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千里姻緣兜兜圈

作者:梨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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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章

第四章

「這是我媽。」
扶梯而下的,是個髮際斑白的婦人,圓臉,眉目端正得近乎樸實,看上去與鄰居家常年為了幾毛錢菜價與人爭的臉紅脖粗的阿姨沒什麼兩樣。
照片上的男人,五官端正,黝黑樸實,偏偏壞在上唇那顆詭異的黑痣上。倘若只是顆黑痣也就罷了,可……上面還長著一撮毛。
恁多年鐵一般的交情,差點因為自己好弟兄就這麼毀了終生,這介紹人礙著臉面口裡不說什麼,心裏實在過意不去。
一切異議,掐死在搖籃中;所有不滿,統統化作齏粉。
不怪王藍驚駭。
是誰大呼小叫讓圍觀路人指指點點都以為我是負心漢?
小婉無所謂的聳了聳肩,冷靜道:「年紀大了,自然要為自己未來的下半輩子多做打算。」
大家都是本家的,自然要格外上心,本以為王姨的侄兒條件一般,可一看資料,縱是王藍這種「見多識廣」的主兒也忍不住吹了個響亮的口哨:我擦勒,這等極品打著燈籠都找不到。
他大驚失色,攥在手心的資料倏的捏緊了,薄脆的A4紙「吡剝」作響。
任誰聽見外人在自己面前道兒子的長短,是個家長恐怕都不會有好臉色。
禮節上,挑不出問題。
「什麼安安不安安的,張嘴閉嘴都你一人說。我一天不同意,她洛安安就甭想進溫家的門。」
一開始,她還能和你聊聊養顏、減肥、健康、美容……這些大多數女孩都會感興趣的事兒。
「洛安安家喪,今年她能擺酒?笑話!」
這感覺……太奇怪了。
這條蛇不大,晶碧盈盈,泡在琥珀色的藥酒中,極其幽怨。
拳頭倏的握緊了。
可現在……
一進來,那股酒氣沖的他眉頭一下就皺緊了。
「雖然破滅一個老姑娘的相親謀算十分殘忍,不過我不得不提醒黃小姐,在你上個禮拜和我所簽訂的合同中,你的周末,屬於工作時間。除非發生地震、海嘯、火山爆發等諸如此類的不可抗力,否則你沒有任何理由可以礦工。同時,手機,必須是二十四小時全天待機。像你今天這樣拒接電話,我完全有理由扣除你的工資。」
甭看鎮日拽的二五八萬的溫大惡少,這時也乖乖搖著尾巴變京巴。
頓了頓,溫卿之彷彿覺得這樣並不能從心理到生理完全鎮壓掉這個讓他頭疼腦熱的頑固分子。
是誰得了闌尾炎居然傻傻分不清楚?
走到一半的時候,溫家的老爺子扣著立領的扣子匆匆忙忙的往下走了,「小張啊!」
可你要知道,就算鸚鵡會說人話了,它也還是只鳥。
他是真想把人給丟出去。
就在這時,小婉手中的資料被人從後面輕飄飄的抽走了。緊接著,一個清朗的聲音以破冰之態生猛插入。
不愧是校辯論賽一把好手,思維角度果然發散開闊,令人咂舌。
小婉打了一個招呼,妞兒靜默的看了她一眼,移回目光。
然而,當溫卿之開著車穩穩噹噹的駛入軍區大院,泊在一溜兒艷綠軍車的停車場,小婉狠狠揉了揉發僵的臉蛋,忽然有幾分晴天霹靂的無助感。
於是乎,在一百零八次相親中,王藍給她介紹的都是才貌兼具的主兒……才高貌美者,素來眼高於頂。
「你也是的,什麼亂七八糟的朋友都往家帶。女孩子喝什麼酒……安安就從來不會喝酒……」
「什麼亂七八糟,這是給妞兒找的伴兒,你小子滿腦子鬼主意想哪兒去了!」沒解釋太多,溫卿之把買回來的水果遞到警衛員手上,帶著小婉直接往裡走。
還以為溫卿之撐死了富二代,尼瑪搖身一變官二代啊!
