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替罪禁妃

作者:呂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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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三章 政兒落崖

第十三章 政兒落崖

延著他的視線,我看到那邊的枝葉似乎在晃動,方才那裡是有人嗎?
「掌柜知道愛是什麼?」我反問。
我握緊了雙拳,強行克制心裏騰升起的怒意。
外門框看著很是乾淨,像是有人常在打掃,我滿臉欣喜,這是當年太后給我父母安居的地址,我沒有來過,就是怕與父母太過親近使得太后心有隔隙。
「不行,」我攔在他面前,急切的說:「你現在回去無異是以卵擊石,只能送死啊。」
等待是煎熬的。
「這不是你們女人口口聲聲掛在嘴邊的嗎?」他伸出指節修長的手接雨。
他不再看我一眼,站起,一步一步朝外走去。
劉幕蒼白的面孔印得他原本就漆黑如墨的眸子更加深無底,緊緊鎖著我的視線問:「告訴朕,這一切都是真的?」
「是嗎?這葯再不喝就要涼了。」思緒一直在這碗葯上,因此也沒有深想這話的意思。
「皇上?」張進和念瑤慌得忙過去扶他。
聽到這話時,我愣在原地,心裏想的卻是小時,寒冬夏暑他練功的情景,太后對小時的劉幕極為嚴厲,甚至苛刻,一天只能睡二個時辰,天未亮就要起床讀書練功,月上柳梢時,才能安睡,這樣辛苦得來的武功就這樣沒了?
「恐怕你走不成了。」他悠然的說。
「起來,快起來。」我想拉起榮王妃,卻怎麼也拉不動。
睜大著眼,呆愣的望著這張放大的妖孽臉,好一片刻,腦海一片空白,等回過神,他已重新靠回椅上,嘴角勾起個輕狂的弧度:「我會幫你找到他,這是報酬。」
「什麼?」
「養兵千日,用在一時,任何東西都有他的價值存在,掌柜若覺得青華無用,便不會將店鋪的事交給青華管理,青華有自信能做得更好。」面對他的輕挑,我直視,並且回以正經的態度以及肯定的自信。
這一夜,很想讓腦海一片空白,可越是想靜下來,思路反而越清晰。
一旁的小丫囁囁的說:「我,我以為你早告訴他了,就說漏了嘴,然後他堅持要來找你,又聽到了你們的說話。」
巫臣華禹向我飄了眼后又望向窗外。
晴空萬里,初夏的風還有著春未的寒意。
「你愛他?」
直到劉幕自己出聲:「朕必須在三天之內見到劉榮。」說完,他推開眾人的扶持欲出房,然而,才走了二步,便猛的吐出一口鮮血。
「一定是王爺。」念瑤恨恨的說:「青華姐,我知道你與王爺的感情不一般,但皇上也是和你一起長大的,怎能這般厚此薄彼,你想想,皇上若是沒了,這件事最大的受益者會是誰?還不是榮王爺?」
一屋子的人都沉默。
沒有絲毫猶豫,走向巫臣華禹,跪在地上懇求:「求掌柜救他。」不知道這個男人是不是真有那樣的能力,但不管如何,哪怕只有一分的希望,都不能讓劉幕出事,他會是個好皇帝,天下不能沒有他。我,我也不想歉疚過一輩子。
「好。」,我點頭,聲音沙啞,這些天想了很多很多,為什麼不能跟他回宮呢?儘管我不曾想過自己能有一段真情,特別是與他,可他為我付出了這麼多,身為帝王,很難得了,他既是真心待我,我何不忘掉過去,試著敞開心扉去接納?也許未來很美好。
我一怔,儘管他時常在注視著我,卻從未以這樣的眼神看我,直到他的視線落在藥水上時,我心裏不由得一慌。
「你們別吵了,」念瑤撐起虛弱的身子:「我們快想想皇上會去哪兒吧?皇上出宮的日子很少,也沒個地方認識,到底會去哪兒呢?」
門沒有鎖,推開了門,笑容凝潔在臉上,內院雜草叢生,牆面,護欄,柴房都是那麼破舊不堪。
