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芳樹吟

作者:飛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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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十章 蓬鬢不堪秋

第三十章 蓬鬢不堪秋

原來,在他眼裡,李桃兒竟有如此深刻的位置。我們不過是身為王爺的他,所納的妃妾;然而李桃兒,卻是身為平凡人的他,視為「內人」的女子。那麼,我算什麼?我是他的結髮妻,是他親口擇定的原配,是他名正言順的王妃,但是在他眼裡,我又算是什麼?!
我再也無法按捺自己心頭的忿恨,我將那張紙用力揉成一團,緊緊握在自己掌心。
我暗忖,那無寵之妾,想必指的是王蘭裳。而我「手加刀刃」的有娠之妾,就是王菡蕊了。其實彼時,我只不過因為太氣憤,因而順手抓下案頭擺設所用的入鞘長劍,連劍鞘都未拔下,用力敲擊地面,衝著王菡蕊一陣吼叫而已。我倒是也想對她「手加刀刃」哩,然而我悲哀地明白,自己不可能有那樣的勇氣。那樣的勇氣,是需要強大的恨意支撐的;但我縱然怨恨,卻也不欲輕易奪人性命。我就連惡人都無法做得徹底,可這世上,又有幾人,依然以為我是好人呢?
她一打開那本詩集,一張紙就輕飄飄地落了下來。蘭裳不由得低呼了一聲,慌忙蹲下去撿。我和穆鳳棲談笑的勢子被打斷,也一齊看向她。
雖然胸口依舊有些欲嘔的不適感,我還是笑了出來。方等一本正經的大人口吻使我莞爾。
呵!但我這種個性,畢竟是不適合這裏的。年少時,人們傳說我「無容質,不見禮」,放浪形骸、悍妒無狀,且紅杏出牆。如今,又傳說我「酷妒忌,見無寵之妾,便交杯接坐。才覺有娠者,即手加刀刃」!
我撫著依然平坦的小腹,感覺忽然有些荒謬。
賀徽深深地注視著我,眼裡是掩飾不住的焦慮和憂心。但他只是簡單一點頭,牽起方等道:「那麼容臣告退。」
內人?我忽覺一陣暈眩。
「妝扮?」我氣得笑了出來,覺得荒謬。
「王爺可是堂堂大貴人啊,雖然不像凶神惡煞那般可怕,但小指頭動動,也足夠捏死我了!」蘭裳無比認真地回道。這下連一旁侍立的淺兒也拿不住,忍俊不禁地抿嘴笑了起來。
方等眼中一亮,迭聲說好,迫不及待攜了賀徽之手,急急往外邊走去。
我看著蘭裳手中捏著的那張紙,似笑非笑道:「怎麼?有不會念的字?讓我來替你念完罷!」心裏想起詩題中「內人」二字,怒意上涌,咬牙切齒道:「昔時慊慊愁應去,今日勞勞長別人!」
我暗笑他今日竟如此盛讚方等,想見心情不錯;於是便示意淺兒去準備茶點,向方等招手要他過來。
「不是說了沒事嗎,真的沒事。」我勉強露出一個笑容,安撫方等。「最近天氣炎熱,娘身子也有些不適,想是旅途勞頓,水土不服所致。你若不乖乖回去歇息,娘才真是心中不舒服了呢。」
