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章 驚天秘密
我端上茶，將茶放在皇後面前時，手有些抖，幸好皇后在跟趙姑娘說話，也就沒注意到。
抬頭，就見『安妃宮』三個大字描于上。
「噓，小聲點。」年紀稍長點的宮女戒備的望了眼四周：「你們可要守緊嘴巴了。」
心中是鬆了口氣，至少我不用面對他。
安妃宮的大門不像其它宮那樣緊鎖，而是微敞著。
白燭已燒至一半，細長的油線有些吃力的照亮著諾大的宮殿。
我更為納悶，后妃一旦受孕，不都會興高采烈的去稟報皇上嗎？為什麼這些宮人還要如此緊張？
「安妃身邊有那麼多人伺候，又怎會悶出病來？你不要在這胡扯，還不快離開？」柳妃笑著，目光細眯如針。
自然也不可能是刺客了。
是呀，他是娘娘的貼身人，比我還貼身，自然應該守在這兒的。
他只道了句『還不給朕著衣』后便抱我起水，再無一句話，只望著我為他著衣的顫抖雙手。
「奴婢蘇恩見過安妃娘娘。」
我鈍腳，甩去腦海里浮出的面孔，想起三天前，又怔忡起來。
我心中一喜，棠煜怎麼會在這兒？
雨越來越密，偶爾幾個響雷劃過。
他竟然沒命人抓我。
我氣結，這麼多年來還從沒這般死皮賴臉過，可畢竟我的臉皮不夠厚，面對他這般冷眼，我除了在雨中乾瞪眼，氣惱外，也不能奈他何。
「以後你好自為之吧。」
皇后與趙家姑娘聊得極為開心，好一會之兒皇后才道：「恩恩，送趙姑娘出宮。」
「恩恩，你去柳妃那一趟。」皇后不冷不淡的開口：「告訴皇上，就說安妃娘娘有喜了，明白嗎？」
他青杉翩然，寂寂站著，燭光印出他落寞俊顏。
倒換我傻愣了，他不會真信了吧？
今夜，皇後宮的人都極為小心翼翼，就連走路也不敢發出丁點聲音。
斜刺時，他突然側身朝我處看來。
透過雨幕，我怔怔望著他挺然的身影，他就是這樣的一個人嗎？
「是。」我躬身離去，暗附著皇后今天是怎麼了？
「聊著聊著不就熟了嘛。」我的微笑一直沒斷過，不管二頰多酸，也始終笑著。
暗處的我全身緊崩，震鄂得幾乎忘了呼吸。
皇后目光有絲異樣：「那我就放心了。」
皇后在跟誰說話？我頓覺奇怪。
「又不是陌生人。」
我甚至連一片落葉底下也沒放過。
這麼靜的距離，他的眉、眼、鼻，都看得清清楚楚，連同他的氣息。
皇后此話明明是關心的話，但經過昨晚，在我聽來卻覺得皇后是在打探什麼。
「皇后請自重，很晚了，臣弟先告退了。」他的聲音凄涼，無限悲痛。
走過身邊時，他冷瞅我一眼，離去。
他不答。
目光與一雙烏黑薄涼的眸子相遇時，後面的話被硬生生的悶在了肚子里。
以前覺得皇宮的路又彎又長，像是走不到盡頭似的。
捉摸不透他的心思。
轉身望他，直到他消失在轉彎處，我才回神，卻驚出一身冷汗，方才忘了行跪。
不覺的，推門進去。
「呃，呵呵。」
滿腦子都是那雙厭惡的目光。
望著他走向殿門，孤落的身影，那份孤獨根本無法與往日的景臨聯想在一起。
擰眉，此刻殿內就只有皇后一人，皇后說要沐浴齋戒一個晚上為太子殿下祈禱，命所有人退出皇後宮，是哪個奴才這麼大胆敢擅闖進來？
忍不住對著天空微微一笑。
「小伶，你怎麼去了這麼久才回來？」輕柔的聲音在院中響起。
我的心卻因他這一眼，心被狠狠的從半空拋下。
