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愛奴

作者:花清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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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九章 冰火交融

第九章 冰火交融

「這是我的事,與你毫無干係。倘若你再這麼放肆,儲君也保不了你。」司行風放下了手,那一巴掌不曾揮下,冷冷對一旁早已嚇傻得兩位公公吼道,「還不快帶你們的主子回宮?還杵在那做什麼?都給我滾——」
他冷眼掃視這幾個唯唯喏喏的太監宮女,厲聲道:「你們幾個給我聽清楚了,以後你們要是再不好好的看著貴妃娘娘,讓娘娘再出宮遇上什麼驚險之事,我平遠侯府弓弩手們的箭靶就由你們來當。」
兩人的腳步漸漸遠去,品妤手握著掃帚,有些失神。
「多謝侯爺,請。」不過居袁修並未聽出話中有話,多看了品妤兩眼,這才依依不捨地隨司行風離開。
那人聽見聲響,緩緩轉身,是耿忠。
「我叫巧兒。姐姐怎麼稱呼?」巧兒問。
「不嫌棄的話,就叫我一聲品妤姐吧。」「夏」這個姓在這裡是禁忌。
她垂下眼,不置可否。救?若說昨日那場□交易,應該算是救吧。
她就這樣麻木地端坐在水裡,任憑那水溫漸漸的變冷變涼,直到水面不再濺起一滴淚花……
當一切平靜之後,她嬌喘著身軀趴在他的身上,烏黑亮麗的睫毛如扇,眨動之間,讓人有一種靈魂會被吸走的感覺,事情的發展早已超出來他的控制,他索性閉上眼不再去看她,冷靜了片刻,他便毫不憐惜地將她從自己的身上推下,迅速起身,穿戴整齊。
品妤蹙著眉心,微啟紅唇,又一次輕道:「不要走……」
侯爺的聲音就是像蠱惑之音聲聲傳入她的耳中,她忍不住抬眸看向不遠處,那一襲白衣在陽光的照耀下熠熠生輝。腦子裡浮現出他赤身裸體的景象怎麼揮都揮之不去。不,她不要想這些景象,這樣的想法,讓她全身更覺得冰寒,需要溫暖。她不要聽到他的聲音,她不要。
其實小的時候,她一直是個愛哭鬼。
從第一眼見到侯爺開始,除了冷笑,她未曾見他這樣平和的笑過。
真是世間鮮少的俊美男人。
推開屋門的那一剎,他頓下腳步,冷哼一聲,「這次跟上次比起來,不再像個死人。」
果真是不能想著那件事。這不,大半個月不見侯爺,今日卻意外撞見了。佛主保佑她別再想著那事了。
司行風罵完,意欲拂袖而去,花清琳見著,立即衝出屋子,快步上前攔住了他,抬著一雙淚眸質問:「我為什麼不能出宮?你這是叫人看著我嗎?你是不是也跟尋哥哥一樣,叫那個狐狸精給她迷住了?」
每逢落雨之時,司行風便會一個人站在窗前,望著窗外的雨幕怔怔出神,也只有這時候才能一個人獨自品味孤寂落寞的心境。
兩人的衣服不知在何時褪下,記憶中那滑膩似酥的冰肌玉膚已然呈現於前,此時正散發出魅惑人心的嫵媚冶艷。他別開眼,不看她,將雙手平放在身側緊握成拳,極力地克制自己不去觸碰她的任何一處肌膚。她要想解藥,就自己來。他倒要看著這個姓夏的女人如何忍受這份屈辱。
府上人少不足為奇,最奇的是,府中女眷甚少,除了她之外,便是巧兒以及其餘四位婦人,一位巧兒的娘親趙氏,一位是王大嬸,兩人負責膳房,另兩位便是負責洗衣的吳大娘和負責清掃的秋嬸。偌大的平遠侯府,只是四人定是人手不夠,府中負責清掃打雜的,還是多為男子。換句話說,平遠侯府內,年輕的女子除了她之外,就再也沒有第二個人。
