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胭脂染帝業

作者:端木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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下卷 第二十九章

下卷

第二十九章

我牽著他的手指,「你也累了吧,不如與我一起回房歇歇?」
「將軍還記得吧,大公子用彈弓射我,還命人放毒蛇嚇我,讓我受驚滑胎。」我緩緩道,「我原以為,大公子這麼做,是夫人在平素的言辭中說了一些較為不妥的話,讓大公子誤會,大公子才這麼捉弄我。後來,我才知道,不是夫人,是另有其人。」
廚娘驚怕地哭道:「小人可以說,但將軍要救小人一命啊。」
片刻后,那四十來歲的廚娘被一個侍衛押進來,跪在地上,低垂著頭,驚恐地求饒。
「你為什麼在糕點中放五石散毒害將軍的孩兒?」安管家喝問。
「你先坐好。」劉曜扶我坐下來,接著打開門,對安管家道,「讓她進來。」
碧淺朝外面望一眼,搖頭唏噓道:「日頭這麼毒,這二公子還真能挨,都跪了一個時辰了。」
劉曜靠在大枕上,雙臂為枕,雙眼微闔,臉孔平靜,似在沉思。
她也犯糊塗了,「不是都安排妥當了嗎?姐姐還要想什麼應對之策?」
我不想見他,就讓他在苑中跪著,愛跪多久,就跪多久。
銀霜不明白我為什麼在這大熱天抄書,問碧淺:「夫人為什麼習字?寫的是什麼?」
「小人不是故意的……小人弄錯了……不小心把五石散灑在糕點上……」廚娘匍匐在地,不停地磕頭,「將軍饒命……」
「將軍,倘若夫人沒有做,為什麼廚娘無緣無故地說是夫人指使的?」如珠振振有詞。
我朝她一笑,繼續抄書,她也就不再追問了。
我接著道:「大公子被禁足,後來被毒蛇咬死,夫人以為是我命人放毒蛇咬死大公子,便一直記恨我。後來,也許夫人知道了是如珠挑唆大公子的,這才沒有對付我,轉而將這筆賬算在如珠頭上,為大公子復讎,要如珠一命抵一命。如此,才會發生今日的事。」
他不動聲色地問:「誰要害你?究竟是怎麼回事?」
「銀霜無意中聽兩個侍女在牆角嚼舌根,說那時候看見如珠與大公子時常在偏僻之處說話。我想來想去,也許是如珠挑唆大公子的。還記得春天時,如珠滑胎,認定是我撞了她,她的孩兒才會掉了,因此,她記恨於我。我懷有身孕,她氣不過,便也要我嘗嘗喪子之痛的滋味,於是就挑唆大公子來害我。」
卜清柔在夫君跟前跪下來,拉著他的廣袂,驚惶、悲痛地說道:「清柔服侍將軍這麼多年,清柔是個什麼樣的人,將軍還不知道嗎?清柔一心一意地服侍將軍,打理府中瑣事,讓將軍無後顧之憂;將軍是清柔一生的依靠,是清柔的一切,將軍的妾便是清柔的姐妹,將軍與別的女子所生的孩兒也是清柔的孩兒,只要將軍好,清柔就好……將軍,清柔別無所求,只希望永遠陪著將軍,直到清柔壽終正寢的那一日……」
「昨晚將軍陪我一夜,對我體貼入微、柔情蜜意,旁人是羡慕不來的。夫人,我說過,將軍念舊情,遲早會回到我身邊,夫人不能獨佔將軍,是不是心中如有火燒?」如珠挑眉一笑,拽了一瓣荷花。
「無論發生了什麼事,你都不能違背這個誓言,一生一世,永不改變,你做得到嗎?」我淡淡微笑,「你是將軍的兒子,我也會視你為親子,不過我不會勉強你,你想清楚了再回答。」
「我明白,你的性情不屑與旁和-圖-書的女人爭寵。」劉曜笑道,「那時候,她們說你害死了她們的孩兒,說你怎麼怎麼加害她們,我從來不信。」
劉曜的面色越來越冰寒,問:「糕點是誰做的?」
「怎麼想,就怎麼說。」
「要我說實話?」我含笑道。
廚娘垂著頭,小聲道:「是……是夫人……命我這麼做的。」
