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向心公轉

作者:花清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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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章 殘害上司必遭責

第三章 殘害上司必遭責

終於,樂天站了起來。
電話那頭一陣沉默,半晌道了一句:「沒了?」
這一天,也是江文溪進入總經辦以來,電話響得最繁忙的一天,可在她轉了不過三個甜美的女性電話之後,白髮魔男就命她將電話接到傳真機上。
小心翼翼地將這個精美的水晶鞋拿起,在燈光的折射下,熠熠生輝,閃爍著耀眼奪目的絢麗光芒。
嚴素抱著雙臂,一言不發地在大廳里繞了幾個來回,隨便找了一張椅子坐了來。
不出三分鐘,李妍的電話便打了過來,她小心翼翼地接起,生怕被裡面的白髮魔男聽見。李妍在電話里將白髮魔男罵了足足五分鐘,聽在江文溪的耳朵不知有多解氣。
江文溪避過他的視線,低垂著頭,從沙發上起身,將薄毯小心翼翼地疊好,瞟了一眼落地座鐘,輕道一聲:「樂總,我先下班了。」
「樂……樂總,還沒……沒下班啊?」她顫著聲。
每次開會,最少也要一兩個小時,現在都已經三點半了,而今天這場會怎麼看至少也要到快下班才能結束,加上這麼一份工程預算,今晚去教堂狂歡的計劃只能是泡湯了。
「送」與「不送」兩個聲音在江文溪的腦子裡輪流轟炸,讓她十分抓狂。
對著手機,江文溪的臉蛋猶如煮熟了的蝦子,吱唔著道:「廷和,這東西太貴重了,我——」
「先生,到了。」司機回頭大聲叫了一聲,這才將樂天的思緒拉回。
這個水晶鞋竟然是顧廷和送的……她沒想到他會去那家小店買下這款水晶鞋送她。若不是昨晚在醫院里走不掉,這份禮物應該是他昨晚就要送給她的吧。
「等全公司人全走之後再進一步培養奸|情。」
與她的距離只是兩步之遙,終於等到那位頭髮花白的老太太鬆開了她的手,他才緩緩向她走去。
「文溪?」顧廷和聽不到她的聲音,連忙又道,「文溪,你不要想太多了,這隻是一塊很小的水晶,真的不值什麼錢。而且,那家小店的老闆一見我是警察,有給我打八折。」
柔順黑亮的長發遮住了她的大半個臉,驚詫之中,樂天認出了她——那塊在工作中他有所期待的「金子」。
依言,年輕女子被扶了起來,但那男子很快便鬆了手,急匆匆地往剛停下的電梯里走,回首還不忘對自己女友凶道:「快點走!還不夠丟人?!」
江文溪瞪大了雙眼,揮動著捏緊的拳頭,氣得說不出一句完整的話:「你、你、你——」
看見飲水機旁放著一個白色古典金邊花紋的咖啡杯,她小心地端起。當看到杯中的咖啡黑漆漆的一片,她不禁奇怪:這咖啡顏色怎麼這麼怪?比以往的要黑很多,簡直黑得就跟墨水一樣,怪了,還真有種墨水味,連杯子也是冷的,難道嚴姐刻意給泡得冰咖啡?這男人的怪癖還真多。
收好手機,她望了望病床上躺著的樂天,又看了看外面值班台的兩個小護士,心想:有她們兩人在,待會換藥應該沒什麼大礙,她留在著,也沒什麼能幫上忙的。
病房裡,江文溪接電話的聲音不敢太大,只能壓低了聲音小聲回道:「我現在在醫院——」
還有兩步之遙,過了那道門,就到了電梯口處。
通過昨天和今天的事,她明白了幾個重要真理:第一,上司永遠是不值得同情的,就算上司半條腿踏進了棺材;第二,不要自以為是掌握了上司的弱點,隨時會變成你的弱點;第三,不要在上司身上花一分錢,隨時會血本無歸;第四,永遠不要說上司的壞話,因為他的耳朵很長。
說招了什麼人,發了十幾張空白傳真紙,他不心疼電話費,她還心疼她的傳真紙。
他轉身大步向前,剛好一輛計程車駛了進來,他輕輕一招手,手搭上計程車的門把手,回首對滿臉怒氣的江文溪說:「要不要上車?不上車你就自己回公司,如果不去公司,你今天算曠工。」
車子緩緩起動,濃濃的倦意一波一波向江文溪襲來,她忍不住打了幾個哈欠。
頂頭上司就坐在對面,視線範圍內總是能掃到,江文溪異常緊張。
誰知一抬頭,便看見白髮魔男立在她的辦公桌前,寒著一張臉看著她。
第一個聲音:享受一時的爽快,就能讓你吃飽飯?
樂天一隻手抄在西褲口袋裡,不禁為這人的素質感到厭惡。走過那道門,他便看到電梯口處圍了好多人在那竊竊私語,甚至還有兩位當職的護士也加入了觀戰。
江文溪猛地一驚,屏住了呼吸,心口之處咚咚的急跳,垂在兩側的雙手緊張地拉扯著外套的衣擺。
「哦,這就走了。」嚴素從身後拿出一個不大、方方正正的紙盒遞給江文溪,「那,快遞送來的,你的哦。」
「我覺得很值,至少有人會喜歡會開心,這就值得。我也是剛巧那天又路過那家店,順便進去看看。聖誕節我又搶不到聖誕老人的襪子送你,只好勉為其難地用水晶鞋代替了。」
「你不等你女朋友嗎?」
坐在座位上,江文溪將水晶鞋拿在手裡,又細細地看了好一會。未久,她拿起手機給顧廷和撥了一個電話。
結果,是她低估了某人的魅力,就連發燒燒得像頭烤乳豬一樣的某人,依然可以魅力無窮光芒四射。除了請計程車司機幫忙將某人架到了急診大廳,其餘完全用不著江文溪插手。按值班小護士的話說:「你只要負責把錢交了,其他的交給我們就可以了。」
「那就好,」小護士的目光瞥見病床上單薄的西裝外套,於是又道,「最近冷空氣來襲,要注意防寒保暖,你就是因為穿得太少了才會生病。下午記得一定要來掛水。」
江文溪坐在他身旁,餘光瞥見他以手掩飾著沉重的咳嗽聲,明顯感覺他是在強抑著。江文溪有些疑惑,好像她罰站的那天,他就已經有點不對勁了,怎麼都過了快一周了,病情反倒嚴重了。
「哦,後頭——沒有——點com……」江文溪只好按他的方言記下這奇怪的郵箱。
江文溪接過紙條,不由得大驚,張了張嘴:「ho……hotmail?!後頭沒有……」
「你動一下嘛。」
剛才去了洗手間,他就確定那杯子里裝得是什麼,經過一番思慮,嚴素是絕不可能犯這種錯誤的,原來又是她!為什麼這個女人每天總是要弄出點意外讓他「驚喜」?!她顯然是事先就知道裏面裝的是墨水,看似還很期待他鉛類金屬和化學防腐劑積蓄性中毒。
「昨晚是你送我來醫院的?」他的聲音依舊嘶啞。
面對小護士的嘮叨,樂天蒼白的臉上明顯地露著不耐煩,緊抿著唇,突然想到什麼,便問:「送我來醫院的人還在嗎?」喉嚨還是很痛,聲音依舊嘶啞,但較昨天之前稍好一些。
「……嗯。」極輕,且軟弱無力的一聲應答。
電梯全是人,本想發飆的江文溪在眾人驚詫的目光下,立即噤了聲。她被樂天攬在懷中,根本無法動彈,雙眼剛好對著他微微敞開的襯衫領口。視線範圍內,是他優美的下頜弧線和上下滾動的喉結。
樂天偏首望了一眼斜靠在自己肩上的女人,雙眸緊閉,纖長的眼睫下可以清晰地看見一圈明顯的黑眼圈,較之前怒氣沖沖的她,眼下這副睡相顯露了她很疲累。
視線向上,迷人的下頜雖添了許多鬍渣,卻更添幾份性感。狹小的空間里,他的全身上下都充滿了魅惑的男人氣息,絲絲縷縷,無孔不入。
收拾好會議桌上的東西,她的餘光掃到那杯「黑咖啡」,趁大家還沒發現那裡面裝得是墨水,她急忙端起,快步走出會議室。
她看了看牆上的時間,已經十點半了,於是給李妍發了一條簡訊,告訴她一會就到。
「啊?」巨大的一滴冷汗從江文溪心間滑過。終究,她還是慢了一步。面對冷麵上司,她只能乖乖地坐回辦公桌前,還好只有一張紙,十分鐘之內應該就可以搞定。
自那次她被白髮魔男罰站了一個小時,嚴素教了好多會議速記的竅門給她。第二次會議結果很顯著,她能速記個一半下來。之後,每天大大小小的會議不斷,幾天下來,她獨立完成的會議紀要還算差強人意,至少嚴素不會對著整片文檔大動筋骨。
每天給她帶來惡夢的就是一間鋪滿地毯的辦公室,能擁有這樣一間辦公室的,毫無疑問,只有那個白髮魔男。啊,作孽哦,身上怎麼會蓋著他的專用薄毯,怎麼好好的就睡在他的辦公室沙發上?如果今天不上班,那她是不是就會從醫院爬到他家床上去了?