我曾對自己說『清，在心中即可』，現在看來，已不知不覺把心給濁了。
「皇上，您真的不去看一眼安妃娘娘嗎？」
儘管失落，又有幾分慶幸。
亭中放著一張石桌，桌上四房並立，一盤堅果，一盞茶。
「也不是熟人。」
雖然棠煜還是一副冷冰冰的樣子，可我總覺得與他親近了些。
那一夜的羞辱，若非母親，我早已死去。
近看之下的他，俊美的能讓人忘了呼吸。
「慢著。」臨出門時，皇后又叫住了我，美目流轉在她纖長的雙手上，淡淡說：「這是本宮第一次叫你辦事，若這種小事也辦不成，你這輩子就只能待在洗衣局做事了，記住了，是一輩子。」
昨夜的震驚猶在腦海里，一夜未眠，輾轉幾回，最後竟抱被至天亮。
皇后叫他景臨？我全身像是被閃電劈到，邁動的雙腳幾乎軟下去。
我黯然，又苦笑，這樣的擔心算什麼呢？
他還是不答，只笑意有增無減。
「就這樣回去了，皇后那兒交待得過去嗎？」
「娘娘身懷龍子，該早歇歇息才好啊。」我說得真誠。
天亮了再說？一想到皇后說的話，我硬著頭開口：「聽說安妃娘娘這些天足不出戶，把自己一人悶在宮裡，這要是悶出病來對娘娘肚裏的皇子就不好了。」
顧不上憐花，我朝著記憶中的路線尋去。
我鬆了口氣，看和圖書來在這宮裡，我還是嫩了些，「謝謝你，棠煜。」
「礙事。」
不管是不是路過，棠煜幫了我。
我偷眼望向他。
他離我只半步之遙，我卻不知道。
死，我怕。
「景臨，我不能沒有你。」皇后匆忙追了出來，只著了件薄如暗衣的長杉，玉色肌膚在燭光下散發著誘惑，她緊擁了他，泫然欲泣：「我需要你。」
他不是說明天才去安妃娘娘那嗎？
平淡的一眼，輕輕滑過，沒有任何情緒，身影很快隱入了夜色之中。
心顫了顫，我竟然覺得這樣做是理所當然的。
棠煜並未看我一眼，只對那宮人道：「你在宮裡多年，也該知道有些人不知不覺就失了蹤，是傳還是不傳你看著辦吧？」
我勿自跪著，直到腿腳雙麻。
心有片刻的痛楚，是失望吧？
「走開。」
此時，去稟報的宮人走了出來，以不耐的聲音說：「柳妃娘娘叫你進去。」
醒來？那不是要等到天亮嗎？
「喂，雨大。」
會笑的人為什麼總是冰著臉？「你為什麼笑？」
直到看著她的身影消失在圓門外，我才轉身，思附著自己這麼做定是得罪了趙姑娘。
她一見是個陌生人，愣了下。
「有過之而無不及。」
四月，百花綻放已極致，皇宮裡處處花紅柳綠，更別說御花園了。
那天，他還送了她一塊吊墜。
終於，他稍有了動靜，朝我望來，如夜般的眸子透著幾許醉意，目光里又似夾了絲絲嘲諷：「你真的是在關心安妃？」
雨大了些，又起了風，有點冷，我加快腳步朝內務府走去。
停住步伐，他低頭看了我一眼，竟加快了步伐，大雨一下子落在了我身上。
「蘇恩，你來做什麼呢？」柳妃挑眉，睨目看我，像是在挑畔。
第一次喜歡一個人，他卻不喜歡我。
他凝視了我三秒，不，更長的時間，突然把油傘往我手上一放，跑進雨中。
不過不請自來畢竟是件讓人生厭的事，我給他一張笑臉：「皇後娘娘找你有事。」
「好。」他涼涼一字。
柳妃說得極輕，我聽著卻像雷鳴，差點控制不住奪門而出。
「你做得很好。」皇后的聲音從她的寢宮傳來，不同於往，今夜皇后的聲音充滿了女人的嬌嫵，這是我從未聽到過的。
「奴婢不敢。」
我守在旁，只要二人的杯稍淺了些便上茶，可每每到皇後面前時，總是極為不自在。