「在想方才的事?」我握著茶杯,淡淡地問。
劉胤抬起頭,直視我,眸光純澈,「夫人的孩兒是父親的孩兒,便是胤兒的親弟弟,胤兒必定視弟弟為最親的親人,愛護弟弟,將一身本領教給弟弟。」
「二公子,這是將軍的意思,姐姐也沒法子。」碧淺道。
「讓他進來吧。」
「是啊,將軍,張大夫也是這麼說。」如珠沒想到我會幫腔,「不如讓張大夫親自對將軍說。」
我道:「我只能說,儘力。二公子,我是看在你弟弟的面子上,才答應幫你。你哥哥不幸離世,你就是將軍的長子,也是我孩兒的哥哥。我希望,在我的孩兒長大后,你這個兄長要視他為同胞手足,教導他讀書寫字、騎馬射箭,教導他成為頂天立地的男子漢;我也希望,你們兄弟倆兄友弟恭、和和睦睦、不分彼此,你能做到嗎?」
我示意碧淺不要開口,緩聲道:「我也知道,你母親服侍將軍多年,還為將軍誕下兩個兒子,功勞甚大。可惜你母親一念之差,犯下大錯,我也很同情你母親。世間女人,夫君便是天,如若被夫君遺棄,那還不如賜她一死,一了百了。將軍是否會改變主意,這就要看你母親的造化了,我儘力而為。」
我淡然道:「無論是妻妾,還是妃嬪,作為夫君,如若無法做到雨露均沾,必定爭寵不斷。」
「只怕是你的心意吧,夫人送我荷花,不就是想讓將軍知道你是多麼賢良大度、善解人意?」如珠的微笑冷如秋風,「將軍來我這兒,夫人擔心將軍聽了我的枕邊風,一朝失寵,就送來荷花,一來對我示好,二來討得將軍的歡心。這一箭雙鵰的伎倆,雖說不笨,卻也並不高明。」
劉曜索性坐在書案上,將我攬坐在懷中,「聽聞昨日傍晚,如珠和你生了口角。」

我從容下筆,道:「抄著抄著,心自然就靜了,應對之策自然也就浮現在腦中。」
「若你沒有,為什麼廚娘說是你指使的?」劉曜語聲嚴厲。
他歉意道:「年初長安失守,我帶如珠她們回來,是因為……你舍我而去,跟陛下回宮當妃子,我悲憤難忍,就想著我也可以左擁右抱,享盡齊人之福……沒想到當初的一時意氣、一念之差,竟然釀成今日這許多事。」
劉曜眸光如冰,下令道:「送小夫人回去!夫人卜氏,禁足寢房,明日發落!」
廚娘看向卜清柔,堅定道:「小人不敢有半句虛言,大夫人知道小夫人喜歡吃糕點,就命小人在糕點上灑微量的五石散,積少成多,不出十日,小夫人的胎兒就會胎死腹中。」
「自從我進府,不想與人爭,不想手沾血腥,但也不可避免地被捲入妻妾的爭寵中,實屬無奈。」我嘆氣道,「如珠認為是我害得她的孩兒流掉了,夫人也認定是我放毒蛇咬死大公子,當她們知道真相的時候,就會很可怕。將軍,我並不是說夫人真的毒害如珠的胎兒,只是想把我https://m•hetubook.com•com知道的這些事告訴你。」
張大夫踏進書房,微微屈身,「稟將軍,五石散對人身有害,對腹中胎兒而言,無異於毒藥。雖然糕點中只放了微量的五石散,不過假如每日吃那麼一點點,假以時日,積少成多,胎兒就會中毒,胎死腹中。」
「將軍,清柔沒有毒害如珠的胎兒。」卜清柔轉而向夫君辯白。
我點點頭,暗自思量著,他與卜清柔成婚多年,生養過兩個孩子,若說全無恩情、恩義,那是不可能的,只是深與淺的問題。我斟酌了半晌,「夫人穩重體貼,操持府中大小瑣事多年,沒有功勞也有苦勞。倘若真是她指使廚娘謀害如珠的胎兒,還請將軍念在她多年辛勞上,從輕發落。」
他欣喜道:「謝夫人,夫人恩德,胤兒銘記在心。」
「這件事,你怎麼看?」劉曜直起身子,執著我的左手,似乎有所期待。
「將軍,如珠已經失去了一個孩兒,悲痛萬分;如今幸得上蒼眷顧,又賜給如珠一個孩兒,如珠怎麼會拿孩兒的命誣陷旁人?」如珠這番話的確在理。
「朝中無事,就先回來了,去寢房尋你,你竟然在這裏。」他撥了一下我垂落的鬢髮,舉止溫柔而親昵。