遲到的祝福,伴你每一天。
面前那雙黑亮的眼睛里滿是埋怨,彷彿他再不動一下,那裡一定會流下讓人心疼的眼淚。
樂天挑著眉,淡淡地回道:「她自己認得路。」
疼得眼淚在眼眶裡直打轉,她摸了摸被撞得很痛的後腦勺。揉了揉,當並沒看到手中會有什麼觸目驚心的血跡,她總算放心,沒把腦袋撞壞。
十分納悶,她忍不住小聲嘀咕:「這人究竟跑哪了?碳素墨水不就是色素、穩定劑加防腐劑等等嘛,就算是含有鉛類金屬和化學防腐劑,會損壞肝、腎等內臟,那也是積蓄性中毒,沒這麼快反應才對啊?」
江文溪當他同意了,便又輕輕推了推他:「能起來自己走嗎?」話音剛落,她便咬緊了下唇,她真是白痴了,如果他能自己走,此時此刻還會像頭死豬一樣趴在這嗎?
啊!好重!重死了!
起初,嚴素常常會用很無奈的眼神懷疑他的眼光,漸漸地,會時常聽到嚴素稱讚她。
樂天剛想走過去,便見她指著那男子吼了起來。
江文溪微微一怔,心道:難道真是那墨毒發作了?
沒有聖誕老人的襪子,只有公主最愛的水晶鞋。
要命了,白髮魔男正站在嚴姐的辦公桌前說著話,現在該怎麼辦?如果現在出去,嚴姐又在場,那多尷尬。
昨天幾乎所有人都有禮物了,就數她的行情最差,無人問津,怎麼過了聖誕,反而行情走俏了?
「可是這麼小的東西,花這麼多錢不值得啊。」
雖然只是嘴角微抬,似笑非笑,但她只要看到他笑,就會頭皮一陣發麻,戰戰兢兢地將便箋條遞給他。
同事們下班的歡呼聲陣陣飄進江文溪的耳朵里,別說有多鬱悶。
立在門外的江文溪聽到了這番對話,身體彷彿石化了一般。終於回過神,她快步轉向茶水間走去。
這個女人好好的怎麼突然惹起是非來?
「嗯?沒了,你以為還能怎樣?我都打算走人了啊,」江文溪又壓低了聲音,「反正這裡有好多小護士,她們一定樂不思蜀,樂此不彼。」
「馬良誠三個字的拼音,然後是@後頭沒有點com。」
一天沒hetubook.com.com有吃東西,此時此刻,飢腸轆轆。
第二個聲音:不送!。
江文溪收回了腳,電梯應聲合上。回首,眾人一一向她投來敬佩和稱讚的目光,甚至幾位大媽大嬸拉著她不停地誇讚,她微笑著點頭配合,以示友好。最終在護士的指示下,才作鳥獸散開。
結論尚未得出,一個優雅的聲音從他們身後傳來:「昨晚一定有睡得很好,這會一個個才這麼有精神。」
「我再說一次,跟她道歉!」江文溪揪住衣領的手毫不放鬆。
江文溪怔怔地看著這詭異的一幕,整個人傻了。
她小心地一手端著咖啡,一手拿著資料,慢慢走到會議室,將咖啡放在了樂天的位置上,然後隔了一個位置緩緩坐下。
小梁仰天哀號一聲:「唉,算了,我再重新去買一個得了。」
掛在臉上的最後一滴眼淚滑落,江文溪雙眉微微輕皺,眨了眨雙眼,淚腺猶如自來水龍頭一般,淚水在瞬間縮了回去。
「你好好的把碳素墨水放茶水間做什麼?」
「他不仁,但我不能不義。」一咬牙,一跺腳,她決定送他去醫院。
不知道睡夢中的他到底夢到了什麼,為什麼會在夢裡說出那樣的話語?以他這樣的身份地位,怎麼還會被人冤枉被人關呢?
算了,算了,她就再吃虧一點扶他好了。
不過樂天這孩子也是時候固定下來,小江這孩子還就挺適合他的。所以,為了給兩人創造絕對的私密空間,嚴素決定將總經辦外間的地方也讓給二人。
前幾天冷空氣來襲,氣溫陡降,叫人猝不及防。當時,只是覺得喉嚨有點不舒服,當是小感冒就沒當回事,更沒注意防寒保暖。年關將近,每晚忙於應付各類應酬讓他疲憊不堪,感冒自然只有加重的份兒。
一個染著粟色頭髮的女人,捂著臉坐在電梯旁的牆邊哭泣,一個滿頭染得金黃,年紀約莫在二十來歲的年輕男子,站在電梯門口處正被另一名長發的女人揪住衣領。
他的臉壓在她溪頸窩之處,灼熱的氣息噴洒在她的頸間,讓她痛苦而羞憤地緊閉起了眼。
如果這女人的腦袋瓜子能再靈活點就更完美了,但願她是塊金,能夠發點光,哪怕是微弱的光芒也可以。
「扶她起來!」江文溪道。
「昨晚一定有——」
嚴素看到江文溪臉色怪異地從洗手間出來,關心地問:「怎麼了?是不是哪裡不舒服?」
被壓在身下的她偏過頭看了一眼身上的男人,咬著牙,卯足了全力才把他推開。她氣憤地抬手在他的胸前捶打了幾下,下一秒,才發現他早已燒得失去了知覺。
隱隱約約,有女人在哭,隨即電梯口處傳來一個高亢尖銳的女聲:「你給我站住!」
第一個聲音:送他去醫院。
轉身,腳剛要邁出一步,身後的人發出一聲呻|吟。
「好了,別說了,我馬上不就過去見你了嘛?」
他不喜歡女人哭,不喜歡……
他想起昨晚是平安夜,重感冒折磨了他好些天,一直不舒服,推掉了累人的應酬,本來只是閉目養神,但不知怎麼就進了醫院。
「我請你吧。」
該怎麼辦?
桑渝這個女人,他再也沒見過有哪個女人比她還會記仇的,不過是有一次在K.O.里,他揶揄沈先非,五年了,失憶了,居然還能愛上同一個女人,而且還是那麼兇悍的女人,結果好死不死的偏偏被她聽到。打那以後,她不但會利用在道場過招時對他出手又狠又准,並且不會放過任何可以打擊報復他的機會。
樂天回到辦公室,見躺在沙發上的女人還在睡,不由得蹙了蹙眉。
江文溪連連點頭,這才掛了手機。
收拾好所有東西,正算將那份預算表放進裡間辦公室,剛走到門處,便聽到裏面傳來「嘩啦啦」的聲響,嚇了她一跳,心口之處咚咚地跳個不停。
在嚴素之前,有過其他助理,但那些年輕漂亮的女孩自以為進了總經辦,總是會帶一些想法,他需要的是一個能夠專心工作的下屬,而不是把心思用在釣金龜上的下屬。男性助理在處理一些瑣碎的細節問題上,總是比女性要弱一一些,因此他不得不將原本是深叔助理的嚴素調到總經辦。
在瞧見江文溪的眼淚好似斷了線的珍珠一樣滴落在地,樂天心中有一種難以言語的煩躁,他最討厭女人哭,可眼前這個女人一哭,他的腦中會不由自主地想起十年前,無論他罵多少次趕多少次卻依然堅決跟在自己身後的周夢珂,甚至他的聲音稍稍抬高一些,那時的她,一雙明澈溫柔的大眼總是這樣淚水漣漣,讓人無法招架。
這樣的她,他一共見過三次,強吻她的那一次,送壁布樣本的那一次,還有今天這一次,為什麼一個人可以在短短的時間里變化那麼快?
雙拳緊捏著,復鬆開,在心中高喊了一聲「Fighting」,她便埋首于那堆複雜的數字之間。
接過,她小心的拆了開來,裏面竟然是一個包裝的非常精美得禮品盒。
Office 有鬼?!