蘭裳點頭,語氣中無限嚮往地說:「今日看見賀大人,我雖然還是不懂這兩句形容的是什麼,可不由自主地就會一直想和圖書到這兩句,想著如若是賀大人,一定配得起這兩句話……」
「那不一樣。你和姊姊都是民女,不在宮籍之列;而李姑娘早在王爺出鎮荊州之前,就已登記在當地花名冊上,不允許隨意離開。倘若宮人都可以靠著王爺們的寵幸而隨行入京的話,那豈不是人人都想方設法獻媚邀寵?陛下派遣王爺去荊州,可不是專為了成全他尋歡作樂的!」
蘭裳驚訝地張大了嘴,「娘娘!你這樣說王爺,王爺知道了,要生氣的!」
蘭裳最近往我這裏走動得很勤,此時也正在我房內,遂站起身與穆鳳棲施了禮。淺兒給我們斟上茶來,穆鳳棲在我左首邊一張椅子上坐了,與我說說笑笑。
我笑望著他們兩人的背影,只聽一旁的蘭裳忽而嘆了口氣,道:「我前日學了兩句『風姿清絕,氣度風雅』,姊姊說這是形容人的好字眼,我當時還不信,想:除非是天人,否則誰配得起這麼好的形容?」
賀徽對我一揖,也一本正經道:「世子天生聰穎,過目不忘,一點便透,觸類旁通;就連我這當夫子的,也與有榮焉哩!」
蘭裳大約也聽說了蕭續接任荊州刺史之事,驚訝道:「但是一送回荊州,豈不是落在廬陵王手裡?」
「那也是沒有辦法的事呵。再者廬陵王縱然與我們王爺不睦,素來相謗不休,但好歹也是堂堂天潢貴胄,如今逼迫王爺將李桃兒送返荊州,又在陛下面前邀了寵,目的已經達到,又難道會跟小小一個宮人過不去么?」
我認得這聲音是穆鳳棲的,暗暗納罕,不知她的來意,忙起身走到門口相迎。
雖然我不甚喜愛王家姊妹中的姊姊王菡蕊,但對於天真爛漫的妹妹王蘭裳,我還是有些憐惜之情的。與姊姊相比,王蘭裳是較為不受蕭繹寵愛的一個。她被收入府中,多少也是因了姊姊王菡蕊的帶擎。而姊妹倆境遇的不同,不但是府中上下的談資,更為姊妹之間多少添了一抹尷尬。
賀徽也婉言勸道:「世子,還是先回去歇息罷。娘娘自有分寸,何況等一下這裏必定忙亂,世子若執意在此不走,娘娘又怎能安心休息?」
方等從外面跑進來,人還沒進屋,聲音先到。「又是蘭姨姨在說笑話了!聽這一屋子的笑聲!說的什麼?我也要聽!」因為蘭裳尚未受封,並無正式封號,不好稱呼。但她的身份又和淺兒這般婢女畢竟不同,加上我與蘭裳關係也算親善,因此我教方等如此稱呼蘭裳。
我聞言掃了她一眼,心裏對於這些動聽的言語還是很受用;遂站起身來,微笑說:「是么?承妹妹貴言了。妹妹請坐。淺兒,快給穆夫人斟茶來。」
我一邊乾嘔,一邊搖手示意旁人不必驚慌,待那陣強烈的不舒服感過去,我才在蘭裳的攙扶下,顫危危地直起身來,費力地說:「不必擔心。想是吃壞了肚子罷,不妨事的。賀大人,和-圖-書就勞煩你送世子回去,等一下若真的傳了太醫來,我這裏人多手雜,恐再有照顧不到的地方……」
方等這才停了手,充滿擔心地看著我,依依不捨。「那……淺兒,待太醫診出了結果,一定要立時派人去稟告我!你在這裏要細心服侍……」
我「噗嗤」一笑,再也想不到蘭裳居然這麼形容賀徽!望著賀徽在庭中攜了方等的手,細意指點各色花卉,兩人有說有笑,我的心緒忽而有些複雜不定了。