司行見毫不留情地甩開她的手,衝著她厲聲吼道:「你知不知道你在做什麼?你身為白虎國的貴妃娘娘卻私自出宮,跑到臣子的府上胡亂攪事,就不怕傳出去,叫天下人恥笑么?」
子嗣?她何嘗又想要?她這個樣子有什麼權力要個孩子,連自己能活到哪一天都不知道,又怎麼能害了無辜的孩子。
她揚著凄然笑臉,望向那挺拔修長的身影,他的臉色越來越陰沉,那揚起的要揮向花貴妃的手僵在了半空中,遲遲不曾揮下。
巧兒道:「哦,我差點忘了姐姐昨日剛來,謝謝你,夏姐姐。」
有人輕敲了敲門,一個細嫩的聲音傳來:「姑娘,熱水備好了,請沐浴。」
「滴嗒」一聲,水中濺起的一滴水花。
也許是藥力的原因,她失去了平日的冷靜,看著他冷笑起來:「我是姓夏……可我不是她……」話尚未說完,又是一陣異寒,她顫著身體,忍不住地倒向司行風。
司行風未作他想,便選擇了平日里一個人靜處的聽雨軒。
「不許躲,看著我。她跑了,天涯海角我還是會想辦法將她捉回來,但是她不在的這段日子,我會很寂寞,你說我會怎麼辦?你不是要我救你么?好,今日我司行風就大發慈悲一次,救你,你可要賣力點,可別讓我失望了。」司行風的掌力越來越大,猛地將她一推,隨即坐上床,在一旁躺了下來,等了許久,她仍是蜷在那邊未動,他不耐煩地怒吼,「在西陵川身邊侍奉了那麼多年,你連伺侯男人都不會嗎?和-圖-書要我救你,你就滾過來,要是想死,你就滾出去。」
「南苑是侯爺住的地方?」品妤追問。
方才在那紗帳下,她做了她一生中最恥辱的事,為了活命,她象百花堂里的女人一樣,放浪地傾盡了自己的所有。害怕被賣進百花堂里,可是她方才的模樣又是什麼?呵呵,其實她就是個下作的人,下作到為了活命,甚至可以出賣自己的身體,她和百花堂的那些妓|女有什麼區別?
他不禁眉頭深鎖,但看她忽冷忽熱那份掙扎的模樣,應該是中了冰火兩重天。中了這種葯,兩個時辰之內若是沒有男人,必定七孔流血而亡。西陵川在命人煉製此葯的時候,曾同他戲言,說是若是日後有敵國來犯,讓弓弩手們不必備箭,人手一支冰火兩重天,包準戰無不勝。有時候,他不禁覺得西陵川一定是空虛無聊到了一種極至,才會整天命人煉製這些葯。
她抬起軟弱無力的手捂住雙耳,可是,花貴妃尖銳的聲音依然傳入她的耳中:「我就知道,那個女人巧言令色,仗著自己有幾分姿色,到處迷惑男人。你可看到了?我可憐的尋哥哥墜崖死後,她又找了兩個男人。你那二十精兵弓弩手,全敗在了那兩個男人的手裡。她就是有這樣的本事,讓什麼人都護著她。你突然把她從百花堂放出來,一定也是被她迷住了。」
她不禁有些痴痴地開始傻笑。
品妤赤著身子躺在床的內側,睜著空洞洞的雙眼望著眼前的白色紗幔,體內的冰火兩重天解了,她不用怕會七孔流血而死了,不會怕再也見不到明天的太陽了。
這時候,除了她會在這裏清掃之外,鮮少有人會經過這花園。
「我差點倒忘了,她走了,你還在。想要我救你,那就得看你的本事了。」司行風語調低沉,吐出的溫熱氣息縈繞在品妤的耳邊,卻是那樣的冰冷異寒。
品妤覺得自己是奢望了,無聲已代替了他的回應。他是權傾白虎國的平遠侯爺,而她算什麼,就如衛公公說的,她能被賜予他那是天大的福氣。