話說多了,嗓子還有是有些痛,樂天頓了頓,清了清嗓子,才接著道:「還有口香糖,兩塊五毛錢,你已經吃了一片,如果你是為我買的,那就是私人物品,你的行為就是非法侵佔他人私有財物。所以,八百三十五塊五毛錢,扣除你遲到的二十,所謂的加班費一百,照看外加跑腿費兩百,口香糖兩塊五毛錢,你浪費公司電費和辦公設備的折舊費,還有待會一起打車回去的打車費,我最多只會付你四百。」
目光在那合上的門上逗留了很久,嚴素才強抑下有種想要一腳踹開那礙人視線的門的衝動。
「跟我說對不起有什麼用?」護士長沉著臉走過來,看了看輸液管里點滴流量以及插針位置都沒問題,這才對江文溪又道,「注意看著點輸入袋裡的藥水,別顧著打手機,男朋友生病了就好好照顧著,少過一次聖誕節有什麼關係。」
「沒喝過咖啡嗎?」樂天糾結著眉心。
「小江?」嚴素沖江文溪使了使眼色。
她毫不留情地揮手打掉他的賊手。
她也不例外。
紅著臉,她輕輕點頭,剛要轉身離開,那嘶啞而富有磁性的聲音再度響起:「發完郵件就去開會,開完會回來整理好會議紀要,然後把這份工程預算重新核算,什麼時候算好什麼時候再下班。」
不過是睡了一天他的沙發而已,何況還是公司配的,又不是五星級賓館,居然要扣她的錢。這白髮魔男怎麼可以這樣對待自己的救命恩人,早知道讓他燒死了算了。
戴眼鏡的李帥哥聽了頓時笑了起來:「你們當樂總是白痴還是當嚴助是白痴,墨水和咖啡會分不清?」
偏過頭,樂天又細細地看了她幾眼,想到之前她教訓那個惡男,那身手,那氣勢,猶如一個懲惡揚善的正義天使,之後算賬的情形,說話條理清晰分明,態度不卑不亢,完全不似平日里怯怯懦懦,別人大聲對她說幾句,她一副想要去尋死覓活的模樣。
血色從江文溪的臉上迅速褪去,她顫著手拿起那個黑色的文件夾,恭敬地點了點頭便離開了辦公室。
可江文溪並不知道,去教堂歡度平安夜是顧廷和的提議,他拜託李妍和熊亦偉幫他將江文溪約出來。
他在做惡夢?!
穿過長長的過道,一股子醫院里特有的來蘇兒和酒精混合味道肆意地鑽入樂天的鼻翼,讓他深深地皺起了眉頭。
她有些期待地拆開禮品盒,當一個小小的水晶鞋鑰匙掛件呈現於眼底,她驚愕地說不出話。
最後,李妍說不管有多晚,都會等她。
她淺淺地笑著,有一種說不出甜絲絲的感覺在心底蔓延開來。
她白了一眼,給了他一個「很顯然」的眼色,便從衣服口袋掏出一包口香糖塞給他,冷諷:「別開口說話,嘴巴那麼臭,先用口香糖去去臭氣。」末了,還不忘冷嗤一聲,外加一句:「專門為你買的。」

「我?」江文溪難好奇地盯著那個小盒子。
待他抱著江文溪回到了辦公室,一個個才敢從座位上跳出來開始八卦。
起身,抓起包,決定走人。
她伸出手,一手將他的手臂搭在肩上,一手扶住他的身體,期待他有些反應,可是眼前的男人依然還是先前那副姿態。她仰起臉,他緊抿的雙唇剛好落入她的視線之中,那性感的唇線讓她的臉微微一熱,說話有些結巴:「你……你好歹動一下嘛,這麼重我怎麼扶你?」
樂天轉身折回辦公桌前,拿起一包口香糖丟在江文溪的身上,一副居高臨下的模樣:「以後記得吃這個牌子的口香糖,比你早上給我的咖啡口香糖口味要好一些。」丟完又折回辦公桌前坐下。
若是再年輕個十歲,或許自己不是身為這樣的職位,嚴素想她一定會加入剛才的討論大軍之中。
這個窩邊草,完全不知道自己說電話時那種聲音有多嫵媚多柔情,就連對人抱怨都似在與人撒嬌。剛才她手中拿著的一個亮亮的像是玻璃一樣的東西,不過是一塊玻璃,至於這麼開心嗎?是在和送她玻璃的人抱怨撒嬌嗎?他有在她睡一覺醒來就欺壓她嗎?如果要欺壓她,她還能像個無事人一樣,在他的辦公室里安安穩穩的睡一天?
「哦,沒事沒事。」江文溪快步走回辦公桌前,打開文件夾。
唉,她真是倒了八輩子的霉。
樂天搬了一張椅子在江文溪辦公桌對面坐了下來,雙眸盯著她左手邊漂亮的禮品盒。方才只不過是剛好經過,偏偏不湊巧,讓他聽到那個窩邊草接電話的聲音。
落下腳,心中又一個聲音叫道:怎麼可能發燒燒成白痴,他又不是三歲小孩。何況這是他報應,誰叫他總是欺壓我們主人,燒成白痴也是活該。
嚴素調好了投影機,各部門的人陸續就座,等了約莫兩三分鐘,樂天與江懷深進了會議室。
「有奸|情!絕對有奸|情!」
「還是用抱的。」
出了會議室,樂天便失了蹤影。
樂天直覺皺起了眉頭。
這該死的重感冒!
「切,他能有什麼事?睡一覺醒來繼續欺壓我們唄。」提到樂天,江文溪就心情不愉快,感受到貼在耳際的手機發燙,想到昨晚說了一半話就關機的教訓,她趕緊道,「不說了,手機燙耳朵。」
是誰送他進醫院的,真是多事!
江文溪在一進門左病床旁的椅子上坐下,不一會兒,就看見兩名年輕的小護士推著醫藥車來打點滴了。
飲水機的另一側,一罐茶葉正好擋住了一個一模一樣的古典金邊花紋咖啡杯,裏面的咖啡早已冷卻。
江文溪終於在這天見識到了白髮魔男的魅力。幾乎每個小時都有花店送花過來,這不,一個上午的時間,總經辦都可以開花店了。
江文和_圖_書溪用手輕拍了下胸口,受到驚嚇的情緒總算是稍稍平復了一點。勉強擠了一絲笑容,她小心翼翼地問道:「樂總,你沒什麼事吧?」
「……嗯。」某人燒得昏昏沉沉的,除了發出「嗯」的聲音,再也發出其他音了。
原來是她白痴……
「啊——痛啊——」年輕男子摸了摸被踹得很痛的小腿,軟了聲音對女友再次說,「對不起……」
坐在位子上,翻開眼前的文件,她哀嘆一聲,白髮魔男一定是因為她害他喝了墨水而故意整她的,誰都知道今天是平安夜。
得到答覆,護士長這才滿意地離開了。
拿起包,嚴素見她不打算下班,有些疑惑:「你不是今晚要和朋友去教堂狂歡嗎?怎麼下班了還不走?」
突然間,那一座之隔的某人從口中噴出一口不明液體,猛地從會議桌前站起,晃動的咖啡杯在盤中發出清脆的異響。
……
「喂,你幹什麼……」
躡手躡腳地打開辦公室門,她向外張望了幾眼,看到一個熟悉的身影,立即將門輕輕地合上。
天啊,原來是hotmail……她怎麼就沒想到的……
看到那張便箋條上寫著「後頭沒有」幾個娟秀的字,他想到剛才她接電話的樣子真夠蠢的,不由得勾了勾唇角。
驀地,江文溪一個迴轉身,被立在身後的樂天給嚇了一大跳,控制不住地尖叫出聲。
護士長滿臉鄙夷,口氣冷淡:「水掛完才准走。」
簡明扼要的一句陳述句事實,讓江文溪挪往門邊的腳步頓下了,只是兩秒鐘,背後又傳來了魔鬼般的聲音:「今天曠工一天,從工資里扣還是從那四百塊里扣,你好好想想,出去吧。」
那人搖了搖頭。
雙手緊緊地抱住文件夾壓在胸口之處,以防止心臟跳動過度,破腔而出,她壯著膽,輕輕推開那道門,緊張得後背都冒出一層冷汗。
提到這事江文溪就很沮喪,撇了撇嘴角:「……都怪我不細心,樂總說,這份預算表今晚不核好不準下班……」
「長眼的都知道有奸|情。」
抬眸又看了一眼趴在桌上的樂天,她忍不住又叫了一聲:「樂總?!」
是一名穿著粉色護士服的小護士,只見她彎了彎月牙兒一般的眼睛,甜甜地說:「你醒啦?有沒有覺得好一點?」
電話鈴聲依舊不停地在響,江文溪仍然像座雕像一樣還立在面前,他不禁又扯著嘶啞的嗓子咆哮:「還站在那幹什麼?!接電話!」
「對啊,我是神經病!專門對付你這種禽獸牲口畜生都不如的狗東西!」江文溪反扣著那年輕男子手臂的手又使了力,另一著手按住他的後頸,將他整個再度壓向坐在地上的女生,「快點跟她道歉!」
唉呀,她怎麼這麼倒霉,怎麼會碰上這麼個上司。
這個問題讓她十分困惑。
發完了郵件,她掏出手機,發了一條簡訊給李妍,道歉說今晚要加班不能去教堂了。
她快步走出辦公室,出了門就邁開兩條腿向會議室跑去,好似身後有鬼在追她一樣。
樂天留意到江文溪刻意隔了一個位子,略抬了抬眉,沒說什麼,便坐了下來。
話音剛落,電話那頭李妍又叫了起來:「看你那沒出思的小樣兒。」
簡直難以置信還有人這樣算賬的,真是囂張得可以。
「你終於醒了?」丟下筆,樂天站起身,緩緩走向她,「看來你對我這組沙發還算滿意。」
剛將他的手臂輕輕地放回床上,她的左手便被緊緊地抓住。雖然他還在沉睡中,但手勁特別大,她連抽了幾次都沒能將手抽出,最後不得不放棄,在床前的椅子上坐了下來,任由他抓著自己的左手。
江文溪連連點頭,嚴素走到門口突然又想到什麼,轉身對她說:「是黑咖啡,白色的咖啡杯和盤,杯口是古典金邊花紋。」
不知是自己的幻覺,還是耳朵出問題,白髮魔男會關心她?!