「可是,」榮王妃抓過我的臂膀,激動的道:「可是,王爺什麼也不知道,他也是被我父親設計的。當王爺知道你不見了后,四處找你,日不寢,夜不寐,當知道皇上失蹤后,更是焦急萬分,找得連家都不回。父親便找了個與皇上長得相像的人代替,設計讓他相信皇上病死了。」
小丫跺跺腳:「不是讓你發嗎?」
不想要這樣的選擇,不想要這樣的人生。
他極為虛弱,但抓著我的手依然有力,聲音更透著無與倫比的執著:「跟朕回宮。」
「可朕已經好久沒抱你了。」他的手輕輕一使力,力道並不足以拉動我,但我還是順著力輕輕伏在了他的胸口,感覺著他心跳的張力,突然鬆了口氣。對劉幕,一直有著后怕的感覺,當初因玉https://m.hetubook.com.com妃一事,死亡的威脅太深刻,還有那樣的折磨,甚至那個孩子……如今,就將這些統統放下吧,試著去相信他,去感受他的情意,也試著去愛這個男人。
大夫嘆息的搖搖頭。
水側妃點點頭:「姑姑是個明白人,心中一定有了主意,事情已經到了這般地步,很多事情是挽回不了的,還請姑姑選擇傷害最少的結局。姐姐,時候不早了,我們回去吧。」
望著床上依然慘白無血色的俊顏,他睡著的樣子見了無數次,卻沒有一次像現在這樣覺得虛弱,彷彿極需要人呵護,以往睡著時,他的眉總是緊蹙,唇緊抿著,一睜開眼,目光便是薄涼而冰冷的,讓人覺得不可靠近。
一步步走向他,蹲下身握住了他冰涼毫無溫度的手,心裏因小丫的話而微鬆了口氣,可心底的愧疚卻再也揮不去。
多日不見的小丫亦滿身疲憊的坐在椅子上,本是閃亮的眸子此刻是滿滿的擔憂,嘴裏念念著:「他到底會去哪了呢?受了這麼重的傷,跑不遠的啊。」
唇微微的顫抖,很想說些什麼,卻不知該說什麼。
榮王妃點點頭:「你是了解王爺的,他不是那樣的人。」
巫臣華禹伸回了雨中的手,看著雨沿著骨節分明的手指滴落在地上,半響,突然望著我:「那是不是換了另一個你了解的男人,你也會答應?」
立時,客人們臉上洋溢起了笑容,買東西的熱情更高了。
「區區一個皇帝,與我教何干?」巫臣華禹說得雲淡輕風。
疲憊的一笑:「我覺得人最重要的是相處,愛應該是慢慢積累的,一見鍾情,注重剎那感覺的愛,華而不實,也不見得長久。」深宮那麼多年,從沒考慮過去愛一個人,至少在愛之前,考慮的是這個人的價值或是品性,能否被利用,或者能否依靠。愛情只存在文人的詩下而已,對於宮裡出來的女人來說,更注重的是實際,而非那些抓不著的東西。
「皇上,你,你醒了?」驚喜交加,一時眼眶微濕。
皇位已然挽回不了,這已成定局。
劉幕深諳帝王權術,他是個真正的帝王,為了防患未然,也定不允許劉榮活著,更別說他會相信榮王爺是無辜的。
所謂一屋子的人,也只有我,張進,念瑤。
「是。」
「我相信不會是王爺。王爺不是那樣的人。」那個少年,是我心底珍藏著的美好回憶,他不可能變得那樣。
我驚神,忙過去扶過他:「你,你怎麼會滿身是血?念瑤她?」
二天,連著二天,劉幕音訊全無,一個受了重傷的人,隨時有性命危險的人,二天已是極限了。
榮王妃搖搖頭,滴淚成珠:「我無法想這些,我唯一能想的,就是保住王爺,姑姑,百姓們都知道都已接受先皇已病逝的事實,他已經是不可能再回去了,如果回到了宮裡,兄弟就會反目,必一死一傷,這就是姑姑希望看到的嗎?求姑姑想想王爺待姑姑的好,我給姑姑磕頭,求姑姑成全王爺。」
「姑姑,有個客人指名要找你。」一夥計走過來說。
巫臣華禹住在院后的一幢別緻小樓里,小樓周圍儘是楊柳飄飄,沒有花,只有四季常青的樹。
「遭人追殺?這,」我環顧四周,心快速沉:「那皇上呢?他人呢?」
「我說了,區區一個皇帝,與我何干?」巫臣華禹睨著我。
我卻全身出了汗,是緊張,是擔心。一路腳步未停,見了人就問記憶中的那個地方。
他反倒怔愣了下,喃喃:「你答應了?朕這是在做夢嗎?」
「我,我,不是的,不……」他竟然都聽到了,而我在這個時候卻說不出一句話來。