廚娘又道:「不是她,是另一個夫人,是……大夫人。」
「夫人,二公子年紀還小,也怪可憐的,不如先讓他進來吧。」銀霜起了惻隱之心。
廢妻令下達之後,卜清柔沒有立即離府,在收拾包袱。過了半個時辰,她所生的次子劉胤求見我,跪在苑中,安管家和下人怎麼勸,都勸不動他。
「《孫子兵法》。」
我猶豫須臾,斟酌道:「雖然如珠較為潑辣,不過她失去過一個孩子,對這個孩兒極為珍視,想來不會拿親生骨肉的性命來誣陷夫人。我也即將為人母親,如若有人想謀害我的孩兒,我必定跟那人拚命不可。我相信,世上任何一個母親都不會以孩兒的性命來誣陷別人。」

「夫人放心,胤兒說得出、做得到,一生一世,永不改變。」他的嗓音還有些稚嫩,卻堅定得不容質疑。
我坐在床的另一頭,拿著一冊書,卻看不進去,只是裝裝樣子罷了。
「是誰?」他的眉頭皺成一塊小石子。
隔日午後,我在劉曜的書房習字,銀霜站在五步遠的地方輕輕地扇風,碧淺站在一側靜靜地看我抄書。
次日,劉曜下令,廢了卜氏的「夫人」名分,著其離府回娘家。
安管家回道:「將軍,小的已經將做糕點的廚娘捆著了,在外面候著。」
「夠了!」劉曜重聲喝止。
如珠聽聞這到命令,應該是樂開了花,得意洋洋吧。
我愣愣地看他,他語氣堅定,一本正經,不像是空話、假話。
我拿捏起腔調,笑道:「將軍謬讚。」
劉曜沒有應聲,眉頭緊鎖,面如冷鐵,若有所思。
索性擱下書,我斟了一杯茶,飲了半杯,然後問:「將軍喝茶嗎?」
這番話,的確是她的肺腑之言。
廚娘哭道:「小人不敢說……小人只是奉命行事……小人是無辜的……將軍饒命啊……」
如珠走過來,憤然道:「夫人服侍將軍多年,沒有功勞也有苦勞,讓人敬重。可是,為人|妻子最重要的是賢惠,你視將軍的妾室為眼中釘、肉中刺,加害妾室的孩兒,如你這種心如蛇蝎、心狠https://www.hetubook.com•com手辣的女子,將軍豈能再留你在身邊?」
如珠的孩兒被卜清柔毒害一事,他是怎麼想的?他相信廚娘的指證嗎?他會如何處置?
「胤兒知道,夫人蕙質蘭心、仁厚大度,父親喜歡夫人,便是因為如此。只要夫人願意為母親求情,父親一定會改變主意。」劉胤匍匐在地,以額磕地,「胤兒祈求夫人可憐、可憐母親。」
他的面色越發凝重了,「這麼說,當真有人謀害如珠的胎兒?」
如珠挑唆大公子害我的孩兒,這是真的,陳永審問下人查到的。
劉胤額頭磕地,「咚咚」地響:「懇請夫人垂憐。」
卜清柔不堪被禁足,大聲嚷著自己是冤枉的,要將軍明察。
「說了你也不明白,讓夫人安靜些吧。」碧淺從她手中接過羽扇,「你去拿一壺茶來,我來扇。」
劉曜不作答,反而問仍然跪在地上的廚娘,「我再問你一遍,指使你的人,究竟是誰?如有半句虛言,絕不輕饒!」
「如珠好像很激動,許是出了大事,就讓她進來吧。」我勸道,「你不見她,萬一她的孩兒真的有事,就無可挽回了。」
安管家的勸阻絲毫不入她的耳,她大聲嚷嚷,一定要見將軍。
「我見荷花開得好,就讓銀霜去折了幾支荷花,送兩支給如珠,沒想到她不領情,親自送回來了。」我娓娓道來,「她說不喜歡他荷花的香氣,還說了……一番話……」
「叫他進來。」劉曜冷聲道。
她一邊說著,一邊拽了荷花花瓣,一瓣瓣的揉碎,丟棄在地。
劉胤年方十歲,卻比兄長劉儉沉穩、聰明,容貌也比兄長清俊三分,長大后應該是一個頗為俊美的男子。他的確想得通透,知道我深得他父親的寵愛,就來求我,希望我為他的母親向他的父親求情。
如珠愣住了,所有人也都愣住了。我看著劉曜,他仍然面不改色,讓人瞧不出他的心緒。
「怎麼會弄錯?五石散不是尋常藥物,你怎麼會隨時帶在身上?」如珠忿然地指著她,「將軍,這個賤人隨身攜帶五石散,必定是要毒害我們的孩兒……她一定是受人指使……」