他攥著薄脆的A4白紙,嘴角翹起一抹清麗的笑容,和聲續道:「工資的多寡,往往與盡責的程度成正比,付出多少才能得到多少。而工作態度,往往可以看出做人的態度。以黃小姐對工作的疏忽程度,我似乎有點理解,為什麼你會相親一百零八次,而次次慘遭滑鐵盧之戰。想必,你的那些相親對象應該是看出了你的事事不靠譜,才會一而再、再而三的拒絕你吧……」
爭不過,索性攆人。
「你不會……吃錯藥了吧!」
這到底誰才是禍害?
在房內翻來覆去,也不知那蛇酒有什麼副作用,喝了沒見臉色發烏,也沒見頭疼腦熱腹絞痛……那就當沒事吧。
為什麼小婉姐的語氣中,這意思,好像不是想當然的那個樣?
小婉打了個招呼,女孩不說話,靜默如初。
點了咖啡以後,小婉也不多說,兩張輕飄飄的白紙就這麼靜默的被推到王藍的眼皮底下。
沉默。
溫卿之窒了窒。
昏昏欲睡的坐了一路,別說事故了,這車開的平穩的連個顛兒都沒有和圖書
「呃,謝謝。」接過水,小婉安靜的道了謝。
你還是嬌弱柔軟的白蓮花?
原本應該安安靜靜躺在床上睡覺的某人,正趴在那廂,搖搖晃晃的扶著個齊人高的泰迪熊,喋喋不休說著些什麼。
同理,小婉就算說再多的美容養顏,再怎麼偽裝高貴高調……骨子裡,也還是蹦蹦跳跳沒個安分的小跳蚤。
溫卿之臉色一下綠了。
小婉強撐著精神,搖搖晃晃扶著車把手下了車。
黃小婉的臉色,似乎……紅的很不自然。
打了個響亮的酒嗝,小婉頗是悲戚,繼續道:「我媽早就說過了,我這人一喝酒,膽就大,話就多。你這是軍區啊……老娘從小最怕就是當兵的。你二話不說,把我丟軍區大院。一想到外面都是當兵的,沒準還實槍荷彈的……老娘我腿就軟……」
她喃喃叨念了一句。
好像她現在是老婦女一樣了。
就看著這清秀討喜的姑娘狠狠的一拍桌子,目露凶光,赫然嘆道:「現在我自己是個老婦女了,終於理解她們都是咋想的了!」
溫卿之如墨如畫的烏眉微微一擰。
早先,溫卿之說過小婉一句話——
「唔,曬太陽么?挺好的。女孩子就應該多晒晒太陽。別聽什麼綜藝節目說什麼美白三十六計防晒是關鍵。天天憋著連點兒花花太陽都不見,那憋出來的是蒼白,看著跟吸血鬼似的,一點兒也不健康……」
王藍速度很快,待趕到咖啡廳時,小婉才剛坐下不久。
絲毫不覺得被無視有多鬱悶。
說久了,她肚裏的那點兒存活明顯不夠用了。
所以,介紹人王藍在愧疚了N久后,忽的接到小婉的電話后,臉色頓時如打翻了顏料的染坊,紅紅白白很是討喜。
「不就喝你一瓶酒!」
「哎,話不能這麼說。」
小婉還是第一次到軍區首長家裡。
不愛說話的溫家小公主發話了。
「媽……」
乍聽見這仨字,溫家老爺子臉上表情登時精彩起來。
雪白的A4紙別她點的「嘩嘩」做響。
念叨半天,竟然是「相親嫁人,相夫教子」。
這位「大嬸兒」……
他和小婉打高中起就熟稔,對方家底清清楚楚,熟悉到鐵哥們兩枚,絕不會滋生出除親情友情外的第三種關係。自以為這種藍顏知己可以發展到老,誰知道天降災星,友情都被「渣」攪了!