王菡蕊的肚子,這幾年也頗為爭氣。蕭繹的次子蕭方諸,就是她所出。方諸承繼了其母的柔弱美貌,又因為我和方等「正室嫡出」的地位始終壓過他們母子一頭,而比方等性子里多了一些敏感機警。他小小年紀,已被王菡蕊教導得頗懂如何投蕭繹所好。蕭繹喜歡談玄論道、辭辯敏慧之人,方諸便自幼熟讀《老》、《易》,辭辯鋒生,文采方面頗為出眾。
「很好。看來……天下人是都已知道了。他對李桃兒如此念念不忘,教我變成天下人的笑柄,我又何必替那個李桃兒擔心?即使她回了荊州受那無邊的苦,也好過像我這般,在這個活監牢里,熬著漫長而無望的歲月!」

我愈說愈是惱怒,一種欲嘔的衝動涌到我喉間,我丟開手中紙團,握住自己頸間,終究沒能忍回去,俯下身軀,乾嘔起來。
我咬著牙,恨恨地一字一句念道:「秋氣蒼茫結孟津,復送巫山薦枕神。昔時慊慊愁應去,今日勞勞長別人!」
方等拚命掙脫,大聲喊道:「放手放手!我要留在這裏!娘生病了……」
蘭裳大約插不上嘴,久坐之下甚覺無聊。因她出身農家,入府之前不過是一介採蓮女,只識得斗大的字一籮筐而已;所以我平素閑來無事的時候,一直在教她識字背詩。日積月累,眼下蘭裳雖還未解詩文中深意,但磕磕絆絆整篇念下來,總算可以通順。我教導她平時無事時也要多念、多練習,此刻我和穆鳳棲聊得高興,蘭裳便從我書桌上隨手拿起一本詩集來看。
「送……西歸……內人?!」
然而與我當初輕車簡從前往荊州不同,此番同行的人里除了早早納下的側妃穆鳳棲之外,更有荊州宮人李桃兒,與王家姊妹。離開京師時,蕭繹猶負「不好聲色,只慕高名」之譽,而今時今日,在我看來,可謂婢妾成群。
想必賀徽看出我面上動容神色,遂笑著向前道:「今日庭院中花開得正好。適值世子新學做詩,想不想與臣一道庭中賞花,也好做些詩來應應景,更讓娘娘歡喜?」

「哎呀!原來世子和賀大人都在此,好生熱鬧呵!」
「我倒是忽然想起了一種,別出心裁的妝扮。」
思想及此,我皺起了眉。
我又回到了京城。
我臉上登時變了顏色。
我笑了一笑,並不當真。「王夫人也有了喜,聽說肚和*圖*書子尖尖,且又飲食嗜酸,這一胎恐怕又是兒子了。這才是大喜事。我這裏一切如常,瞧著只怕是個姑娘家,何喜之有啊?」

淺兒忽然揚聲說:「給穆娘娘請安。」話音未落,穆鳳棲即一陣風似地自外走進房內,對我笑著福了一福道:「給娘娘請安。自從得知娘娘身上又有了喜,合府上下就都為這樁大喜事而歡欣不已哩!」
「娘娘,王爺好勇敢哩。不是都說李姑娘是必須留下的么?可是王爺偏偏要把她一道帶回來,寧可冒著被陛下懲罰的危險。可是奴婢不明白,為何李姑娘必須留在荊州?難道她不是和奴婢們一樣的么?」蘭裳天真地偏著頭,認真地問我。
穆鳳棲道:「聽說還是廬陵王一道接一道的奏本起了作用,又聯絡了許多朝中相熟大臣一起進諫,即使陛下看在晉安王關說的面子上有心為王爺開脫,也卻不過這許多人呵!因此晉安王這個和事佬終究沒有做成,王爺百般無奈,這才迫不得已將李桃兒送了回去……」
蘭裳被我的怒色早嚇得噤聲,穆鳳棲見狀,只好陪笑出來打圓場:「娘娘,何必跟那個賤婢動氣?她不是早已被王爺送返荊州了么?何況娘娘眼下也頗得王爺寵愛,又有孕在身,等一下聽說王爺還要親自過來看娘娘哩!我今日前來,原本一則是為了給娘娘道喜,二則也是親口向娘娘通報一聲,免得王爺到來之時,娘娘未及妝扮,措手不及——」