他只著了件中衣坐在床上,臉色依然蒼白,習慣性的唇緊抿,只要他一做出這個動作,周圍頓時就會變得壓抑而肅迫,這是當皇帝多年養成的威勢。
快步進了大屋,屋頂破漏,蛛網結行,滿桌子的灰塵,這裏哪裡像有人住的地方。
他冷冷的望著我:「朕是皇帝,生在宮裡,自然也要死在宮裡。」他的目光透著不顧一切的決絕。
「掌柜回來了嗎?」我問,自那天後,便沒再見過巫臣華禹,他時常不在絕色里。
「朕沒事。」他推開了我,甚至連看也沒有看我一眼,只說:「朕要回房好好想一想,好好想一想。」
「朕不需要任何的憐憫。」他看向我,眼底是深深的痛恨。
「她說得很對,事情已經到了這般m•hetubook•com.com地步,很多事情是挽回不了的,那就選擇傷害最少的結局。」他就這麼望著我,平靜的,毫無起伏的望著我,看著我的臉色一點點轉白,轉涼,然後聲音空洞的問:「你就這麼相信劉榮嗎?僅僅榮王妃的幾句話,就斷定一切與劉榮無關嗎?你拿什麼去相信?你的相信只因你喜歡他,想保護他,所以寧可舍了朕。」
「姐姐,」念瑤走到我面前,怒氣騰騰的問:「是不是到現在你還要護著那個榮王爺?我與張進要將事實真相公佈於眾,你如果還有著一點良心,就和我們一起去。」
地址?心底驀然一動,當初我曾給過他爹娘的地址,會嗎?可能嗎?
「那個位置面前,還會有怎樣的人?若不是王爺,又會是誰?右相嗎?姐姐莫忘他們的關係。」念瑤有些咄咄逼人。
怎麼會這樣?
「你是說,這一切的計謀王爺沒有參与,更是什麼也不知道?」一怔。
「姐姐,這個時候我們應該陪著皇上啊?」念瑤不滿的嘀咕:「為什麼你反而……」
是啊,就算榮王爺是無辜的又如何?謀反的人是他的岳丈,依然脫不了關係。
「榮王爺,呵。」巫臣華禹滿是興趣的念著這三個字,又抬頭看向閃著驚雷的天空。
我沒再扶他,甚至攔住了要緊跟上前的張進,小丫,念瑤。
張進踱著步,時不時的打自己幾個耳光,滿臉自責。
小丫一聲驚叫:「在這。」
「從這裏離開后,我們便遭人追殺,念瑤身受重傷,幸好性命無礙。」張進喘著氣說:「半個月來,我們想盡辦法回宮,但都沒成功。」
「當然是要將事實告訴老百姓,反正榮王爺也要在三天後才登基,三天的時間足夠讓百姓相信這個事實。」念瑤道。
「那是只有皇上才有的煙幕信號,不同的顏色代表不同的事情。」
「這般明目張胆的攥位,他就不怕遺臭萬年?真看不出來榮王爺竟然是這樣狼心狗肺的人,」張進邊哭邊罵:「皇上對他多好啊,可他竟然趁皇上外出的時候派刺客來暗殺,還,還將大位也搶走了,不要臉,太不要臉了。」
「他真可憐,被女人甩了就算了,連家門都沒出去過,」小丫嘆了口氣,憐憫的說:「好歹我爹爹還給了我幾個地址讓去玩來著。」
「怎麼了?喝了葯身體才會好得快啊。」臉上的笑容幾乎維持不住。
只抱了一會,他又沉沉睡去,畢竟身子還沒多少的體力。
看著劉幕傲挺著背,一步一步緩慢的朝休息的屋裡走去。
這已是第二次,讓他毫無遮掩的看到我的情緒。
「不,不會的。」我搖搖頭,他是那麼的高高在上,鄙睨世人的帝王,據傲的說著每一句話,肅迫的下著每一個命令,可以薄涼,絕情,甚至殘忍,不管是何種神態,都不該像現在這般,渾身軟棉棉的能任人宰割的躺在那裡。
巫臣華向慵懶的聲音悠悠傳來:「上百名暗殺者,看來有人是存心要他死。那個左相不是已經被抄斬了嗎?」
「這裡有血跡。」小丫的聲音忽然從外傳來。
張進走過來,對著小丫道:「姑奶奶,你就少說幾句吧。」
延著血跡,打開了右側的酒窖,裏面極為昏暗,吹起火籽,我快步進了內。
「看來有場大雨啊。」有客人擔憂的說。
「哦?那你如何斷定在與他相處過後,會慢慢積累對他的愛?」
巫臣華禹挑挑眉,眼底閃過絲趣味,俯下身,說了這麼一句:「這一刻 ,突然很想吻你。」說完 ,印上了他的唇。
「只要掌柜能救下他,不管要青華做什麼,青華都會義無反顧。」我道。
不能再讓他置身在危險的頂端了,他是帝王,有著他的責任,怎可以因我這個普通的女子而負天下?