「娘娘，奴婢並沒有……」
心沉了沉，無形的壓力突然而至，可我不能拒絕，甚至不能有絲毫的表露。
原來為了達到目的，人可以不知不覺的就沉淪，毫無所覺。
「是嗎？」安妃冷笑一聲，低簾時眼底恨意一閃而過：「那可真要多謝皇後娘娘的關心了，話說回來，皇後身邊的侍女換得還真快，就不知道你能待上多久？算一算，你可是皇後身邊第十個貼身侍女了，以往的那些可沒有一個有好下場的。」
「尚書大人萬金之軀，奴婢只是小小宮婢，傘還是大人自已留著吧。」繞過他，卻見棠煜就在幾步之外的圓門處看著這裏，冰般的目光，冰般的身影，只怕他手上的那把傘也是冰做的。
皇后與他可是親姐弟啊，在世人眼中，這是不被允許，遭人唾棄的。
掙扎了好半天，才咬牙追上，自動躲入他的傘下，被他罵，不痛也不用罰板子，大多受他冷眼，反正也習慣了，可若是淋雨受寒就要受苦了。
「反正不礙事。」
「在乎，當然在乎，這世上，我最在乎的人就只有你。」皇后的聲音更為嫵媚：「我們從小一塊長大，形影不離，這世上誰也不能取代你在我心中的位置。」
沒有，還是沒有。
是棠煜，他怎麼會在這兒？
「這是我最後一次幫你。」他說。
「怎麼可能？」
「你竟連皇後娘娘的旨意都敢違抗？」
「總之先不要張揚，沒壞處的。」
一般男子知道妻子懷孕了，不都會恨不是立馬到妻子的身邊看看嗎？
不解安妃怎麼來了這麼一句，像是故意這麼說的，不想繞在這樣的話題中，況且時間也差不多了，我施了禮說：「時間不早了，娘娘早點休息吧，奴婢也該回去了。」
端著茶水，進了皇后寢宮，就見皇后著了件紫色薄紗，正對著鏡子打扮。
我笑得疏遠：「出來時不曾料到會下雨，奴婢告退了。」
「這把傘送你了。」
是我料錯了，別說憐憫，就連一丁點的擔憂之情也沒有，他依然自我的斟著酒。
「你聽了不該聽的話。」棠煜說得無情，「皇後娘娘若是知道了，你活不過今晚。」
這些威脅的話在宮女身上起了作用，想也未想，宮女就進殿稟報去了。
我的臉一定很蒼白，因為我的心很冷。
只有這樣，宮人才會拿你當回事。
趙月芙姑娘被宣進了宮。
「那你去內務府叫他。」
殿內很幽暗，只點了牆角的二隻白燭。httｐs://ｍ.heｔubｏoｋ•ｃom•ｃｏm
為主子跑腿，做你不願做的事，久而久之也就成自然了。
「奴婢見過柳妃娘娘，皇上。」
「在宮裡，娘娘的妝是畫得最好的。」
「都說長姐如母，可我也不好多崔啊，景臨這性子還要你去督督，要不然外人以為他有了什麼其她中意的姑娘，才一再的拖下你們的婚事。」
可能是與那個人見面的次數多了些的緣故吧。
「不用。」
「你們說安妃娘娘懷的是小皇子還是小公主啊？」小宮女的聲音從側牆傳來。
握緊雙拳，心中是怒氣翻騰，這樣戲弄人很有意思嗎？
忍著雙腿酸麻，起身正要稟說安妃懷孕一事，柳妃忽又道：「皇上，您可認識這蘇恩吶？」
我驚得一手捂住了嘴，更叫我震驚的是，皇后在此時竟然將她那件外杉脫下，一具完美無暇的身子就這麼呈現在了他的面前。
「嘴角二邊還有二顆暴牙。」
「皇后也是極為關懷娘娘的。」
他的笑僵在臉上。
天空下起了細小的雨絲，薄涼的感覺一如那個男人。
玄衣微敞，廣袖翻飛，腰帶隨意而系，他慵懶的站在前面，拿著涼眼看人。