要、要死了,他的臉色這麼黑,該不是剛才說他的壞話被他聽見了?她得趕緊走人,不然以他那記仇愛報復的心理,還不知道要怎麼整她。思及,連忙低頭收拾東西。就在她一手挎著包,一手抱著禮盒,正打算飛速穿出辦公室,這時,樂天冷冷的聲音從身後飄來:「等一下走,幫我把這個打出來,立刻馬上。」
「……嗯。」又是一聲輕哼,他的頭微微偏了偏,露出半張臉,銀白色的頭髮貼著臉頰上,皮膚看上去有些微微泛紅。
什麼後頭沒有點com,馬良誠英文發音不準,再笨的人也能猜到那是hotmail,這都想不到,他真是服了這個笨女人。
欺壓是嗎?明知受欺壓了,還不敢怒不敢言,看來受欺壓的還不夠多。那就如她所願,欺壓給她看看!
樂天抬起手腕,掃了一眼手錶上的時間,清了清雖然還有些痛但已經比較舒服的嗓子,雲淡風清地說:「現在是八點十五分,就算你打車回公司也註定遲到。根據公司人事規定,遲到一次扣二十。另聖誕節平安夜不是法定節假日,你加班是因為你工作沒有做好。反過來,我應該向你收取公司的電費和辦公設備的折舊費。一晚照看外加跑腿費,根據勞務市場上最貴的鐘點工行情,最多不會超過一百塊。而你,身為一晚的鐘點工,在主人醒來時候卻不在身邊,不能滿足主人的需求,這是失職。」
「啊?」嚴素臉上驚詫的表情彷彿不敢相信這是真的,想了想,隨即有些曖昧地笑了起來,「那你加油,我先走了。拜拜。」
看到地上散落的一堆文件夾,她明白方才聽到的聲音是什麼。胸腔內不停跳動的心總算稍稍緩和,她在心中咒了一聲:真是人嚇人,嚇死人!
江文溪又點了點頭,尚未走進茶水間,便聞到一股子濃郁的咖啡香氣。江文溪不禁小聲的嘀咕:「造孽!有錢人真是會享受,連開會都要喝咖啡。」
想到還要賠宣傳部小梁一套咖啡杯,她心情更加鬱卒了。嘆了一口氣,將被子拉上,她決定這周末找李妍去逛街,她已經從嚴姐那打聽到那套咖啡杯在哪買的。憑李妍的三寸不爛之舌,就算是店家不打折,李妍也能有法子讓店家讓利。
窗外,街邊的行人與商鋪飛快地向後掠過,漸漸地,她的意識開始渙散,鬥爭了幾次,沉重的眼皮終於掙扎地瞌上了。
她迅速地爬起身,將那方薄毯匆匆疊好,她得快點離開這裏,在白髮魔男沒回來前先離開這裏,不然讓他抓到她醒了,看到她這副窘樣,一定又會冷嘲熱諷。其實這還是次要的,通常小言定律里,小秘要是睡在總經理的辦公室,那一定會在公室里引起一場軒然大|波。
「嘴巴臭死了!」江文溪小聲嘀咕。
這時,電梯來了,他微眯了眯眼,迅速伸手便將她撈進懷中,帶進了電梯。
兩行清淚再次從那女生的臉上流下,她哽咽著感激道:「謝謝……」
顧廷和送她這樣一份意義特殊的東西,她該送他什麼呢?但是,如果她回贈了他禮物,是不是就代表接受了他呢?
直到那道門輕輕地合上,樂天才從一堆文件中抬起頭,若有所思。
這女人雖然人笨了點,蠢了點,但的確如她朋友所說,叫她向東她絕不向西,叫她站著她絕不坐著,夠聽話,也很用功。剛開始來的時候,她做的那些事,簡直讓人抓狂地想將她一腳踹下樓。
「昨天是平安夜啊,難道折回來接小江?」
「昨天下午,樂總明明已經離開公司了,可是下班之前又折回公司,你們說,這是為什麼?」
江文溪在電梯門快要關起的那一剎那,伸腳擋住門。
「喂?聽不見。喂?喂?」江文溪連叫了幾聲,耳際響起了一聲華麗的關機鈴聲。
他的手依舊還是在不停地揮舞著,力道之大,江文溪不得不以手反握住他的手,緊緊地抓住,柔聲安撫:「嗯,你是無辜的,你是被冤枉的,不要想太多,睡一覺,病就好了。要乖,不要亂動,把針頭動出來,你還要再扎一針,再痛一次。」
「嗯。」樂天只是輕哼了一聲,便折回了辦公室。
也許是餓了一天,回到家,江文溪拼了命似的吃了很多,直到吃得走不動路,便往床上一躺,對著那個水晶鞋鑰匙掛件開始發獃。
車子一個轉彎,將沉睡中的江文溪帶向了樂天的方向。
「嗚……」難怪老師總是喜歡告誡學生要戒驕戒躁。
對著計算器她又算了近半小時,看著那上面的數字,心如刀割。
年輕男子因受不了手臂被反扣的疼痛,慘叫著:「啊——你先放手!你不放手我怎麼道歉啊?!」
尊貴的公主,請別猶豫,穿上屬於您的魔法水晶鞋,跳出屬於您的精彩舞步。
后……後果自負!早上她怎麼可能會傻到主動將「樂天」口香糖送給他吃?什麼口味不好,明明就是他洞悉了她的真實想法。哪有當領導的連下屬吃什麼牌子口香糖也管的?
樂天從文案中抬起頭,望著已經坐起的她,不由得又皺了皺眉。
凝視著雙頰紅撲撲的江文溪,他皺著眉清咳了幾聲,補充:「對下屬,我向來不付現金,要想要回這筆費用,回公司自己填報銷單。」
在江文溪自以為是的「堅持」了半小時,突然那落地座鐘又「鐺」地一聲響了起來,嚇得她猛地從沙發上彈了起來。
要死了!這男人怎麼發燒也這麼變態,竟然伸手摸她的眼睛和臉。
她撇了撇嘴,夾著包和禮品盒飛快地奔出辦公室,剛出門,突然聽到辦公室里飄出來很溫柔的聲音:「你一天沒吃飯了,記得先去吃飯。」
「你還想怎樣?」那年輕男子苦著臉。
他讓嚴素泡杯咖啡,是想藉助咖啡的濃郁香氣提神,誰知道那杯子里的裝得竟然是碳素墨水!如果不是因為鼻塞,如果不是因為使用投影機而關了會議室的燈,他怎麼可能會當眾口吐墨水?
就在這時,對面一幢大樓頂上的光柱打過來,將整間屋子照得透亮,她看到一個身影趴在辦公桌上一動不動,嚇得捂著嘴,整個人向後趔趄,手中的文件夾摔落在地。
噙在眼眶之中的淚水終於還是忍不住地滑落下來,江文溪吸了吸鼻子,接起電話:「您好,總經辦。」
直覺將手機拿離了耳際,直到電話里傳來李妍的呼喊,江文溪這才將手機再度放回耳邊,無奈地嘆了一口氣:「我沒被車撞啦,是白髮魔男他——」
血色頓時從江文溪的臉上褪去,緊抓著衣擺的手指更加用力了。
江文溪不理會某人一臉的便秘色,從身上的斜挎包里摸出一疊醫院收費收據,衝著他揚了揚,朝手指上啐了一口唾沫,有條不紊地一張張數了起來:「打車費二十四塊,挂號費七塊,化驗費二十八塊,中西藥四百零四塊,床位費三www.hetubook.com.com十五塊,輸液費二十塊,一頓晚飯加一頓早飯十五塊,聖誕節平安夜加班費一百塊,一晚照看外加跑腿費算你便宜點,兩百塊好了。嗯……還有口香糖,兩塊五毛錢。嗯……」江文溪算了算,幾秒過後,準確地說出,「一共是八百三十五塊五毛錢。那,全部單據,只收現金,不收支票,更不等報銷!快點付錢!」
微微蹙眉,樂天不明所以地看著小護士,他怎麼不知道自己還有個女朋友。驀地,他想到昨天他折回辦公室的時候,那個江文溪還沒走。該不會送他來的那個就是江文溪,然後就成了護士小姐口中所謂的「女朋友」指的就是她?!