日夜操勞,又受流言困擾,娘親終於支撐不住,一病不起。她只有八九歲,又是姑娘家,除了照顧娘親之外,她什麼也不會做。眼看著娘親日漸消瘦,堂叔堂嬸趁虛而入,霸佔了夏家藥鋪。到了她九歲那年冬日,娘親的病終於拖不下去了,含恨而終,臨終前,只對她說了一句話:「無論怎樣,你一定要好好的活下去……活下去……」那一夜,她抱著娘親的屍身哭了整整一夜,以後再沒有人疼她愛她了。
日子過得飛快,一晃眼,品妤在平遠侯府待了約莫大半個月,這大半個月里十分忙碌,但也十分充實。府中的每個人對品妤都十分友善親切,相較在宮中如履薄冰勾心鬥角的日子,侯府的生活正是她期願的。正因為忙碌,她才發覺平遠侯府,與曾經想象中的完全不一樣。
堂叔堂嬸平日里遊手好閒,根本就不是經營藥鋪的料。眼看著藥材鋪的生意一落千丈,債主紛紛討債上門,堂嬸將歪主意打到她的頭上,只可惜怡春院的老鴇兒嫌她長得又瘦又小,眉目浮腫,一張苦瓜臉,連收去做丫頭都覺得是浪費怡春院的糧食。那一晚,堂嬸又是對著她一頓毒打,「看你長得這副討債鬼樣,把你送去怡春院接客,男人看了都倒胃口。簡是就是個廢物,只會浪費老娘的銀子。你娘是老娘我花銀子下葬的,如今你吃我的穿我的,老娘拿你撒氣都是天經地義。」
這不是水,而是她落下的眼淚。她不由地哧笑,她竟然落淚了。有多久她沒有流過淚了?十年?是十年了吧?這是十年來,她第一次落淚,這種壓抑無法透氣的感覺早已成了久遠的記憶,她都快要忘了這種感覺,原來她也會落淚的。
冰火兩重天呵,難以忍受的騷癢燥熱過後,卻是襲向四肢百骸的冰寒,讓品妤不禁打起了冷顫,趴在草上的身子不由地縮了起來。
呵,他長得真的很俊,含煙說的沒錯。白虎王西陵川已是難得一見俊美的男人,可是他比白虎王還要俊美幾分。他的美攝人心魂,並不是因為他絕色無塵的相貎,也絕非是他這身華服,更多的是他桀驁不馴冷漠又陰沉的脾氣,所以無論是男人還是女人都會情不自禁地為他著迷。
冰火兩重天,呵,原來可以讓她變成另外一個人。
這水這麼乾淨,她這樣的骯髒,再怎麼洗涮也洗涮不凈,只會污了這水。
伴著掃帚枝條掃地的沙沙聲,隱隱約約聽到兩個人的談笑聲。
不想聽他的聲音,不想看他這個人,卻為何在看到他的絕美面容之後,心中又有了一種不斷滋生的慾望。
巧兒應算是侍奉侯爺的丫環,但巧兒說,侯爺寢食很少讓人在一旁伺候,大多數的時候,都是他自己親自動手,或者由耿忠關群代勞。她只是每日晨時,去侯爺房中收拾收拾,偶爾會在書房磨墨掌燈。
坐進浴桶中,她一點一點地向水下和-圖-書縮去,讓溫熱的水漫過身體,漫過肩部,漫過她的整個頭頂,直到透不過氣來,她才浮出水面,麻木地望著水中的倒影。
她聽著花貴妃的辱罵聲,不禁凄然而笑。
司行風抱著她一路進了先前夏之洛待的屋子,毫不溫柔地將她重重地摔在床榻上,就跟昨日在百花堂的廂房內一樣。
雙眼迷離,身軀的火熱難耐讓她不停地撫摸著自己的每一寸肌膚,試圖緩解體內那一份空虛感,但漸漸的,笨拙的撫摸與親吻,再也滿足不了她,她再也忍受不了這份痛苦。帶著莫大的恥辱,她將身體完完全全地坐在了他的身上,屬於他的火熱暖意在瞬間填滿了她空洞了許久的身體。一聲長嘆,她終於不用再受那非人一般的折磨……
一入宮門便是十載。
「夠了!」司行風厲聲喝斷她,陰寒著一張臉反問:「是誰?誰准你出宮的?是不是他准你出宮的?他想看我難堪,逼我就犯,難道你也想讓我難堪么?這裡是平遠侯府,該如何處置她,那也是我的事。你給我回宮去!」