「是嗎？」
心莫明的被扣緊，這一剎那，身子冰涼無比。
偷眼朝他望去，冷肅清峻面容未有絲毫變化，抬手飲下一杯酒，閉目，淡然說：「是嗎？朕忘了。難道柳妃很早時就認得她了？」
天空蔚藍蔚藍的，連朵白雲也沒有，像是在一瞬間被驅散了。
我笑笑：「快去做事吧。」
「都怪柳妃娘娘。」小宮女埋怨：「皇上今夜是來皇后這兒的，她卻半路截了皇上的龍輦，恩恩姐姐，這個柳妃好壞。」
「奴婢真的受不起。」在她欲再度塞入我手中時，我躲了開：「若有事，姑娘直接吩咐就可，奴婢定會儘力而為。」
在宮裡，這樣的事很多。
名節，我生死的大事，他們卻像是談論天氣一般。
「走開。」想凶，想學他一樣冷冰冰的，可實在不像。
「蘇恩？」她喃喃，好半響才道：「你是皇後宮的人？」聲音中的輕柔已消失，取而代之的是緊張與警惕。
不知道是如何出了柳妃宮的。
心底還是有幾分失落的。
「我也很痛苦啊，要不是爹爹發現了我們之間的不同尋常……是爹爹強迫我進宮的。」
淡淡的酒氣在空中飄散。
「奴婢只是路過，見娘娘的宮門敞開著，這才進來看看。」我慌忙道。
拿人錢財，也就意味著身受差遣。
她在跳舞，一段極為艷麗的舞蹈。
「奴婢見過明妃娘娘。」
「好。」我笑著點頭。
她冷哼一聲：「就送到這裏吧。」甩袖離去。
「真是好聽的名字，我挺喜歡你的，這個送你。」趙月芙隨手從發上拿下一枝珠釵塞入我手中。
他一身玄衣散發，脫冠敞衣，懶散的躺在龍榻上看著她舞動，一手拿著酒杯，另一手拿著酒壺，喝完一盞時又往裡倒酒，似醉非醉。
看著我的微笑半響，他才神情略微彆扭的說：「我只吃一個。」
「我希望是小皇子。」
「為什麼呀？」
五隻肘大的燭火將整個寢殿照得通明。
我轉過頭，沮喪的目光來不及收回，就對上了棠煜的冰目。
幾株藍子竹在院中輕舞，憂憂的，叫人生憐。
可能是這些天事情發生的多了，而差不多每一件事都有他在，且關護了我的關係吧。
不知道走了多久，我才氣喘吁吁的停下。
腳步很沉，很沉。
想到這兒，我挺了挺背。
小時，爹爹就說過，做人，要胸懷坦蕩，光明磊落，君子之道，在於一個明字，而身為女子，基本的道理應該去守護，對錯還是要分清的，不管是什麼事，如果連做人的淺層道理都守不住，糊塗過一生，就枉來人世一回了。
「我是皇後宮的蘇恩，捎了皇後娘娘的話求見皇上。」我裝出高人一等的模樣。
「走開。」
柳妃穿得妖饒，只以一件紅色肚肚兜裹住玲瓏身段。
訝異於自己竟來到安妃宮前，對安妃，心裏不由得有些愧疚。
「礙事。」凶不起來，我大點聲。
「那個，你也知道，雨大。」
夜，極為漫長。
唯有柳妃，嘴角浮上得意笑容。
「不是嗎？十五歲那年，你親口告訴我，你最愛的人是我，還說要娶我，我也答應了。」
「可是你卻進了宮。」
「傘大，一起吧。」
擔憂浮上心頭，月已當空，這個時候，該怎麼做才能讓皇上去安妃那呢？
他們在說什麼？
原來，她是明妃宮的宮人啊。
還是忘了昨夜發生的事吧。
「你說呢？」
為什麼要送我這麼貴重的珠釵？想想也是知道怎麼回事。
一咬牙，飛快的衝過他身邊。
「哦？」柳妃媚然望向他：「妾身可要恭喜皇上了。」
我被看得極為不自在時，才聽她道：「看你氣色紅潤，有了皇后的庇護還真是不一樣了。不過，皇后眼裡是容不進一和-圖-書點沙子的，一旦發現你的野心，到時夠你受的了。」