念瑤昨天才醒來,身子還異常的虛弱,卻堅持起來和我們一起等消息。
「怎麼可能?榮王爺不可能這麼做的。」說不上心裏是什麼感覺,只覺得心裏一直很珍藏著的東西突然間被狠狠的碎個粉碎。
巫臣華禹卻笑了,這一笑,頓覺陰沉的天空也明亮了不少。
深吸一口氣,推開了門。
延著小丫的視線,看到了一個熟悉的身影,毫無生氣的躺在地上,慘白近乎死灰的面孔,滿身的血跡,那模樣,彷彿……
修長的身影在小丫的攙扶下挺立的站著,只俊臉蒼白無血,滂沱雨勢陪襯下,更顯得他的身影單薄而孤立。
「抱朕。」他張開雙臂,孩子氣的說了這二個字m.hetubook•com•com
女子大方一笑:「姑姑應該知道我是誰了吧?」
他望著我,目光越發深幽,最終,將葯緩緩喝下。
門在此時,猛的被撞開。
「什麼?」
白天,是念瑤和張進在照顧著,晚上,則換我一人,畢竟晚上並沒什麼事。
「什麼?」念瑤驚跳了起來,捂住因驚跳而疼痛的胸口,氣急敗壞的說:「難道他們打算不顧皇上的安危,欺上瞞下,獨攬朝政嗎?」
抬頭時,卻見巫臣華禹正望著我,眼底的愧疚與自責便這般毫無遮掩的印入了他的眼內。
劉幕已經昏睡了四天。
我與張進對望了眼,是啊,到底是誰要殺劉幕,劉幕死了,誰又是最後的獲益者,一個名字閃過腦海。
「至少我了解他。」
為什麼要活得這麼累?為什麼我的人生總是在不斷的抉擇?
我奪門而出。
望著二人離去的身影,只覺得自己疲憊萬分,不管是心靈還是身體,都好累好累。
我拚命點頭:「我相信皇上。」他一直就是個說到做到的人,從來沒有食過言,這點,我深信。
「皇上?」我緊張的趕緊上前扶住他。
望著手中的這碗葯,葯內我多加了一份葯,能使人沉沉睡上一天而不醒。
不管選擇的是對還是錯,都帶來無邊的傷痛,為什麼我要承受這樣的傷痛?
他深深的望著我,目光冗長而專註,深情卻又矛盾的複雜。
隔天,依然大雨滂沱。
「不是你的錯,無須自責太多。」他神情淡然。
「難道是王……」
世事無常,以往我是那麼的怨恨他,可現在,卻是對他滿懷愧疚。
「姑姑,我求你,一定要想辦法阻止皇上。」榮王妃朝我跪了下來,眼底滿滿的哀求。
他沒有接過,視線又落在我身上,輕輕的說:「朕以前不明白什麼是愛,等知道時又發現太晚了,原來愛一個人,總會衝動的做事而不去想值不值得為她這麼做,可當付出太多之後才知道,愛給了一個人,就是將弱點也給了他,以前母后常說,帝王只能雨露均沾,萬萬不可獨寵一人,朕現在才明白它的意思。」
「在哪?」客人?會是誰?