人家口乾,直接喝水。
靠近了,你才看見這妮子醉的眼睛都不睜開,把泰迪熊當妞兒了,還好意思在那兒口齒不清的抱怨著。
雖然說這話時,他主要的目的是刺|激小婉……但事實上他也並沒有說錯。
守孝期間,甭說是擺酒席,就連穿紅戴綠,都是沒規矩的。
「我覺得你挺會疼自己的。」王藍捏了捏發脹的太陽穴,忍不住吐槽。
「這是……」
「妞兒啊,在幹什麼呢?」
若是平時,溫卿之絕對不會這麼尖刻無禮。
小婉捏著酒瓶,疑惑的歪著腦袋看他,那小眼神,燦爛明媚的彷彿畫中走出的人。
再扯下去,她骨子裡那些懶散無聊、低級趣味、不負責任的無恥腔調,紛紛以隆而重之的姿態,粉墨登場。
老姑娘氣吞山海,以磅礴之勢,複述出黃媽媽當年的原話。
這姑娘倒是老神在在,閑適的喝著咖啡,順手從小皮包里取出備件資料:「雖然上次那個的確渣的厲害,不過感情上失利了,錢財上還是過得去的。」優哉游哉的再抿了一口咖啡,小婉得意道:「那一紙一萬二的合同,幹上幾年,婚房夠了,沒準還能包個小白臉。正所謂飽暖思淫慾,咱們同學可都結婚的結婚,生子的生子……就連你自己,兩個月前也都幸福美滿度蜜月了。你忍心看著你最鐵的哥們至今孤身一人沒人疼么?」
「卿哥這回想通了?不和老首長對著幹了?」
不怪她慫啊!
老爺子面色一肅,銳利的目光掠向溫卿之,雖未多言,巨大的壓迫卻油然而生。
其實溫媽媽自己也喝酒,不過,既然找到小婉的弱點,自然要無限放大,拚命抨擊。
說來,溫卿之在他介紹範圍內,純粹是受了他們醫院兒科主任王姨的請託。
小婉同志喝一口小酒,嘆一句人生。
可小婉莫名就覺得頭皮一炸——
小婉至少在溫少這裏落到了「利益豐厚」的甜頭,王藍在溫少這卻是憋著滿肚子牢騷火氣順不下。
這少爺可真是放心。
這姑娘口乾了,還嫌舌不夠燥,竟然打著精神繼續啰嗦:「溫卿之,你就一禍害。」
若是找個歪眉斜眼的對象,每天早起驚魂三十秒,擱誰受得了啊!
老……婦女?!
溫卿之將喝空的水杯遞他手裡,淡淡道:「白蓮和*圖*書花不需要喝水。」
她以為自己已經夠狠了,沒想到老爺子的毒舌能力這才叫個老當益壯,連自己兒子都能吐槽成這樣,不愧是軍區首長。
目光移到照片那欄,王藍眉頭擰的更緊了:「這長相……」
老師「誨人不倦」,是好詞啊。
溫卿之陰沉著臉色進了屋。
看上去簡簡單單一字、兩字,推算出的名堂甚至可以著出一部起名寶典。
當然,那都是后話,暫且按下不表。
本著肥水不流外人田的原則,王藍想也不想介紹給了黃小婉。
溫卿之的坊間,暖氣開的很足。電腦桌前,放著一盆文竹。枝繁葉茂,青綠喜人。溫少帶著一副金邊眼鏡,劉海碎落在光潔的額角,並不遮目光。但見他修長挺秀的身形,坐在電腦前,給人一種文秀清淡的美感。
不等她感懷泛濫,感慨一番,溫老爺子一抬眼看見兒子帶著個姑娘回家了。
清咳兩聲,她拿捏著嗓子,學著黃媽的語調,尖刻道:「小姑娘家家的!才上中學談什麼戀愛啊,再挑也是幾把黃花菜,還都是蔫葉兒的!等往後你讀了大學,畢了業,步入社會,大把的精英等著你寵幸……」