鋪好被褥，放下紗帳，我施禮：：「娘娘，可以安置了。」
深呼了口氣，我抬頭，正氣盎然的道：「一定要守住自己的善，不管多麼……」
「皇後宮可在前面，安妃宮在後宮屬最後一地，你這路過可繞得真遠啊。」
那些事不能說已全部放下了，只能說成熟了。
「娘娘，棠公公剛被您派去內務府了。」
夜風更涼了。
前些日子還是花團緊簇，千姿百態的花兒，在連著幾天的落雨下，已是花掉葉落，殘敗之景叫人生憐。
這就是宮女的生活吧？
一愣，難道安妃真的認為是皇後派我來此處嗎？
當然是掛著了，我摸上腰，空空的，愣了愣，低頭看去，哪有什麼小玉瓶？
就因他是帝皇，我只能忍，只能放下，甚至連一絲怨恨的表情也不能有。
「我該走了。」他推開她。
夜風清涼，星空浩瀚。
皇后黛眉緊鎖，目光沉凝，突然說：「恩恩，去把棠煜叫來。」
反正不管是急走不是慢走，過了這麼長的甬道，全身肯定是要濕的，因此我找得細緻，看了又看，甚至連眼都不眨。
我滿臉蒼白，他神情落寞。
輕手輕腳進入內殿，卻見內殿比起外殿來更為幽暗。
心下奇怪，皇上今夜不是去柳妃那了嗎？
「記住了，這世上沒人能利用朕。」說完，離去。
「很好吃的哦。」
數名宮人在她身後端著果子與茶水，看模樣是要去御花園賞花了。
看去，就見一個肚子微凸，容貌端秀，穿著素雅的女子亭中練字。
「只是路過。」朝我冷冷一瞥，棠煜轉身即走。
這條路？他是去安妃宮。
我一定要看到他，只有看到是他我才肯死心。
「你喜歡吃薺蛋嗎？」我跑至他面前，朝他微笑：「在我家鄉，每逢四月都要吃上幾個薺蛋，清涼去躁。」
「那比起在紅樓之時呢？」
「怎麼不可能，不信你去照照鏡子？」
這一刻，我的眼眶酸澀不已，真是他，景臨！
我不死心，就這樣離去，皇后那兒……咬咬牙，道：「皇上，皇後娘娘也只是關心安妃娘娘的身子，您就過去看看安妃娘娘吧。」
在一個忘了你的人面前，不管如何表露怨怒，仇恨，也是徒然的。
沒有了往日溫潤如玉的笑容，他的氣息沉寂而郁寡，像是有什麼傷他很重很重。
「不喜歡。」
雖然我只是個奴才，受著主子的差遣，但心是自由的，若是受了這珠釵，也就意味著被拘束了。
「棠公公怎麼來了？」那宮人一見是棠煜，半是羞澀半是討好。
在他眼中，我跟其她宮女並沒什麼分別。
明妃冷哼一聲，上下打量著我，目光如針。
若非他那厭惡的目光，或許我真的就要陷入泥濘之中。
那宮女冷哼一聲：「我說了，宮裡皇上最大，皇上睡了，要不，等皇上醒了我再給你傳話？」
一瞬兒，安妃臉上的緊張與警惕被疏離與冷漠取代，彷彿方才的緊張只是錯覺：「既是如此，就如你所說進來看看吧。」
「怎麼不說話？自進宮后，我與你單獨在一起的時間就少了，就算有也只能像今晚這樣偷偷摸摸的，你不會怪我吧？」
那話又是什麼意思？
不，不是他，我搖頭，他的聲音是溫柔的，像春風一樣，而這個男人的聲音充滿了傷感和痛苦。
對於我的進殿，完全無視。
他的聲音一出，我僵在原地。
推開門，香氣撲鼻。
就在手要觸上門框之時，一雙手突然捂住了我，將我拉到屏風后。
還未到內務府，就見棠煜從府門走出來，細如薄絲的雨珠下，他撐著傘緩慢走著，廣袖在雨中翻飛。