冰火兩重天雖讓人性淫 ,痛苦難堪,但腦袋始終是清醒的,從品妤出口相求的那一刻開始,她便知他不會輕易出手相救,一定會對她好生羞辱。一直垂著臉的她倏地揚起臉,映入眼眸的便是那張俊美非凡的面龐,對上那雙深不見底的幽眸,她咬著唇,眨了眨眼,對著他便是一陣冷冷地訕笑,脫口而出:「呵呵呵,這不是求,昨日我已經付出過了,今日就當我和你討回來。這不是求……這不是求……這不是求……」
花清琳滿臉是淚,不情願地被兩位公公誠惶誠恐地拉走了。
雖然品妤在冰與火交融的痛苦邊緣掙扎著,但她痛苦的一舉一動,在司行風的眼中看來卻是媚態至極,那軟軟輕哼的呻|吟聲,聞在他的耳里亦是嬌柔至極,這一切都讓他煩心。
花清琳聽到「怦」地一聲,嚇得直尖叫:「啊……」
「品姑娘?!」居袁修意外地在平遠侯府中見到夏品妤,臉上儘是欣喜之色。
十年間,她學會了對任何事漠不關心,成了一個「又聾又瞎」,只知埋頭做事的人,背地裡常常聽人罵她是個沒血沒淚的人,不知何謂痛。痛,何人不知,只不過知道痛,不會改變任何事情,對她來說,只要好好的活下去便可。
體內的冰寒消去了,但又一輪的燥熱上來了,望著司行風的背影,品妤竟然有了一種不想讓他走的慾念。
「不會?哈哈哈,這可真是令我大開眼界,在西陵川身邊待過的女人竟然不會伺侯男人……呵呵呵……」笑意漸斂,他冷冷地吐了一句,「你既然想死,那怨不得我不救你。」說完便坐起身,意欲離開。
「我不想死,我什麼都不知道,我什麼都不知道,我真的什麼都不知道……」品妤抱著發脹的頭痛苦地哀聲道,往下直縮。
品妤的話語一出口,讓司行風一時間怔然,驀地回過神,他傲然的一張俊臉頓時變得難堪起來。他惱羞成怒,道:「你……」
她輕輕點了點頭,「是……」
翌日,天剛朦朦亮,品妤便早早起了床,正要往膳房去,遠遠地便瞧見一個約莫十二三歲的小丫頭吃力地拎著一桶熱水走在前面。望著小丫頭瘦小的身體,她不禁想到了當年她初入宮的時候,也是這樣常常廢力地提水。
小丫頭一臉吃驚地歪過頭看她,皺著眉頭沉思了片刻,突然恍然大悟,說:「哦,我知道你是誰了,你就是耿大哥說的新來的姐姐。」
他不得不承認,從未有過任何女人能讓他這麼瘋狂,這個女人是做到了。
品妤沒有動,來人將熱水裝滿桶內,便靜靜退了出去,將門帶上。
不知是誰喊了一聲「侯爺」,她才敢從床后出來,一看到門處正立著她日夜思念的人,即刻急奔而去,也不避諱,拉住他的衣袖便輕聲喚道:「行風……」
品妤抿著嘴唇,淡淡地笑著,並不說話。
翌日,堂叔堂嬸只給了一張草席,便草草了了娘親的身後事,並以此為由,將她當牛做馬的使喚。只要做錯一點事,便會被打罵,甚至沒有飯吃,一開始她還會乞求可憐,可是越是哭著乞求,那一天一定會遭到更多毒打。漸漸地,她學會了任何事都默不作聲,身上的傷痛她只敢晚上一個人宿在柴房的草垛上不停地流眼淚,如今,這個世上就剩下她孤獨的一個人了。
不知為何,面對這張床,司行風再也法冷靜下來,心中的怒火越燒越旺,表情變得猙獰可怕,他一把揪過縮在床角的品妤,擒住她的雙肩,厲聲吼道:「你方才有膽出聲留我,眼下怎麼沒膽了?你不是要我救你嗎?我司行風除了會殺人,會折磨人,什麼都不會。姓夏的,你以為你跑得了一時跑得了一世?」
在哪裡做事,對她來說都一樣。
一旁的太監宮女見勢,全部實相地都退了出去,並將屋門帶上。
她連忙收了掃帚,緩緩欠身,向二人行了和-圖-書禮。