屋裡的幾人都坐立不安。
「去哪?」我確是不相信榮王爺會那樣做,不管他怎麼變,都不相信他會這樣對待他的兄長。
「我說了,你走不成了。」巫臣華禹停下笑,雲飄散慢的道:「當今皇帝已然駕崩,榮王爺三日後就會登位。」
「你能為我做什麼呢?」他突然用指撩起我下鄂,左右打量著,眼底儘是輕挑:「你雖美,但我不缺美人,義無反顧么?又能怎麼個義無反顧法?」
「大夫,功力真的不能再恢復了嗎?」張進顫著聲音問。
我一愣,愛?
「怎麼不相干了,他可是你未來的妹夫。」小丫開始搜尋房間,找什麼魔令。
「什麼?」我心下焦急起來。
儘管天下變了個樣,可生意還是要做的,只心裏一直牽挂著那個二天來滴水未進,連房門都不出的人。
拋開其它的思緒,是啊,我是來找劉驀的,不是想其他事情的時候。
這幾天的轉變之大,大得彷彿是場夢,我甚至會時常捏自己的手臂,直當痛楚傳來。
「哥,哥——」小丫急匆的腳步聲伴隨著急躁的聲音進了房:「外面在說皇帝病重,由啥子右相和王爺輔政。宮裡的人怎麼知道皇帝病重了?」
魔令是什麼?我心頭閃過疑惑,發出魔令就能找到劉幕嗎?
一咬下唇:「我陪皇上一起去。」
我忙搖搖頭,輕握過他的手:「沒有,是我我想和皇上回宮。」
端著葯的雙手一緊,淡淡一笑:「你們一直說暗令暗令的,那到底是什麼東西?」
顯然是聽到了我們的對話。
「姐姐?」張進突然拉拉我的衣角,拚命使眼角,示意我去求巫臣華禹:「我方才已經求過了,可是他不同意。」
她也跟來了嗎?
「他會去哪呢?」小丫頗惱的說:「氣死我了,我那麼想幫他,他竟把我推開,氣死我了。哥,你發出魔令了沒?」
「姐姐,」一見是我,張進踉蹌的跑過來。
「當務之急,是想辦法找到皇上。」我冷硬的轉口,那個曾經的溫柔少年,有著陽光一般笑容的俊美少年,不可能做出人神共憤的事情,絕對不可能。
「不,你能做到的,只要姑姑肯做,一定可以的。」榮王妃死死的抓著我的袖子,語聲哽咽:「自從姑姑在廢宮裡說了那些話,我就知道姑姑是喜歡王爺的,自那次后,王爺便被傷得好深好深,可m.hetubook.com.com他每次喝醉,夢囈時嘴裏喊的還是姑姑,他對我說,他此生不會再愛上別的女人,讓我死心。」
此時,有夥計走了過來,低聲在我耳邊說:「姑姑,掌柜找你。」
「姐姐,你去哪?」張進想追出來,到門口,傷勢使得他疼的彎下腰。
視線從窗外投到小丫身上,複雜的望著這個小姑娘,她說話的聲音那般清脆,清到留不得半點塵世的雜質,目光又是那樣的透徹,彷彿直透到心底,她的每一句話都是隨心而發,隨心而問,無拘而無束。而我的心裏,總藏了太多的心思,太多的顧忌,從沒有為自己而活,如今想為自己而活,卻又讓劉幕生死不明。
但這分明是太后給我的地址啊。
眼眶微濕,「王妃,王爺對我有情,皇上對我也有情,從高高在上的天子變成了什麼都沒有的普通人,你想過他的感受嗎?如今他又身受重傷,甚至功夫全失,他如何做人,以後又該怎麼辦?你想過沒有?」
「是嗎?」我點點頭:「那你快去準備吧。」
「應該不會是王爺做的,或許,他也被蒙在鼓裡。」除了這個我不知道能說什麼。
「不,不會的。王爺不會這麼做。」我依然篤定這不會是王爺做的,他是個好孩子,不是大逆不道,弒兄篡位的人。
此刻,他正低眉在思索著什麼。
「我說錯了嗎?說的不對嗎?」小丫朝我走來,雙手抱胸,氣憤的說:「那個皇帝多好啊,為了你打架,我這麼漂亮也不理我,甚至還被人追殺,你怎麼就不要他呢?」