車外的他突然笑了起來,性感的薄唇勾勒出優美的線條,看她的眼神越來越奇怪,這令她很不舒服。
江文溪咬了咬唇,整張臉都皺在了一起:「那,後頭沒有點com是不是點cn啊?」
好燙!他在發燒!
她分不清是自己餓得沒力氣,還是對面白髮魔男壓迫感太強,以致於敲打鍵盤的手指總不聽使喚,連連打錯好幾個字。
這一番囈語讓江文溪一陣驚詫,這樣的呼聲為何那麼熟悉?可是,她夢裡反覆夢出現十年前的那個男生和眼前的白髮魔男,根本不可能是同一個人啊。
兩人之間的位置自然也沒人敢坐。
她緊閉著雙眼,動也不敢動,在心中祈禱著上帝趕快下班。
出了住院部的大樓,江文溪便掙脫了他,怒道:「別藉機佔人便宜,快點給錢。」
江文溪沒由得打了個冷顫。
平安夜當天,公司上上下下,不管是已婚的還是未婚的,有主的沒主的,都在談論今晚平安夜怎麼過。女同胞們的桌上不是各式名樣精美的禮品就是嬌艷的鮮花,而年輕的男同胞們會時不時將老婆情人送的「溫暖」牌手套圍巾拿出來炫耀一下。
就在江文溪感到慶幸的時候,他腳下一個不穩,整個人軟弱無力地倒在她的身上,兩個人雙雙倒在那潔白的羊毛地毯上,呈現出標準「男上女下」的暖昧姿勢。
驟然間,牆角的落地座鐘「鐺鐺鐺」的猛敲了五下,嚇得她不停地以手拍著胸口。斜眼看了一下時間,五點了,她咬了咬唇,決定撲回沙發上,繼續裝睡,撐到五點半之後,她就解脫了。
她會不會是太累了,怎麼心突然跳得這麼快?轉首望了望電梯里的人,她心念:也許是電梯里人太多了,空氣稀薄,才會心律加速。
垂眼望著江文溪手中那疊醫院收費收據,樂天的額上青筋隱隱暴跳而起,眼底閃著兩團明亮亮的火焰。收緊掌心,他將這包口香糖狠狠地捏在手中,抬眸便瞧見她一副蔑視的表情。
掛了電話,捏著便箋,她一臉無辜地抬眼望著坐在正對面的樂天,只見他微眯著眼,眼眸之中正閃著一絲難以捉摸的光茫,突然,那好看的眼眉舒展開來,薄唇勾勒出一道淡淡的美麗弧線。
「快點來哦,我和熊在天鵝湖花店門口等你。」
小梁急道:「茶水間啊。」
樂天眉心深鎖,目光冷冷地直視她。
「好的,您說。」江文溪取了筆紙。
「你閉嘴!把人抱好了。」江文溪狠瞪了他一眼,看向他懷中的女生,說:「送你六個字:自愛,自尊,自重。如果出了電梯,他再像剛才那樣對你,就打電話報警。」
額上的青筋再次暴跳,他難受地咳了一聲,喉嚨嘶啞:「咖啡是嚴助讓你泡的?」
難不成這辦公室鬧鬼?
她在心中咒道:真是報應!活該!誰叫他下午那樣訓她,還讓她平安夜加班加到現在,剛剛還把她嚇了個半死。瞧,善惡終有報,不是不報,是時辰未到。
馬良誠的電話可是說是一陣及時雨,若是換作其他人,他可能直接拍桌子讓人滾了。
樂天扯著嘶啞的嗓子怒道:「江文溪,你每天腦子裡都裝些什麼?來了這麼久,連最起碼的材料配比都不會?別告訴我嚴助沒給過你具體的配比表,看看你複核的預算單,小學加減乘除是怎麼學的?是不是要我送你去小學重讀?!連最起碼的加減乘除都算不好,你是怎麼學的會計專業?!咳咳咳——」一連串激烈的咳嗽聲讓樂天停止了訓喝,整張俊臉變得通紅。
這一款水晶鞋讓她駐足了好久,可惜價格太貴了,不過是一個小小的鑰匙掛件居然要六百多塊,她只能帶著遺憾,一言不發地離開那裡。
今天早上來上班的時候,沒見到江文溪,她想一定是那丫頭昨天加班到很晚。孰知,剛想著那丫頭,就看到樂天抱著那丫頭進了辦公室門,並且一直抱進裏面的辦公室。
她連忙起身,急道:「我這就去開會。」
樂天又咳了好多聲,撫了撫有些微熱的額頭,似乎從喝了那墨水之後,他的頭更昏沉了,剛才訓她的時候真是費了不少力氣,怕是明天連話都要說不出口了。
這位馬先生究竟說得是什麼火星域名,地方口音那麼重,這讓江文溪恨不能一頭撞在一旁玻璃牆上。
江文溪話還沒說完,李妍在聽到「醫院」二字就嚷了起來:「什麼?!醫院?!你被車撞了?!作孽哦,溪溪,你沒事吧?!在哪家醫院,我馬上過來——」
沉寂的空間里,只有牆上的掛鐘在「滴滴嗒嗒」走動,指針剛好指向早上七點三十分。
也不明白自己是一種什麼心理,其實那張紙本來就有電子檔,只不過他發現有一個錯字而已,但偏偏就讓他聽到那句話,還有看到她對著那塊玻璃傻笑。
她忍不住伸出手向他的額頭探去,灼熱的溫度讓她迅速縮回了手。
昨晚,李妍約她今晚一起去教堂歡度平安夜。在此之前,她有問過李妍平安夜會怎樣過,李妍說會和熊亦偉一起過個浪漫的平安夜。可是不知李妍怎麼突然又換了個主意,變成大家一起過平安夜。以往每年,都是她和李妍一起去購物廣場大血拚,今年李妍一定是怕她太孤單才會這樣決定,熊亦偉一定恨死她這個大燈泡了。
「對,後頭沒有點com。」
背對著白髮魔男,江文溪的臉猶如烤熟了的鴨子,吱吱唔唔了半天說不出一句話。
接起電話,電話那頭李妍說話又快又急:「你不是說了一會就到,人呢?是不是乘車乘到火星上去了?」
病床上的人並未醒,緊瞌著眼,雙眉緊蹙,口中不停地喃喃囈語:「我是被冤枉的……我沒有……我是被冤枉的……放我出去……放我出去……我是被冤枉的……我是被冤枉的……放我出去……」
畢竟愛美之心,人皆有之,有欣賞帥哥的機會,又不用收費,何樂而不為。
江文溪被突如其來的聲音嚇住了,回首一看,原來是來巡房的護士長。她紅著臉,不自然地笑了笑,連忙道歉:「對不起,對不起——」
顧廷和接到電話並不感到意外,只是笑著說:「美麗的公主殿下,喜歡那隻水晶鞋嗎?」
樂天看著她,一臉的莫名,只是淡淡地「嗯」了一聲,鎖著眉心。
江文溪聽了輕笑出聲:「那我豈不是成了害你欺壓良民的罪魁禍首了。」
年輕男子在眾人紛紛指責之下,不得不抱起女友迅速閃進電梯。
性感,陽剛,罪惡,在眼前男人的身上得到了全部的解釋。
「拜拜。」
年輕男子因手臂反壓著,痛得嗞牙咧嘴:「你神經病!啊啊——」
顧廷和
樂天望著手中的口香糖,「樂天」二字赫然跳入眼底。
撿起腳邊的文件夾,她走過去,將辦公桌前地上散落的文件一一撿起,放好。
聽到眼前這位護士長稱樂天是自己的男朋友,江文溪這才意識到自己的手還被樂天給抓著,急忙抽出,連忙擺了擺手:「他不是我男朋友。」
電話那頭,那人操著一口不知名山區的濃重口音傳來:「你好,明華馬良誠,我找樂總。」
「不在?那沒關係,你記一個郵箱地址,讓他把那些圖紙發到我郵箱里。」
「小江,你終於睡醒了?」是嚴素。
手機沒電了。
江文溪目瞪口呆地看著手中的益達咖啡口香糖,他剛才說早晨她有給過他咖啡口香糖?她會吃的咖啡口香糖只有一種品牌,必定是「樂天」牌。
一電梯的人不知發生了什麼事,一個個好奇地望著電梯外的江文溪。
第二個聲音:有時候人活著,不蒸饅頭也要爭(蒸)口氣。
「叮」地一聲,電梯到了一樓,電梯里的人陸陸續續走出。不顧江文溪的反抗,樂天攬著她的肩大步走出電梯。
好心沒好報!