「妞兒啊,你來評個理……嗝!你哥說找我來陪你玩,看準的就是你小婉姐大大咧咧沒心沒肺的幽默天分……可你瞅瞅,什麼叫人如其名表裡如一啊,你小婉姐這就是一嬌弱柔軟的白蓮花,哪裡就像一金剛女超人了……」
要知道小婉原來選相親對象,首先看名字,按照她的說法:名字的好壞可以看出一個人的家庭背景,一個知識分子的家庭不會起「大毛」「二狗」這樣粗爛的名字;而富貴人家,則不會起諸如「富」、「貴」之類沒品的名字……
人家是友情都被「床」破壞。
有一種精神叫再接再厲,有一種勇氣就百折不撓。
老姑娘閉上眼,慘白著臉色,深刻反省自己這一個禮拜做過什麼違法犯紀的大事,可數來數去,最要命的一宗也就是被同事拖著闖了一回紅燈。
當初泡蛇酒,純粹是沒事做。
「看出什麼?」
在嘴裏咂摸著這三字,肅色退去,老爺子眼底露出狹促的表情:「這號兒不貼切。」
回想到在門口「來客登記」時,那小士兵刀子似的眼神,小婉的腳步就越發的虛浮了。可想了半天,也沒想到闖紅燈要受什麼樣的罰。
一陣無語的沉默。
小婉同志自詡不是一個顏控,不會因為一個人長的人模狗樣就死生不逾非卿不嫁,也自然不會看著平凡普通的長相就一棒子否決某個人。但是……你說吧,婚姻是兩個人的事情,這湊合看看要用的是一輩子的時間。
看到空了一大半的瓶子,看著眼前精神倍好的老姑娘,他扶住額角,只覺指下青筋一陣陣跳動與抽痛。
溫卿之恰好回來,就聽見這麼一句。
一想到她可能會感冒、受涼,心中不自覺的一紮,像是被什麼狠狠揪了一下。
「啪噠!」
眸光掠過那張照片,只瞳孔乍緊了下,很快恢復過來,從容道:「這叫安全。往後他外面飯局唱K,咱不用夫唱婦隨跟著搞偵查,倆字:省心。」
如是幾次。
王藍疑惑接來,才看第一眼,眼珠子都要掉下來了。
看見來人,王藍的眼睛一下眯了起來。
眼見,溫媽媽還要繼續數落下去。
一切議論登時化作青煙齏粉。
……
溫卿之從來就沒想過會有人喝這瓶酒。
小婉淡淡道:「這人二十八歲,比我大兩歲,年齡相當。搞技術的,可想而知花花腸子不會太多。農村戶口,有房沒車……其實有錢沒錢都無所謂,結婚以後,只要有能力錢還不是能慢慢賺到,只要不追求不切實際的奢華享受,日子還是能過……」
小婉當即有一種大學軍訓閱兵軍演的詭異感覺,背脊倏的挺直了,她連忙答道:「首長好,我叫黃小婉,是溫惡少壓榨的勞動對象。」
想到這種可能,年輕男子臉色赫然一白,不由分說轉動門把。黃木門「咔嚓」一聲,悄無聲息的滑開了。
不過是處理一些項目資金的問題,本不是什麼大事,可今兒個,溫少卻發現自己很難集中注意力。電腦屏幕瑩瑩閃現著各種資料數據,一閉眼,一張醉眼惺忪的清秀臉蛋立刻閃入腦海——
「總之我相中了安安,安安就是要當我楊素的兒媳婦。」
溫卿之不答,淡漠疏離的朝王藍微微點了個頭,直接轉頭看向黃小婉,追問道:「不接我電話,就是為了找下一次的相親對象?」