寒意再次向她猛烈地襲來,她無力地躺在草地上,本能地蜷縮起了身子,緩緩地閉上了眼,忍受著這份煎熬,等待著生命的逝去。
花清琳未曾所動,只是抬眸與司行風對視,聲音哽咽:「這麼多年來,我從沒有忘記過她給我的屈辱。及笄那年的花神祭,她給我下藥,讓我卧床三日,錯過與尋哥哥訴情機會,還有我離開金碧皇朝那一年的花神祭,又是她,她當著尋哥哥的面羞辱我,讓我難看,我這輩子都不會忘記。我不會忘記是因為她我才還含恨遠嫁白虎國。她給我的屈辱,我今生今世都不會忘……」說著,兩行清淚順著好她的粉腮盈盈滑落。
上一次在百花堂里,她救了他,那麼這一次就當他還她好了。她不想死,就算死,也不想死在這催情葯下。
跨過月洞門,品妤看著前面竹林縱橫交錯,忍不住出聲打斷巧兒,「你這桶熱水是要送去哪裡?」
她不是笑他是這白虎國內呼風喚雨的平遠侯,卻依舊擋不了那兩個武功高強的銀髮男子,而是笑自己自以為是的假設。其實她大錯特錯,以為他來了,洛姑娘會沒事,她也會沒事,實則,洛姑娘是沒事了,被兩位不知何方神聖的銀髮男子帶走了,可她呢?還留在這裏受著難以言語的痛苦,沒有人在乎她的死活?誰來救她?難道她就要忍受這種痛苦折磨,等待七孔流血后死掉嗎?誰來救救她呢……
她埋首繼續揮掃手中的掃帚,眼下是蠟梅花開的季節,園中雕落的花瓣枯葉也不少。清晨十分已經清掃過一次,只是午後一場大雨,這園中又是一片狼籍。
隨之而來的,是一段長時間的沉默。
司行風狠捏住她的下顎,迫著她看向自己,道:「是,你不是她,我知道你不是她,錯就錯在你也夏,錯就錯在你什麼事都知道。你以為你知道了那麼多事,我還能饒了你么?」
「哦……」居袁修長長的應了一聲,語調之中,仍是有些疑惑,但是司行風卻道:「居大人,蠟梅雖香,但侯府中尚有更優雅的景緻,請移步聽雨軒,酒菜已準備好。請。」
她這條賤命還活著……
倏然,身後一具柔軟的身體貼了過來,讓他的身子猛地一震。緊接著,毫無預示,他便被她推倒在了床上。
耿忠也不明白,為何每次這種事都由他來做。難道是因為百花堂里他私自做主,讓主人覺得有愧么?
這一摔,讓品妤心底一陣乾嘔,感覺差點將五臟六腑摔震了出來。
她吸了吸鼻子,盯著水面,接著又是「滴嗒」一聲,一圈圈的波紋相繼蕩漾開來。
「是啊。」巧兒道。
品妤從冰涼的水中起身,將散落在地上的衣服一一穿起,剛步出屋外,便看見了熟悉的背影。
小丫頭又說:「其實我不累的,我很小的時候就已經劈柴挑水了,這麼一小桶水對我來說,不算什麼,不過前兩天撞到了胳膊肘,還有些痛罷了。」
十一年前,爹爹在進藥材的路上被歹人害死,偌大的藥鋪全擔在了娘親一個人的身上。突然有一天,從未見過面的堂叔堂嬸出現在了藥鋪,說是娘親說掃把星,克夫,克公婆,爹爹就是被她害死的。漸漸的,一些可怕的謠言在街坊鄰居的口中慢慢傳開,說娘親不貞不潔,背地裡偷漢子,合夥害死夫君,霸佔夏家藥鋪……
巧兒拍了拍腦袋,道:「南苑。這水是給侯爺沐浴用的,昨夜裡他好像又喝了好些酒,耿大哥方才讓我送一桶熱水過去呢。不知為何,最近侯爺總是愛喝酒。」
聽到這一聲「品姑娘」,品妤心下疑惑,似乎她並不認識眼前這位客人,何以這樣熟絡稱呼她。她抬首看向面前的客人,方方正正,英挺的臉龐似曾相識。
姓夏的,又是這一聲姓夏的,她姓夏何罪之有?若是她能預知她會有今日之禍,她是不是早該在出生的時候求她的爹爹改姓冬好了。
呵呵,讓他還,還什麼?