樂天微笑著不以為然。
「又一起來公司上班。」
「碳素墨水和咖啡杯有什麼必然的聯繫嗎?」
她苦著臉,看了一眼樂天,咬了咬唇,只好無奈地迅速爬起身,撥了內線,找了一名保安人員將高大的樂天架上了計程車。
剛進辦公室,樂天便見到江文溪站在他的辦公桌前喃喃自語。當「碳素墨水」四字飄進耳中,他額上的青筋開始顫動。
這樣的結局有兩種,一種命好的,小秘嫁給總經理,歡歡喜喜進教堂;另一種命衰的,就是小秘被總經理的正牌老婆或是女友一巴掌甩出公司大門。
「有沒有看到樂總?」江文溪抓著一個同事就問。
地板怎麼會這麼軟,屁股才沒摔得很痛。還有床怎麼突然變得這麼小?
還沒轉身,餘光便瞥見病床上的人動了動,插著針管的左手猛地一揚,帶動著輸液袋和輸液管激烈地晃動。
嚴素從總經辦出來就見到一堆人聚在一起議論裡間招搖的一對男女。
前方修路,車子一個顛簸,江文溪的身體激烈地搖晃了一下,頭在撞上了車窗玻璃之後又反彈在樂天的肩上。雙眉深鎖,太過疲倦,未曾讓她醒來。
第一個聲音:送!
不假思索,樂天伸出手將她攬在懷中,讓她睡起來舒服些。
第二個聲音:不送。
狠瞪了他一眼,她看了看手錶上的時間,再不走就要來不及了。
旁邊的小劉突然叫了起來:「喂喂喂,是人都知道你迷戀樂總,還特地跑了整個N市,才買了個和樂總一模一樣的咖啡杯,你說,該不會杯子搞錯了,那墨水被他當咖啡給喝了吧。」
顧廷和幽默風趣的言語,讓江文溪緊揪在一起的眉毛舒展了開來。有時候,她真懷疑這位警察老兄是學法律專業的,反正以她的水準,是肯定說不過他。
辦公室靜得連一根針掉在地上都能聽到,江文溪敲完最後一個數字鍵,終於舒了一口氣。
他人究竟上哪了?該不會是想不開,像她小時候一樣找地方躲起來哭吧。
看了一眼一直趴在辦公桌上的樂天,她輕輕地叫了一聲:「樂總,預算表我核好了。」
見他鑽進了車內,她狠瞪了他一眼,往左邊窗戶挪了挪,臉m.hetubook•com•com便轉向車窗的方向。
前段時間的某一天周末,她又和李妍他們混到很晚才回家,依舊是顧廷和送她回家。那天正好路過一家快要關門的手飾店,當時頭腦一發熱就衝進了那家小店。
「絕對不是。」顧廷和笑著將話峰一轉:「昨晚教堂外的煙花可真是漂亮,可惜你沒看到。對了,你上司沒什麼事了吧?」
江文溪難以置信地望著嚴姐,為什麼平時那麼有愛的嚴姐在聽到她今晚要加班之後,反而笑得那樣很沒愛。
她抓了抓頭髮,沙發上的薄毯赫然跳進視線里。
江文溪,
「人格分裂」四個字一下子躍入樂天的腦中,讓他不由得一震。
這套咖啡杯是企劃部梁小玲的,現在就白髮魔男一人知道是她幹了這件烏龍事,她不能讓其他同事知道她把墨水當成了咖啡,她得處理掉這套咖啡杯,到時候再重新買一套偷偷還給小梁好了。但是,之前聽小梁心痛這套咖啡杯,是因為這套杯子很貴,並且跑了大半個N市才買到,她不禁苦起整張臉,為什麼她總是拿錢消災啊?
大夥一看是嚴助,立即噤了聲,縮回自己的辦公桌前。
折回他的身邊,她以手指在他的腦袋上輕輕地戳了戳,她不敢太用力,生怕這男人會記仇。佯裝一副趾高氣揚的模樣,她說:「雖然你對我這麼壞,今晚還讓我加班,但看在你留下我工作的份上,我就不和你計較了。那,先說好了,你要付我加班費哦,還有待會去醫院的打車費,看病的診療費醫藥費你自己掏哦,不過我先墊付可以,但你一定要還我。」
「行,那我就坐等你電話了。」
這男人說她故意,明明是他故意,就連病著了都不忘非禮她。
「哦哦,男性朋友,我明白。」嚴素挑了挑眉,江文溪欲蓋彌彰的行為讓她忍俊不禁,「不打擾你和你的水晶鞋情意綿綿,我先走了,拜拜。」
造孽!要是剛才就這樣丟下他,說不准她已經到了教堂了。
咬了咬唇,她轉過身看向依靠椅背上的他,他的表情那樣痛苦,如果不是因為生病,他的臉上永遠都不會出現這種虛弱的表情。
她真的不是故意的,她也不想的……
江文溪聽聞,終於鬆了手,雙手叉腰站在他身後:「道歉!」
江文溪掀了掀潤濕的長睫,小心翼翼地看向樂天,瞧見他對她很不耐煩地擺了擺手,便答道:「哦,樂總這會兒正在開會,您有什麼事和我說吧,我是他的助理,我姓江。」
面對樂天嚴厲的訓斥,江文溪緊咬著唇沉默不語。在進江航之前,她從沒用過傳真機,第一次發傳真,的確是將文件放反了,發了幾張白紙給客戶。當時,客戶打電話來,嚴姐解釋是傳真機壞了,並教她怎麼使用各種辦公設備。昨天,再次發了一堆白紙,其實不是她放反了傳真件,而是傳真機的確出了毛病,她也有打電話去桑氏問傳真是否收到,可是那邊電話一直佔線,後來她忙於其他事,把打電話核對傳真的事給忘了,的確是她的疏忽。
「你放哪了?」
江文溪回頭,惡魔連頭都未曾抬一下。最終,她不知是怎樣飄移出了他的辦公室。
江文溪急忙將咖啡倒了,洗凈杯子,端著咖啡杯回到總經辦,推開裡間辦公室的門,樂天還是不在。將咖啡杯放好,她走到他的辦公桌前,想看看他有沒有回來過的跡象,仔細看了一下,似乎他出了會議室就不曾回來過。
付了錢,樂天原本想叫醒江文溪,思及昨夜她因照顧自己可能一夜未眠,便放棄了叫醒她的想法,索性將她抱出了車。
這個男人,平日里臉上永遠掛著一副「生人勿近」的冷漠表情,但在睡眠中卻顯得格外的溫情。她想起第一次在超市電梯里見到的他,優雅無邊,依然能感覺出冷傲深藏在骨子裡。他身上有種難以言語的氣質,無人能及,但凡見過他的女人,幾乎沒有不多看他一眼的。
「不是?」護士長銳利的目光從江文溪的臉上移到樂天的身上,最後落回在江文溪一紅一白的臉上,心念:原來還有後補的,這個病倒了,目標又轉移了,難怪急著走。
坐在會議室另一端的同事以為樂總出了什麼事,連忙將燈打開。眾人在見到樂天的模樣之後,一個個驚愕地說不出話來。
樂天抱著江文溪一路走回辦公室,震憾了全公司的人。
樂天看著她落荒而逃的身影哭笑不得,他之所以會將她帶進總經辦,還有另一個原因,因為她面對他從不敢拿正眼瞧他,每次看見他就會像看見鬼一樣。
樂天的嘴角不由得抽動了一下,緊握著拳頭走回辦公桌前,從左上角的一堆文件中抽出一個黑色的文件夾,「叭」地一聲甩在江文溪的面前。
鮮少有見到嚴素這樣慌張,江文溪不禁疑惑,嚴姐是那種即便是天蹋下來都可以面不改色心不跳的強人,今日是怎麼了。
正當江文溪想著要送什麼禮物給李妍,李妍的電話來了:「下班早點過來。」
坐在地上的女生擦了擦臉上一片模糊的淚水,哽咽著望著面部扭曲的男友。
江文溪紅著臉:「嚴姐,你怎麼還沒走?」
她大學里學得是會計專業,根本從來沒有想過有一天從事秘書職業。
終於,要開始了枯燥又無趣長達幾小時的會議。
挑著眉,顧廷和彷彿知道她想要說什麼,未等她說完便斷了話:「你想說太貴重了,不好意思收下嗎?其實只是一塊小小的水晶而已,又不是鑽石。」
她就不信這邪了,八百多塊硬是能讓他扒成四百,就算是頂頭上司也不行。
「你媽沒教過你怎麼說對不起?」江文溪用腳狠踹了他一腳。
「這裡是病房,難道不知道病房裡不能打手機嗎?」
牆角的落地鍾指針已經指向了下午五點零五分。
年輕男子的話音剛落,左臉頰上便挨了一拳。當他反應過來,憤怒地想要還手,已經被江文溪當成犯人一樣,將手臂反扣在背後,壓到了那名不停哭泣的女生的面前:「我腦子要是脫線,你腦子就該穿針。你還是不是人?!她昨天才做完刮宮手術,今天你就這樣對她?爽得時候怎麼知道爽的?要負責的時候就耍賴?你怎麼不去做絕育手術?然後再讓她甩你兩巴掌?」