這姑娘有一個毛病,什麼時候都管不住自己這張嘴。
小婉黑眸靜默,薄唇緊抿的甚至略微發白。
溫卿之略和_圖_書顯粗暴的將溫開水遞她手上,繼續扶住抽痛的額際——他這是抽了什麼筋,竟然把這禍害往家裡帶。這蛇酒從沒人喝過,誰知道會喝出什麼事。黃小婉的膽子還真是包天的大,有沒有毒都敢往嘴裏送。
坐在溫卿之的車裡,小婉曾一度怒髮衝冠失去理智不顧己危、秉持著「天不行道爺替你行道」的大無畏精神,黑暗的遐想著「車爆胎」、「天降隕石」、「逆行車道」、「撞落懸崖」等無數諸如此類無厘頭的可怕事故。
年輕男子清美如畫的墨眉不置可否的挑了挑,為自己偶爾聽見的一句話,而禁不住流露出一絲好笑。
登時,一副樸實相貌變得猥瑣難言。
老爺子不愧是老謀深算,一句話堵的乾脆利落。
溫卿之心中不祥越發濃烈,心道該不會真喝了蛇酒出了什麼事兒吧。
裏面沒音兒。
開門的是一個眉清目秀的警衛員,看見溫卿之帶著個白凈討喜的姑娘回家,眼前倏的一亮。
當時王藍天天在給小婉物色對象,這事做多了,天天捧著一群單身男人的資料,自然會惹人注意。他們醫院從院長到看大門的老大爺,個個都認為他王藍是天降紅娘,專助痴男怨女告別單身,整一月老的人間代言。
「與卿何干?」
人家遙望浩瀚星空,她目光三寸短淺。
你表裡如一溫柔靜默?
「送什麼客房。直接丟門口擱著,吹一陣冷風,酒就醒了。」冷冷掠了小婉一眼,溫少牙關森森蹦出這麼句,惡毒的說道。
小婉醉糊塗了,人一醉,話就更扯了:「其實我當小姑娘的時候,特不理解嫩生生的美少年怎麼就找了半老徐娘……」
「媽,您別管。」溫卿之道。
可緊接著,他笑不出來了。
他自己也躁啊。
腦海中,似有一根弦狠狠綳斷。
妞兒抿著柔唇,蝴蝶般撲簌的睫毛微微眨動。
溫卿之恨啊。
溫大少花真金白銀請她來陪妹妹。
可惜,妞兒就是塊石頭。
就這麼,跟著溫少稀里糊塗的進了家門。
妞兒眸光一閃,眼底一星笑意,閃過。
是誰把相親對象說成「死耗子」?
小婉饒有興味的嘮叨了一會兒養顏法則。
有時候肥水太肥,不養莊稼,反而會溺死一大片。
「瞎出主意!」
嗯。會濺水星,也會出人命。
王藍整個身子都立了起來,攥成拳頭的雙手死死抵著桌面,「溫卿之那事還沒過幾天呢。如今就算你敢讓我給你當介紹人,我也沒膽子做了。」
妞兒的房間布置很是清爽,淡綠色的基調,收拾的清爽怡人。女孩安安靜靜坐在窗前,清淡如薄金碎落的光線,散落在她光潔如雪的額頭。
「怎麼這麼重的酒味?」
細細一把聲線,綿軟如潺潺清流間灑落的幾朵小白花,輕柔可人。
忽的,門外腳步聲「噠噠噠」的傳來,溫媽媽跑過來,一看趴伏在桌上爛醉如泥的小婉,眼底的嫌棄與厭惡明明白白的表現出來了:「這是幹什麼?怎麼喝這麼多酒?卿之,你這個朋友是怎麼回事的……」
溫卿之簡單做了個介紹。
又是誰……來自己家一趟,什麼事都沒幹,不管三七二十一先喝掉一瓶蛇酒?