「千萬別這麼說。」居袁修倒有些不好意思,「姑娘不是應該在宮裡嗎?怎麼會……」
一個你字尚出口,他的唇便被欺上而來的柔嫩紅唇封住了,來不及出口的話語在唇舌交纏之間化作聲聲低吟。
她也中了葯?
她就象發了瘋似的,沿著他的額,他的眉,他的鼻,亂啃一通。她的牙齒在咬在司行風臉上頸間的肌膚時,有些痛,但又沒有感覺到十分痛,只是介於這種痛又不是太痛的感覺之間,是異樣的酥酥麻麻,讓他全身的血液慢慢地開始沸騰起來。
聽到門扉輕輕合上的聲音,她這才緩緩撐起身體,拖著疲備麻木的身子走向浴桶。
司行風的語中暗指,這世上還有許多美女,不必為某個不起眼的丫頭掛心。
居袁修笑道:「是居某唐突了。不知品姑娘是否還記得兩個多月前,你在聚墨軒前被馬車驚嚇摔倒的事?」
耿忠抬眼看她,一頭青絲尚滴著水珠隨意地披散在肩頭,她的臉頰上泛著淡淡的緋色,貝齒輕咬著的紅唇鮮艷欲滴和圖書。頓覺唐突,他收回目光,別過臉看向一旁窗欞上的空隙,道:「若是姑娘有哪裡不舒服,但請姑娘直言無妨。還有……」他頓了頓,「待會王嬸會送葯給你……」
品妤看著他的背影慢慢消失在假山後,緊崩的身體松馳了下來,便向自己的屋子步去。回到屋中沒過多久,一位大嬸便送了葯過來。
「謝謝品妤姐。」
其實「第一次」在百花堂里,那種彷彿將她整個人撕裂般的痛楚,她不曾流淚。不是不痛,是痛到撕心裂肺,痛到她很想流淚,但卻怎麼也流不出來,因為她的眼淚早已痛得流幹了。
姓夏又不是她的錯,難道全天下姓夏的女人都要死絕了他才甘心么。
耿忠為主人與居袁修倒滿了酒,居袁修瞧見高壯的耿忠做著與他相貎極不相稱的事,不禁失笑起來,調侃道:「侯爺府上不僅景有特色,就連這斟酒的人也與眾不同。」
品妤再一次欠身,恭送二人離開。
在品妤以為一切都即將逝去的時候,驀地,身體忽然一暖,她被包進一個溫暖的懷裡。
眼眸幽深,一言不發,司行風覺察到她的異樣。
「居大人謬讚。請上座。」司行風請居袁修坐下,並命人將屋前的四扇門打開,這樣蓮花池的景色一覽無餘,屆時待到暮色降臨,圓月高掛之時,池中倒影,在這寂廖的冬日也別有一番韻味。
在眾人的眼中,他的面容俊美非凡,宛如雕琢過一般,明明精緻絕塵的容貌,卻絲毫不讓人覺得其有嬌柔之態,反而更能感受那一股勃發的英氣和迫人至極的壓力。但在品妤的眼裡看來,她痛恨這個長相近乎完美的男人,她痛恨這個讓她失了貞潔失了尊嚴的男人,她痛恨這個讓她永遠失去自由的男人。
他盯著她,兩邊的臉頰因藥性的發作變得異常紅潤,那早已凌亂的秀髮鋪了滿面青草綠地,綠與黑的交映刺得他的雙眼微微眯了眯。這番情形讓他憶起昨日在百花堂里的那場錯誤,雖然他不受控制,失了理智,但他記得她在他身下無力掙扎的嬌弱模樣,明明很痛,卻倔強的不肯流出一滴眼淚。那種無法用言語形容的感覺沒由地讓他深蹙起眉頭。
後來,有人出錢找人頂替進宮做宮女,堂嬸見錢眼開,終於找著機會,能賺些銀子,便將她賣了。
整個侯府上下,除去護衛人數,其餘人數並不多,數數不過二十餘人,放眼整個白虎國,無論是官宦府邸,亦或是商賈大宅,大概也只有平遠侯爺府上的人最少。
品妤頓住腳步,將熱水交還給巧兒,道:「很抱歉,我只能幫你把水送至此,耿護衛交待過,這裏我不能擅自進入。我要去膳房做事了。」