「拿那東西做什麼?」
俗語說,不在沉默中爆發,就在沉默中變態。可是,她什麼時候才能變態一次,好好地「回敬」他一下?這種奢望,短期內很難達成。
「啊——」江文溪尖叫出聲。
翻了個身,目光一轉,她看到了對面的電腦,不禁想起下班時白髮魔男故意折磨她的事。
這個女人真跟頭豬一樣的,每次都這麼能睡,五分鐘之前的整點報時居然都沒能叫醒她。上次在酒吧里,把他吐了一身之後,她像沒事人似的倒在沙發上就睡,要不是找酒吧里的保鏢把她扛出去,以她這種雷打不動的姿態,她朋友可真是夠嗆的。
行情最差的就屬身在總經辦的江文溪,不但什麼禮物沒收到,連找個能夠談論此事的人都沒有,總經辦內唯一一個可以談心的嚴姐,似乎對這樣的節日完全沒有興趣。雖然嚴姐也收到了花,可在她的臉上卻見不到任何波瀾。
「謝謝。」樂天很有禮貌地對小護士頜首,拿起擱在病床的西裝外套穿上,便急於出病房。
「不是,咖啡是嚴助泡的,但……是我端進會議室的……」她的聲音越說越小,不敢看向眼前面如羅剎的樂總。
江文溪望著那一幢幢豪華的別墅,移不開目光,雙眼熠熠發亮,如果此生她能擁有這樣一幢別墅真是死而無憾。
「……哦。」江文溪急忙起身離開了會議室。
沒有得到應聲,她不禁蹙了蹙眉,這男人搞什麼鬼,今晚是平安夜,怎麼會加班到這時候,還趴在辦公桌上睡著了。
樂天這樣的狀態,讓江文溪想到這些天里他咳嗽得厲害,說話聲音嘶啞,臉色也很差。
「這叫做欲蓋彌彰。」
「你家帥哥上司被車撞?作孽哦,他沒事吧?咦,話說回來,他被車撞關你什麼事啊?難道為了送你出來被車撞?咦,不對啊,他被撞了你怎麼沒被撞啊?」
她總算可以下班了,看了看手錶九點十分,她掏出手機,給李妍打了個電話,告訴李妍九點半之前一定到。
語音剛畢,江文溪已經站在他的身側,手已經搭上了計程車前門的把手,只是頓了一秒,她將他推開,手拉開後車門,動作敏捷地鑽進車內:「如果不是因為你,我根本不需要打車。想我付這趟車錢,門都沒有。」
江文溪猛地睜開雙眼,看清身下一片柔軟的羊毛地毯,倏地,腦中一片空白。
望著她桌上擺放的幾本工具書,他不禁啞然。
明明有份那樣正經職業,卻寫出這樣的話語,原來警察也可以有這樣煽情的時候。
頓住腳步,江文溪苦著一張臉,喃喃自語:「他病倒了關我什麼事?而且他都燒糊塗了,肯定不會知道我知道他生病,我就這樣走了,應該不會有關係的。」
「樂天」?他還是第一次知道原來口香糖還有這麼個牌子。敢情她整天是對他咬牙切齒了,否則也不會專門買這種品牌的口香糖了。
那年輕男子摸了摸疼痛不已的後腦勺,對著坐在地上的女友橫了一句:「對不起。」
昏沉中的樂天隱隱約約聽到一個柔軟好聽的聲音叫他動一動,緩緩睜開眼,映入眼帘的是一雙清澈透亮的大眼,好像在哪裡見過。他不知道自己是在什麼時候睡過去的,他感覺自己渾身發燙,全身股肉酸痛,四肢無力,腦袋昏沉的根本無法做主。
瞬間,她的臉通紅,她終於明白他剛才為什麼會那樣笑,原來是諷笑,諷笑她的愚蠢。
「不是點cn,是後頭——沒有——點com。」那個名叫馬良誠的人一字一字的重複。
她輕輕地用手指再度碰了碰他,見他沒有反應,她想了想便將他扶住靠向椅背,看清了他的滿臉泛著不自然的紅暈,,雙眸緊閉,眉心深鎖,表情看上去十分的痛苦。
這時,辦公桌上的電話響起,樂天以手按了按微痛的太陽穴,並未接。經過方才那一番嘶吼,他的嗓子更加疼痛,頭也更加昏沉。
「小江,待會把昨天準備的資料一齊帶到會議室,還有,我剛幫樂總泡好了咖啡,你幫忙去茶水間拿下端到會議室,我得先過去準備東西。唉呀,今天真亂。」
凝視著熟睡中的他,她開始細細地審視著他清俊的面容。
他緩緩抬起自己微僵的右手臂,手背上那青色的針孔提醒他被人扎了針。
拿起紙筆,他寫下一串英文字母,連同一個U盤遞給了江文溪,啞著嗓子說:「把這裏面的東西發給馬經理。」
剎那間,她的腦中閃過高一那年,李妍拉m.hetubook.com.com著她一起去電影院看那個什麼《Office 有鬼》,當時純屬好奇,結果看了之後嚇得她三天三夜沒睡安穩。
如果不是那一模一樣的皮囊,樂天甚至懷疑自己是不是認錯人了。
任何時間生意都異常火爆的醫院竟會在聖誕平安夜如此蕭條。
中國並非是一個基督教國家,但隨著西方文化的漸漸融入,年輕人對西方各種節日的熱衷,這西方國家的春節——聖誕節,到了中國顯然成了另一個情人節。
她剛要走進企劃部,這時,企劃部的梁小玲像失了火一樣地搶在她之前衝進辦公室,叫了起來:「哎,你們誰拿我的碳素墨水和咖啡杯了?」
「唔——」江文溪閉著眼,兩腳習慣性伸直,伸了個懶腰,一不留神,便重重地滾落在地,「啊——」
晴天霹靂!
那神情,那身手,那說話的語氣,與平常的她根本完全就是兩個人。今天,她的雙眸格外得清亮。若說似曾相識,或是與「江文溪」三個字能劃上等號的話,只能是他強吻她的那晚。她甩他那一記耳光時的神情,他可不會忘。
手臂僵硬,全身上下也沒了那種燥熱酸疼的感覺。耳中隱隱約約有輕微的說話聲傳來,樂天緩緩睜開眼,從窗戶透射進來的光線刺|激得他再次閉上雙眼。
明明發覺「咖啡」有問題,明明聞出了墨水的味道,她還當成咖啡給端進會議室。如果他知道是她給他喝得墨水,一定又要氣爆了。唉喲,作孽哦,怎麼這種烏龍的事情總是倒霉的輪到她頭上。

樂天掃視了眾人一眼,聲音略帶嘶啞,簡明扼要地說了今天會議的主題,接下來就交給了嚴素。
白髮魔男竟然當眾吐黑血?這幾天臉色蒼白,咳嗽不停,難道是得了什麼不治之症?他還很年輕啊……
怎麼會在醫院?
驀地,會議室的燈光全部被關掉,偌大的空間里一片漆黑,只剩下投影機投射出來的強烈光線階映照在投影布上,畫面是一幢幢造型別緻的別墅。
江文溪本來還擔心到了醫院,憑她一人的力量該如何拖動像頭死豬一樣的某人。
她承認,雖然他對她從未和顏悅色,可是,每天坐在外面,只是一牆之隔,她也會忍不住偷偷多看他兩眼。
瞧,這就是所謂永恆的「同性相斥,異性相吸」原理。想到自己病得就差沒爬著進醫院的時候,也沒見這些小護士對她這麼熱情,白髮魔男從一進急診大廳就受到特殊待遇,連輸液插針都有兩個小護士伺候著。
復睜開眼,映入眼帘的是白色一片,腦中有幾秒空白,陌生的環境讓他微愕。下一秒,他便反應過來,這裏正是他最討厭的醫院。
江文溪聽到白髮魔男進屋的腳步聲,踩著羊毛地毯,雖然那聲音輕如鴻毛,但她知道他已經坐回辦公室桌前了。
「喲!好漂亮的水晶鞋,不知道什麼人送的?」正準備走人的嚴素,看到這麼一個漂亮的水晶鞋由衷地稱讚。
她見了急忙丟下包,抓住他不停揮動的雙手,急道:「你在打點滴,不能亂動。」所幸她抓得及時,針頭並未移位。
江文溪更是一臉驚訝地凝視著他,他的嘴唇……怎麼那麼黑,而且嘴角滲出的黑色液體,那絕對不是咖啡汁。燈光下,映襯著他那張有些蒼白的臉,看上去異常恐怖。
嚴素迅速將面巾紙遞上,樂天接過,表情略滯,若有所思地看了一眼嚴素,聲音嘶啞地對眾人說了一句:「你們繼續。」然後,轉身離開了會議室。
「什……什麼?!後頭沒有點com?!」不點com,那點cn?