王藍的聲音一下冷了下來:「你來這裏幹什麼?」
人家心思開闊將兒女情長拋之腦後,她思來想去……
不得不說,見過不負責的哥,沒見過溫卿之這麼不負責的。也不知道他到底是太過粗心,還是對小婉太過放心——再怎麼說,小婉就算性格跳脫幽默,可畢竟和妞兒不過是萍水相逢,一面之緣。
他記得……她好像比自己小兩歲吧。
「干一杯?」
便是在周末休息日,將小婉往妞兒那、往客房那裡一丟,他繼續回房間打開電腦處理工作上的事情。
小婉坐了一會兒,待不住了。
現如今,小婉還在溫惡少殘忍的剝削壓迫下,革命還在水深火熱的深淵中,溫惡少的妹妹還等著開朗幽默的地球超人來解救。
把人往領家了,朝妹妹房裡一送,自個兒該幹嘛幹嘛去。
可看見黃小婉一本正經的誇著「王大富」的名字樣貌與家世,不知為什麼,溫卿之心裏竟有點兒不快活。
王藍是個實在人,想法也很簡單!
輕輕敲了敲客房的門。
遠目前方,老姑娘思緒回到十年前,鬱悶道:「你知道我媽當年和我說的么?」
然而,壓根不待他多說,卻聽個婦人的嗓音離著老遠,怪聲怪氣揚了起來:「少擺弄紅線亂點鴛鴦,我兒子的婚事輪不到你指手畫腳。咱們老溫家今年擺不了喜酒……就算有,那也是卿之和安安的酒……」
一口氣喝完。
軍區首長嘉獎似的拍了拍小婉的肩。
小婉不以為然和圖書,淡定道:「自己疼自己是一回事,被別人疼是另一回事……喏,我覺著這個不錯。就這個,叫王大富的。」
妞兒眼底的好奇與有趣,紛紛如春末那場紛紛散散的揚花,平靜的沉澱在凝眸最深處。
是誰大馬路穿著笨重小熊套裝遲到又狡辯?
那個方才還鬼頭鬼腦準備打探些消息的警衛員當即利落的出門備車。
二十啷噹奔三的年歲了,對象連個頭髮絲兒都看不見。
自從上次小婉氣勢洶洶的告訴他溫卿之有一個女友,小婉還沒覺著什麼,王藍卻有一種強烈上當受騙的屈辱感。就是因為溫卿之這次典型的欺騙行為,王藍覺得自己在好友的面前丟臉丟大發了。
「是!」
「阿姨好!」
溫卿之撥了車鑰匙,一回頭,嚇了一跳:「你臉怎麼白了?」
是以,當這麼一個清秀討喜的小姑娘苦著張瓷白的小臉,不知從哪兒折騰出一瓶白酒,眼神落寞的握著妞兒的小手,老成的訴苦說「妞兒啊,你小婉姐為什麼就嫁不掉」時,很有一種違和的喜感。
小婉下巴都要嚇掉下來了。
「到!」
繃緊了一根弦。
石頭丟水裡還能濺出點水星,可你就算把妞兒丟水裡……
直到站在停車場外,呼吸著軍區綠色的空氣,她依然有些腳步虛浮。
王藍瞄了一眼,眉頭就皺了起來,「王大富?你不嫌這名字俗氣?」
小婉在其間經歷的波折坎坷,可想而知。
稀里糊塗打著酒嗝。
「黃小姐習慣在周末相親?」
第一次聽見有未嫁的姑娘這麼形容自己,溫卿之臉都黑了。
顯然,小婉一向心狠。
這力道大的,刺的小婉半邊肩膀都木了,偏偏臉上還不敢露出分毫。
不等她咬掉舌頭改個口,就聽老爺子樂呵呵道:「溫卿之撐死了也就一溫惡人,哪裡當的了溫惡少。」
「跟我去交通局一趟。」
然後,眨巴一下眼睛,依然覺得口乾。
小婉眼一白,從容回答:「你管我緊張不緊張,今晚,你睡書房!」
王姨就是那個時候把侄兒的拜託給王藍的。
別看她平日咋咋呼呼分外強勢,可從小到大,一看見當兵的,這姑娘下意識腿就軟了。
「溫惡人這次帶回家的姑娘不錯,軍姿站的挺結實的。好好發展,老頭兒等著喝你倆喜酒。」
知道老頭兒誤會了。
態度上,生猛銳利的一個大招,擺明是:小姑娘吶,你不受待見!
