆氣。
我不知道應該說什麼,低垂著頭,心撲通撲通地跳。
分裂的兩半玉玦終於合成一整塊,雖然有點瑕疵,但也別有意趣。
他一襲黑衣,披著墨氅,昏黃的燈影輝耀在他臉上,使得他的臉更顯得黧黑。
躲在這裏,還是逃不過這隻禽獸的**。
他拿起羊毫,鋪了一張白紙,左手挽著廣袂,從容地揮毫。
「此次出征,我定會凱旋而歸,立下戰功,父王就會有所封賞。」他好像看見自己勝利凱旋的樣子,豪氣頓生,「屆時,我向父王討要你。」
為了迎接元宵佳節,宮中張燈結綵,綵綢飄飄。呼延王后遵照漢王的旨意,準備元宵晚宴,一家團圓。作為六王子的生母,我必須出席元宵晚宴。

「為什麼女子寫不出張揚跋扈、恣意縱情的字?」我含笑問道,擱下羊毫。
我就知道,他還沒死心,劉聰也還沒死心,那我應該怎麼辦?

劉聰道:「你和五弟……容兒,當初你親口承認,我的心很亂,接受不了……我沒想到你早就和五弟有過一段情緣,我很妒忌,但我更難過……如今我想通了,我不介意,真的不介意。」
他輕輕揉著我的手,「你知道嗎?六弟的母親在六弟兩歲的時候就走了,沒有留下隻言片語。」
「很精緻的花燈,謝謝將軍。」看不出,他還有此等心思,整出這麼一個精巧的花燈送給我。
元宵晚宴是家宴,出席的都是劉氏子孫,眾人無拘無束地吃喝和-圖-書,把酒言歡,齊樂融融。
他眸光深深,「你對我說過,倘若再嫁,你要嫁一個睿智賢明、深謀遠慮的帝王,手握兵馬,掌控朝綱。你的話,我從未忘過,而且以此為志。」他伸出三指,下巴微抬,目光無比的堅定,「我劉曜向天起誓,今生今世,若娶羊獻容,必為君王;若為君王,羊獻容必為後。假若有違此誓,必遭天譴。」
「假如是夏夜,坐在屋頂看月亮、看星星,更為愜意。」劉曜語音低沉。
我付之一笑,當今英雄多如牛毛,英雄中的英雄卻極少,不知何時會出現。

此曲字詞淺顯直露,情意綿綿,感嘆光陰,道盡相思,的確別有韻味、別具一格。
「我自己會當心。」
當焰火升空的時候,所有人來到殿外觀看。那璀璨的焰火在半空綻放,如花絢爛,如星明耀,引起一陣陣的驚嘆與尖叫。可惜,僅僅是一剎那,那盛極一瞬的焰火就隕落在地,消失不見。

有人!
「我真希望,餘生的無數個夜晚,就像現在這樣抱著你,一起坐在屋頂看月亮。」
「五哥放心,她是小弟的母親,小弟自然護她周全。」劉乂堅定道。
「什麼驚喜?」我越來越覺得,雖然他和劉聰一樣魁梧、威猛、神勇,卻有一顆細膩、寬仁的心,不會對人殘暴。
他想問的是,我究竟喜歡誰,我淡淡莞爾,「我是單夫人,不知所謂的問題,我不想回答。」