司行風完全沒有料到這個女人會有這樣瘋狂的舉動。每當他欲待發作之時,她便狠狠地吻住他,唇齒與他不斷地交纏,絕不讓他有開口的餘地。司行風本能的想要避開這個吻,可是品妤不允許,她雙手緊緊地捧住他的臉,狠狠地吮著,昨日他是怎樣對待自己的,她今日便要還回去,不但要還回去,她還要向他雙倍的討回來。
「奴婢該死。請侯爺饒命。」太監宮女們嚇得連忙跪倒在地。
司行見對上她清光盈盈,如怨如愁的眼眸,真的覺得快要瘋了,強抑下心中那團怒火,將門拉開,走出屋子,衝著屋外的一干人等厲聲說道:「你們這些狗奴才,是不是一個個都嫌自己的腦袋待在脖子上待得膩了,生怕惹不出什麼事端來?今日貴妃娘娘若是出了什麼意外,你們幾個是不是都想去陪葬?!」
這位大嬸說了同樣的話,侯爺暫時還不想要子嗣。
身子驟然間騰空而起,她的雙手緊緊攥住了他的衣襟,迷離的眼眸中滿是驚詫、戒備和難以置信。
居袁修與其他官場的人不同,兩個多月接觸下來,是個性情中人,此次相約前來閑聊,只想找個安靜的地方,邊吃邊欣賞美景。
巧兒安慰道:「不過姐姐不用擔心,侯爺可是個好人。我聽我娘說,當年我娘帶著我在街上行乞,是侯爺看我們母女倆可憐,便收留了我們。還有耿大哥和關大哥,好像都是侯爺救回來的,姐姐也是侯爺救回來的吧?」
「姓夏?」巧兒臉上露出為難的神情,「夏這個姓么……唉,有點兒複雜。我以前聽我娘說過,府內不雇姓夏的人,尤其是女人。好像這麼多年來,姐姐是第一個姓夏的。」
品妤微微頷首,便轉身離開。
巧兒也許自幼是找不到一個年紀相仿的姑娘說說貼心知己話,見著品妤來,最高興的莫過於她。品妤無論身處於何處,永遠都是一個最好的傾聽者,私下裡巧兒總會同她說府里大大小小的事。
「嗯。」品妤輕輕應首。
待門一關上,花清琳便扯著嗓子與司行風尖聲對吼:「恥笑?我還會怕人恥笑嗎?若我在得知你捉了那個女人,將她留在了清風別苑內,我還不來這裏,我才該讓人恥笑。你明明把她已經關進了百花堂,為什麼要帶她來這裏?你不https://www.hetubook.com.com是該要報仇的嗎?為什麼還要放了她?行風,你都忘了嗎?她對你做得一切你都忘了嗎?行風……」
她方才是在求他救她?
「若是無事,耿忠先行一步。」耿忠作了揖,便轉身離開。
他輕輕扯了扯漂亮的薄唇,臉上浮現了一抹讓人捉摸不透的陰冷笑意,他大步向她走去。
「我就知道,你也一定是侯爺救回來的。你別看侯爺整天崩著個臉,心地可善良了。還有就是……」巧兒湊在品妤的耳邊,壓低了聲音說,「侯爺是我見過的長得最俊的男人,你不知道呀,每年花神祭的時候,多少達官貴人家的小姐都往我們府里偷偷塞東西呢。嘻嘻……」
司行風陰冷的目光直盯著花清琳看,不說話。
「我……不會……」品妤死命地咬著嘴唇。要她像那些妃嬪們,身若無骨似的纏在王上的身上一樣纏在他的身上,她真的沒法這樣做,太羞恥了……
漸漸地,他不在避讓。當她吻向他的咽喉處,那細細麻麻地啃咬讓他沒由地一陣顫動。最令他尷尬的,眼下他完全處於一種被動的狀態,與之前的預料相差甚遠,這個女人竟快要將他逼瘋了。無論在何時,除非是自願,他甚至連衣角都會拒絕別人的觸碰,但這樣親密的舉動,他並沒有拒絕。
在藥力的魅惑下,她揚著一張潮|紅的臉,不禁對他脫口叫道:「不要走……」
這個人是她嗎?