「賀大人。」我閃了閃眼睛,起身對他施禮。「近日方等功課如何?可有進益?」
我想到幾個月前,我還曾經被王菡蕊有喜的消息氣得頭暈眼花、失去理智,恨不得拿著刀劍去砍了她;而今,卻是我也有喜了。
「怕什麼呢?難道王爺還是什麼凶神惡煞,能把你吃了不成?」我繼續促狹道,話一出口就突覺不妥,似有一語雙關之意;幸而蘭裳天真,不解人事,並未聽出來。
「到底是怎麼了?當初父王一意孤行,不是說無論如何也要甘冒風險帶回她嗎?現下風險來了,父王還不是終究要將她送回去?早知如此,何必擾攘這一回,惹這些麻煩?」方等忽然在一旁開口,語氣里有絲不滿。我知道他一向是個孝順又貼心的孩子,我與蕭繹感情不睦,多半也由這些事情而起,方等全都看在眼裡,我卻不料他會直言不諱。
蘭裳叨了其姊之光,從小小採蓮女,一躍為湘東王府中的侍婢,在她心目里也算是一步登天的莫大幸運。而她心地純稚,對「王爺」這個字眼仍舊保有舊時的天生懼怕感,縱然平日大大咧咧,一遇到與蕭繹有關的事,卻立時變得小心翼翼,生怕觸怒了那個在她心目中喜怒無常、高高在上的「王爺」。
蘭裳倒頗為好學不倦,撿起那張紙,一看上面寫著字,就大聲念了出來:
雖然旁人甚多,穆鳳棲卻也沒有故作神秘。「姊姊還和_圖_書不知曉么?王爺把那個李桃兒送返荊州去了!」
我皺眉,一霎那間,某個已經很久遠之前的時刻,從記憶的最深處裊裊浮起。在那個時刻里,我彷彿看見那個依然年少的自己,笑得純真而爛漫的自己……依然,對某個人,充滿了幻想和期待的自己。

方等順從地走到我身側,我細細打量著他。雖然年紀尚幼,身量未足,但方等一身雲紋錦袍,發束玉冠,五官俊美,已隱然有了氣宇軒昂、風采清越之相。
我心頭有某種亮光驀然一閃而過,然而快得我無法捕捉。我無法知曉自己心頭升起的究竟是何種情緒,就聽到穆鳳棲冷冷的嗤笑聲。
我不由得失笑出聲。
我皺眉,剛要說話,就聽穆鳳棲續道:「何況,我們這裏為了李桃兒憂心,可王爺那邊迫於無奈,還憑詩寄意哩!就連我看了,心頭都堵得慌啊!所以趕著來呈給姊姊過目,教姊姊也來評評理!」
我笑了笑,對於這樣稚拙的問話感到有趣。
賀徽跟在方等身後進來,並不避諱淺兒和蘭裳。她們兩個都是經常在我這裏出現的,何況在陛下尚未下旨為方等正式擇選當世鴻儒為師之前,他此時仍身為教導方等的師傅之一。我自有借口傳召他來詢問方等的功課。
蘭裳卻沒注意到我不悅的神色,兀自結結巴巴地念道:「秋氣……蒼茫……結孟津,復送……巫山……薦枕神。昔時……昔時……」她不識得「慊」字,臉漲紅了,抬起頭來求救似地看著我,這才發現我面沉似水,不由嚇得把下面的話咽了回去。
「妝扮么……好罷。」我拿過一支兔毫筆,蘸著瓷盒裡鳳仙花搗成的胭脂,在桌上一個描花瓷碟里,開始細意調著各種深深淺淺的桃紅色。
我聞言不禁一笑,想蘭裳入府前沒識得多少字,自己偏又是這樣疏懶天真的性子,如何理解得了此語形容的這般風流蘊藉、才氣縱橫人物?