「姐姐,」此時,一直站在旁邊侍女裝扮的女子過來扶起榮王妃,輕道:「如果她不答應,你這樣求也是沒用的,起來吧。」
剛進了內堂,就見他慵懶的躺在貴妃椅上,白衣逶迤拖地,未束的黑髮恭順的伏在身後,美奐絕倫,迷人心智。
當我去接空碗時,他突然拉住了我的手:「現在,朕要將這個弱點像拔刺一樣一點一點的拔|出|來,不管它埋得有多深,拔時有多痛,朕也要將它完完全全的拔乾淨。」
他接過了葯,目光卻始終沒有從我臉上移開:「青華,在這個世上,沒人能真正的傷到朕的心,因為朕沒有弱點,可現在有了。」
我卻有些惱怒,總覺得他是在嘲笑什麼,很是不自在。
小丫在旁嘟著嘴介面:「他也受了重傷,卻還不讓我幫他,我們分散了,這會不知跑哪去了。」
『百姓們都知道都已接受先皇已病逝的事實,他已經是不可能再回去了,如果回到了宮裡,兄弟就會反目,必一死一傷,這就是姑姑希望看到的嗎?』『事情已經到了這般地步,很多事情是挽回不了的,還請姑姑選擇傷害最少的結局。』這二句話一直在腦海里徘徊。
另一方面,劉幕的暗影真能起到作用嗎?右相會坐上這個位置,能將狡猾如狐的左相鬥倒,絕不可小覷,他此去也只是送死。
一時,誰也沒有開口說話,或者說,誰也不敢開口說話。
「正因為他是皇上。」他有他的傲骨,如今的脆弱是不允許被看到的。
「回宮。」
是因為我,他才落得如此地步。
「該吃藥了嗎?」他問。
「這碗葯朕早已讓念瑤換過,朕不說破,只是想知道,你最終的選擇。」他放開了我的手,目光薄涼的,冷清的望著我,淡漠的說:「朕是那麼的喜歡你,放下了尊言身段,放下了朝政百姓,甚至到如此狼狽的境地,依然在你心裏連一丁點的位置也沒有。」
「不是的,我,我是真想和皇上一起去。」愧疚也好,為了補償也罷,這一刻,既然阻止不了他,那麼,他到哪便想追隨到哪。
「那會是誰?」張進撇撇嘴。
「我,我,」張進看看我,又恨恨看著小丫。
「住口,不可能是他。」張進的話還未講完便被我厲聲截斷。
「掌柜,你找……」聲音嘎然而止,只因見到了念瑤與張進,他們二人渾身帶血,念瑤已陷入昏迷,已有大夫在為她診治。
那一刻,劉幕的身子有些輕微顫抖,可他依然傲然挺立,只唇角緊抿,立於腿側的雙手也緊握成了拳。
「皇上?」我驚呼。
「姐姐,所有隱在皇宮暗處的暗影已然準備,只等皇上發出暗令了。」走出房門的張進深吸了口氣,激動的說。
阻止?我苦笑,如何阻止,又憑什麼去阻止,想到劉幕此刻的樣子,心底的愧疚一波接著一波,如果不是為了找我,他也不至於成為現在的模樣:「我做不到。」
小丫哀聲嘆氣著,喃喃:和圖書「二天了,怎麼樣都會死了,二天了,怎麼樣都會死了。」下一刻,她的目光朝我撇來:「喂,傅青華,你怎麼這般鎮定?就不心慌,不焦急嗎?」
重新為他蓋好了薄被,離開時,手驀然被抓過。
仰起頭,想制止眼淚的流下,卻見到了慵懶坐在二樓廊上的巫臣華禹,來不及收回視線,眼底的傷痛,沉重,迷茫,脆弱赤|裸裸的展現在他面前。
天空只晴了昨天一天而已,今天又布滿了烏雲,黑壓壓的一片,彷彿整個天空要坍塌下來似的。
「既然不愛他,又何必給他希望跟他回宮?」他嗤笑,「這跟騙有何不同?」
「什麼意思?」小丫萬分不解。
立即有夥計上前,體貼的道:「客人放心,我們這裏已經為各位準備了傘,遠道而來的還有免費的住宿,大家不用擔心。」
腦海里閃過劉榮帶笑的溫柔面孔,他沒有讓我失望,沒有。