我面無表情道:「王上說的沒錯,我是單夫人,你們認錯人了。流雲軒是清凈之地,王子和將軍如此硬闖,萬一傳了出去,我的名譽就毀了,還請二位三思而後行。」
他還說,自曹魏代漢,這個群雄並起的亂世就開始了,司馬昭之心路人皆知,從此,胸懷野心的英雄都會以曹氏、司馬氏為榜樣,謀朝篡位。若要終結亂世,就要出現一個英雄中的英雄,威懾天下,讓群雄敬服,才能統一天下。
劉淵擺手示意,頗有氣勢,「還請夫人到房中一敘。」
「只要你喜歡,我的心思便沒有白費。」劉曜的眸色漸漸深濃,「我不在你身邊,就讓這盞花燈代我陪著你。」
琴弦斷了蒼天老了誰曾記如霜明月
我拊掌稱讚,劉乂笑道:「咱們母子倆就不要互相稱讚了,對了,母親,近來須當心門戶。」
不過,我大可不必擔心,相信漢王有法子應付他們;如果他真的不知道如何平衡,劉乂這個鬼靈精也會有法子。
我道:「王上放心,我會言行謹慎。」
劉和壓著我,用錦帕蒙住我的嘴,我拼了全力反抗,還是無濟於事。他制住我兩隻手,撕扯著我的寢衣,這個瞬間,我絕望了。
誰思念朝朝暮暮誰相伴到老
「容兒,今日是上元節,我還有一個驚喜送給你。」劉曜神秘地笑。
「容兒……」劉聰忽然伸臂攬我入懷,越抱越緊,掌心摩挲著我的背,「成大事者不可太過兒女情長,我卻不這麼認為。鐵漢也有柔情,上位者也可以是痴情種,容兒,江山與美人,我都想握在手中!」
「六王子的確聰穎,可媲美大人了。」我笑。
離月亮最近的地方,原來是流雲軒的屋頂。
「美人,是我。」這聲音,要多風流有多風流。
他靠近我的唇,我連忙別過臉,沒想到,他還是側過頭,吻住我的唇。
「嗯,王子早點回府歇息。」我看得出來,他不想就此與我分別。
每次他叫我母親,我就覺得彆扭,手臂上起了一大片栗粒。不過,久而久之,也漸漸習慣了。
這是曹植的《美女篇》,可我不太明白他有何用意。
「你珍重。」劉聰道。
我「嗚嗚」地慘叫、掙扎,推他,打他,踢他,卻都不管用,被他推倒。
劉淵喝道:「還不滾!」
「四哥,是小弟敬你才是。」劉乂笑道,「四哥文武雙全,是父王的左右手,小弟應該以四哥為榜樣,為漢國效力。」
「我www.hetubook.com.com怎能放心?」他伸手撫觸我的腮,「雖然你身份有變,但事實無法改變,你是我的女人。」
「都被你說了。」他冥思苦想,想了半晌才道,「我想起來了,這句你一定不知道。」
我獃獃地看他,失去了言語。
「這件事,王上不是已經解決了嗎?」雖然我無法保證什麼,但我也只能這麼說了,「名分已定,想來他們也不會再有什麼心思,王上大可放心。」
安靜地過了幾日,劉乂常來看我,給我帶來一些奇異的玩意兒,或者是帶來一些吃食。
風冷凄凄,霜重屋瓦,蒼穹的如弓殘月似乎也冷得發抖。他不說話,我也不出聲,整個王宮靜謐如斯,整個夜空廣袤無際,窮極目力,也無法望到邊際。窮盡腦力,也無法預料下一刻、下一日會發生什麼。
似濃非濃似淡非淡如何攜手言愛