與溫母的第一次相見——
挑剔的目光上上下下,來來回回從小婉渾身走了一遭,老太太挑起了眉,淡淡點了個頭,直接與她擦身而過,竟連句閑話都懶得多說。
指尖敲落鍵盤的聲音在房間內空曠響起。
于咱們的小婉同志而言,一百零八次的相親失敗並不是結束,沒遇上年齡恰好門當戶對的結婚對象也不是痛苦的深淵。可怕的是……相親失敗沒人愛,於是乎對人生婚姻失去信心,這才是不可饒恕的大事兒。
以溫卿之出手闊綽的行事風格來看,小婉以為洛安安這次巴上的金主應該是個富二代類的人物……一如網路充斥的小白總裁文的描寫,像什麼虐戀情深、買賣愛情、合約情人,都應該和他倆沾點兒邊,帶點兒故。
溫母沉默了一下,很快妥協,揮揮手,搖頭道:「都醉成這樣了,讓小趙扶她去客房先休息吧。」
當很多年以後,溫卿之回想到今日一幕,那雙桃花眼中依然有掩不住的笑意,憋笑憋的雪頰沁潤了淡淡的粉,清艷的頗有幾分醉人勾魂的味兒。
「俗怕什麼。我黃小婉,他王大富,整一起天造地設一副對聯,這麼對仗的名字,打著燈籠找不到第二個!」
溫卿之取過酒瓶,看見瓶中泡著的那條碧青色的小蛇,不禁倒抽了一口冷氣,抬頭吼道:「黃小婉,什麼酒你都敢喝,你不怕喝死啊!」
「黃小婉,我沒說你是禍害,你倒好意思當面指責起我了!」
「你說我上學時,老師家長不允許……」
「你還沒完?」
小婉慌忙擺起笑臉,脆生生的喊了一聲。
溫卿之終是放心不下,幾步出房,接了杯溫開水就往客房走去。
「你還有完沒完,不是要去交通局,還不走!」
小婉醉的很是迷糊,大手一揮,張開狀,繼續道:「看出沒看出沒?」
「溫卿之?」
她還真好意思拿人家水嫩嬌艷花一般的妹妹當情感傾訴垃圾簍,喋喋不休講起了自己悲慘的戀愛相親路。
「工資的多寡,往往與盡責的程度成正比,付出多少才能得到多少。而工作態度,往往可以看出做人的態度。」
見她不卑不亢的反應,老爺子心裏越發滿意了,心道這姑娘瓷實,底子好,不驕不躁的,看著就順眼。hetubook.com•com
不怕你扯淡,就怕沒淡可扯。
她說的風輕雲淡,王藍聽的膽戰心驚。
此時,他忽然明白任何正常人的思維邏輯,千萬別套用在黃小婉的身上。這丫迥異於正常人的大腦構造,會讓你明白什麼叫「天雷轟頂」。
就這麼一來二去,正主兒還單著,無心所插的幾條綠柳卻細葉柔枝的搖曳起來了。
小婉急啊,總結下來,倆字——恨嫁!