「一個時辰之前的消息,銅鑼的聲音已敲遍了整個京城,一天之後,公文會發布到大漢的每個角落。」
二個時辰之後,來到了一處民宅前。青磚屋頂的民宅在京城很多,幾乎隨處可見。
小丫上前一個探息,驚喜的喊道:「還有氣。」喊完立時衝出了地窯,過了一會又回來:「我已經發出了信號,很快就會有人帶著大夫來的。」
會嗎?遲疑著……意識到自己竟然會想這種問題,慌忙回答:「不會。」
低頭,望進了一雙深沉的眸子里。
「為什麼要少說幾句,你那天不是也很氣憤來著,一路上都在說什麼女人就應該聽男人的話,男尊女卑,那個傅青華太不知好歹了,怎麼人在面前了倒一句話也不說了?」小丫哼哼幾聲。
一夜的無眠,讓我身心更加疲憊,而做出的決定……苦笑之後,便是滿懷的愧疚。
「你胡說什……」聲音嘎然而止,猛然抓過他的雙臂,「你說什麼?」
「難道說那些刺客真是王爺……」張進望向我。
輕咬下唇,心裏再度被愧疚填滿,要是沒有我,他就不會出宮找我,不出宮就不會被刺殺,不會武功全失,不會像現在這樣毫無生氣的躺在床上。
「你真要朕喝這碗葯嗎?」
進入後院時,並沒有多注意過這個侍女,如今看到她清麗的容貌時,才發覺她的容貌竟與我有著幾份相似,特別是輪廓與眉目,她是……腦海里突然閃過榮王妃那天的話來『他就要娶側妃了,是我的親妹妹任詔水』『我安排王爺見到了水兒,水兒的長相與你有著七分相似,並以自己一年無所出為由,請父親出面請旨』。
他要活著,一定要活著,絕對不可以死。
他依然一脈悠閑,只目光變深,變沉,靜靜的注視著我,半響,他突然看向了另一側,嘴角划起個莫深的弧度。
醒來便是這一句話,呵——
「姐姐,你一定要快快找到皇上,要是遲了,只怕皇上他……」張進哭了起來:「是我不好,沒好好保護皇上。」
劉幕蒼白的臉淡淡揚起了個笑容,他就這麼靜靜望著我,直到眼眶微紅:「朕知道勉強了你,但朕會對你很好,相信朕。」
那樣重的傷,大夫說能撿回算是奇迹,可致命的幾刀卻傷到了筋脈,自此之後只怕功夫全失,從此成為一個普通人。
二天後,一直只在打雷的天空突然下起傾盆大雨。
張進離開。
「掌柜很喜歡偷聽人說話嗎?」我擰眉,復又道:「我知道掌柜花了很多錢買下我,但……」
「沒有。」巫臣華禹隨性二字。
「是啊,該吃藥了。」將葯端到他面前,努力使自己的聲音平和:「溫溫的,快喝吧。」
是啊,劉幕會去哪兒呢?從小,除了祭天祭祖的日子出過宮,他幾乎沒離開過皇宮,就算出去了,也是坐在轎子里,到底會在哪?這二天,一直迫使自己冷靜下來思索,卻什麼也想不出他能去的地方。
已然沒有讓我後悔的餘地,那個水側妃說得極對,既然都要傷害,就選擇傷害最少的結局。
輕輕開門,關門,轉身時,見到了巫臣華禹,白衣勝雪,憑欄而立,和著夜色下的電閃雷轟,他的存在顯得飄逸而出塵。
「皇上,你去哪裡?」
我點點頭:「你是王妃的妹妹,水側妃吧?」
而這次,我又該如何抉擇?對劉榮,對劉幕,二個同樣對我深情的男子,無論選擇誰,另一人必傷得極深極深。
「她說要找個安靜的地方坐一會,我便領她去了後院。」夥計說完便離開。
我想笑,又覺眼眶酸酸的:「別抱了,傷口還沒有合上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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