「可是昨天罰小江加班的人也是他啊。」
是李妍。
突然間,江文溪聽到了一陣毫無規律可言的「咚咚」聲,她抬手按住胸口,意圖壓住自己在「撲撲」亂跳的心。
委屈的淚水眼眶之中打轉了許久,她低垂著頭扯了扯嘴角,努力地不讓它流下。
辦公室內靜得只能聽到呼吸聲,偷偷抬眸瞥了一眼,白髮魔男手中抓了一本資料正在翻看,不由得鬆了一口氣。不一會兒,她把重新打好的一頁文件交給他,只見他冷哼一聲便轉身回自己的辦公室。
還有,以命令式的語氣逼她換口香糖品牌。
江文溪不禁疑惑,發覺他的異樣,走到他的身旁,輕輕地碰了碰他,叫道:「樂總,你沒事吧?」
「你脫線啊!這是我跟她的事,你是什麼人?關你什麼事?」年輕男子滿臉怒氣。
男朋友?!
只是數秒鐘,她便反應過來那趴在辦公桌上的人是誰。雙手捂著胸口,她大喘著氣,將燈打開。
這會兒,整個辦公樓應該除了她之外,就剩下保安了。
一如江文溪想得那樣,開完會便是五點半了,正好到了下班時間。那份預算表,最快的速度,也要到晚上差不多九點她才能做好。
在溫暖柔和的安撫聲中,他緊蹙的雙眉終於舒展開來,整個人逐漸平靜下,呼吸也變得綿長平穩。
展開壓著的一張紙條,短短几行剛勁有力的字跡,讓她又是一怔。
「啊?」江文溪很想說「不是有護士嗎?」,可是在護士長炯炯雙眼惡瞪下,話到嘴邊又縮了回去,變成很無奈地應聲:「……哦。」
江航旗下涉及的行業較廣,但主要以房地產開發、建材裝飾以及娛樂餐飲行業為主。投影布上的畫面正是江董從歐洲拍攝到一些非常經典的別墅實景。
江文溪在心中回道:當然有喝過,誰能想到你有那麼多愛慕者,還買一樣的咖啡杯,況且嚴姐刻意說了一句黑咖啡,誰知道你人這麼變態,說不準喝的咖啡也與眾不同。可是這番話她只敢在心裏說,真正說出口的話卻是:「……有,雀巢速溶1+2……」
「拜拜。」江文溪羞澀地目送嚴素出門。
江文溪仰起頭,望著才吊了一半的輸液袋,還有兩大袋尚未掛的滿滿藥液,這麼多,不到夜裡兩點也掛不完,看來今年她這個聖誕平安夜只能在醫院守著頂頭上司度過了。一想到李妍還有可能在等她,她就著急,待會兒一定要想辦法去打個電話,告訴李妍,她去不了了。
江文溪回到總經辦,依然沒有看到他的身影。她只好採取地毯式搜索,一間間辦公室去找。
這時,手機里發出「滋滋」的聲音,江文溪沒法聽清具體|位置。
所以,她還是趕緊在沒人發現之前先離開再說。
深蹙起眉心,他想剛起身,病房的門赫然被人推開了。
被嚴素這麼一說,江文溪臉又微微一紅,有些不好意思:「是朋友啦。」
小梁又說:「唉喲,不都是那該死的墨水瓶漏了嘛,一時找不著地裝碳素墨水的東西,我怕把桌上的文件弄髒,就只好先倒在我新買的咖啡杯里了。本來想到茶水間找個杯子重裝,把咖啡杯洗乾淨,結果接了個電話,回頭那杯碳素墨水就不見了。唉喲,我好心痛我那個咖啡杯啊,我還有沒有喝過啊,很貴的啊——」
念在昨晚她照顧他一晚才導致今天的曠工,決定不再計較。他走回辦公桌前,繼續手中的文件。
「好,拜拜。」
剛剛她扔了那咖啡杯,沒人發現。
如果她沒看錯,那應該是在笑,他竟然在笑……
「停停停!!!」江文溪實在受不了,哪有朋友咒自己被車撞的?終於落上說話的機會,她解釋,「唉喲,不是啦,是他發高燒,在辦公室里昏倒了,公司早就沒人了,所以我只好送他來醫院咯。」
等她交完了錢,領了葯交給護士,在護士的指引下,見到某人卻是已經安穩地躺在病床上。病房雖是三人一間,這會卻只有他一人躺在中間的病床上。
掛了電話,江文溪開心地哼著歌,小心翼翼地將那張紙條折好,正打算和水晶鞋一起放回禮品盒裡,突然眼前的光線一暗。一個高大的陰影擋住了頭頂上的燈光,她微微抬首,赫然瞧見剛才電話里提及的某人正陰沉著一張俊臉立在對面。
江文溪追了過去,狠打了那人腦袋一下:「丟人的是你!抱她出去!」
對著電腦,江文溪不禁暗自神傷,自從父母和大舅相繼去世之後,她最討厭的就是過節,從清明到端午,到中秋,到元旦,到春節,到元宵,現在她還討厭一個聖誕節。
看來昨晚是真的有搞頭。
女人的眼淚是世上最強的武器,這句話說得一點沒錯。
「傳真機每天都在用,居然還不知哪面朝上哪面朝下?還能發一堆白紙給客戶?發完傳真難道不知道跟客戶確認一下嗎?你知不知道你發出去的東西價值多少錢?!咳咳咳——」樂天又連咳了好多聲,一想到昨天早上桑氏集團的桑渝在電話里嘲諷他,他便火冒三丈。
「嗯,知道啦。」江文溪剛掛了電話,就看見嚴素急匆匆地走進辦公室,通知她兩點開會。
辦公室內漆黑一片,她顫著身體,僵直著雙腿,艱難地邁著步子,伸出一隻手順著牆壁摸去,試圖打開燈。
如果讓死去的老爸老媽知道她現在這種窘境,一定會45度角仰望天空哀號:「作孽哦!我們怎麼就生了這麼個笨丫頭!」
下定決心,她快步走向沙發,將剛疊好的薄毯又重新蓋在了身上。
腳向前邁了一步,正打算邁第二步,心中另一個聲音跳了出來:不能走,如果就這樣任由他燒下去,把他燒成了白痴,他這個總經理不存在了,還要你這個總助做什麼?為了飯碗,你不能走!
嗓子又有點痛了,剛剛能說話,他做什麼要和她廢話這麼一大通。
撇了撇嘴角,她靜靜地盯著輸液袋裡的藥水一滴一滴的往下滴,順著輸液管輸入樂天的手臂里。雖然醫院的暖氣打得十足,但一想到以往打點滴時胳膊冰冷僵硬,她不免打了個寒顫。
「怦」地一聲。
轉身,他出了病房,留下望著他背影怔怔發獃的小護士:「哦,心肝兒哦,不愧是K.O.的老闆,就連生病渾身也散發著一種頹廢之美。」
「原來你也會做惡夢。」江文溪不禁嗤笑。
江懷深看了一眼那杯咖啡,清了清嗓子:「我們繼續。」
她在心裏不免有些憤憤不平。
神經病!
驀地,一陣手機鈴聲驚醒了正在游神的江文溪。
女朋友?
「你們注意沒有,兩人的衣服和昨天穿得一模一樣。」
清了清嗓音,樂天輕道:「司機先生,麻煩XX路江航大廈。」
她對著手機狠瞪了幾眼:「啊呀,怎麼突然就沒電了?明明早上剛充得滿滿的啊——」
無論是命好的還是命衰的,這兩種結局都不是她想要的。
曾聽人說,喉結是男人身上最性感的部位,也是男人最陽剛之氣的表現,同時也是罪惡的象徵。
「好,那改天請你吃飯。」
「下班?!」樂天抬起頭,「江助理,你今天好像沒上班吧。」
「啊?哦,你女朋友出去打電話了,她說一會兒就回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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