到底丟在哪了呢？我記得最後一次見玉瓶是在……
這樣做是錯的嗎？
甬道里沒有找到。
安妃懷孕了嗎？我心下奇怪：這是好事啊，怎麼從未聽宮人說起呢？
「安妃娘娘，奴婢只是路過而已。」
過於傻愣，我瞪大眼直愣愣的望著他。
可眼前，我只想知道那個男人是誰。
亭中，男子翩然而立，正將一株吊墜親手掛到欲語還羞的宮人胸前，溫柔開口：「它跟你很配。」
而這些后妃的爭寵，我們只是宮人而已。
「進來吧。」
怎麼聽著這些話好古怪啊。
宮人們魚貫退出。
「皇上？」
目光透過圓門，幾名小宮女正在亭中嬉戲，圓門的內側便是安妃宮。
這宮女擺明了就是在欺負人。
伏跪朝帝王行禮，待他們一路離去后，才起身，望向那個落寂的身影，直至他消失。
宮裡很靜，只見燈籠在夜風下輕輕搖擺。
毫無準備，我與他的目光相撞在一起。
「不。」皇后緊搖頭，將他擁得更緊：「景臨，我愛你，我不能沒有你。」
這三天，我只陪著皇後去過御花園，莫非是丟在花園了？
我想探頭，卻被棠煜死死扣住身子。
冷笑從柳妃口中溢出：「這都什麼時辰了，m•ｈetｕbｏok.cｏｍ•cｏm要看也要到天亮了再說呀。是吧，皇上？」
沒有多想，我朝御花園走去。
使出了吃奶的盡，終於，掙託了他的手。
他與皇后不是親兄妹嗎？
「是他嗎？真是他嗎？」我緊攥過他的袖子，顧不上他話中的威脅，不死心的問。
「我沒有。」
後面的宮人躬著身靜靜站著。
「不練字，你認為本宮會做什麼？」
心頭浮上不好的念頭，莫非是內賊？
偶有幾名宮人提燈走過。
糟了，心一緊，這小玉瓶明明好好的掛在我的腰上，怎麼會突然不見了呢？
「別廢話了，我就等著看好戲羅，走。」明妃不屑的望了我眼，朝御花園走去。
「景臨，我知道你要我。」皇后將他的手放在她起伏的胸前，聲音有些急喘：「今夜就……」
在他的嘲諷視線之下，我突然覺得自己內心的灰暗，審視自己的內心，也只是為了達到目的，而利用他人。
「也不是熟人。」
「你叫蘇恩？」出了皇後殿，趙月芙笑盈盈的看著我。
這樣的我，與汪公公他們有何分別？
側頭時，笑容僵在臉上，那兒，圓門口，明黃身影冷冽而立，在他涼涼目光之下，只覺溫暖的陽光也失了幾度。
我卻拿她一點辦法也沒有。
真是太讓我惱羞了，我開口：「笑得真難看，連皮都沒動一下。」
突然間，誰也沒再說話。
我做為貼身侍女，自是不用離去。
緩步走于冗長的宮廊，深吸了好幾口氣，還是不能將心底的難過驅散，只好靠在廊柱上，抬頭望著星星發獃。
「反正傘大嘛，不礙事的，呵呵。」
我才來皇後宮幾天啊。
是在三天前，去水靈殿的時候，那時，玉瓶還好好的掛在我的腰上。
我是百口莫辯，剛想要離去，又覺是看到熟面孔，不禁朝明妃身後的幾名宮女望去，跟在最後的那名宮女不正是那天在御花園與景臨在一起的那宮人嗎？
我突然覺得，細雨，冷風與眼前男人的氣息極為相配。
「我怎麼會那樣做呢？」
沒人回應。
「都退下。」皇后顯得極為心煩，朝宮人揮揮手。
「怎會，妾身是覺得她跟妾身的一朋友長得很像，看來是妾身認錯人了。」
「姑娘有話直接吩咐就是了。」我推回，後退了一步，卑微說：「這麼華麗的珠釵，也只有姑娘的美貌才配得上，送給奴婢實在是太糟蹋了。」
咦，雨停了嗎？我抬頭，就見一把油傘在我上方，持柄的人一臉溫柔笑容：「不帶傘就出來，不怕著涼嗎？」