「如珠,自從你進府,我待你不薄,你為什麼這麼誣陷我?」卜清柔憤恨地質問。
我點點頭,「我不會和她計較的,你放心。」
「夫人,胤兒知道,母親做了錯事,犯下大錯,被父親遣回娘家是罪有應得。」他跪在地上,恭敬地拜了兩拜,「母親嫁給父親多年,視父親為天,如今被父親遣出府,是奇恥大辱,母親必定活不了。夫人身為女子,應該可以感同身受,胤兒懇請夫人,在父親面前為母親說幾句好話,讓母親留在府中。」
劉曜終於開口:「叫清柔來書房。」
我盡量以平靜的口吻說著,仔細地看著他的臉,不忽略他一分一毫的表情變化。
「如珠沒有誣陷你,若非張大夫及時阻止,只怕如珠的孩兒已經遭你的毒手!你好惡毒的心啊!」如珠咬牙切齒地對罵。
安管家得令,吩咐侍女分別送一妻一妾回房。
「真是清柔謀害如珠的胎兒?」劉曜好像問我,又好像在問自己。
他低了嗓音,長臂攬著我的肩,「暑氣重,屋中悶熱,你在這兒習字抄書,不怕累著?」
我道:「無礙,如若累了,我會歇著的。」
過了須臾,如珠凄艾地求道:「將軍,大夫人蛇蝎心https://m.hetubook•com•com腸,您要保護如珠和我們的孩兒啊……」
如珠怨毒地瞪她,恨不得一口吞了她似的。她保持著將軍夫人寵辱不驚的風範,對劉曜微微下禮,道:「將軍召清柔前來,是否有要緊事?」
銀霜也附和道:「她分明是來找茬的。」
安管家立即去請,我吩咐如珠的侍女,「扶小夫人坐著。」
她的衫裙皆華美耀目,髮髻上也綴滿了珠翠釵鈿,裝扮得華貴逼人、嬌艷嫵媚。她的唇角噙著鄙夷不屑的笑,從石案上捏起一支荷花,淺笑道:「這荷花開得好,夫人想用荷花做順水人情,只怕這禮太輕了吧。」
過了半晌,他的面色和緩了些許,「往後別理她便是,安心養胎。」
劉曜面無表情,瞧不出什麼情緒,我清冷道:「你從實招來,將軍會考慮饒你一命。」
碧淺小聲道:「習字、抄書有助於凝神靜氣。」
「古來帝王妃嬪如雲,爭寵不斷,明爭暗鬥。想不到我劉曜也有今日,妻妾一多,可見不是好事。」他苦笑,些許無奈,些許心痛。
安管家喝道:「說!」
碧淺瞪著她的背影,憤憤道:「姐姐為什麼對她這般客氣?」
「你血口噴人!我什麼時候指使你了?」卜清柔立即反駁,接著對將軍道,「將軍,她胡說八道,她誣陷清柔,清柔並沒有指使她毒害如珠的胎兒……將軍明察,清柔真的沒有啊……」
「再不從實招來,小心你的狗命!」安管家威脅道,「不只是你,你的家人、親戚都會被你連累。」
「謝將軍。」我感動得濕了眼眶,因此,那時候他才沒有嚴厲地懲處我。
我插口道:「**食用五石散必須謹慎,否則性命堪虞;倘若孕婦誤食,只怕對胎兒不好。」
「什麼話?」
劉曜的臉孔慢慢變了,眼中交織著諸多情緒,失望,驚異,苦澀,還有絲絲的痛。
她瞥我一眼,陳述道:「方才我餓了,侍女端上來一碟糕點,我正要吃,為我安胎的張大夫就來了。張大夫鼻子靈,聞到糕點有一股不尋常的味道,就仔細檢查了那糕點。沒想到,那糕點竟然被人做了手腳,放了微量的五石散。」
「倘若姐姐答應了你,為你母親求情,萬一將軍怪罪下來,姐姐不是受到牽連?」碧淺道。
「罷了,許是將軍沒怎麼去陪她,她心中不痛快,覺得我霸佔著將軍,就對我說,將軍遲早會回到她身邊,說我和她的孩兒能否順利產下,還要看天意。」
「跪了這麼久,將軍必定會知道,會不會覺得姐姐鐵石心腸?」碧淺在我耳畔道。
外面傳來男子的腳步聲,我抬眸看去,劉曜回來了,我連忙擱下羊毫,笑問:「這時候將軍怎麼回來了?」
「妹妹想太多了吧。」
如珠踏入書房,一眼看見我也在,眼中閃過一抹不悅。接著,她拉著他的手,焦急而凄苦道:「將軍,有人要害我們的孩兒,將軍要為如珠和我們的孩兒做主啊。」
他真的可以做到嗎?
