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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捨不得這套房子？就算是我名下所有的東西都給你，我都不會有異議。我堅持住在這裏，是希望好好地照顧你，希望你早日康復。」她那種看他的眼神就好比看到蟑螂一樣的嫌棄，讓他難過。

他又問：「要不要等你傷好了，來我的公司，換個工作環境？」

「你還打算繼續做平面模特嗎？」他幫她捋順頭髮。

「哥？」她嗤笑起來，語帶嘲諷，「你不覺得這個稱呼很好笑嗎？我媽沒改嫁你爸，我爸又沒娶你媽，沒有血緣關係的，算哪門子兄妹呢？我只不過是你們家領養的孩子，剛好也姓曾而已。要不要明天我就登報聲明，斷絕所謂的兄妹關係？」

曾紫喬立即僵直了身體，背部就像是張拉滿的弓。

她稍稍放鬆，故作輕鬆地笑道：「其實剛才我也不是真的頭痛，只不過不想聽衛秦亂吼，所以你不用這樣做。我說過了，你不必因為我的傷而內疚。頭撞傷了，會疼是自然的。」

現在，他真覺得自己陷入一種兩難的境地。

「不了吧。衛秦那麼糾結我這張臉，況且我剛才也都答應他了，如果我再反悔，說不定他會燒了我的房子。」看那傢伙的架勢，說不準真的會一怒之下燒了她的房子。她現在算得上是一個孤和*圖*書苦無依的人吧。

她決定，今晚怎麼都要來個了結。

他那迷人而富有磁性的聲音，她承認自己有些迷戀，但是這種被強迫回憶過去的感覺真的很糟。她看得出他的關心、他的擔憂，也看得出他是真心想對她好，真心想照顧她這個「妹妹」。可是，她為了自己的人身安全，拒絕他的好有錯嗎？從頭來過的人生，不是每個人都能得到的。況且，她討厭他口中所謂的兄妹親情，她真的不需要這樣的憐憫與照顧。

他咬著牙，拳頭捏得死緊，胸口沉沉地壓抑著，慢慢地，他又鬆開了緊握的拳頭。亂|倫……母親第一次和他提起這事的時候，他毫不猶豫地拒絕了，就是因為有這樣的顧慮。

從小到大，即便是在家裡，他也從未見過她這樣隨性，她總是穿得優雅如女王，頭髮梳得整整齊齊，就算是穿著睡衣，也絕對看不出一絲凌亂的感覺。那時候，他常常說她一定不是人類的傑作。話一出口，迎接他的總是老媽踩在腳底板下的拖鞋。

他緊抿著嘴，緊繃的下巴，線條顯得僵硬。

這是他從未見過的小喬，明艷動人，富有生氣。他是犯賤了還是怎麼了，被人趕，卻還有心情欣賞她的變化？

曾梓敖的目光和*圖*書落在她那張漂亮的臉龐上，她雖是面帶微笑，但一雙幽黑明亮的眼眸里，滿是不耐煩，一副巴不得他快點滾蛋的樣子。

「我不明白為什麼。」他緊蹙著眉心。

他嘆了一口氣，道：「放輕鬆，我不會對你怎樣，只是想幫你緩解頭痛。」

她淡淡地笑著，下意識地輕輕轉動手上的戒指。

他點了點頭，一陣沉默，過了一會兒，才道：「你好好休息，我睡樓下客房，有什麼事，你儘管叫我。」

「你很奇怪呀！離婚協議是你要我簽的，上面列了分居條款，現在我也簽了字，你幹嗎又這樣堅持要住在這裏呢？難道你捨不得這套房子？」她右手不停地撫弄著自己左手無名指上的戒指。

「曾紫喬！」他不可置信地看著她，這種話她也能說出口？

更何況，只不過出院才兩天的時間，她的腦子裡已經出現了許多零零散散的回憶，最讓她覺得恐懼的，是「她」從小學六年級的時候就喜歡上他。也許一個人沒有記憶，這樣的人生不完美，但是對現在的她來講，這樣的空白人生，是美好的。她可以有新的選擇，想要什麼，想做什麼，都重新開始，一旦再次陷入曾經的痛苦回憶中，那是種折磨，是種悲劇。