名字看完,看相貌。
其實,小婉今年雖說二十五歲了,比不上洛安安那種從內而外精緻到骨子裡的奪目之美,但她臉蛋清圓秀氣,加上皮膚水噹噹的,所以看上去比實際年齡小多了,根本沒有「恨嫁不得志」的影子。
然而,小婉整副心神都在自己那「杯具」的學生生涯中,壓根沒注意到妞兒居然主動開口追問。
溫媽媽一嚇,白了兒子一眼,招呼著警衛員小趙幫忙抬人。
溫卿之驀然沉默下來。
她笑眼粲然的把酒瓶推到溫卿之眼前。
一時間,房間靜悄悄,連落針的聲音都清晰可聞。
聽見他對王大富的評價,小婉臉上明顯掠過一抹不快:「要和他過一輩子的,好像不是你溫大少爺。別說他長的像土撥鼠,就算長的像霸王龍,也與你溫大少沒什麼關係。除非……」在溫卿之疑惑的目光中,小婉認真道:「溫少愛上男人。」
年輕男子薄潤的柔唇緊緊抿成了一條直線,連著袖底的拳,也忍不住一併握緊了……任誰都能看出,那墨亮的眸底飆著一場暴風雨。
「溫惡少?」
「我倒不知,黃小姐的未來原來是個土撥鼠王子。」
一旁幫忙整理屋子的警衛員小趙剛好看見這幕,禁不住奇怪問:「卿哥不是說要給黃小姐喝點水醒酒?怎麼就自己喝了?」
緊接著琢磨過來這位首長是溫卿之的老爹。
客房內,被子被蹂躪成慘兮兮的一團。
……
一般,沒這文化底蘊還要裝模作樣大放厥詞,我們把她們談話的內容,用倆字總結概括。那就是——「扯淡」。
那段日子,誰都喜歡樂呵呵的跑過來,朝他套個近乎「小王啊,你看我女兒」怎麼怎麼樣,或者「小王啊,你看我兒子怎麼怎麼樣」。
溫卿之打趣道:「我媽就一普通家庭婦女,你見我爸都沒失態,怎麼一看見我媽,那軍姿挺的,就差沒在腦門上寫上『我叫不緊張』!」
溫卿之嘴角狠狠抽搐了一下。
小婉一驚。
如果,她黃小婉是老婦女了,那麼自己是什麼?
雖然沒有如一般軍方家庭,考軍校,畢業直接當軍官……但溫卿之如今在外企公司的職位和能力,完美證明了不靠家境,他一樣是人才。
小婉忿忿道:「看出我媽下海經商之前就一老師啊!她老人家……還真是老師啊!慈悲為懷,毀人不倦!」
小婉好整以暇的捏著咖啡杯,愜意的品了一口,滄桑遠目,無限感慨:「革命尚未成功,同志任需努力……」
人家陽春白雪,她下里巴人。
對於美容養顏,小婉接觸不多,自說自話半個小時左右,老底都掏空了。
哪知,對方壓根不吃這一套。
小婉緩緩轉頭,平靜的目光撞進一雙因為憤怒而異常晶粲的眸子里。
這話說的!
小婉刷的站直了,恭恭敬敬目送老太太離去,臨見不著人影了,這才小意的吁了一口氣,忍不住感慨:幸虧自個兒和溫惡人沒有進一步接觸了解,也絕不會發展到談婚論嫁的地步。否則,攤上這麼個婆婆,不死也殘!
溫卿之緩了口氣,不知想到些什麼,清美的面容上竟露出了一抹笑容,幾分快意舒心的笑容。
王藍一口咖啡噴了出來。
「你喝酒?」
忽然,一直沉默的妞兒抬起頭,低低道:「我好奇蛇酒是什麼味……小婉姐說……幫我嘗嘗。」
「沒聽說過闖紅燈也要來自首的啊……」
在妞兒略疑惑的目光中,小婉悲戚捶地:「毀人啊,摧毀,破滅!狗屁的大把精英等你寵幸,少做夢了!上學不趁早拐個小正太,等畢業以後,精英都名草有主。你就算削尖了腦袋,也揮不動鋤頭挖不了牆角……」
小婉醉的很不安生。
然而,想法很美妙,結果很悲劇。
自從上次折騰出溫卿之這等惡劣事件以後,那個介紹人遇著小婉都屬於躲著走。
「努努努!努個大頭鬼的力!」
好半天,才深深吸了一口氣,沉默的捏著紙杯,將裏面的溫開水盡數送到嘴裏。
可外面真是寒風凜冽。
一道天雷,無預警的狠狠劈中了溫少的腦門。
「喏。」
「黃小姐,我打了你十二個電話,為什麼不接?」這分明是一句無禮的質疑,卻因那清美的音色平添幾許艷色,水色淋漓,讓人心中一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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