「有一事,不知道將軍是否知道?不知道將軍是否想知道?」
如此看來,她應該還不知道發生了什麼事。
「清柔也不知……對了,肯定是如珠讓廚娘這麼說的,如珠以自己的孩兒誣陷清柔……」她著急地辯解,神色惶恐。
他應了一聲,我把茶水端到他嘴邊,他一飲而盡,將茶杯遞還給我,眉宇間刻著兩道深痕。
如珠安靜下來,抹著淚和圖書。劉曜轉首看我,我凝重地看著他,眉心微蹙,他走過來,拍拍我的手,好像對我說:別擔心,我們的孩兒不會有事。
「將軍,夫人,碧淺去沏茶。」碧淺笑眯眯地退出書房。
銀霜送他出去,碧淺低聲道:「假若姐姐當真留大夫人在府中,我怕以後將軍念及舊情……」
他點點頭,和我回房。
書房只剩下二人,劉曜如鐵的面色慢慢回暖,對我道:「累了嗎?不如我先送你回房。」
我掂量再掂量,也許卜清柔在劉曜心中頗有分量,僅僅是謀害子嗣這個罪名,還無法讓她失去所有。再者,如珠的孩兒安然無恙,這罪名就減輕了一半。
「什麼事?你但說無妨。」
「那便好,你母親的事,我會儘力說服將軍,你先回去吧。」
不到半盞茶的功夫,銀霜回來了,如珠也跟著來了,由侍女攙扶著,小心翼翼地走過來。
爾後,她陰沉地瞪我一眼,轉身離去。
夫君,是任何一個女子的天,夫君不要她了,天就塌了,她還能活嗎?
如珠美麗的雙眸浮現些許戾氣,「將軍的心向著誰,還未可知,我會自求多福,不過我也奉勸你一句,傷天害理的事做多了,會遭報應的,你還是多多祈求老天爺的眷顧。我的孩兒和如意這兩條命,我不會輕易罷休。好比這嬌艷的荷花,我會慢慢地折磨它,然後再捏碎它,花碎人亡。」
銀霜自是去了,碧淺擔憂道:「姐姐有孕在身,就不要費心勞神了,無聊時翻翻書不就好了嗎?」
我不再多說,昨日那場口角,我說了什麼,如珠說了什麼,應該早就有人一五一十地告訴他。
我笑著頷首,劉曜目露讚賞之意,笑道:「你的字可與我相媲美。容兒,你的字恰如你的性情、胸襟,大開大合,瀟洒不羈,縱情恣意,頗有鬚眉之風。不對,是那種女王的氣勢。」
她們明白了,相視一笑,碧淺笑道:「將軍自然覺得姐姐心存仁厚、心胸大度,覺得她心胸狹隘、無事生非,總與姐姐過不去。」
「禮輕情義重,將軍喜歡荷花,你的寢房養著荷花,將軍聞著荷花香,就知道妹妹待將軍的情意了。」我不在意地笑。
「你在書房做什麼?」他走到書案前,拿起我寫的字,「這是你寫的?」
卜清柔進書房的時候,看見滿屋子都是人,難以掩飾眼中的驚訝,愣了一下。
我一笑,「方才的事,假若傳到將軍耳中,將軍會怎麼想?」

突然,外面起了喧嘩聲,其中以如珠尖銳的聲音最為清晰。她喊道:「我要見將軍……假若我腹中孩兒有事,你擔待得起嗎?滾開……」
劉胤進來了,臉蛋曬得紅紅的,好像有點暈,眼睛半眯著,身子晃了兩下。銀霜讓他坐下來,倒茶給他喝,他歇了片刻才緩過來。
「謝夫人。」劉胤再次匍匐在地,行了一個大禮。
「那夫人抄的是什麼?」
他的臉膛宛如一汪平靜如鏡的碧湖,不起一絲漣漪。
「《孫子兵法》是什麼?」銀霜更糊塗了。
我望著如珠鮮艷的背影變成小小的點,消失在綠蔭中,唇角滑出一抹微淡的笑。
「妹妹懷了將軍的骨肉,將軍自然會顧及你。」我模稜兩可地說道。
如珠氣得齜牙咧嘴,差點兒撲過來撕爛我,「是你!你竟然又來害我的孩兒,將軍……」
劉曜正色道:「那便一夫一妻,一生一世,舉案齊眉,永不相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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