「我們同在娘娘身邊當差，又不是陌生人。」
這個不潔的身子，怕是沒人願意與我牽手吧。
知道該怎麼去隱藏，收斂，不再輕易的忐忑、不安，甚至去想起。
原來，我竟這麼的喜歡他。
「妾身是說皇上還是惠王之時，在紅樓里。」
他怎麼可以……
他眼裡寫滿了疑惑。
野心？我愣了一下，難道明妃現在還認為我想引誘皇帝嗎？
趙月芙臉上的溫柔突然隱去，眼底積聚了稅氣，終是沒發作，只冷冷說：「你是不賣我這個面子了？」
這是我第二次進柳妃宮。
雨總算在第二天的晚上止了，還露出了久違的星星，看著明天就是個好天氣。
「真是這樣嗎？不是你親口告訴父親的嗎？」
是啊，高傲如皇后，又怎能讓柳妃這般狂肆？
守門的宮女望了我眼，冷冷說：「皇上和娘娘睡下了，有事明天再說吧。」
解釋的話梗在喉，確實，路過一說怕是誰也不會信，可我又不能說自己是不知不覺中走過來的，只好一笑代過，施禮告退。
「柳妃娘娘，奴婢是皇後宮的蘇恩，奉皇后旨意前來。」對著寢門，我道。
柳妃嬌笑一翻，這才像是看到了我：「這不是皇後娘娘身邊的紅人蘇恩嗎？跪著做什麼？起來吧。」
小玉瓶還是沒有找到。
他身後，是景臨，著了官服的他比起往常來更為俊逸，只是顯得沉寂。
雨小了很多，可仍是下得很急，天空烏雲比起方才更密了，黑壓壓的像是聚在你的頭頂，不小心就會被吞進去般。
「對你來說只要達到目的就夠了，還會在乎我的感覺嗎？」
她望著我好一會：「夜深人靜，練字消遣，怕是要讓皇后失望了。」
出了安妃宮，夜已更深了。
直到走出皇後殿，對著月空，我才輕吐了口氣。
他這模樣，我心中總會嘀咕：這世上怎麼會有這種人？
言外之意，是讓皇上去安妃那過夜嗎？
沒有見著擅闖進來的人，看來是進入內殿了。
「這可是皇後娘娘的旨意。」
「怎麼會呢？雖然景臨哥哥玩世不恭，但這麼多年來，在他身邊的女子就只有月芙一人而已啊。」
才見柳妃停下了舞，柔弱無骨的身子投入了他的懷中，媚語：「皇上，妾身的舞跳得如何？」
「一隻單眼皮，一隻雙眼皮，大小不一，還有眼屎。」原來我也可以這般『盛氣凌人』啊。
是因為皇後娘和-圖-書娘吧。
不再多想，小跑著朝原路尋找。
賊？我一驚，隨即否定，皇宮是什麼地方，賊再笨了不會來皇宮偷東西啊。
這三天，心裏掛著事兒，也就沒去注意它是否還在，難道是丟在水靈殿了？
闐黑目光從我身上一掃而過時，我迸住了呼吸，薄涼的聲音幾欲將我的心扯出膛外：「皇后的貼身侍女，朕怎會不認得？」
「奴婢沒有胡扯，就連懷孕一事，皇后也是後來才知道，安妃娘娘一直把自己關在屋內，宮人說就連日常飲食也比起往常來少了許多。」動之以情，就算沒有情義，對自己的女人，他應該也會有憐憫之心吧。
不，不是他。
我愣站在原地。
「你怎麼突然笑了？」納悶，我在沮喪，他卻在那邊開心，彷彿是令我沮喪的事讓他這麼開心似的。
這雨水打在臉上還真的挺冷挺痛的。
趙月芙羞澀不已：「一切由娘娘做主。」
「與我無關。」
紅樓？心口陡然抽緊。
薄如翼羽的廣袖，散發著誘人的香氣從我頭頂翩舞而過。
是的，我並不是真心關心安妃，只是利用安妃娘娘討皇后的歡喜，這樣就不用一輩子待在皇宮了。
輕笑從他的嘴邊溢出，嘴角的弧度變大，連著冰目也染上了笑意。