於是,我閑來無事時,偶然會召見王蘭裳,閑坐聊天。雖入府也有一段時日,蘭裳待人猶未帶著心機,更不曾防備。我對這種天真的善良,也不得不心生一些善意的喜愛。畢竟在爾虞我詐、勾心鬥角的皇家,即使再純真如一張白紙的女子,也會隨著歲月寫滿晦暗的機心。我雖有心釋出善意,然而府中婢妾里能夠坦然承受的,卻只有毫不偽飾的王蘭裳。看到她,就如同看到當年的自己。一個,從不被人理解、從未被人發覺的自己。
「那你現下可明白了么?」我問她。
穆鳳棲見勢忙說:「世子不必驚慌,我親自帶人去喚太醫,一定儘速傳到。」說罷急急回身走了。
淺兒也鄭重其事躬了躬腰。「奴婢遵命,世子請安心!」
「娘娘,話不可這麼說……禮數上,總要妝扮一下,準備準備的……」穆鳳棲勉強端起一個賢淑溫順的笑來,勸說著我。
我吃了一驚。我們到京不過數月,www.hetubook.com.com我卻早已耳聞朝中有人為了此事上奏,也聽說與蕭繹一向不和的廬陵王蕭續接替蕭繹成為荊州刺史之後,拿此事大作文章,短短數十日連上兩道奏摺。皇上大為震怒,遣使前來訓誡蕭繹的有意犯禁、視禮法于無物的行徑,但據說蕭繹除了對來使動之以情,百般解釋以外,更懇求晉安王蕭綱從中斡旋,為他在皇上面前講情。但不知蕭續又用了何等手段,使得蕭繹終究放棄了李桃兒?
「給姊姊請安了!」穆鳳棲多年執掌府中諸事,唯恐落人口實,平日不但用盡了百般精力,更是禮數做到十足;此刻也不肯馬虎,一定要屈身施禮,我連忙上前虛虛一扶,笑道:「妹妹何必如此客氣?今日不知為了何事前來?」
「受寵?穆夫人,你可說的是我么?現下誰不知道我既不得陛下的青眼,又不得王爺的寵愛?這個孩子,說真的,還真是意外哩!王爺多少時日也不進我的房門一次,想見他一面,還得叨腹中塊肉之光;王爺心中,『內人』二字,也並不是給我。我還在這裏自作多情,妝扮什麼?!」
穆鳳棲一怔,隨即笑著打圓場。「怎麼會?娘娘位份尊貴,即使真是個千金,也是堂堂嫡出,可不比那些庶出的兒子強么?何況娘娘已先有了小世子,若真一舉得女,正是兒女雙全,十全十美,豈不是大大的喜事么?」
說著,她就從懷中掏出一張信箋,交給我。我接過來一看,紙上的字跡很陌生,卻十分凌亂,大約是他人匆促間抄下來的。詩題是《送西歸內人》。
我不喜歡王菡蕊,也不喜歡蕭方諸。不是因為他們母子受的寵眷正隆,會威脅到我和方等的地位;而是他們母子一路小心翼翼,為討得蕭繹歡心,那種低眉順目、我見尤憐,看在我眼中,感覺分外偽善做作。也許他們這樣做才是真正的聰明,在宮中才能夠順利生存;但我寧可碰得頭破血流,也不肯做偽君子。
「你很怕王爺么?」我放柔了聲音,看著一臉緊張的蘭裳。見到她點頭如搗蒜,我的笑意更加泛濫。
眾人皆是大驚,蘭裳慌忙挽扶住我,方等急得大喊:「來人!還不快快去傳太醫來!淺兒,你快扶我母妃進房休息!」
我,居然又有喜了。
「方等,不可無禮。」我薄責他,唯恐這番言辭被有心人又傳了出去,倘說給蕭繹聽,豈不是離間他父子感情?我端肅神色,向穆鳳棲道:「小孩子童言無忌,說的話不值一哂。倒是他首先的問題,想來人人也都想知道:王爺為李桃兒可謂仁至義盡,但此番仍不能保,要將她送返荊州,卻不知其中有何緣故?」
我看著他,心下一陣百感交集,又是歡喜、又是酸楚,想著這麼多年來的種種艱辛,雖錦衣玉食、仆婢成群,但帝王家畢竟不如普通人家,人心險惡、互相傾軋,行止之間須得萬分小心謹慎;如今可喜方等長成,我心中怎能不大為安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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