總之,不論她說什麼做什麼,即便是不說不做,也都是錯的。久而久之,她發現流再多的淚也不會改變事實,枝條棍子依舊還是會落在她的身上。從此,她學乖了,也再沒有流過一滴淚,因為好好的活下去,才是最重要的。
她閉上眼睛,汩汩的淚水順著眼角不停地涌落而出,壓抑了許久的辛酸與痛楚終於能隨著這著苦澀的淚水宣洩出來。能流淚是好事,她不是麻木不仁,她還有情感,怕是等到淚乾之後,她再想流淚,要等下一個十載。
她想起昨日初來侯府,耿忠告訴她,侯府除了南苑,其餘地方她都可以去。她問南苑在哪,耿忠便說,全園竹子最多的地方,便是南苑。
面冠如玉,眉清目朗。
司行風意欲拂袖離開,從頭至尾根本沒有留意到不遠處還橫著一個痛苦掙扎的人。
暮色降臨,整個侯府開始掌燈。
「唔……」原本就渾身乏力的她頭更昏沉了,痛苦地輕逸出聲。她不敢看司行風,內心萬分矛盾,她不知道該怎麼辦,只能蜷縮在床角呻|吟著。
司行風聽到那微弱的聲音,不禁怔然,停下了步子,緩緩地轉過身,便看見品妤正痛苦地趴在草地之上。
品妤抿了抿嘴唇,什麼也沒有說。
品妤不禁想起洛姑娘那夜說的事,想來,府中女眷甚少,定是與侯爺的心結有關。回過神時,她不禁會暗吐一口氣,她怎可再想這件事,應當將這事忘掉才對。
品妤眉心微蹙,卻依舊一聲不吭。
她接過葯,閉起眼,一口將苦澀的葯灌進了口中。
品妤恍然大悟,連忙又是深深一欠身,「原來是恩公,多謝恩公捨身相救。」
尋聲望去,只見侯爺與另一位身著青衣的男子已然站立在三步之外的一棵蠟梅樹下。侯爺依舊是那一身月牙白衫,下擺精緻的暗花隨風若隱若現,他的嘴角之處勾著淡淡的微笑,靜靜的聆聽身側身著青衣男子的話。
居袁修站在窗前,看向窗外,景色朦朧別緻,不由讚歎:「池不在深,有綠則盈。景不在多,有致可怡。聽雨軒聽雨,只求點滴。」
她再次揮動掃帚,繼續清掃地面。
花清琳在剛才的那場混亂中躲進了清風別苑的主屋,盛怒中的司行風向屋子的方向大步邁去,一腳踹開了那兩扇門。
「小的該死。請侯爺饒命。」
聽雨軒,顧名思義,屋子不大,卻是落建在府中最美的蓮花池水之上,夏日荷花正旺,推開門窗,微波徐徐,伴著清風,迎面撲鼻而來的荷花香氣煞是沁人。眼下時值冬季,池水一片寂靜,窗外一片蕭瑟之景,若是遇著雨時,雨水順著屋檐一滴一滴落地成簾,整個池面之上霧氣氤氳,卻別有一番意境。
耿忠見她出來,道:「侯爺吩咐,膳房缺人手,日後姑娘就在膳房幫手。」
「是,小的遵命。小的多謝侯爺不殺之恩。」「是,奴婢遵命。奴婢多謝侯爺不殺之恩。」
「我姓夏,叫夏品妤。」
司行風微微挑眉,聽出居袁修的意思,不禁對耿忠使了個眼色,耿忠領命,轉身離去。耿忠再沒有斟酒或者倒水之舉,默默地退出了聽雨軒。
她快步上前,向那個小丫頭伸出手,「水很重,我來提吧。」
一直在一旁只看不語的司行風突然出聲接話,「她現在是我府里的人。」
散落的長發隨著她的身體起伏輕舞擺動,她妖媚的體態不斷地刺|激著他的每一根神經,此時此刻,司行風發現他錯了,原本想要給她的屈辱卻成了自己自我克制的一份煎熬。他的拳頭越握越緊,恨不能將指甲深深地陷入自己的掌心之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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