曾紫喬m.hｅtuｂooｋ•com•com對袁潤之笑道：「沒什麼事，你先出去。」

什麼為什麼？

袁潤之一臉擔憂地沖了進來，「你們兩個沒事吧？」剛才她在樓下，聽到兩人爭吵的聲音好大。

「那你還敢娶我？你就不怕別人說你亂|倫嗎？」她的聲音跟著提高了幾個音階。

他轉眸看向她，滿臉驚訝之意。

「等一下！」她疑惑，「這麼晚了，你不是該回『你自己』的地方去嗎？」她刻意強調「你自己」三個字，言下之意，現在這個房子是她的，閑雜人等請迴避。昨天，她勉強「收留」他一晚，但不代表天天收留啊。

許久，他才道：「曾紫喬，你究竟在怕什麼？我是吃人的老虎嗎？就這麼迫不及待地趕我走？」

她站直了身體，抬起頭直視他，「對，我是怕你，因為我怕死。曾先生，不是我不想看見你，也不是我不想聽到你的聲音，而是我不想強迫自己很快又回到過去。我不想因為時常看見你，而找回那段失掉的回憶。事情鬧到今天這個地步，可想而知，那段回憶並不美好。我好不容易撿回一條命，難道你還想看我自殺第二次，破相第二次？現在對我來說，你，曾梓敖，是個徹徹底底的陌生人。既然老天給了我重新活過的機會，擺脫和-圖-書過去，為什麼不將這一切就在這裏終止？我真的只想活得舒服一些，自在一些，沒有負擔，沒有痛苦。我是真的真的想要一個全新的生活……」

陌生男人？他什麼時候成為陌生男人了？

會伸手為她按摩，這隻是一種本能。小時候，為她梳頭髮，為她買女性用品，為她做任何事，早已成了生命中難以改變的一種習慣。

進了卧室，曾梓敖將曾紫喬輕輕放在舒適的床上，然後繞至她的身後，伸出手輕輕按揉她的太陽穴，以舒緩她的頭痛。

「難道不是？」

這時，卧室門被推開。

離了婚的男女，本來就該橋歸橋，路歸路，如果還像結婚一般住在一起，不是很奇怪嗎？

袁潤之點了點頭，退出去並將卧室門帶上了。

她會簽下離婚協議，是因為她失憶了，她可以當什麼事都沒發生過，輕輕鬆鬆，但他不行，他沒法無所謂地當什麼事都沒有發生過。如果今晚不回來，衛秦那個瘋狂的人還不知道能做出什麼樣的事來。

他頓住手裡的動作，「你覺得我剛才那樣做是因為內疚？」

真的只是像她說的是裝暈嗎？他有眼睛，至少他看到她臉色發白，說話的時候總是下意識地單手按著太陽穴，這是裝暈嗎？

他實在是不明白，在醫院的幾和_圖_書天明明好好的，怎麼一回來就變了味？連著兩個晚上趕他走，他究竟哪裡讓她看不順眼了？之前的事是他錯了，她說得沒錯，他內疚，他悔恨，所以希望能夠好好照顧她，希望看到她好好的，而不願意看到之前那樣的事情再發生。

他靜靜地凝視她，她穿著一身再普通不過的棉質睡裙，原本一頭烏黑順滑的長發，蓬蓬的，很隨意地披散著。他掬起一束，指腹下的絲滑觸感不曾變過。

「照顧我？有什麼好照顧的？我能吃能睡，能跑能跳，只不過額頭上頂個紗包。下午去超市買菜，晚上燒飯燒菜，都很好啊。我需要什麼人照顧？現在不比從前，我可不習慣家裡有事沒事就跑來一個陌生男人。」她很無辜地聳了聳肩。

她困惑了。

「應該是吧。」她說。

「不管是不是領養，我們從小在一個屋檐下長大，我做了你二十年的哥哥，這是不爭的事實。」

頓時，他難掩激動的情緒，聲音不由得提高了些，「我不是陌生男人。就算不是你丈夫，我依然還是你哥！」

曾紫喬轉向曾梓敖，咬了咬嘴唇，繼續說：「別再為我受傷的事感到內疚，我不需要你的內疚，也別再用兄妹的關係來束縛彼此，我寧願我們不是兄妹。快點走吧，明天不要再過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