「娘娘在練字嗎？」宣紙上一個『安』字，颯爽飄立，很難想像這樣的字是出自於纖雅的安妃之手。
「明天朕自會去安妃宮探望她。」
我顫顫的一步步朝那未關緊的寢宮門走去，我要看清楚他到底是誰？
「景臨，你把話說清楚。」皇后嬌嫵的聲音已透著急躁。
「喲，這不是皇後娘娘面前的紅人蘇恩姑娘嗎？今個怎麼露臉了？」嬌媚帶刺的聲音，明妃從另一處圓門款步走了出來。
「奴婢謝景大人，景大人吩咐的事奴婢會牢記在心的。」宮女退下之時，又無限多情的望了他一眼，這才不舍離去。
我還咬了他，那麼深入，都出了血。
『吱卡——』寢宮的門打開了。
我急忙進殿。
苦笑，第一次喜歡的人竟然是這般輕浮，處處留情之人。
沒有絲毫猶豫，我探出頭。
方才還深情款款的皇后在景臨消失后，目光變得漠然，若無其事的拾起衣杉穿上，回寢房時突然道：「棠煜，本宮餓了。」
該說是，話到嘴邊像是被什麼扣住，吐出的幾字弱了幾分：「奴婢只是覺得安妃娘娘現在一定很希望見到皇上。」
若然那夜他出聲，只怕這會，皇后已處置了我。
門轉動的聲音打破了院中的寧靜。
此時的我說不上是什麼心情，但在聽到他這話后，卻鬆了口氣。
原來他會笑，還笑得這麼好看。
絕不是他。
發現心境已全然不同。
「是。」
「宮裡皇上最大，皇上睡了，做奴才的怎敢去吵他？」
餘光瞥見一條人影從西側圓門進來，飛快的閃入了殿內。
「稟皇上，安妃娘娘懷孕了。」
「景大人，這墜子好漂亮，真要送給奴婢嗎？」羞澀帶著仰慕的聲音從我前頭傳來，在這密雨聲下，一句『景大人』讓我不由自主望過去。
「你平常都不照鏡子嗎？明明有。」
這會，看著眼前的柳妃宮，又覺這路似乎太短了。
此時，他突然轉身，說：「你的小玉瓶呢？」
「恩恩，你說本宮的眉畫得如何？」放下眉碳，皇後轉身望我。
早知道雨會變大，就帶把傘出來了。
也不解當時怎會發生這樣不可思議的事。
我愣了愣，就這樣嗎？忍不住脫口而出：「皇上不去看安妃娘娘嗎？」
「若是被皇後娘娘看到了，你會死的。」棠燭眼底流露擔憂。
是他嗎？
獃獃的望著他：「你笑了？原來你會笑？」
「什麼意思？」
自己現在的模樣，討厭極了，不想被別人看到，猶其是棠煜，因為這宮裡只有他知道我的心事。
「出去。」他望著我，目光不再薄涼，而是無比厭惡，像是看穿了所有。
「蘇恩，本宮都叫你離開了，你拿本宮的話當耳旁風嗎？」柳妃聲音漸厲。
輕咬下唇，暗暗在心中告戒，不管如何，一定要守住自己的善，爹爹說得對，如果連做人的淺層道理都守不住，糊塗過一生，就枉來人世一回了。
他黑眸微眯，淡淡一句：「朕知道了。」
其實找不找到已無關緊要了，不管他是個怎麼樣的人，我與他從一開始就已註定了結果。
「宮裡是皇上最大，可要治你小小一個宮婢，皇后只需動一動指即可。」棠煜的聲音突然從我身後傳來。
「真是個會說話的丫頭，拿著吧，這種珠釵我柜子里要多少就有多少。」
「月芙，景臨有說起過你們的婚事嗎？」皇后笑意盎然：「年紀都不小了，該成婚了，我在你這個時候，太子都已三歲了。」
儘管如此，心中倒是輕鬆的很，知道自己這麼做是對的。
皇后矜傲一笑，看著我的目光多了幾份沉澱，打量我半響，又去畫她的眉了。
對他的冰冷也就視而不見了。