「記得。」當初這麼說,我的確有意讓這對劉氏兄弟為了我爭奪漢國君王尊位,引起漢國內亂。
「王子和將軍文武雙全,是當世不可多得的豪傑,是人中龍鳳,必能為漢國的繁榮昌盛立下汗馬功勞。」
我頷首,他笑起來,「那你多陪我一會兒。」
聽到黑衣人悶沉的聲音,我就猜到他是誰了。雖然他救了我,可是,我還是害怕。
他將這些燈屏一一插在花燈上,便組成一個完整、精緻的花燈;接著,他點亮花燈中的燈燭,燭火閃耀,輝映琳琅,使得整個花燈璀璨、耀目。他的微笑也映染了花燈的輝彩,「今日是上元節,送一盞花燈給你。」
「稍等片刻。」
「曹操《短歌行》,明明如月,何時可掇。」劉曜立時介面。
劉聰說不打擾我就寢,改日再來看我。離去前,他在我眉心輕輕一吻。
「確實沒聽過,也沒見過,這四句出自何處?」我大為驚奇。
我笑睨著他,「結冰了怎麼辦?」
劉聰的指尖輕輕撫過我的螓首,「我不在的這段日子,要記著我的好,要每日每夜都想我。」
「既然不強迫我,就請王子不要再勉強我。」我應該相信他所說的嗎?
「自然可以。」劉曜拉著我坐下來,從懷中取出布帛,展開來,是玉玦和玉刀。他拿起青碧玉玦,光影照在玉玦上,玉質清透,玉光流轉,「我找了城中最好的玉匠,只能這樣了。」
「嗯。」
似霧非霧似煙非煙心有相思弦
其實,我不想選擇,只想遠離紛爭。
他為我穿上貂裘,說要帶我去一個離月亮最近的地方看月亮。
他笑道:「你滿意便好。對了,我將司馬穎被囚一事告訴父王了,父王安排他住在一座別苑,派人伺候著,我去看過了,境況還不錯,你不必擔心。司馬穎還問起你,我說你在王宮,眼下很好。他還讓我轉告你,他很好,讓你不要擔心。」
「將軍要出征了嗎?」
我認出來了,是大王子,劉和。我立即大喊,可是,他迅速地奔過來,我剛喊了一聲,就被他捂住嘴。他笑嘻嘻道:「美人,看你還叫不叫?」
他忽然覆著我的手,「容兒,你萬事小心。以你的聰慧,你應該知道,父王這麼做,是為了阻止我和四哥。待我立下戰功,就請求父王將你賜給我。」
對酒當歌人生幾何
劉淵匆匆趕來,大喝一聲:「住手!」
「你……讓我知道你是誰,我一定不放過你!」劉和撂下一句狠話,倉惶地跑了。
劉和顫聲道:「你……你是誰?」
他點點頭,轉身走了兩步,又轉過身,「你是洛陽人氏?祖上何人?」
夜裡,蒹葭、蒼蒼已退下歇息,我迷糊地睡著,忽然聽見窗檯那邊傳來輕響,一下子就清醒。
劉聰開心地笑了,「對了,父王接走司馬穎了,安排他住在另一座別苑,待他如上賓。」
「將軍深夜來此,有何要事?」
情如流雲愛如飛花相思無斷絕
「容兒,以前我那麼https://www.hetubook.com.com待你,是我的錯,我很後悔,原諒我,好不好?」他萬分誠懇地說道,眼中流動著真摯的悔意與情意,「往後我不會那樣了,相信我,我只會寵你,不會傷你。」
照此看來,單千錦應該不是心甘情願嫁給劉淵為妾室,她心中一定有了喜歡的男子,這才難展歡顏、愁雲慘霧。想當初,母親也是這樣的吧。
他說,晉廷氣數已盡,漢國一定會強大。
劉曜握著我的手,誠摯道:「我知道四哥不會罷手,說實話,四哥的才智、才幹不在我之下,其成就將會無可限量。容兒,我知道你很難選擇,但我希望你慢慢考慮,不急於一時。無論是什麼時候,無論是什麼境況,我會等你。」
他擺擺手,「我只是不想我最喜愛、最器重的兩個兒子為了一個女子傷了手足之情,我希望他們兄友弟恭、相親相愛,盡心儘力為我漢國效力。」
「改日你問問六弟。」劉曜移過我的臉,目光灼灼,「容兒,對我而言,相思無斷絕。」
「大哥乃色中餓鬼,我會安排人保護你,你不必擔心。」劉聰的黑眼微微一縮,戾氣隱現。
元宵晚宴結束后,回到流雲軒,蒹葭和蒼蒼服侍我就寢,之後她們也下去歇著了。
劉乂付之一笑,不再追問。
「父王,她明明是……」兄弟二人不約而同地說道。
「說來聽聽。」
我穿好衣袍,縮在被窩裡,劉聰將火燭擱在床邊的小几上,坐在床沿,沉迷地凝視我。
「不想死,就快滾!」這個蒙面黑衣人的聲音很沉,殺氣滾滾。
情如流雲愛如飛花相思無斷絕

