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傷歌行

作者:飛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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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章

第三章

趙夕雍在樓船的甲板上大步流星地走著,滿心的懊惱忿然。
只這三回,就讓元軍上下對她的能力另眼相看。起初她不過是普通的一介民女,但靠著自己的預知力逐漸擴大自己的影響,最後得以成為元軍特使的身份,光明正大地渡海來到這個海上的宋國小朝廷。
她省去了他姓氏之後的官銜稱謂,改而低喃著他的名字。當他的名字自她口中說出的時候,他竟然渾身一震。她的眼眸是那樣的澄澈而透明,她的視線彷彿穿越了他的面容,凝視著那過往繁華紛亂的世間中的某一點。他震懾了,那雙眼眸中蘊含著的力量,彷彿不僅僅只是預見到那茫然的未來,而且還無言地迷惑著他,引起他的滿腹狐疑和不確定,嘗試動搖著他長久以來賴以支持自己的信念和動力。
趙夕雍悻悻然地在船舷旁停下,等著身後的韓輕舞一路與人打著招呼、悠閑地走過來。他不明白和-圖-書她的用意,假如她真的有那種能力的話,難道她看不出來大宋的氣數已盡嗎?
她沒有說話,許久后突然一笑。
「如果你想勸降於我,那麼你找錯人了。」他冷淡說道,撇開視線,盯著甲板上忙碌的兵士們。
她的語氣放輕了、也放柔了,身軀半倚在船舷上,凝望著他陰沉的俊顏。「趙家從來沒有給過你什麼,除了這一線血脈、一個姓氏……但現在卻要求你貢獻出你的一切、甚或你的生命,來背負這個沉重卻不得不為的責任……究竟是什麼在驅使著你這樣犧牲呢,趙……夕雍?」
趙夕雍莫名地惱火起來,一甩手臂,將她的手甩開。「你在胡說什麼?你知道我在想什麼嗎,就在這裏任意揣測別人的想法,然後自以為是地加以安慰?」
為什麼他一定要監視著那個蒙古女人?啊不,她說她不是蒙古人,而是漢人,況且會https://www.hetubook.com.com在蒙古軍中也是被逼無奈;可是他根本不想相信她的說詞。方才在張將軍的帥船上,他不是已經見識過了她的口才便給、她微笑之後深不可測的心計了嗎?
能輕易將元軍之帥張弘范的決定操縱于自己股掌之間,利用種種可能的手段達到自己的目的,這女人的心機,絕對不像她的外表或年齡顯現出的那麼年輕單純呵!被逼無奈?哈!誰會相信她?倘若不是她心甘情願,他倒是很懷疑,有誰可以強行逼迫她做任何事。
他震驚地回首望她,心頭升起一絲冷意。「你……」
她久久地凝視著他,望著他微慍的俊美面容,彷彿沒有聽到他惡劣語氣中對她的指責一樣。她只是深深地看著他,看得他幾乎有一點惱怒了。
「別難過。這一切都不怪你沒有儘力,這隻是上天註定而已。」
迄今為止她總共只斷言過三次——m.hetubook.com•com第一次是她在元軍即將兵臨臨安城下時,預言宋朝丞相之一的留夢炎將投降元軍;第二次是丞相文天祥自元軍的嚴密戒備下逃脫時,她勸阻元軍統帥不必大肆追趕搜捕,因為宋國的淮東制置使李庭芝將會懷疑文丞相身份的真偽,而「下令宋將加以格殺」;第三次則是斷言宋國的左相陳宜中將會逃離流亡的小朝廷。
「我為什麼要勸你投降?你難道不是個意志堅定的人嗎,難道不是明知自己力量薄弱,卻仍要堅持信念,力戰到最後一刻也絕不放棄嗎?」
「你見過我?」他不自覺地,一聲已問出口。
方才經過張將軍的私下解說,他這才知道,原來她是很有名的——據說,她不但如一般人那樣能知過去,更有著奇妙的能力可知未來。她不輕易說出任何預言,但一旦說了出來就必定準確無誤。
「你……」他緊盯著她,半晌才沉下臉低喝道:「你果然是和-圖-書懷著目的而來的,倘若你要來動搖我的意志、或我的責任,那你就大錯特錯了!我既然生為趙家人,趙家的天下就有我的一份責任;更何況國家興亡,匹夫有責,即使升斗小民也應貢獻自己的綿薄之力,我身為趙家子弟就更是責任重大、不容推卸了!」
她微愕,似乎想說些什麼,卻終究只是雲淡風輕地搖首。「不,沒有,我從前……從不曾見過你。」
韓輕舞怔了一怔,然後微微一笑道:「這趙姓、這皇室的血統,沒有給過你一點幸福,不是嗎?從前你過得像個平民家的兒子,在清苦中度過每天的生活,也從來沒有想到過自己是宗室子弟,要利用這點血緣為自己謀得什麼;可是突然蒙古韃子打過來了,大軍壓境之下,趙家子弟星散,死的死了、逃的逃了、甚至降的降了,到如今為止竟然就只有小皇帝和你,在這茫茫大海上,勉強維持著大宋的最後一線生機……」
一隻纖纖小手自他身m.hetubook.com.com側伸過來,握住他的手臂。他吃了一驚,轉頭望去,看見韓輕舞不知何時來到他身旁,注視著他的眼神很溫暖。
他留在這裏,在山窮水盡的境地里仍然為國盡忠,是因為這是他的義務、他血液里流動著的責任。他是宋朝的宗室子弟,雖然他這一支早已在數代之前就沒落了,境況不比普通平民更好;但這天下仍舊是他趙家的天下,自他出生起,這命運就已註定。他需要拼盡全力去捍衛這已經落入蒙古韃子手中的大好江山,不僅僅是為了效忠那位他血緣上的遠房堂弟、現在的小皇帝趙昺,更是為了他的姓氏、他的整個家族——那曾經君臨天下,統治著整個中原的趙家呵!
她說對了。他的確是這樣的人。自從童年起,他對於自己認定的事物,就有不屈不撓的執著;即使明明清楚這條路一去不能回頭,他也決不會允許自己不戰而降——可是,這些事情,她如何知道?他們在今日以前,是素昧平生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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