「冬夜看月亮、看星星,我們會結成冰。」我笑道。
爾後,他們轉身離去,那一雙挺拔的身影被黑暗一點一滴地吞沒。
永嘉二年(公元308年)正月十五,元宵。
我回神,淡淡一笑。
似霧非霧似煙非煙心有相思弦
他拿下蒙面的黑布,「我去掌燈,你先穿衣。」
「六弟,待你再長大一些,便可得到父王器重,成為漢國又一員猛將。」
當他說這些話的時候,玉光盈盈的臉龐閃現奇異的光彩,儼然天下第一謀士高談天下之事。
「好。」劉聰笑道,「對了,還記得你我的約定嗎?那年在洛陽,你我約定兩年之期,你說:如若我再嫁,就嫁一個手握生殺大權、執掌朝政、為臣民敬仰的帝王,呵護我一生一世。」
回到房中,我讓蒹葭去沏茶,他說不必了。我示意她們先行退下,福身一禮,誠心道:「謝王上為小女子解決了這個難題。」
琴弦斷了蒼天老了誰曾記如霜明月
「近兩年,父王不再找她,就當她不在人世了。」他娓娓道來,「六弟從小聰慧過人、膽略不凡,父王甚為喜愛,請人教他課業。六弟也算爭氣,越來越聰明機智,只是有點老成,不像他這個年紀該有的才智。」
我笑,「洗耳恭聽。」
劉聰看著我,目光迷醉,好像永遠也看不夠,似乎再也不想移開目光。
他一笑,「沒有,不過謹慎點兒總歸是好的。」
我連忙起身穿衣,披上貂裘,尋火點燈。那人跳窗而入,朝我走來,輕捷的步履幾無聲響。
我回道:「小女子出身小宦人家,先祖名號不值一提。」
劉淵知道司馬穎被囚一事,必定是劉曜說的,此事是劉曜之功。
他的眼中浮現絲絲縷縷的豪氣與霸氣,「只有位尊九五才能更好地保護你,只有我當上漢王,你我才能廝守一生。容兒,漢王之位,我志在必得。」
「曹植《怨歌行》,明月照高樓,流光正徘徊。」
劉聰、劉曜不約而同地喝悶酒,沉默寡言,難掩眉宇間的落寞。假如是往年,憑藉他們在漢國的地位與所立下的功勞,他們必定是滿面春風、歡聲笑語。
原先還想著,劉曜一走,劉聰留在黎亭,我還是逃不過他的糾纏,沒想到漢王早已想到這一點,做出安排。
我愣住,他不介意我與劉曜和_圖_書有了最初的夫妻之實嗎?
這對同族兄弟竟然想到一塊兒,以戰功向漢王討要我。
突然,他不動了,鬆開我的手,我又驚又喜,看見黑暗中站著一個人,拽起劉和,將他扔在地上。我立即爬起身,隨手抓起棉被遮身,心有餘悸。
也許,這是漢王平息四子和義子爭女所出的招。
「她是我的夫人,你們認錯人了。」劉淵再一次強調,怒氣凜凜。
「四哥和五哥是世間不可多得的英雄豪傑,還都是用情極深的情種。」劉乂側首看我,含笑淡淡,「母親,在你心中,他們二人應該有輕重之分。」
他緩了力道,「容兒,明月當空,不如我們想想詠月詩句吧。」
「待你凱旋歸來,我再答覆你。」我應該相信他嗎?這些年他給予我的傷害,我無法忘記,一見到他,我總會無端的恐懼。
「我只願讓你心甘情願地選擇我。」他的眼中流動著令人感動的痴情深意,「我會盡一切努力贏得你的心,我會等,等你喜歡我。容兒,嘗試著喜歡我,好不好?」
落花三千相思漫長誰惜流年
「王子保重。」我慶幸,將有很長一段日子不會再有壓迫感,「我在宮中很好,你不必記掛我。」
「此乃性情所致,女子較為柔弱溫婉,所寫的字自然也是婉約娟秀。」
暮色斜陽浮光漫長如何憐惜
我蹙眉,「宮中有事發生?」
下一個敬酒的是劉曜,他面色如常,眸光沉穩,「明人不說暗話,六弟,請你務必保護容兒不受絲毫損傷。」
劉聰手持酒樽走過來,「夫人,六弟,我敬你們一杯。」
我拿下他的手,輕輕握著,「王子,我何德何能,得你如此眷顧?事已至此,無法改變,不如放手,退一步,便會有意外的廣闊天地。」
他們總是望向我,不理會旁人的目光,我只能避開,視而不見。
雖然不知道這枚玉玦當年為什麼斷裂成兩半,但如今合二為一,母親在天之靈也會覺得安慰吧。
他道:「沒人知道緣由,那時我已懂事,每次見到單夫人,她都是愁眉不展,好像心事重重,沉默寡言,不太與人交談。她長得清麗脫俗,父王甚是喜愛,待她極好,可是她在父王面前也是難展歡顏,久而久之,父王就冷落她了。後來,她撫養六弟到兩歲,突然離去,父王派人找遍全城,也找不到她。」
有人爬窗而入,朝床榻走來;我驚駭得心口猛跳,抬起頭,一道黑影慢慢移來……
相思
「嗯。」我打了一個呵欠,閉了閉眼。
我無語,他這個願望,也許窮其一生只能是一個美好的願望。
他喚道:「容兒……容兒……」
他執起我的手,「容兒,明日一早,我就要出征。」
劉曜寵溺一笑,「好好,算你贏了。對了,六弟才高八斗,日前做了一首不倫不類的曲詞,說是聽到坊間一個歌女在撫琴,他就照著那曲子寫了曲詞,我看著挺有韻味的。」
「我希望你謹守本分,不要挑起他們的爭搶之心。」劉淵慈和的目光突然犀利起來。
他年僅十三,是一個處事穩重、胸懷機謀的少年,表面看來是一個俊俏、溫潤的公子哥兒,實則腦子裡藏著很多秘密和出人意表的見解。
是我激起他和劉曜的鬥志嗎?是我激起他們的野心與權欲之心嗎?還是他們本就有野心,只是沒有那麼強烈而已?
聲音太低,我認不出窗外的人是誰,但不必猜,不是劉聰就是劉曜。
蒹葭和蒼蒼說,回國過年的幾個大將即將出征,此次,劉聰也被派出去率軍征戰。
「你早點歇著,我先走了。」
弦月和星辰近在眼前,彷彿觸手可及,然而,遙不可及。
「容兒,喜歡嗎?」
難得他這麼平心靜氣地說話,我回道:「還好。」
一日,我閑來無事,在寢房寫字,他無聲無息地進來,嚇了我一跳。
「若是乏了,可以就寢嗎?」我笑問。
「你萬事小心。」劉曜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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